残血·幻灭 作者:天堂之门之吻 母亲躺在那里,头一歪正对着她,眼睛也是朝着她的,却满是迷茫。这是她 第一次看见血,大片大片的,在干净的地板上缓缓蔓延开来。 母亲旁边依着个男人,也是一动不动的,眼珠儿直盯盯地看着天花板。他的 左手扶在母亲的肩膀,无力地。鲜红鲜红的血,于胸口,往上冒,淌在地板上, 朝另一个方向流去。 呸!父亲走上前去,把那男的手踢开,吐了一口唾沫。 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来,在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间肆意扩散。她无法抗拒地嗅 着,感到一阵眩晕。 半晌,父亲转过头来,一种莫名的口气。桑男,记住,长大以后,不要成为 像你妈这样的女人。 她记住了———这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跟着,父亲向着房中的窗户撞去,他的身体,随着破碎的玻璃,从高空坠下, 六层楼的高度。 隐约中,她听到遥远处一个声响,便再也没有动静。 那时,她六岁。母亲总是把她揽入怀中,亲亲地唤着她的名字,那父亲取的 像极了男孩的名字——桑男。 七岁那年,她上了小学,在自己姑姑的支助下。 说支助是褒了她姑姑。姑姑并不疼她也不爱她,收养她,为的是她父母留下 的一笔可观的遗产。尽管在外人看来,收养桑男的姑姑是多么善良,但其中的苦 与痛,只有桑男自己知道。 也是从那年,她开始遭到同学们的讥讽嘲笑,在学校中。 桑男桑男,无爹无娘,母亲是鸡,父亲是狼。同学们总围着她,哼着这辛辣 的歌谣。 她忍住了这屈辱,在一次又一次的泪水中。她的童年,也大部分被泪水所占 据。 在小学时代,桑男没有一个朋友。常常可以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孤孤单单 地在学校穿梭。 伴着这样孤独的日子六年,桑男考进了当地的一所中学。 其实她能上中学是很不容易的。姑姑坚持让小桑男小学毕业后就去打工,巴 不得她早点离开这个家,但被姑丈否决了。 女孩家还小,多学些知识再入社会也不迟。姑丈总是这么说,说多了,铁了 心的姑姑碍于面子,又怕外人指点,才答应了下来。 于是外人议论桑男有个不错的姑丈。 哪想到,这样的人,外表善良,却是头虚伪的狼。 也不知什么时候,桑男觉得姑丈看自己的眼神变了,热辣辣色迷迷地盯着她 上下打量。再过阵,胆子大了,就开始对桑男动手动脚,摸东摸西。日渐懂事的 桑男对此又反感又害怕。 桑男心里明白,姑丈之所以供自己上中学,无非是怕她早点离开这个家,把 嘴边的小羔羊给放跑。 上了初中,姑丈更加放肆,几次趁姑姑不在家想对桑男施以强暴。桑男一开 始拼命反抗,后来干脆拿把水果刀放在自己腕上,下定决心。你再上来,我就死 给你看! 嘿嘿,你敢吗?姑丈在那里冷笑。 于是,桑男用颤动的手握着刀,缓缓朝动脉移去。 别别,我走就是了。姑丈便像丧气的狼,夹着尾巴扫兴而去。 桑男坐在原地,任泪水迷朦自己的双眼。 每天,她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那段日子,唯一让桑男心灵得以慰藉的是,在学校,她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好 朋友——紫晴。 来自农村的紫晴是单亲家庭,并不在乎桑男的家庭背景。她们谈得十分投机, 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别人怎么看你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紫晴这句话总是让桑 男很感动,放在心头久久回味。 知心朋友的滋味桑男是初次品尝的,甜甜的环绕心头。桑男痴痴地以为这份 迟到的友谊能够持续到永恒。 可她错了。 初二的一天傍晚,紫晴把桑男约了出来。桑男心想紫晴又像往常一样约她去 逛街,兴冲冲地去应约。 我们以后再也不是朋友了。紫晴没多说,丢下这句话转身跑开了。留下傻傻 的桑男,站在原地,仿佛对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天,桑男才听到流言风语,紫晴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男朋友小强威胁紫 晴与桑男断交,否则与她分手。 桑男愣了,恍然顿悟,原来,自己与紫晴一年多友情的重量,轻得比不上仅 仅一个星期的草草早恋。 怒火,就这样冒了上来。