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1997年10月10日 平凡的“故事”每天都有许多,每天也都有新的感受,但我无法将它们全部写 下来。 经常有一些“单独的”机会和她“在一起”。其实不过是彼此聊天,或悄声地 对周围的事物进行一些简短的评论,或断续地说一些股票的事、孩子的事,等等。 可我发现,虽然我们都不是很健谈的人,但我们之间总是有新的话题在。我们还有 一个习惯:当有“第三者”进来的时候,我们的谈话往往就立刻终止。 由于这两天在单位无事可做,摆扑克、打扑克、哼歌,也都成了每天的“日常 工作”。 今天刘强没出去,午饭后,我照例和他下了围棋,不分高下。 我们这边下棋的时候,我看见她们几个“女将”交头接耳了一阵,然后悄悄地 走了,估计是到周丽芬家“搓麻”去了。我知道,她们这类集体“旷工”的事还是 要避免刘强知道的,否则就要受到干涉了——随后不久,我也回了家。 回到家,先打开电视,观看股市实况。等收盘后,再根据记录进行计算和绘图, 画出当天四只股票的几种技术指标的图形,然后再作分析。现在,这些“工作”对 我来说已成了习惯。 “工作”完毕,一闲下来,就坐在桌前开始发呆,心里除了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此时,我可以静静地想她了,想今天她和我说了哪些话,哼了哪些歌,想今天该记 些什么。我觉得这时自己心里很充实。 于是,她的音容笑貌就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了。 所有的脑细胞都被罗润兰占有,思维只是机械地围着她转动。我想,每当这种 时候,我的脸上一定有些微微的笑意,那笑意一定如初恋的少女般天真清纯,或者 还带着傻气。 1997年10月11日 星期六。 想她。 她的朝语说得好。有两次屋里没有别人,她就用朝语给人打了电话。对方似乎 是她的什么亲戚。她在那边说,我就在这边认真地听。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 我能听出她的母语说得又流利又好听,形容为“婉转悠扬”,也不为过。真想跟她 学几句。我没听她在其它场合说过朝语,也许我是单位里唯一有这种“耳福”的人 吧?但不知她给我这种特殊的“待遇”,是说明她对我毫不忌讳呢,还是要让我感 觉我和她的差异呢? 最让我佩服和惊奇的,是身为朝鲜族、从小在朝鲜族学校长大的她,汉语竟也 说得格外的标准和悠美。记得去年有一次处里开会读文章,刘强让她和小孙轮流读。 她读得既准确、通顺,又流利、自然,比汉族的小孙读的强得多。当时我认真地听 着,心里十分惊讶。 总之,她的语言天赋非同寻常。这一点,在她和同事们平时的交谈中也能看出: 她吐字清晰,发音准确;对别人说的话,她的反应速度快,理解和应变能力都很强。 可以说,在语言方面,她具有不可思议的良好素质。我想:如果她学习古典诗词, 一定会掌握得很好的;这些大概也是她能够吸引我、被我所爱的深层原因吧。 1997年10月12日 今天周日,特地到北郊的大正觉寺去抽了一签,据说那儿的签很灵验。 签上是四个字:好运开始。 单就字面看,这是大吉大利的上上签了。坏运结束,好运开始。还有比这更好 的么?但是,签的“深意”常常是意在言外,暗藏“玄机”的,非经一番“参悟” 不行,不能这样简明的。我就分析,“好运开始”这几个字,可以拆成“女子运开 始”。如果这个“猜想”成立的话,则这个签就是在明确告诉我:我将有一段与女 人有关的运气,即感情上的经历。也许是在感情上有所突破,也许在感情上陷入深 渊难以自拔。是好是坏,它并没说,它只预示了一段和女人有关的“运”将要或正 在展开。 1997年10月13日 天骥基金在上周三已卖出,卖出价为2.75元,获利不多。 她今天问我股市的情况,我说了30号那天买“天骥”后传她的事,她说那天她 回东城给她父亲过生日去了,没收到传呼。东城离市内并不算远,按理是能收到的。 我想,这一定是传呼台或传呼机的毛病,她不会骗我。 提起过生日,我想到朝鲜族的一些特殊风俗,想到与她的差异,心里有点不是 滋味。 午饭后,刘强组织她们在小餐厅里“修长城”。有她、周丽芬和郝姐参加。