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思念是距离孕育的,因为距离,使思念有了驰骋的空间,它随时间发酵,最后 变成酒。浓郁的酒香可以让人昏昏然,飘在幸福的云端,也有人把它做毒酒,喝下 去,蚀了自己的肉体,蚀了自己的心。 思念的酒是自己调制的。把往日的幸福放进去,沉淀,加点快乐调料,注一点 浪漫钢琴曲,喝下去,涩涩的,但回味悠甜,我能对着月亮,对着空气,对着满屋 的寂寞说:“我思念你-----从我的心到我的魂,我的魂朝你飞去……”倘若加上悲 哀,同一份酒,喝起来,苦苦的,涩涩的,有时苦得心都皱成一团,不断缩小,缩 小,最后没有了,透明了,透明的心是眼泪做的。 天人相隔的思念是最凄美,最动人的那一杯。它泛着玛瑙的颜色,在做工精巧 的玻璃杯里,发出诡异的色彩,它就那么诱惑你,仿佛一双下了咒语的眼睛 ,凝视 你,你就迷失了,你的心慢慢罩上一层白雾,白雾再一层层将它缠绕,直至窒息, 倘若心够坚强,就能挣脱那桎梏,重新回到世间,享受阳光,雾蔼,风的温柔的抚 摸,否则,这杯酒就直将你送到你思念的人儿那去,画上凄婉的句号。 我曾见过思念的极至,人到了极至的时候,要么寂静无声,要么思念之泪会汇 成海。在海的面前,人是渺小的,只能被海一点点吞噬,最后属于它。我见那年轻 的女子,喊着天辛的名字,一步一步往海的深处走去,我甚至觉得那海本来就是这 个女子准备用来淹死自己而凝聚的。当我翻开《石评梅散文选》的时候,就觉得海 在我的面前,那个苍白,瘦弱却是满腹才情的女子,眼泪一滴滴流下来,流下来, 然后成了海,然后那女子就往海里去,奇异地让你觉得,天人相隔有什么好怕,来, 跟着我赴地狱之约吧。 一代才女因忧思过度而去,留给世人的只有海,海的灵魂还在轻轻呼唤他的名 字,大海的每一次波涛,就是一声幽幽的叹息:“辛……”“辛……”,海发出重 重的喘息声,被北京的冬天冷的透不过气来,相思之海呀却也受不了相思之累。离 海远一些,这海是下了魔咒了,让你也幽怨,也相思,思念到这地步也就永恒了。 我也在调制思念的酒,我客观而清醒,酒杯里依旧是玛瑙的颜色,依旧发出惑 幻的光,我带上理智的墨镜,拒绝它对我下盅。周围一切已静止,只有我的心伴着 她,随她受相思之苦,受北方刺骨的风,鹅毛般的雪的侵袭。我的身体也觉出寒意, 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唤也因沾满我的泪而更显凄厉了吗?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化 身。“寒月微,寒风紧,愁心绝,愁泪尽”泪尽的时候,就是天人相会之时。一篇 读完,我的脸总是湿湿的,我的心总沉到谷底,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将它放到 正常的位置,我的略微糊涂的大脑才开始清醒。我在酒杯里放下希望,我知道那女 子就是因为拒绝希望才使天地失去一颗明亮的星星,也才使更多的思念随她而去, 感受千古绝唱。 我的泪因她而洒,我的思念因她而清醒。思念之酒不能沉溺,沉溺了,就迷失 了,迷失了,就完全没有了自我。 调酒的时候,一份思念兑上一份希望,这样,生命才有继续下去的勇气,做人 的使命才得以完成,否则,思念会让人失去肉体,变成一缕魂魄,魂魄是思念的影 子……你就不存在了。 200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