桑男随手拣了把扫帚,冲向小强所在的二年A 班对 着他就是一阵乱打。小强被打得个措手不及,抱头鼠窜直喊娘。 直到紫晴闻讯赶来,挡下桑男一扫,桑男才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乱打人!紫晴咆哮着。 我……桑男无言以对。 泼妇,和你妈一样贱!紫晴这一句话,像一颗炸弹,炸在桑男内心深处最脆 弱的地方。 她缓缓离开教室,离开学校,却再也没有回来。 次日,桑男便辍学了,她知道,友谊这东西,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同时, 她也离开了那所谓的家,里面,深藏着一头色迷迷的狼。 就这样,十四岁的桑男,离开了这个已没有丝毫值得留恋的城市,揣着省吃 俭用下来的几百块钱,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她的目的地是上海,那传说中梦想成真的绚丽都市。 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她觉得阳光是明媚的,洒在脸上一阵暖意;空气是 清新的,深深地吸上一口,很是舒服。 过去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自己的人生刚刚开始。她这么想着,给了自己 一个欢欣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却在接着几天为谋生的日夜奔波中渐渐黯淡下来。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在异地他乡找份工作谈何容易? 眼看手头的钱就要花光,她开始麻木,开始绝望。 然后,就在她口袋中只剩下二十几块钱,连住宿费都不够付的时候,上帝却 照顾了她。一家小裁缝店店主收她做打杂兼学徒,虽然工资微薄,却足以解决她 这燃眉之急。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憨厚老实,女的温柔善良。巧得很,他们和桑男 来的是同一个城市。这大概也是他们收留自己的原因吧,桑男是这么想的。 迟来的眷顾使桑男再次振作起来,打杂的同时,她极认真地学着裁缝技术, 毕竟,多掌握一项手艺,将来才多一条出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再一看,已是六年之后,而桑男,也已是个二十岁的少女。 又是一个六年,她在这个城市就这么呆了六年。六年,让桑男变得开朗了不 少,店主夫妇一直对她很好。有时候,桑男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家,充满欢笑,充 满温馨。店主夫妇形如自己的亲生父母,对自己关怀倍至。 尽管,偶然几回在梦中,她反复做着这样的一个梦:母亲的头歪在一旁正对 着她,双眼似蒙上沙般迷茫;父亲的手上,衣服上都染着血,嗒嗒嗒直往下滴。 血逐渐蔓延开,连成一片,鲜红鲜红的占据她整个大脑,令她晕得厉害,却怎么 也摆脱不了,几近窒息。 然后,她从睡梦中惊醒,全身上下都是冷汗。 幻觉,都是幻觉。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以求镇静。哪想,另一个幻 觉,正在覆灭。 终于,在这六年后,新家的幻觉被无情打破。男店主不幸患上肝癌,不到几 个星期便死了。他的妻子在为其办了丧礼后,决定关了店子,回家乡去。 临走时,她叫了桑男,可桑男不肯去。她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的城市,那份 支离破碎的友情,那对色迷迷的眼睛,以及,那噩梦般的童年。 好在这六年下来,桑男也算学得了裁缝这一套本领。好心的女店主把店盘给 她,靠着以往的一些熟客,生意虽不很景气,也勉强可以糊口。 再不久,一个男人冒失地闯入了桑男的世界。 他的名字叫李威,一个上海的普通高校生。李威并不帅气,瘦得看起来像个 病人,鼻梁上架着副800 度的眼镜。他是来裁缝店订衣服认识桑男的。桑男觉得 奇怪,现在大学生通常都是直接在专卖店买衣服的,怎会跑到这儿来? 两人很快聊上了,桑男才知道,原来李威来自农村,家庭并不富裕,是进不 起专卖店的穷书生。 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桑男没有生意,闲着在店里发呆。突然,一把雨伞探 了进来,跟着是一个削瘦的身影。 李威,什么事?她问。 