王 姐自从和那两位有了矛盾,就一直不参加这项活动了,吃过午饭就走了;赵林今天 9点多才来,待了不一会儿就遛了——他是个麻将高手,即使他在,这种小麻将他也 是不屑于和她们玩的;小孙从前参与过,但总是输,后来就“洗手不干了”;宏波 总是很“忙”,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不用说让他参加“集体活动”了;厨师小张因 为身份不同,一般不来参与,除非三缺一的时候;而冬子和我,属于光看不玩的一 类。 实际上,我也会一点,只是不感兴趣,从来不玩。郝姐曾半开玩笑地宣称“一 定要把许铭培养出来”,可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培养”起来,因为我没给她“培养” 的机会。为此,我经常向她们“检讨”自己“有缺陷”,可还是依然故我。要不是 因为润兰在里面,我早就一走了之了。 今天我“陪看”的时间比较长些。我愿意时刻感觉她的存在,愿意在各种场合 都和她在一起。但我不能明目张胆,我需要掩饰自己。于是,我就搬了个椅子,坐 在别人——而不是她——的身后。我不能用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大部分的时间里, 我只能用耳朵去听她、用心灵去感觉她。 1997年10月14日 今天上午,在机关大礼堂召开了全体干部大会。我正巧坐在她后面的座位上。 她的发型改成披肩发已经很久了。那发丝柔软飘逸,光亮洁净。此时,它们就 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倾泻在我的眼前。如果周围没人,我一定会伸手去触摸它们。长 发遮住了她后颈的那颗黑痣,只有在她侧转头和旁边人说话时才能看见。那颗痣长 在后颈的正中位置。有一次她在低头写字时,我走过去看字,才发现了它。后来, 我还特意查阅过《痣相全书》。书上讲:颈部有痣,衣食不缺。但没说是颈前还是 颈后。若按另一本相书的观点,后背沿脊椎分成几个部分,而这部分的痣,当主聪 明智慧。总之,这颗痣很吉祥。曾想把这结论告诉她,又怕她嗔怪:“看得这么细!” 就没说。 有机会从后面的角度欣赏她,特别是在这样近的距离内仔细地慢慢地欣赏她的 长发,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古时恋人的定情物中,就有头发这一项,而且似乎还很重要。我想,要是她的 头发能送几根给我,夹在书中收藏起来,我会如获至宝的。不然,想办法“偷”她 几根也行。但这想法马上停住——我是不是有些变态? 中午在处里吃过饭,她就和别人打起了“红十”。我参与不上,就站在一边看。 我本来是在欣赏她的一举一动,可这“欣赏”却带给我一些烦恼。我发现,平时一 向寡言的她,一打起扑克,就象换了个人,很兴奋,说话也变得随便了。参战的有 两女三男。她和男人们的言语很随便,大笑着和她们言来语去,一抬一哄,市井气 十足,完全没有了和我单独在一起时的那种含蓄温柔。我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我 想知道她的血型是什么。我觉出了我俩之间的差异。 为什么她在这种时候显得如此外向?是我跟不上形势,还是她的确有些过分? 不管怎样,我不习惯她这样,不想看她这样。这不是我爱的那个人! 本来,我故意站在她对面的人的背后,以便从正面看她。可越看越生气,最后, 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离开了她和他们那一群。 我喜欢她快乐,但不喜欢她过分的“活泼”;我喜欢她开朗大方,但不喜欢她 无拘无束——因为是和他们在一起! 我想起一句唐诗:“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1997年10月15日 那首《致润兰》的诗,一直揣在兜里,昨天下午,一气之下就把它“销毁”了。 那是个真正的宣言,它明白无误地宣告了我的爱。我本来还在犹豫是否交给她,现 在,我不敢确定何时能够再写出来了。 今天上午,在“红十大战”还没发生的时候,她又变成了“沉默的羔羊”,一 脸的温顺,一脸的柔媚,一脸的纯真,一脸的可爱,令我心荡神飘。 昨天我的不快意一定挂在脸上了,不知道她对我的反应是否留心。我问自己: 她当时的表现正常吗?应该吗?