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爱人? 作者:婉儿花 她看到自己在一片无边的金色里,光熏的她很渴,但找不到水源。 她的心情处于极端的悲伤之中,可是无法用眼泪的形式来表达,因为她身上 的水分也被蒸发干了,她象一个木乃伊拖着沉重的身子行走在沙漠里。 耳边传来了一种苍凉的声音:孩子,你要到哪里去?她转过头,看到是只是 无际的黑暗。 声音又传来:孩子,你看不见我吗?她再转过头还是一片黑,她以为她失明 了,她开始恐惧。 声音又飘过来:不要哭,孩子,你还有耳朵,可以听见我说话啊。 她很清晰的说了一句话:可是耳朵是用来转移视线的啊。 说完这句话,她就醒了, 厚厚的窗幔遮住了九月的阳光,辰睡的很熟,她也不知道他昨晚是什么时候 回来的,她轻轻的拿开辰环绕在她身上的手背,坐了起来,头有点痛。 推开儿子的房门,他小小的眉毛不停的颤着,看得出在假寐,哗的拉开窗帘, 她把点点抱了起来“起床了,宝贝!” “妈妈,你看今天这么热,有48度呢,我不想去上学了”儿子看着投射进来 的骄阳信口开河的说。 点点才三岁,这几天刚上幼儿园,一万分的不适应,天天哭着不肯去,她很 是头疼。 她用微波炉煎了三个蛋,冲了一杯咖啡,然后替点点冲了一杯牛奶抱着点点 下楼了,她习惯不吃早餐。 “妈妈,我不想上学”点点用哭腔说着,小手搂紧了她的脖子,她的心开始 酸。 那还是全市最好的一所幼儿园,采取中英文结合的双向教育,可点点是个敏 感孤僻又胆小的孩子,对那么多陌生的老师面孔有着严重的恐惧心理。 幼儿园的专车来了,老师笑盈盈的走下来,点点开始大声的哭,她的眼圈也 红了。 她提着满袋子的菜回家时,咖啡和煎蛋在桌子上未动,多了一张纸条:亲爱 的,公司有事先走了,晚上不要等我吃饭。爱你的辰。 她一声不响的把咖啡到进了马桶,煎蛋扔入了垃圾篓,慢慢的打开冰箱,把 菜放进去,启动了洗衣机,然后把自己扔进了墨绿色的真皮沙发里,宽大的客厅 里,落地窗上的郁金香悠悠的摇摆着,她的头还是隐隐痛着。 “滴铃铃……”她吓了一跳,拿起了电话:“丫丫啊,今天是周末,晚上我 去接点点了,你休息两天吧。”是妈妈的电话,点点周末都是在妈妈家过的,她 可以轻松一点。 其实,她不忙,她是专职的家庭妇女。 那时,很多的人羡慕她,嫁了一个好老公,不用在别人的脸色下工作,做专 职太太真好。 她学的是法律,以前也只是在私人的律师事物所里做一些简单的文件处理, 因为一个经济纠纷的案子,认识了辰,金钱永远是浪漫爱情的强大后盾,一年后, 她就嫁了他。 婚后紧跟着,点点就出世了,她也只有辞了工作,三年了,她感觉自己都要 发霉了,整天除了点点和辰,她没有别的内容。 点点现在上学了,她想去工作了,她的档案至今还在人才市场搁着呢,但她 心里真正的烦恼不是工作能够解决的。 其实她知道问题是出在家庭上,工作也只是一种逃避。 辰也就是今年才从科员爬到公司的销售部经理的,他说是世界上最忙也最累 的一种工作,外企的待遇相当好,差不多明年他们就可以买车了,辰说。 他是从辰身上的香水味嗅到那股味道的,然后就接到过一些女人的电话,她 知道她们都是从辰的名片上找到的,但是当她在某个酒店的某个房间,看到想象 的画面被证实时,她还是不能接受。 那时,点点刚会走路,她歇斯底里的大闹了一通,写好了离婚协议,他也轻 松的签了字,民政处不但没有同意,反而让双方的父母知道了,点点也因此出了 车祸,这事就搁了下来。 至今就没有人提了,因为点点需要她们两个人组合的家庭辰一直没有象她承 认错误,他说:那只是嫖娼,和感情无关,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辰还说:男 人嫖娼无伤大雅。 辰从来不对她说爱,他说他们之间已经是一种亲情了,婚姻里面有的只是责 任。 可是她非要说婚姻里需要爱情。 这时,全自动的洗衣机发出了工作结束的提示音,她打开机盖的时候,发现 几张钞票漂浮在水面上,干干净净的,水面上还有一些纸屑的碎片,应该是辰口 袋里有香水味的纸巾和做工不太好的客户名片。 她把钱捞了起来晾在浴缸上,心里想:钱真是个好东西,洗都洗不碎,而且 看上去还那么干净。 她忽然有点愤怒。 夏天已经过去了,她开始彻底的整理衣橱,把冬天的衣服拿出来分类挂好, 夏天的统统归类收起来,她是个一丝不苟的女人,辰最喜欢她这一点。 就这样折腾到了傍晚,她的头有点晕,才想起一天没有吃了,她经常不吃饭, 这些日子,难怪在梦里哭都没有泪水,她在日渐的消瘦。 她每天都在做家务,飘过来飘过去,有时,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什么?餐桌上 永远都有抹不完的灰,永远都有洗不完的衣服,还有点点,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想起点点,她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孩子是她的骨肉,她爱他,她愿意为他付 出一切,所有点点需要的,她都给,例如现在这场婚姻。 其实那件事过去以后,辰一如既往,夜归并且带着浓浓的香水味,她最讨厌 香水,据说香水在西方最初是低贱的女人用来诱惑男人才诞生的。 并且辰常常会洗去身上的香味,再覆盖在她的身上,等到她醒来的时候,辰 也差不多快结束了,辰认为她需要,所以会定时的给她。 其实,她不需要,性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调料,一种奢求,她的需要在别处。 但她对于辰给她的一切她都承受,包括打击,包括性。 只是过程,她想,她也知道也许这个过程就是一辈子。 因为点点。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烨打来的,烨是她在辰之前的一个男朋友,也是她 大学同学,她和烨好了三年,烨只说爱她,却没有说要娶她,那时,烨是机关里 的一个小职员,整天除了想往上爬,没什么想法,后来她认识了辰,辰不说爱她, 张口就是要娶她,并且允诺能够给她幸福的生活。 