男人二话不说,冲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一阵激动。 我爱你,桑男!透过800 度厚厚的镜片,她看到男人的眼闪着异样的光。 还没等桑男回应,一双肥厚的嘴唇已迫不及待迎了上来,一片潮湿的舌探进 了她的口中。 顿时,她感到全身酥软。在这个瘦小男人那刻有力的拥抱中,她的心被征服 了。 尽管李威并不优秀,但能被一个男人所爱,桑男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还能奢望什么呢,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奢望的了。女人对自己说。 李威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 从那天起,每天下课后,李威便会跑来找桑男,有时忙着打点店里生意,闲 时两人便谈心聊天,谈到动情处便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了。一个不经意的夜,她 把自己的身体交拖给他,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这夜,一阵翻天覆雨后,桑男察觉到身旁的男人眼神有点忧郁。 怎么了,威,有什么心事吗?她问。 我……男人迟疑着不肯开口。 说啊,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男,我大概要辍学了。男人犹豫许久后开口了。 啊,为什么?!上得好好的。女人急了。 家乡今年闹旱灾,我家经济不景气,恐怕…… 不行,不行,上大学是你的希望,不能辍学!女人口气很坚定,许久,下了 决心,威,以后我会把自己的收入抽出来,给你作为学费。 啊,这怎么可以?!男人回绝,语气坚定。 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不,我是你的女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男人沉默,没有多说,扶着她又躺下去…… 于是,桑男每月都抽一部分钱给李威,生活由此更加简朴,但她心里觉得舒 服,只要李威能顺利地从大学里出来,找份安定的工作,然后两人就会有个幸福 美满的家庭,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 男人也没让她失望,对她的关怀更加无微不至,还时常把自己在学校的好消 息告诉她。最让桑男欣慰的是,李威从来没问过她的家庭,但这也正是她心中最 忐忑的,要是他知道的话,会怎么想呢? 她没有继续往下想。 李威上大二的那一年,某天,他告诉桑男,要把她介绍给自己班上的同学。 桑男又高兴又害怕。她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上了点淡妆,涂上了有柠檬香 味的口红,那是李威最喜欢的味道。 地点是在上海的一家小酒吧。李威与同学们在那里Party.男,今天你真漂亮。 在门口等桑男的李威看到她,赞不绝口。 确实,今天的桑男格外漂亮。一席粉红色的连衣裙,是她省吃俭用花200 块 买的最贵的一件。脸上绽着迷人的笑容。其实,桑男本来就是个挺漂亮的女孩, 只是平常不注意打扮,看上去显得俗。恋爱的女人是美丽的,一点不假。 李威牵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把她拉进酒吧。 能被李威介绍给同学,是对他们恋情的肯定。桑男幸福地想,笑容又浮了上 来,她要给自己男人的同学一个好印象。 这灿烂的笑容,在不到十秒种,瞬间凝固。 因为,在李威的那堆要好同学中,一个熟悉的面孔跃入她的眼中,她那曾经 “要好”的同学——紫晴。 桑男很快认出了她,六年过去,紫晴几乎没什么改变,还是一副招人怜爱的 样。 她也很快被紫晴认了出来。两个女人对视着,一切的一切,尽在不言中。那 几秒,勾起了桑男对从前的回忆,先是美丽,不等回味,马上又被黑暗吞噬。 你们认识?李威觉察出有点不对劲。 两个女人都没有作答。 忽然,紫晴大笑起来,是啊是啊,桑男,我中学的死党!好久不见哦!今天 见到你,真是个惊喜。 边说她边起身走过来,给了桑男一个有力的拥抱。 桑男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对啊,晴,原来你是威的同学。