也许,那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那只是同事之间 的耍贫嘴罢了,并非真正的打情骂俏。至于我的看不惯,只是因为我的“心态不端”。 可过去她是这样的吗? 也许她从来就是如此,只是我过去没注意观察,或者是过去她的这类活动我根 本就没在场,或次数少,没引起我的注意。而现在我旁观了,注意看了,所以就觉 得异常。其实我也明白,这是在集体里,不是我个人的小天地,我不能要求她对其 他所有男人都冷若冰霜、不理不睬。她也有她的处世方法和自由,我不该用自己的 观念来限制她。 可是,她不知道她那样做对我的刺激吗?她不知道我的感受吗?她该知道的! 可我并未真正地表达过呀! 润兰啊,你真是我的魔障!那种情况下,我无法说服自己更理智些。 她象一个谜,让我猜不透。她究竟怎么想的? 《爱情故事》这首歌,她唱得最成功。我听过她很多遍了。歌中唱道:“藏在 你的天空,握住他的温柔,我的泪水始终没有停过;我可以给你无尽的等候,取代 你的融化些许的冷漠……”每每唱这首歌时,她都显得非常投入,我就疑心这是她 的内心独白。也就是说,她的感情世界也是深沉的、充满了渴望的。 我又联想到她唱过的许多歌。 她的思想是深刻的,她的性情是稳重贤淑的,她并非不安分和浅薄之人。 然而,今晚,我还是要带着许多的“?”号入睡的。 1997年10月16日 身体欠佳。从前天开始的咳嗽,今天有些重。 很久没到武馆去了,好像最后去的时候我们还没“野游”呢。拳谚道:“停功 一日,退功十日。”看来又得从头练起了——只有在机器出现故障时,才想起维护 的必要。 经常的“用脑”过度和睡眠不足,可能是体质下降的重要原因。 上午就回来了。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我喜欢这种冥想,我期望在这种冥想中 让思维更有条理。 她有时太过外向的言行,确实让我不舒服。但是,对她的那份情,无论如何也 不能轻易从心底抹去。也许她的一些近乎“发嗲”的态度,是职业年轻女性适应社 会和集体的一种策略;也许,是我的错觉或忌妒心在作怪;也许我的思维已偏离了 正常的轨道;也许我需要自我改造,改造我的保守意识,改造我的狭隘和自私,走 进并融入人群里去。 本想休息一下,却待不住,就起来找磁带听。一时就觉得许多爱情歌曲都恰恰 是我的心声。就产生了一个念头:我何不编录一盘最能代表和抒发我情感的歌曲给 她呢?这既能让她洞悉我的内心世界,又能让那种表达免于直露。或许,比较含蓄 的表达方式,更能让她接受吧? 说做就做。于是便忘了疾病和疲劳,一盒盒、一首首地筛选。最后,从二十多 盒带子里,选出了近三十首,编录在一盒九十分钟的新带子上。这工作共用了七个 小时的时间,到妻子下班回来时还没结束。 我的这些“代言歌曲”有:白雪的《错位》、《你是我今生该等的人》,张学 友的《情网》、《两难》、《一路上有你》、《每天爱你多一些》,费翔的《读你》, 孟庭伟的《爱你太真》,邰正宵的《千纸鹤》,周慧敏的《没有人傻得像我》,还 有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以及对唱《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等,安排在最后的, 是林子祥的《敢爱敢做》。 1997年10月17日 磁带揣在兜里,想直接交给她,心里“打醋”,怕她当面拒收。我不敢想象那 种场面会怎样教我难堪。 另一方面,我也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会带来多大危险。这磁带的内容,虽不是 “赤裸裸”,也算是直舒胸臆了,没人会不明白。如果她不小心让别人拿到了,知 道了我的“邪念”,那将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在现实社会里,男女之间的婚外情事,似乎业已成为风尚。可是,在理论界, 虽有同情者,终究是少数;在“实践”中,更是没有几个人敢于公开,因为“邪恶” 终究战胜不了“正义”。如果还想照顾自己的“名节”,就要“夹起尾巴做人”, 否则,一点闪失,将招致满城风雨。尤其是我和润兰这样的“本份人”,更需要谨 小慎微,因为我们这种人的“新闻”将更有轰动效应。 这些想法,在我还能够理智地思考的时候,都想过。