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 夜已深,我头痛如裂,心乱难寐,屋里浓黑如墨,一丝光也没有,隐约看见身 边的小蛇软软地靠坐在墙上,很是无力的姿势,我无语去安慰他,我又能怎样去安 慰他呢?他的心已破碎化尘,他的瞳已黯然无光,他的梦已飘散凋零。 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曾对你说我愿意将我所有的所有分给你一半,只除了我未 来的女友,而如果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会默默地离开,将拥有她的机会 让给你去追逐。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能望着你如此的难过,自己却在一旁悲伤 地注视着你,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分享你一无所有的痛苦,如同 在一年前分享你拥有着整个世界的欢愉。 “永远不要放弃Fight,因为,用自己的双手从这污秽世界中夺来、拭亮了、呵 护在心口的东西,这才是我们最真实的梦想啊”。我喃喃自语着曾经以飞扬的神情 对樱说过的言语,这样的誓言在现在听来却是那么的嘲弄,蚀骨的嘲弄。樱写给我 的词句在口中无意识的流出:“理想之国已碎,孩子,你惶然的眼睛,你将向何处 去”。“……你将向何处去……”我咀嚼着这话的意味,不由得痴了,小蛇在一旁 静静地听着,忽然发狂似地大笑起来,我狂笑应和,两人皆痴。 用自己的双手从这污秽世界中夺来、拭亮了的最真实的梦想,我们的心口呵护 不了它。 “分手吧”,小蛇的女友平静地看着他凄然的眼瞳。“你对我太好了,你对我 太迁就了,你不能够征服我,所以,分手吧。”小蛇咬紧了唇,无泪,也无语。怎 样也舍不得放手的,可是,爱已从攥紧的指缝中滑落,又能够怎样去挽留。 “我还有一个很过分的要求,你……有时我会回到这个屋子来,我想在这里静 一静,你能不能在我回来的时候暂时离开一会儿,等到我走了你再回家?” 我在听到小蛇的转述时简直怒发如狂,她怎么可以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无情 地离开了爱她的男孩,甚至无情地要求他东走西避,一年半来炽热的情感,于如今 的她便是如此的淡漠!小蛇千辛万苦才租来的爱巢,现在涂满了伤心回忆的小屋, 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小蛇东走西避! 我攥紧了拳头,却又松开,就算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又可以怎样呢?如果她 是男人,我会扑上去在他身上用拳和脚留下永远的印记,可是,对着女孩子,哪怕 是伤害了我最好朋友的女孩子,我所能够做的,也只有向她投去愤怒和憎恨的目光。 有时候明明是弱者,却偏偏要背负了强者的名,这便是男人的悲哀。 “你选择舍弃了朋友,舍弃了家庭,舍弃了事业,付出你的所有只是为了去追 逐她,甚至只是无望地追逐,我不会问你这值不值得,因为你一定会固执相信你的 选择,可是,我只问你这应不应该,舍弃了一切就为了无望地追逐,这到底应不应 该!” 还在小蛇很辛苦追着朵朵的时候我曾经这么质问过他,我不想熄灭小蛇心中的 火焰,我只是希望他不要为一份无望的情感而付出太多。朵朵已经选择了别的男人, 她还值得小蛇全心全意为她付出一切吗?小蛇没有回答我,只是大口地灌着啤酒, 我知道我已无法说服他,朵朵,已是他生命中闪亮的唯一,放弃了那个女孩,小蛇 的世界将漆黑如夜。 那时我有点厌恶朵朵,我讨厌她的自私。既然已经选择了别的男人,为什么还 要要求小蛇为她做这做那呢?深夜10点半了会让小蛇去川大舞厅里接她回家,每个 清晨会让小蛇在她上班的路旁握着一支黄果兰傻傻等候,甚至还会让小蛇用自行车 载她去男友家里……她冰凉的心,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小蛇的挣扎和痛苦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小蛇竟然会真的得到了朵朵,也许是感动于小蛇 的真心,她终于放弃了以前的男友成为了小蛇的女孩。我看着傻咧着嘴已经不知道 该怎样去笑的小蛇,虽然对朵朵曾经的自私仍然心存芥蒂,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与 阴影,但还是微笑着祝福他们,祝福他们能够永远幸福快乐。永远,那是执着的小 蛇应该得到的东西。 接下来是一年多的天堂时光,那时他们之间的甜馨简直会让任何的情侣艳羡不 已。蜜一样的日子,浓得化不开的恋情,小蛇对朵朵的呵护关爱超过了我见到和听 说过的任何的男人,而朵朵那时也对她所有的朋友说:“我的男朋友是这个世界上 最好,最英俊,最聪明,最温柔,最了不起的男人”。当我听到这样的话语,我对 她曾经的不快便尽数释然了,只要她会对小蛇好,我便释然了她一切的不好,而开 始欣赏起她种种的好来。 只是这一切已成过去,也许在岁月的尽头满可以微笑着来看这一道人生的风景, 但在如今的小蛇眼里,这仅仅满涂着一种撕裂了心扉的痛楚罢了。女人的心,竟然 会说变就变了,一年多来两颗心的相恋,敌不过两个月短短的分别。朵朵被公司暂 时调到了远离成都的一个小县城,每周只能回来一次,在那里她生活愉快,又事业 有成,于是她回小蛇的电话便越来越短,甚至是断然地不回了。活泼的小蛇一天比 一天沉默了下去,他已预见到了最后的结局,问朵朵,朵朵却淡淡地回答“没有啊”, “怎么会”,便这样淡淡地推脱下去,一直延续到终章的告白:“我们分手吧”。 我不能相信“你不能征服我”这样明显是虚假的理由,但小蛇已不愿再知道朵 朵真实的想法。“她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了我,那得到一个真实又有什么价值呢?得 到答案就可以让她不离开我吗?就可以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吗?我只在乎这个,如果 注定我们要分开,我一切的努力都会象精卫填进海里的小石块,那什么是她真实的 理由对我已经不再重要了。”小蛇沉默了片刻,梦呓般地自语:“我失去这个世界 了。” 小蛇失去这个世界了。 今年是怎么了,从年初开始我便看着身边的好友一个接一个地被女友舍弃。阿 冰,帆子,平之,他们的绝望和痛楚象是粗糙的沙砾一样摩擦着我旧日的伤口,接 下来竟然是我自己的失败,我喜欢的女孩终是选择了别的男人,因为我只能给她以 无限的温柔和对未来的憧憬,我只能给她这么多。 现在,轮到小蛇了。曾以为他们会一生一世相守相伴的小蛇和朵朵,却也象是 风中的蒲公英一样被吹散了,纷飞向各自的方向,曾经并排着亲密而行的运命的道 路,终于也在一个残忍的岔口上交错而过,在小蛇的路上有一个拼命回头张望着的 憔悴消瘦的男孩,而他所渴望的身影早已化作天边模糊的一个小点了。 付出真心,就真的能得到回报吗? 真心可以去换回真心吗? 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是痴心的男孩吧。我们都有着优秀的品质,各异的才华,不 错的相貌,谈笑自如的口才和幽默,至少还过得去的工作,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有 着一颗最最真挚明澈的心,然而,凭这些就能换来真心相对的女孩吗?为什么我们 毫无保留地敞开心之壁,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终章的告白“我们分手吧”……分 手吧……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分开呢? 是对女孩子太好,太坦诚,太认真了吗? 难道这是一种无奈的罪吗? 忽然想起一句老话“女孩只爱坏男孩”。 苦笑沉默…… 苦笑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