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 作者:绿舟儿 夜妖是一个轻灵的女孩儿,带一股妖气。 这是她自己取得名字。 夜妖的故事是一天早上她突然对我说的,一开始就说的莫名其妙:“你的身 边会不会有第三者?会不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正和你丈夫做爱,你明明看 着你丈夫每天回来,很准时,对你说爱你,和你打闹,你睡着了,你丈夫就和那 个躲在暗处的妖怪做着你们才能做的事,就象聊斋,美丽的女鬼出来,看着你的 睡容,疯狂的扭曲这世界?” 这说法吓了我一跳。 “没有”我坚决地说“我老公从不背叛我” 夜妖不赞同:“你就这么相信他?你能信自己吗?完全的把握自己?” 我摇摇头。 “是了,那你凭什么相信他?”夜妖问“怎么会有这奇怪的想法?” “我就是那女鬼”夜妖修剪着她的指甲说,慢不经心地说。 这指甲涂的红滟滟,闪着柔和的光泽,遮盖了本来的色彩,细细长长,象猫 的爪子,指尖部圆润锐利,修剪的动作缓慢,优雅,这动作让我想起懒洋洋的猫 审视着猫爪的情景,猫会在淬不及防的时候朝猎物猛扑过去,这双手也会象猫爪 一般伶俐和凶狠吗?我仿佛见到它干脆利落的剜入人眼,撕开胸膛,血淋淋地挖 着心…… 然后狞笑。 这幕情景让我打了个寒战。 这女孩!真有些妖气! “这世界有很多妖,有的有妖的名,心却清纯;有的有人的名,心带妖气; 我的心和名都带妖气夜妖。” “你想过没有,你睡在床上,刚和老公亲密完,带着满心的欢喜进入梦乡, 其实黑暗中有一双眼一直看着你们的一切,在你熟睡的时候,哪怕就是你醒着, 当你的面,扑入你老公的怀抱,与他缠绵,他们在一起嘲笑你的无知与浅薄,在 你永远达不到的世界过着逍遥,腐朽的生活?” 话说的冷冷冰冰,让人窒息。 “不会这样的,不然这世界就没了真情” “你就能保证你们的床上没有这个人?黑暗中没有一双这样的眼睛?他的世 界每个角落都是你而没有别人?那人还要隐私干什么?隐私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就是你也不能拿它怎样” “聊斋的女鬼,无论救人也好,害人也好,脱不了一个色字,离开色,女鬼 也无法施展才能,我也是这样的鬼,借色生存,在黑暗中凝视,活在虚无缥缈的 世界,只因人脱不了贪色之心” “失利过吗?” “总有一两个漏网的,可十之八九会成为我杯中之物”她纤细美丽的手晃动 着杯中的液体,红唇就着杯子细细慢慢地啜了一口。 “聊斋中的鬼活在冥幽世界,我活在谁也见不到的世界,在那里我打下烙印, 做上我的记号,这人就是我的了。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收获了十多件战利品” “鬼都美艳无比,我美吧?”她透过杯子,看着自己的容貌“美好的面容, 可人的身材,甜美的嗓音,关键还有智慧” 那张红唇修饰的丰满,圆润,让人有亲吻的欲望,可是吐出的丝却带着毒, 我恍然看见一张血盆大口,正张着,等待猎物自己的跳入,成为一番美肴,定睛 一看,依然是红唇,依然有亲吻的欲望。 这女孩,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她的眼带着迷茫,长发遮盖着心型的脸庞, 透着灵气也带有一丝古怪,身材不够丰满,略显瘦弱了些,称不上美艳绝伦,自 有一番魅力。 “最早的时候我不是妖,只是在做一个小小的实验,看看爱情的背面是什么, 我只找结了婚的男人,从他们那寻找答案。第一个男人告诉我,他很爱他的妻子, 他们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走在了一起,我欣喜地迎了上去,问了很多很傻的问题, 这件事我想起来就后悔,原来爱情的背面是不能看的。接触久了,难免生情,我 的出现让他困惑,也让他原有的信念开始崩溃,在我并没有做什么的时候,他爱 上了我,这种感觉是他以往没有遇见过的,他的爱情之火熊熊燃烧,无论在何时, 只要有空,他的思维就被我所占据,我就象游荡在他们夫妻之间的幽魂,无处不 在,无时不在,哪怕他们做爱的时候,他的幻觉依旧是我,我的无辜是我们连手 都没有碰一下,我的罪恶在于没有冷然拒绝,而让他拥有这种幻想,这无疑是纵 容他的行为。 他在两难之间徘徊,放不下我也舍弃不了妻子,最后做了一个逃亡,不知道 躲在了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连带着毁了八十一难的妻子和纯洁的我,我开始怀疑 爱情了,这男人在爱我的时候无疑背叛了他的妻子,这该是精神世界的背叛吧。 它让我得出结论:世界上有多少忠贞的爱情呢?有条件的时候,又有多少坐怀不 乱的柳下惠? 人的心总是难以满足的。第二个男人直接告诉我他不爱妻子,没有爱情,可 是结了婚就要有责任,我知道他只是玩玩,我正伤着心,糊里糊涂开始了他的游 戏,他教给我很多知识,包括探求自己身体的隐秘,他告诉我动情的感觉该是如 何,说些色情、含蓄的话,我说:“我的脸红了,心在发抖‘,不仅是我的心, 我的手也在抖,随着他的话,我发觉自己在变,原来我是生涩的,什么也不懂, 他给我开了一扇门,这是一个欲望的世界,原来爱情可以分开写:爱和情欲,赤 裸裸的欲望和兽行没有什么区别。我恨他,他剥夺了我的纯洁,却教会了我使用 女人的武器,我学的快,用他教给我的武器对付他,让他责任感丧失,自己被自 己的游戏套牢,无法动弹,然后又是一个……一个……我瞧不起爱情,我知道即 使我不在,那些和我接触过的人,在夜晚,在寂寞的时候,我的影子都会在他们 中间,一份美好,一份希望,这就是我留给他们的一切。” “现在我长大了,知道性爱的一切秘密,可是我还是处女” 夜妖的脸上带着落寞的神色,向我追寻着答案。 “我的身子是纯洁的,心却很沧桑,这世界到底有没有永恒的爱情?有没有 一个从肉体到灵魂都爱我的人呢?没有一丝一毫的背叛?无论在现实还是精神世 界我都是唯一?” “可是十全十美的东西是没有的,爱情也是一样,背叛也许还会使有的爱情 变得凝重,有的沧桑,有的辉煌” “那么你告诉我,一个每天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却从没爱过你,他的灵魂 世界住的是另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他所有的痴情,爱恋都给了她,你没有得到 一丝一毫,空自拥有一个人而没有他的心,你和他生儿育女,在现实世界中忙碌, 可最后你才发觉,他心中的人不是你,你会觉得他背叛了你吗?” “至少,我会认为他对我的爱情不忠贞” “是呀,不忠贞的爱情要来何用?当我一次又一次失望后,我开始戏弄这些 人了 .我就象一道难题摆在他们面前,我用美色,加上甜言蜜语,再加上永远无 法实现的诺言,让许多人惶惑,可禁得住诱惑的人有几个呢?也不是没有,对责 任感,道德健全的人,我是崇敬的,而且绝不会再招惹他们,可是,信心不坚定 的,我就会给这些爱情的背叛者狠狠的打击。” “我说我是妖,别人也说我是妖,那些错看了爱情的女人们,当她们知道了 丈夫爱情的不坚定,粉碎了她们美好的梦境时,就一起责骂和声讨我,我又去声 讨谁呢?我从来不进入现实世界,只在精神世界存在和生活着,但在这里我得到 的并比现实世界得到的少,那些男人的疯狂的爱,我是我,也是他们自己构造的 一个虚幻的梦中情人,但是却是一些变了味的爱。” “我是罪恶的,我的存在让许多家庭受到考验,有的已经分崩离析,但我并 不羞愧。无爱的婚姻本身就是不道德的,结束也许是一场真爱的开始。我闻得到 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我真是妖了,受人唾骂的妖,是女鬼,或许我走的太远了。” 夜妖的诉说断断续续又连在一起,她在对她的世界进行着整理,根本不让人 有插话的机会。 我默默地聆听,因为我也不知道精神世界的背叛是否是背叛,爱情本来就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中国人看来,肉体的背叛毫无疑问是背叛了,中国人讲 究实在,精神世界的东西要求不是很严格,在西方,只要你一直想着我,爱着我, 那么我就可以说你对我是忠贞的,这是我个人的理解。 “第一次被别人骂的时候,我哭了两天两夜,觉得自己很贱,现在,被再多 的人骂,我依旧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风情万种走出去,你看我是妖吗?”她征 询着我的意见。 “你有妖的风范”我冒出模棱两可的话来。 “你在想什么?你既不鄙视我,脸上也看不到怜悯的表情。你说,我这样十 恶不赦的人吗还能获得真正的爱情吗?”她问的咄咄逼人。 “为什么不能?”我反问“我对男人没有信心,对爱情没有信心,大多数时 候,我只感到恶心”夜妖的脸沉在阴影中,显出一种怪异的凄凉“我同样害怕一 个热烈爱着我的人,会在某个时候,他的世界会住进另一个女人,和我共同分享 他的热情,他的爱,还会有和我同样的人,在黑暗中凝视我们的生活,那多恐怖。” 这番话让我听出她是一个唯美主义者,她对爱情的理解就是爱应该从头到脚, 每个毛孔都一心一意,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种想法才使她做出偏激的行为, 把自己认做妖,其实她是一个惧怕爱情,害怕承受失败,一个脆弱的,需要帮助 的女孩儿。 “我也不是哲学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人不会因为害怕摔跟头而不 学走路。爱情的世界也一样,不要过于苛求,没有一辈子的轰轰烈烈,相伴一生 是很长的事,你们中的一个会有往旁边看的时候,打盹的时候,或许还有背叛, 但更多的是平淡,可是宽容地对待一切,才会了解爱的真谛。 “就这么简单?”她不相信地问“就这么简单”我坚定地回答,在心中补了 一句:做起来很复杂。 “那么说我走错了路?”夜妖疑惑了“可能吧,但你至少帮他们认清了自己 的感情,认清了他们自己的需要,而且你也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矫正方向,重新 来过” “我真的可以吗?”她不放心地问“可以”,这次我回答的坚定不移,我对 自己的眼光颇为自信。 夜妖后来一直没有出现过,我们不熟,只是相遇才有了这场谈话,对她这个 人我就知道这么多,可我始终惦念着她。 过了很久的一天早上,上早班的时候,我在公共汽车上遇见她,她穿着大红 的衣服,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递给我一包糖,告诉我她结婚了,她的名字叫星 月。 “我会记着你的话”临下车,她回过头来对我说夜妖,不,该叫星月吧,我 还记得她的那头长发,心型脸庞下的迷茫的神色,在精神世界里自认为妖,她问 了我一个问题:精神世界的背叛叫背叛吗? 这个问题我至今仍然回答不出。爱情的世界实在太博大,无论我们遇见什么, 诱惑也好,挫折也罢,我只能记着那句话:善待爱情! 2001.10.3 改于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