但此时我只想:不管怎样, 这条路我也要走下去了。我已经爱上她了,我是真心爱她的,我的爱如痴如狂,情 深意笃。我必须走下去,我只有走下去。我想起一段歌词:“爱的路千万里,我们 要走过去,别彷徨别犹豫,我和你在一起……” 终于,下午她出去了,趁屋里没人,我就把磁带塞进了她中间的那个抽屉—— 那个“联络站”里。我觉得自己象个贼。 然后,回到家传她:“王女士说她有一盘磁带放进你的抽屉里了,请你收下她 的心意。” 记到这里,想起一张小报上登的一首打油诗,讽刺那些“爱情狂人”的: 地位诚宝贵,名誉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一切皆可抛! 现在,她对“王女士”这个化名应该很熟悉了。我没留电话号。如果她不方便, 留下号码会让她为难,她知道是我,如果想说什么,她会回传我的。 5点20分,她传我了!电话是处里的号。 妻子还没回来,只有孩子在家。不假思索地回了话。 “喂。”我说。 “是我。”她答。以前和我通话时,她就经常使用这句“是我”,而不需要报 名。在我看来,那个“是”字都是多余,她的声音我太熟悉了,其实只要一个“我” 就足够了。 “怎么?” “喂!我说,”她的声音很甜,似乎在微笑,“你别这样……”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有些讷讷地,语气里透着理屈词穷,象个犯了错误 的小学生。 “我们没必要——这样,”略停了一下,她继续说,“不好。” 她的语气依然柔和,还有亲切。 “有什么不好?”我问,心里却惴惴不安,心虚得很。 “反正不好。以后别这样了,行不?” “嗯。” 记不清最后这句是“嗯”还是“呣”,反正是一种妥协的意思。 我最怕的事就是她把磁带放回进我的抽屉里,那就是真正的拒绝。明天是周六, 我要到处里去看一下。 这一夜,我又将在“半梦半醒”之间度过了。 1997年10月18日 情况并不是很糟,我的担心似乎多余了:她没把磁带放回来。 但她的抽屉却都上了锁。什么意思?“闭关自守”吗? 回味着我们昨天的通话。我忘了问她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处里。在处里打电话, 是不是她期待着我去见她?她在等我吗?不可能,这是痴人说梦! 既然面对面的表达对我来说太难太难了,那么,为什么不在电话里明确地对她 说“我爱你”,或者至少说“我喜欢你”?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我和她的这篇文章,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应该怎 样开头的。不知道别的有情人是怎样做的,他们的感情是如何发生和发展的。我觉 得自己的智商真的很低。 说到底,这还是个自尊心的问题。我自尊心太强,太顾面子,缺乏“无赖精神”。 但是,往她抽屉里放磁带的那一瞬间,我实际上已作了迎接失败的准备,就是说, 那一刻,我已将自尊丢到九霄云外了。 我发现,人一旦抛掉自尊,做起事就轻松了很多。 然而,当我和她通话的时候,“自尊”这头怪兽,又悄悄地潜回了我的体内, 它在阻止我犯更大的“错误”。 1997年10月19日 今天处里临时加班。 她昨晚一定没睡好,不到中午就哈欠连天。 至少说她是有感觉的。 1997年10月20日 我彻底放心了,因为屋里只剩下我俩时,她也没提磁带的事。可以确定,她收 下了! 这是个不小的进步。昨天我还不敢单独和她在一起,吃过午饭就跑回了家,我 怕她在寻找无人的机会与我“谈”、还我东西。 但是,可以看出,只有我俩的时候,她显得局促不安了,不象平时的样子。但 她没有躲避,好像在等着我说话。 一想到那磁带,我也不安起来。因为我的感情已经表达了。这类事,朦胧的时 候反而好些,一旦说破了,彼此都会感觉不自在,怎能和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呢? 我有些拘谨。没想到表达了,得到的不是更加的亲密无间,反倒无话可说了。 这是为什么? 那天周丽芬问我股市的情况,我说已经到了高位。可是今天指数还在上升。大 概这就是让“技术分析派”头痛的“指标徘徊”吧?这种徘徊,可能在底部,也可 能在顶部。高位“徘徊”就有继续拔高的趋势。