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路 作者:绿舟儿 我是从朋友那得到他的死讯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去了。 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亡,原本与我没什么关系,人生本来就是一个生与 死的过程,路走完的时候,死神就在前面等你,不论你是惊慌,害怕,双腿发软, 或者哭天抢地,或者勇敢地面对,轮到你,是无法摆脱的,这一过程谁都免不了 要经历,而我则害怕经历别人的或者自己的。 他死了,我头脑一片空白。 我之所以关心他,是因为他和我的亲人同时被发现患了绝症,同时在这条生 命之路上挣扎,从知道这个人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关心他因为生命,因为生命不 只是一个人的还有很多复杂的关联,因为一个人总是和自己的亲人,朋友有着各 种各样的牵扯,死了,如同斩断一根绳索,必然有挥刀一瞬的惨痛,而这种惨痛 也深深地刺伤我又走了一个。 我常常用“又”字,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易感的人,对某些话题有着特殊的敏 锐,可是,死亡确实就在你的眼前发生,一个接着一个,根本不让你逃避,远亲 近邻的,各式各样的笔在给生命画着句号,以至我养成一种对死亡的怪异的热情 凝视死亡。 散步的时候,看见几个老太太正在用纸做衣服,被子,动作麻利和熟练,一 边做一边谈论死者的生平,我静静地站在旁边,眼睛看着,头脑里却想着那人穿 着这些东西,轻飘飘的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前尘旧事忘的一干二静的情景, 有时我认为孟婆汤是活着的人在喝,死的人知道什么呢?时间就是那孟婆汤吧, 慢慢地你就忘记那人,你还会接着走自己的路,只在特别的时候,突然想起他来, 心就象被针扎了一下,感到痛,但至少你知道自己还活着,你该为活着而惊喜。 你就静静地坐在那,灯光灰暗,象在另一个世界,周围被白色和黑色围绕, 那人躺在那,一股风吹来,你感到深深的凉意,皮肤马上冒出一粒粒的小疙瘩, 你把它叫做阴风,风的后面是那人的魂,他回来看你了,你在心中回忆往事,和 他做着最后的道别,一边坐着,一边烧着纸钱,你在守灵 .他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但你知道,你正在做些什么,做着的时候,虽然疲倦,悲伤,但是心里却奇异的 感到安慰,你为他付出的够多了,你在默念:安心地去吧,一切还有我在替你照 料…… 车子缓慢地前行,一路上炸着鞭…… 你看着他完整地进去,到了那个大炉子里,炉火熊熊燃烧,一股白烟从烟囱 里飘出来,那就是他,此刻他已经灰飞烟灭,你的朋友或者亲人或者至爱,从此 活在你的心中。你的手中捧着小盒子,其实那小盒子很有讲究,上面刻画了房子, 窗子,一个大门,门上还有铜环,他从此就住在这了,住在这么小的盒子里,从 此一个人安静地躺在那,再也不管世间杂事。 路走完了,他的路已经终结。 我真的很佩服人类,在最终完结的时候,给生命开着这样一个玩笑:人们开 始大吃大喝,这时你忍着泪,陪着大家一块吃,这是你的感谢和心意。 死者死已,活着的人继续生活,最后再经历这样的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