这么多年没 见,变漂亮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女人们就这么谈笑着,消除了彼此之间的尴尬。 李威的同学对桑男都很认可,有几个男生干脆直接称她“大嫂”,听得桑男 心里美滋滋的。但她心里直发慌,毕竟,紫晴在这里,那个知道她过去的一切, 曾经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借着男人们猜拳喝酒的机会,她把紫晴叫了出去。 晴,真的很惊讶,能在这见到你。 我也是。 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过去告诉李威的。 紫晴回答得如此干脆,桑男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你不是曾经很恨我呢?我那时把你的强打成那样。 别提那个贱男人,我们早分了。而且,那时也是我先对你那样,说起来到现 在心里还挺惭愧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我也有错。桑男想不到紫晴会主动认错。 别说了,男,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像从前一样, 好吗?紫晴说着,拉起桑男的手。 嗯!桑男感动得泪水直打转。一道深藏在心中久久不能抹去的伤疤,终于得 以愈合。 拥有了爱情,又找到了曾经失去的友情。桑男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 人。 也是从那天起,渐渐地,那个一直困绕着桑男的噩梦再也没有出现过。 梦中的恐怖远远不及现实中的残酷来得如此措不及防,如此惨不忍睹,好象 被一条五步蛇咬到,不待你跑去求救,已猝然倒了下去。 这个女人,有没有想过,她的一生,注定是个悲剧。 或许并没有什么注定悲惨的人生,有的只是现实中一个个阴谋被揭穿后留下 的残局。 二年后,桑男靠着省吃俭用,积攒了些钱,把店面扩大了,生意也比原来改 观了不少。李威干脆也不住校,直接搬到桑男这与她同居。 那个冬天,因为缺货,桑男独自外出去采购一批布料。 临走的时候,男人把她搂得紧紧的,亲了又亲。早点回来。 她幸福地笑着,不舍地离开。 冬季的上海没什么阳光,一片昏沉沉的。空气很刺鼻,冷得连鼻毛都不自主 地打颤。 她去的是昆明,春城。下了火车,她伸了个懒腰,不愧是春城,阳光仍那么 明媚,空气如此清新。可她丝毫不留恋,她巴不得立刻回到上海,那里,有更温 暖的怀抱。 而下车没过一小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得不立刻回上海。订货单一共有五 张,粗心的她把一张过去用过的单子与另一张搞混了。 坐在下一班的列车,她不停责怪自己,后来,又不停安慰自己,也好,回去 给威一个惊喜。 很快,她回到了上海。等她从火车下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 一切都笼罩在无际的黑暗中,只有街头的路灯给了上海这个大都市少许的光 明。天气很冷,冷得她一阵发抖。 半小时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家门,蹑手蹑脚地朝寝室走去。她要给李 威一个惊喜,一个激情温暖的夜。 等她走进寝室,才知道自己错了,应该是李威给了她一个不小的“惊喜”才 对。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男人睡在床上,旁边躺着个女人,两人都是赤裸的。 在仔细一看,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破镜重圆的昔日好友——紫晴。 她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终于知道眼前并非幻觉。 她感到浑身上下在发抖,眼前不自主地跳出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一幕幕画面。 那一年,她六岁,仅仅六岁。 一天,父亲外出,一直对她很好的小励叔叔来她家玩。母亲给了她一个棒棒 糖,唤她去外面和小朋友玩,自己要和小励叔叔谈工作。 她欢喜地出去,不一会,便见着自己的父亲怒气冲冲地回来。 你妈在吗?父亲凶巴巴的样子。 她点点头。 还有谁?父亲按着她的肩膀。她觉得疼。 小励叔叔,来找妈妈谈工作。她支支吾吾。 哼!贱女人!父亲抛下两句话,冲向家去。 