但是否属于“徘徊”,最好是同时 参照OBV、BOLL线及动量指标来研判。而我还没有这几项指标的分析条件和经验,不 敢定论。但有一点,我发现指数的J、R线看法与个股的J、R线看法有所不同,即指 数在低点时注重J线,在高点时偏重R线,而个股正相反。按这个规律看,目前的大 盘还将有四五天的升势。但这只是猜测,正确与否,还要靠实践来检验。 跟周说“大盘已在高位”的时候,她也在旁。现在看来,这结论下得过早了。 我觉得再次在她跟前丢了面子。唉,股市无常,不该拿自己的信誉去赌。聪明的人 在回答这类问题时都留有余地,——我不是聪明人。 1997年10月21日 郝姐那屋经常有人买来瓜子儿,大伙儿坐在一起边嗑边聊。每每这个时候,那 屋人就要喊这屋的人过去。今天上午喊我们时,我和润兰过去了,王姐说啥也不去。 郝姐就喊她,——这种时候起码的风度还是有的——王姐说忙,坐着不动。我就不 得不出来打圆场:从那屋捧过来一些,说是郝姐让拿的,王姐就嗑了两三个。 仿佛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心态调整,我和润兰的状态又都恢复了原来的水平:我 们又在一起说话、唱歌、玩或嗑瓜子儿。一切都很正常——本来也没有什么不正常 的。 午饭后,小孙过来,站在一边看她摆扑克。然后“罗丫罗丫”地逗了几句,就 走了。 1997年10月22日 今天心情很好。也许是因为她收下了我的东西,就感觉我们的关系更近了,心 情就格外地好,唱歌也轻松多了。 办公室里,我的歌越来越多。语言似乎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了,因为有那么多好 歌可以代替我表达感情,我可以不断地和她用歌声来沟通。她的歌也越来越多,象 在和我比赛似的。歌,是我们思想和感情的“联络员”。我们的歌时常吻合,这是 否说明我们心灵的和谐与感应呢? 下午,她要走时,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到大厅去看看。我就把资金卡递给她, 请她替我查一下我的可用资金还剩多少,她答应了。 这两天,利用晚上的时间读了小说《焚情》。这是吕明辉继《梅娘》之后又一 力作,文法自然,真实感人。我相信,他之所以写作成功,是因为他有生活的体验。 他一定拥有相似的经历或素材。 1997年10月23日 听朋友说,这两天下午收盘后,股市有“名家解盘”,讲得很好。今天还有。 就想去听一听,还想通知她也去。 她今天一直忙于工作:跑了两次储蓄所,又和郝姐坐车去机关大楼报送了资料; 她在处里时,屋里又总有人出出进进。所以,我一直没找到跟她说话的机会。下午, 她又去了机关大楼,说不定办完事就直接回家了。我想了想,就在2点左右,在外面 的公电传了她。 这回用的是真名实姓,留了电话号码。她很快就回了话。我说要她3点半到大厅 去,她就问是不是“讲课”的事儿,我说是。 原来她早已知道了!也许她已听过讲解了。可她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 我事事都想着她,可她并没想着我! 心中有些气恼。 口里不由唱起《杜鹃山》中雷刚的唱段:“难道说她的心冰冷雪寒,难道她, 炮火声中吓——破了胆,吓破了胆——”。 回到家时,就拿出照片来看。照片里的她冲着我微笑。我忽然觉得这笑是假惺 惺的。那是在嘲笑,她嘲笑我自作多情。 想起当时照相的情景。又想到那以后的交往,想到我们单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酸甜苦辣,不知什么味儿。 我越来越猜不透她。 1997年10月24日 今天上午,赵林没出去,坐在她对面的桌子前整理卷宗。我有些嫉妒赵林的位 置。有他在,我和她就象隔了一层。即使偶尔说一两句话,也只限于那些可以公开 的话题,而且赵林也偶尔会参与进来。(此时的“我”,早已把昨天的不满忘得一 干二净了。——编者) 下午4点,大宇(朋友之一——编者)传我,说晚上请我到盛欣园吃饭。我有点 犯愁:晚上出去,那“吃饭”就八成要带些准色情的内容,可我并不适应那些。但 盛情难却,就答应了。 打电话和妻子打了招呼。 果不其然。大宇只请了我和另外一个“铁哥们儿”。席间叫了三位“小姐”陪 着。大伙儿推杯换盏,嘻闹逗笑了一阵。酒过三巡,灯暗了,暗得发黑。