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点点 半山腰就住着四五户人家,夜来的时候,山谷很快就变的黑暗,几户人家都点 着昏黄的灯,一切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很不真切。屋外,竹林,桔树都如墨影站立, 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对面有一座坟,挂在坟上的纸也在飞舞,没来由的让 我感到寒毛直立,一切太静太静,就象一个封闭的世界,我记起白天拜访过的那些 坟,几乎三、五步一个,我的想象力开始发挥,总感到坟中那些人要来和我打招呼, 我扭头向屋里冲,和正往外走的君撞了个满怀,他扶我站好,问到:“怎么了? “没什么”我掩饰到,总不能说怕那些坟,坟里可都是他的亲人:爷爷,奶奶, 爸爸,还有一些叔伯表亲。 “农村的人越来越少,以前这好热闹” “是呀,小的如你们,考学走了,十年八年难得回来一次,年老的入土为安, 剩下的几户,男的外出打工,女的和孩子留在这,现在,就是女的也闹着要出去。” “可是,现在的生活确实好了。” “是好了,只是人少,如果不是过年,就更冷清了。” 和君说话的是他的三爸,三个女儿都以出嫁,只剩下一个孤老头,可他很热情, 非得留我们吃饭,吃着吃着,黑夜就来了。 “真要回去?” “是的” 仿佛更有力的回答,山梁上传来君的母亲的呼喊:“回不回来?” “回来——“ 我瞪着屋后的大山,什么也没有,可确实听见了喊声,“妈妈在哪?” “在那儿,你看,手电筒的光。“ 我抬头,什么也没有,“可能回去了。‘ 对原始的传递消息的方式,我既诧异又新鲜,平日家中,楼上楼下有事相问都 懒的出门,直接打电话,离的远了,年夜的时候,在乡下,也用手机给母亲问个好, 大声呼喊好象是不礼貌的事,可在这儿,一切那么自然、合理、理所当然,有时生 活就这么简单。 君还在和大家告别,身旁的人拿来手电筒,我有些发愁,这山那么高,白天看 的时候,直的山腰至少有八十度,有人居然在上面打了一级级的石梯,再上面好象 没有路了。女儿拉着我的衣角,我抬眼看君,“就我们回去?” “不,我们送你。” 手电只有两个,我数了数,一共七个大人两个小孩,这么小的光圈与大山、黑 夜相比,简直没有作用,“三爸,还有火把吗?” “有,还有一个”三爸急急的说。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真正的火把,只在电影上见过,在黑夜,一行人举着火把在 山路上前行,火把就是一盏盏移动的灯,画面很美,三爸拿来一根竹筒,有大半个 人身高那么长,竹筒上方是一个口,“有棉花吗?”君问 “有,有” “煤油” 君做的很熟练,小时的记忆并没有忘却,他把棉花堵在开口上,然后在棉花上 倒了很多煤油,煤油顺着棉花流下去。 “棉花不够吧,很长的路呢” 我见他又往里装了一些,又倒了一些煤油,然后,把竹筒倒过来。 “干什么?”我问 “让里面的煤油流回来,这样燃的好一些,你没见过吧”君很得意的说到。 我找来打火机,火苗忽的窜起来,伴着一股浓烟,熏的眼泪直流 “过一会就好” 果然,过一会火就旺了一些。“出发”君说到 女儿被她的大伯背了起来,君举起火把,牵着我的手。 “你还认识路吧?” “走了十几年,你放心” 火把在竹林中穿梭。 “小心竹子” 君将火把放低了一些,走出竹林,来到山前。 “开始登山了,你怕吗?” “不怕”我的神经高度兴奋着,黑的夜,红的火把,远处看我们,也该是一幅 多美的画呢?山上的风很大,将火把吹的飘向了一边,甚至感到火被吹离了火把, 自己飘走了。 “火把会熄吗?”女儿问出了我的担心。 “不会”君高高的举起它,不时把火把倒过来,每倒一次,火就旺一次。我在 君的身后,手脚并用,开始爬那高高的山。 “别往后看”君的话提醒了我。我正走在石梯上,不自禁的往后瞧了一眼,后 边的人小声的交谈,毫不吃力的走着。风在我的头上,身上吹过,掠过我的脚底, 山下黑忽忽的,可我觉得象一个噬人的大口,等着我往下掉,我两腿一软,跪在石 梯上。 “君” “怎么了?” “拉我一把” 君腾出手,递给我,他的手大而温暖,沾着煤油。我站起来,定定神 ,走过石 梯,君停了下来:“左边还是右边?”他大声的问到 “右边” 这段路比较平坦,斜斜的往上走,前面的君突然唱了起来:“常回家看看,回 家看看……”君的歌喉很好,在这半山腰,唱出来和着一点回声,我从未听过他唱 的那么的动听,或者这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这确实是唱歌的好地方,歌声将已快 要进入梦香的孩子吵醒,于是,两个童音加了进来,最后,童音的歌唱伴着声丝力 竭的叫喊和快乐的笑声飘荡起来,在黑黑的山腰,和着忽闪忽闪的火把,一直往山 顶飘去。 山梁到了,深深的吸一口新鲜空气,我也想对着山脚喊几声,可是早已累的没 有了力气。“啊,啊”“哦,哦”“喂”女儿和她的小哥哥一点也不浪费的喊了起 来,火把应着她的脸,红红的,额上有些微的汗,她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眼睛也在 笑,我觉得她的兴奋就象一只小鸟,不顾一切的往外飞,只能籍着尖叫来表达了。 “旋子,快乐吗?” “快乐,快乐” “我也快乐”小男孩连忙插进 城市的生活 何尝让他们象此刻这样展示自己?“我也快乐”我调整了一下呼吸, 说道。 君又开始唱歌,孩子们又开始吼叫,火把在前面带路,经过几户人家时,伴着 汪汪的几声狗叫,歌声传的很远很元,一直到家门。大门早已打开“妈妈,我们回 家了”远处,君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