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因为每次见面都不可避免地想起和提起王林,我继续留在N市以后很少去找苏楠。 我以为王林的死在我心里已经成为一个永远新鲜和剧烈的痛,但是,随着时光 流逝,我不得不把对他的怀念深藏心底,脸上显现出一种平静。毕竟活着的人得好 好地活下去。 我想,这也是王林所愿意看到的。 但是,对王林的怀念每平静一分,我对他的愧疚便凭添一重。 那段日子里,我昼夜都被复杂的情绪折磨得体无完肤。 我经常被梦里他血淋淋的尸体吓醒。 我象一个受伤的困兽,在陷井里团团打转,愤怒、焦躁、绝望。 我和苏楠见面多起来是我父母来N市以后。 本来父亲应邀为珠海一个全国性的书法大赛担任评委,母亲说正好来N市看看我。 父亲身体不是很好,平时出远门都由母亲陪着,而且总是准备一大包用上或者 压根用不上的药物。 我平时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总是把王林和苏楠挂在嘴边,所以母亲一下火车 就要见他们,说要当面谢谢他们这半年来对我的照顾。 我拿出王林的照片,对母亲说王林出车祸死了。母亲惊愕半晌,抚摸着王林的 照片说,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这么早就没了? 母亲说着说着哭了,和没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把父母安排到宾馆以后给苏楠打了电话。 其实我不想把父母来N市的事告诉她,我怕给她添麻烦。 因为她一直不太熟悉酒店的管理工作,加上许多没事找事的职能部门和错综复 杂的社会关系,整日忙乱得不亦乐乎。 可母亲非要见苏楠,说这闺女没了父母和男朋友,跟前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 有,叫她来娘儿俩说说体己话。 我对苏楠说我父母来了N市,苏楠特别高兴,但一听我说他们住在宾馆里就急了。 苏楠说西门你好浑,“沁园春”有那么多客房,干吗要去花那些冤枉钱?再说 你也不能总请假陪着他们,我把他们接到“沁园春”来,反正不用去台里上班了。 我说你在“沁园春”不是更忙吗? 苏楠说你甭管,你在宾馆门前等着,我马上就到。 十分钟以后,苏楠开着他父亲那辆黑色宝马停在我面前。 上楼的时候,我怕苏楠见我会想起王林,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嘻笑着问 她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 苏楠说,大三的时候考的驾照。 我说,这下好了,我也得学学骑马,以后万一发了财省得现学。 苏楠,说那好哇,拜我为师吧! 我笑着说,我最愿意跟你学啦,不但不掏学费,还能享受三陪待遇。 苏楠捅了我一下说,你再胡说我跟你解除师徒关系。 我说,我没有胡说,我要跟你学,你就真得成了三陪啦。 苏楠说,你不正经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呢?今天我就问问你怎么成的三陪,不说 清楚跟你没完。 我嘻嘻笑着说,你看,你要教我学开车,一得陪着汽油钱,二得陪着饭钱,三 还得陪着我说话,这不是三陪是啥? 我说完哈哈笑着往前跑。 苏楠挥着拳头后面紧追。 到父母住得客房门前,我对苏楠小声说,在我父母面前最好别行凶,不然我母 亲看到儿子在N市被女人欺负,非让我回去不可。 苏楠也小声说,这回你要再走,我说什么也不挽留你了。 我说,上次你挽留我来吗?你给了我一个不太深情的拥抱就和我再见了。 苏楠说,我不是在后面偷偷看着你吗? 我说,我要真走呢? 苏楠说,不可能,我知道你不会走。 我说,因为你说的那个理由? 苏楠说,那还不够吗? 我说,够是够,就是你们把我晾在那儿太难受。 苏楠说,活该,你光让谁难受啊? 我说,我走让你难受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苏楠脸一红说,你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