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迷迷糊糊中,我被刺鼻的香水味道呛醒。 我从小害怕闻香味,就连味道很淡的香皂也让我心慌。 我觉得心跳加快,猛得睁开眼。 眼睛正前方是装饰极为考究的天花板,那些枫木条拼贴的图案很精致,天然的 枝桠疤痕错落有致。 灯没开,屋子里很亮,我知道是白天。 我觉得我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 床很软。 环境很陌生。 这是哪儿?宾馆? 不象。 我极为回忆着,隐约间记起昨夜和张子、小华在一家饭店里喝酒,后来喝多了, 碰到一位熟人。 想起这个熟人,我心里一惊。 我忽然想起并没有和张子、小华一起走,难道……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惊骇地坐起身。那张床很软,“咯吱”响了一下。 “你醒了?” 我的耳边响起一个女人软软的声音,很陌生。 我的脑袋“轰”地巨响,寻着声音看去。 掩着淡绿色薄纱的窗前,静静坐着一位身披睡衣的女人。她的头发长长地直垂 腰际,显出一些漫不经心的波浪。从背影看身材很好很丰满。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转过头来。 我看不到她的脸。 我希望她能转过脸来,从而让我明白是不是昨夜遇到的那个女人。 我的大脑闪电一样频频跳动着记忆里和她的所有对话,继尔,明白了昨夜认定 的熟人,其实根本不认识。 那女人临窗而坐,丰腴的轮廊边缘披着一道浅浅的逆光,虚幻的象一张模糊的 剪影。 我惊骇地将全身亿万个毛孔洞开,象突然张开的嘴巴一样,全身被一阵强烈的 电流击中,大汗淋漓。 这是我再陌生不过的一个画面。 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个画面。 这个画面在我梦里反复出现过几百次。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 在那张双层床上。 在我无数个被惊醒的夜里。 我终于明白昨夜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明白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原 因。 我曾坚信梦里的那个女人存在,也不止一次地呆呆望着人流里的女人发愣,我 驻足街上,审视了数以万计的女人,试图找到她的身影,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 心里感应。 此刻,这种意念和感应象海洛因一样强烈地注射到我的脑海里,我有些飘。 我克制着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快意和恐惧,用悚悚乱颤的声音乞求说: “你……你转过来,我想看看你的脸?” 女人顺从地转身。 那是一张娇好的面容。 我在梦里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个女人的脸,所以,当看到她笑微微的眼神时,既 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她的身材、头发甚至年龄,和梦里的女人一般无二。 就是她。 她在梦里整整纠缠了我两年。 我终于找到了,原来她生活在这个城市。 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的约定? 那女人的眼神是温和的,但是我却读到了里面深藏着邪恶。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纠缠我?”我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我一直纠缠你?” “不错。整整两年。” “你肯定还醉着吧?你的话我不懂。” “你别装蒜,我终于找到你了。” “嗨,说什么呢?你是没有醒酒还是撒癔症,我昨天夜里才遇见你,你喝醉了。” “我没醉,心里很清楚。” “那你就是疯了。” “疯也是被你逼疯的。” “你的话我根本不懂,你走吧!” “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那女人把手中的化妆盒“啪”地重重摔在梳妆台上,化妆盒的碎片横飞。 我们怒目相向。 “我让你清醒清醒——” 那女人站起身来,抄起梳妆台上的一只杯子,将里面的水泼在我的脸上。 水溅了一床,我将湿漉漉的毛巾被撩开。 我发现自己裸着身子,一下子清醒了。 我明白了刚才的恍惚,明白了自己还依然醉着,错把梦里那个女人与她合二为 一。 我怪怪地笑了起来。 “我现在真怀疑你是个疯子。”那个女人余怒未消,也有些惊恐。 “我不是疯子,但和疯子差不多。”我阴阳怪气地说。 “你可以走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走。” “说吧!” “你把我衣服脱了?” “衣服被你吐脏了。” “内裤呢?我不可能吐到那上面吧!” “我给你脱的,还给你擦了擦身子。” 那女人说完,转身从另一间房子里拿出我的衣服,扔到床上。 衣服没有完全干透,潮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