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宋钦宗靖康二年春 东京汴梁已被攻陷,金兵肆意抢掠一番后终于撤离,留下了一个国号为“楚” 的傀儡政权,以张邦宗为帝。张邦宗懦弱无能,实权多掌握在一个名曰崇远的道 人手里。而一些没有被掳去的宋室大臣则携传国玉玺逃到了南京应天府,在原丞 相李纲和大将宗泽的提议下,想拥立在济州的康王赵构为帝。 此刻,云倦初正在去往应天府的途中。 “公子,你为何不直接回汴梁称帝?”方炽羽问道,“那个张邦宗早就不得 民心了,将他拉下马还不是易如反掌?” 云倦初摇摇头:“那张邦宗甘为金狗,人人得而诛之,实不足为患。在东京 他手下做官的也是一帮无用之臣。但在应天府聚集的却多是我大宋的忠臣良将, 我要想坐稳龙庭,必先得到他们的支持。” 方炽羽皱皱眉:“可他们现在似乎想立康王为帝。” 一丝寒光在云倦初的眸中一闪,还没等他答话,一群蜂拥而至的流民便将他 俩的对话冲散。 “公子,小心!”方炽羽赶忙将云倦初推到墙角,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护在他 的身前。 云倦初的目光越过方炽羽高大的身躯,久久地驻留在面前的流民身上,方炽 羽只觉得他的目光似乎越来越冷,也教他越来越陌生。 “开城门了,开城门了!”有守城的士兵高声的喊着,“慢慢进,不要挤!” 汹涌的人潮却哪里管他的言语,纷纷争先恐后地向城内涌去。 “公子,咱们也进去?”方炽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心里毛毛的。 云倦初点点头。 正在这时,城门却开始悄然关闭。 “这是干什么?刚开门就关门?”“放我们进去!”后面被阻住的流民愤怒 的呼喊着。 方炽羽拉着云倦初好不容易挤到了城门之前,见城门正在关闭,他忍不住也 叫道:“为什么要关城门?” 守城的士兵见他和云倦初气度不凡,悄声说道:“刚刚听说金兵这两天就打 过来啦!你们这时候进城不是送死吗?” “公子?”方炽羽看着云倦初,等着他的决定。 云倦初想也不想,上前两步,走进城里。 方炽羽忙跟上他,就在他们跨入城内的一瞬,厚重的城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 闭。 飞扬的尘土掀起一阵沙雾,将城门外震天的哭声和怨怒挡在了外面。城里城 外就这样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惨痛的哀号和悲愤的怒骂,却还有着一线生机 ;一个则是死一般的沉静,暗涌着毁灭的波涛。 方炽羽不停地在往后看,看着身后那扇沉重的门将整个国破家亡的悲哀血淋 淋地压在他心上,直教他窒息。 云倦初却一直向前走着,走得很慢,也很沉稳,因为他知道他每走一步,都 踏着成千上万的生命和泪水,而在这条血泪铺就的道路上,他只能向前走,再也 不能回头。从此他的生命便只承载着这份血染山河的沉重,而这份沉重将推动他 坚实的步履沿着这条长路,走入未来的漫漫长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愿给江 山带来一片光明…… “你当真是七皇子?”李纲代表行宫中的所有大臣问出这样一句话。 云倦初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李纲。 李纲接过,打开:“玉牒?”已有几个官员围了上来。 玉牒乃是皇子身份的见证,上面写有皇子的出生地点,生辰八字,生母姓名 以及在场诸稳婆、嬷嬷、宫女的姓名,最重要的是加盖着皇帝的玉玺大印。 “皇七子赵初,生母玉辰宫云妃……”几个大臣口中读着,又仔细的察看着 玉牒上加盖的皇印,开始有些相信了。 “李丞相,我们曾见过面。”云倦初道。 李纲点点头:“就是几个月前,不过……”不过当时的云楼公子怎忽然成了 七皇子? 云倦初微笑:“不,我是说十年前,咱们在朝堂上见过。” 李纲努力地回忆着,终于想了起来:“是了,当年七皇子在朝堂之上解了金 使出的三道难题,大扬我国之威。”当时,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那个年仅十三岁的 皇子所表现出的胆略和才华惊呆了,但不久以后便传来了他不幸夭折的消息,朝 野上下还曾为此甚为惋惜。如今他怎么又还活着呢? 云倦初知他心底疑惑,早已想好了说辞:“当年由于我体质虚弱,父皇便从 道士之言,另寻替身代我承受早夭之劫,而将我送去了江南调养。” 李纲点点头:宋徽宗极崇道教,在宫内设了道观,对道士言听计从,百姓私 下里都称之为“道君皇帝”。因此,云倦初的这番说法令他十分信服,再加上他 本就对云倦初敬慕异常,所以对他的身份已信了大半。 于是他将玉牒还给云倦初,问道:“七皇子此来所为何事?”话中有两层意 思,一方面是承认了云倦初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探询他可是为了皇位而来。 其余众臣见李纲已确认了云倦初的皇子身份,也就不好再多言,心中却道: 这下可有一场夺位之争了。 云倦初坦然道:“现在大宋正是生死存亡之关头,我岂能偏安江南坐视不理? 因此我虽不才,却也愿为江山尽一份责任,将父兄早日营救回来。还望各位助我 一臂之力。” 他话说得慷慨激昂,意思也很明白:他的确有意皇位,但他要这皇位决非为 了自己,而是要用手中的权力引领整个大宋救出被掳走的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