他俩便歪 在沙发上搂住“小姐”又摸又啃。严格地说,他们的行为不能算是嫖娼,称为“狎 妓”更妥当。 可我却反感,就只好“退居二线”,抓住麦克风不放,过足歌瘾。 陪我的“小姐”还算安分,也许她看出我和他们的不同,坐在我的身边,始终 不敢或不屑与我过分厮混,只是偶尔用手碰一下我的腰和大腿。 她的样子也算不错:高鼻梁,大眼睛,棱角分明。但她的化妆有点夸张。 音乐间歇时,她就找我攀谈。她很健谈。她问我的毛衣是谁织的,我说“媳妇 儿”,她夸织得好,说自己也会织,就给我看她的毛衣,还抓过我的手让我摸她毛 衣,我没摸;她主动告诉我,她叫张颖,第一次来,二十二岁。见鬼!谁知道她是 真的假的!她说这些,无非就是标榜自己的清纯,她们都会这个。我不由想起“王 兰”来。但“王兰”给我的印象更实在也更纯洁。 “张颖”又说,她的家在江东住,还说出了具体的楼号、位置,说自己单独住, 是父母给的房子。这话无疑是一种试探和诱惑,我没搭腔。 我猜想,她一定在卖淫。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大宇的那个朋友就挖苦我,说白花钱。我笑笑告诉他:我 有病,阳痿。这是个别人不肯用的借口,我不在乎,这个借口能保护我。 那些“小姐”——放荡的“小姐”,在我的“辞海”中,被定义为“不正经的 女人”。对她们,我很反感。若把她们和罗润兰比,则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罗润兰纯洁善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抛开她而另寻别情,是为“舍熊掌而取鱼 者也”。 我在《现代家庭》月刊上看过一篇文章,题目叫《堕落一把》。我也想堕落一 把,但不是跟别人,是跟她。我想跟她一起尝试一下堕落的滋味。我真希望她对我, 安勇之外只对我,会象那些“小姐”一样发嗲、发贱、发骚。哪怕今生只有一次! 1997年10月25日 今天巧遇了一个从物资局调出来的朋友,中午一起吃了饭。其间,通过他的嘴, “刺探”到一些安勇的情况。这不过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已。我总想知道这位“先 生”的优缺点,然后扬长避短。 安勇是高中毕业直接参加工作的,在学历上比润兰差一截;和我的婚姻一样, 他们也是经人介绍、撮合而成的;他当年得到润兰的垂青,完全是靠了他的韧劲。 据说,那时润兰的住地离单位很远,安勇就每天接送她上下班,风雨不误。但这个 功劳只属于过去,而润兰似乎并没真正看上他,只是因为民族的关系,没有太多的 选择余地。但更深入具体的情况别人就无从知道了。 这些日子,浓重的心事使我的睡眠一直不足。有时很久不能入睡,有时半夜醒 了,天快亮时才重新睡着。 妻子有些察觉,因为上次润兰这个“不速之客”已使她的警惕性提高了。她有 时就半开玩笑地问我是否有心事,我也半开玩笑地说有。 妻子并没深究,她好像很宽容。 这些年来,与妻子相处得还算和睦。尽管近年来我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 但那都是小吵小闹,而且总的说来,平静的时候还是多的。婚后,她的身体一直不 好,而我对她的关怀可谓是无微不至的。她承认:没有我的照顾,她不会好得这样 快。 她也有许多优点:善良、耿直、勤劳、朴实,对我的感情很深。但除此之外, 她的不足之处也没少让我心烦:她做事粗心,在她跟前,我没有安全感;她不会关 心、体贴人……前不久因小事又争执起来,我就直言不讳地对她说:“你缺乏温柔, 不会缠绵,更不懂浪漫。”这些指责,事后她都默认了,可就是我行我素。有时我 说:“你要是能赶上我对你的一半就行。” 可相比之下,与罗润兰的相识相知,越发让我感到她们二人的差别,越发感到 罗润兰的可爱可亲:她温柔妩媚,天真烂漫,健康开朗,活泼快乐! 可是,我和润兰的关系,如果真能发展下去,结局将是什么呢?假设她对我也 有那份感情的话,面临我们的是否就只有家庭的重新组合呢? 一直想回避思考这个问题。社会上离婚再婚的事例很多,可我并不赞同。离婚 是一种自我否定,是对第一次选择的否定。那第一次的选择也许不成熟,有着许许 多多的不如意,但不能否定整个的那一段过去。更重要的是,还涉及到孩子,离、 再婚必然给孩子带来缺憾。