好奇心驱使六岁的小桑男紧跟了上去,心里却害怕。 接着,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赤裸裸地躺在床上,旁边的男人也是赤裸裸的, 那个来谈工作的小励叔叔。 然后,父亲操起一把水果刀冲了上去…… 母亲躺在那里,头一歪正对着她,眼睛也是朝着她的,却是一阵迷茫。父亲 高大的身影,随着破碎的玻璃,消失不见。 最后是血,大片大片的,鲜红鲜红的,腥臭腥臭的,扑面而来。 她被震回现实,一身冷汗。眼前却一点没变,男人懒懒地转个身,趴在女人 背上。 她的眼睛喷着火,疯狂地冲上前去,一阵捶打把两个私混的狗男女打回现实。 男人傻眼了,结结巴巴地硬是没回过神来。男,你,你不是三天后才回来的 吗? 说!你要怎么解释!桑男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呼呼地喘着气,像头狂 暴的母狮。 倒是旁边的女人冷静得很。男,你都看见了还解释什么,你的男人是我的, 就这么简单。 你个贱女人,少在这放屁!她咆哮着。 谁贱啊,要是我贱的话,你可比我贱多了!你的过去那段威又不是不知道。 紫晴的这句话仿佛五雷轰顶,把桑男定在原地。 发什么愣啊,你的事我早告诉威了。还有,知道为什么威现在还会跟你在一 起吗,实话告诉你,那是心疼你那些钱,钱!紫晴披了件外衣,从床上起身,语 气极为讽刺。 是不是,威,告诉我,她在骗我!桑男怎能接受这个现实。 男人先是沉默,慢慢说话了,没错,男,我不会爱你,你的过去我无法接受。 那刹那,她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哐的一声,碎裂无形。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冲上前去,哭天喊地。 男人先是不反抗,随后猛地把她推开,冷冷地笑。晴不是说了吗,我爱的不 是你,是你的钱。 她被推得后退几步,撞倒了小桌子。桌上的水果盘掉了下来,一个个苹果散 落满地。 她绝望了,一切的美好,也是幻觉,梦醒了,面对的却是足以把她内心摧垮 的现实。 她倒在地上,听到了男人的冷笑,以及女人的讥笑,回荡心头。 一道冷冷的光刺痛她的眼。头一歪,是刚刚随水果盘跌落在地上的水果刀, 躺在冰凉的地上冷冷的笑。 杀了他们,杀了这对狗男女!那冷光煽动着她。 等她站起身来,右手已将它紧握。 啊,她疯了!刚下床的紫晴慌忙退回床上。 男人冲了下来,赤裸着身子,要把刀夺回。 两人扭作一团。 可她力气哪有李威大呢,眼见刀就要被夺去,男人不慎踩着滑落一旁的苹果, 两人同时倒了下去。 男人压在自己身上,死一般不动。 她的手仍握着那把刀,一股湿热的液体顺着刀流在手上。 她赶忙松开手,把李威推开。 男人没有动,也没有开口。那把刀已深深陷入他的胸膛,直达脆弱的不堪一 击的心脏,不给他丝毫存活的机会。 呀!杀人啦!紫晴在床上尖叫,一遍又一遍。 桑男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这个曾经和自己缠绵无数个夜晚,自己最最 深爱的男人,像死鱼一般,趴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寻求镇定。可紫晴的尖叫使她再度疯狂。 是你,是你破坏了我的幸福,是你抢走我的威,一切都是你!她在心底一遍 又一遍对自己说。 她再次把刀握到手中,从男人胸口抽出来,血喷到她脸上,令她更加疯狂, 歇斯底里的疯狂。 一刀又一刀下去后,紫晴再也没有叫喊,她也没有叫喊的力气了,在用尽最 后的力气去呼吸,她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桑男胆怯地缩在墙角,却感到那对男女的血唰唰地顺着地面向自己方向流来。 她再一次闻到血的腥臭,一阵恶心往上涌,便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 当她第三次操起那把水果刀时,已是凌晨五点。曾经,她用类似的水果刀威 胁那企图把她霸占的姑丈,如今,她毫不犹豫地朝脆弱的动脉划去。 她感到很冷,全身刺骨的发凉。在寒冷的冬夜,连那涌出的血,也是凉的, 没有一丝暖意。 做个梦吧,在梦中,就不会有寒冷了。 于是,她熟熟地睡下。 在梦中,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把她揽入怀中,温柔地亲亲地唤着她的名字。 桑男,桑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