所以,她就嫁了,其实她心里对烨没有多少留念,对辰也没有多少爱恋,结 婚只是因为到了该结婚的时候。 结婚了以后,和烨正常走动,以兄妹相称,辰也不反对,辰相信她,辰也知 道不是因为她爱他,而是她骨子里的忠贞。 烨说:“请你吃饭,很多朋友都是你以前认识的” 她说:“不了,我不想去了”她有半年没有见烨了,也不想见了,感觉他们 之间也是越走越远了,她忽然有了一种举目无亲的感觉。 她想起了梦里她在走向沙漠。 她的耳朵是用来转移方向的。 她没有眼睛。 10分钟后,烨的电话又来了:“在你家楼下,快下来” 她拉开窗,烨在楼下看着她,她知道烨是担心她了,自从上次和烨说辰的事 件之后,烨是劝和不劝分的,后来看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又支持她离婚,并且说 等着娶她,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爱她,因为她是他的初恋。她后来向法院单 方面起诉离婚的,但是她争取不到点点的抚养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把点点 交给另一个女人带养的,点点是一个敏感而胆小的孩子,她不能容忍离婚给孩子 的心灵蒙上阴影。 所以她说,等点点大些再说。 轻飘飘的下楼,当她面色暗淡的出现再烨的面前时,烨看着她久久不语。 饭桌上都是老朋友,一对一对的,朋友酒喝了差不多开始喊她嫂子了,烨对 着朋友们说:“我他妈的真不是人,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她和我好那 会儿,我什么都没有给过她,如果我当初努力,现在我们的生活羡慕死你们!烨 说着,不停的灌自己酒。 她知道他没有喝醉,他只是心里不好受而已,烨总是喜欢把她今日的不幸往 自己身上拉,其实她心里对烨永远都产生不了那一种感觉了。 只是面对烨的自责,她也不敢去说事实,都过去这么年了,算了吧,她想。 朋友看烨喝的快多了,要她替烨代酒,烨一把夺了过去说:“谁敢要她喝酒 我和你们没完,她是滴酒不沾的,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烨说着,头又低了下 去,她故做娇羞的笑了笑,是的,那时她是滴酒不沾的,她是个很听话的女孩子, 温柔善良乖巧,烨不知道现在的她不仅喝酒还抽烟,并且不会听任何人的话。 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是个骗子,还在欺骗着烨最初的痴情,烨现在已经有 了女朋友了,同居三年了还不言结婚,她劝了他很多次,可烨说怎么就是找不到 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呢? 包括在床上,烨说。 出了酒店的门,烨打车送他回家,华灯初上的街头情侣对对,烨说:“让我 抱抱你好吗” “不好”她果断的摇了摇头。 “我爱你,你知道吗?我真的是爱你,这么多年了……”烨的声音暗淡了下 去,他的脸快贴到她的脸上了,酒气扑过来,她感觉烨有点神志不清了。 她看着车窗外疾弛而过的风景说:“过去了就过去了,如果你这样,我们连 普通的朋友都做不了了” 现在的都市流行一种叫做“情人”的关系,但她不喜欢,烨说:“我不结婚, 我只做你的情人” “我是点点的母亲,这是我现在唯一的身份”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 么意思了。 她有点悲伤,对性,她已经有了恐惧的心里。 她不是那种能够让自己的身体背叛婚姻的人。 没有爱情,婚姻就失去了意义,她一直是这么对辰说的。 没有了性,婚姻就失去了意义,辰也是一直这么对她说。 该死!又想到了辰,她不希望辰在任何时候占据她的脑海,她只想点点。 下车的时候,烨送她进了公寓的电梯,她们握了个手,然后挥了挥手。 回家,开灯,开电视,抽烟,洗澡,睡觉,一如既往。 睡前,给点点打了个电话。 她醒来的时候在黑暗里,辰在她的身上,辰很努力的动作着,她在想,怎么 辰现在又长胖了,她感到他快把她压碎了,她只习惯这一种做爱方式,她那么木 然的躺着,感觉不是很累。 或许,这不能称为是做爱,应该说是性生活,她胡乱的想着,辰就完事了。 她坐起来,闻到了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却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她一阵恶心,然 后一言不发,裹着浴巾赤着脚进了卫生间,哗哗的水流淹没了她的思绪,她躺在 浴缸里,水中的浮力将她托了起来,她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了水里,耳朵里也 没有了声音。 她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又抽了一根烟,估计辰已经睡着了,她进了卧室,拣 起了散发着腥味的刚才辰扔弃的纸团儿,丢进马桶,她眼前一黑,好象看到了马 桶内的黑色水面,那是咖啡,辰的早餐。 关上灯,她躺在了辰的身边,睡的半熟的辰翻了个身,嘴里喊出了一个陌生 的名字以后,将她拥入怀中。 她闭上了眼睛,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去了,夜让她失明了,她只有一双耳朵能 够听,然后再转移自己在黑暗里不存在的视线。 她想到了点点,这时侯在外婆家不知道睡的安不安稳。 2001年9 月6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