我和润兰之间就涉及到两个家庭和两个孩子。“为了孩 子”,这也许是许多有着婚外情结的人不想离婚的漂亮借口,但对我并非借口,而 是责任,责任感驱使我不能忽视这个方面。况且,这两个家庭都还没有破裂的迹象, 尤其是她,丈夫对她很好,尽管那种“很好”有些让人怀疑——我的感觉告诉我, 安勇至少在精神上不能满足她,但那终归还是她的丈夫。 那么,怎样处理我们的关系并让它健康地发展呢? 难道相恋的人,就没有中间道路可走吗? 难道相恋的人,不可以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下交往并相爱吗? 应知,距离维持了美,维持了彼此的吸引。但怎样的距离适合我跟她呢? 我喜欢浪漫,也喜欢自由。 那么,怎样设计我俩的关系呢? 起初,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爱着她。但现在,我才知道这种爱是要以一定形式 作依托的。那么,什么形式呢?这当然是情人关系。我不敢想这个问题,因为这个 问题可能让我走进死胡同。可我又不能不想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很自私,因为, 我还不知道她怎样看我,我的想法恐怕只是一厢情愿。但自从她收了磁带后,我就 有了和她近了一步的感觉,心里便默默地祈祷:让我们真心相爱,真诚相待,永保 一种秘密的、亲密的友情关系吧!这种关系不妨碍别人,不伤害别人。这种关系只 是我们俩人之间的小秘密。有时,我甚至想到了上床。我相信自己的作爱天赋:在 二人世界里,我永远是个“快乐天使”。但这个念头存在的时间极短暂,它很快地 就被脑子里固有的正统思想所取代,心里骂自己下流,不该有这想法,不该玷污那 份真情。 1997年10月26日 昨夜正要入睡,窗外下起了急雨。因做七律一首,打成腹稿。现在记录如下: 七律·心绪 急风骤雨过南窗,心绪不宁逢秋凉。 世事如云谁堪料,我心似雾欲驰张。 交朋结友非歧路,逐爱追情亦正当。 片刻沉寂风雨过,明日还起看朝阳。 每天写字耗费了我很多精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失眠是经常的。要努力控 制自己,少想,还要少写、简写或干脆不写。 1997年10月27日 一个沮丧的日子!一个伤痛的日子!一个黑色的星期一! 没料到,上午无人时,她竟把那本《炒股实战速通》、我的资金卡,还有那盘 磁带!一齐还给了我! 她只说:“还给你。”语气平淡,面无表情。我只说:“还了?”脑子里一片 空白。 她拒绝了我!拒绝了我的友情…… 一个羞辱的瞬间,一个迷茫的瞬间。天地间,一切都黯然失色,一切都在这一 瞬间里凝固了。心理的天平严重倾斜! 1997年10月28日 无话 可说! 1997年10月29日 很少在单位里坐着。走出来,海阔天空! 做诗。唱歌。 反复唱那首《灰色》的后两句:“但现在心中只有灰色,啊哈哈——但夜里我 却难忘那曾汹涌的爱,只有你让我生命精彩,只有你能给我缤纷色彩,但现在心中……” 1997年10月30日 上午,有一些工作要做,走不开。故意装得若无其事,坐在那里埋头干活儿。 但我很想她能给我个说明。 赵林的案头堆满了文件、资料,他不得不拿出时间来整理一下。她和他偶尔说 一些闲话。我就觉得他们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不是她为了疏远我而故意做的,就是 她觉得赵林也很好,或者她想形成和所有男人都一样远近的局面。 但我还是对赵林心存介蒂。他的年龄和我相仿。虽然在外貌上,在学识和修养 上,我觉得他不及我,可他兜里有钱,又能说会道,脑筋快,又有手腕,所以我的 顾虑并非多余。不知是我在处里时间少了的原因,还是正巧他的确有工作要做,这 两天我总能看见他坐在那儿。 但我不管那些。单位要来,工作要做,我不应该逃避她或他们,如果要逃避, 让她逃避我好了。我还是我。 1997年10月31日 秋天的衰落气氛已经很浓重。诗二首: 其一 柳摆秋风落叶黄,红残绿暗因寒霜。 隐隐心中本灰色,哪堪秋景增凄惶。 其二 半是暗绿半是黄,弱柳垂摇晓风凉。 纵使明年花似锦,怎当此际心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