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1997年11月2日 感情并未终止。 用了两天时间,完成了又一首诗——《致润兰》。这诗长些: 致润兰·也许 也许我不该/不该放出心魔/用真的情感/去面对冷酷无情的/“现实主义者”也 许任何解释/都显出笨拙/因你富有/我所缺乏的/“正常的”情感/细密的分析/和冷 静的思索 也许只有沉默/才是明智的选择/但我深知/心的领地如同烈火/炽热的爱/钢铁也 能消磨 也许你不忍说/我是丑小鸭/你是白天鹅/也许——/我真怕……/但依然我行我素 /因我相信/情感的付出/已经很多 也许你有一千个理由逃避/也许我有一万个罪过/但毕竟感觉着/和谐的温馨/热 烈的爱/至少不应拒绝/这份执著/至少可以静听/我的心歌 也许/这颗种子/将不会开花结果/不需要承认/不需要表达/只要友情还在/哪怕 道路坎坷 也许你会/因此远离/请不要由于我的鲁莽/造成你/心理上的沟壑/假使我已失去 了爱的权利/是否/还有获取友情的资格 1997年11月3日 一切如旧。 前天,在郝姐那屋唠嗑,听郝姐说起罗润兰的流鼻血的事。那大概是前天或大 前天的事,当时我正巧没在。很想知道原因和细节,但没问,只觉得心里好解气。 天阴,风大。江边独行,作七绝一首: 浊浪鳞鳞江畔行,乱风摇曳柳枝轻。 高天依旧无喜色,颠倒人间弄阴晴。 1997年11月4日 她和赵林之间的“近乎”越来越叫我嫉妒。 早晨她看见赵林穿了新衣服,就夸他“精神”;中午开饭时赵林替她拿了椅子 去,饭后她替赵林拿了回来;工作间歇时打“对家”,他们就主动搭伴,若打“红 十”时,赵林就站到她的身后帮她,她俩言语之间,显得相当友好。这些,都是我 从前不曾领略过的。她们并不回避男女之嫌。而越是这样,似乎在别人眼里就越是 不足为怪。我真佩服赵林的“洒脱”。 我有一种感觉:她在有意刺激我。 也许她的本性就是轻浮,就是朝秦暮楚,而我一直没有识破她。 静下心时,想:我又不是她老公,有什么资格干预人家?她愿意跟谁好就跟谁 好,关我屁事!我简直可笑之极! “早知道爱情象流水,管她去爱谁!我有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 1997年11月5日 今天上午,只有我和她在屋里时,她走到厅里,去问了小孙一个业务问题。当 时小孙正在厅里的长沙发上坐着看报抽烟。 是躲避?是挑衅?还是藐视? 很伤感。 我对她那么好,她却把我如此捉弄! 其实,在我眼里,小孙并不对我构成威胁。虽然在所有这些男人中,小孙的年 龄与润兰最接近,但他肥肥胖胖,行动迟缓,一副平庸之相。而且,他一心只想投 机钻营,整天跟在刘强的身后转,唯唯诺诺。虽然他时常也和女士们包括润兰“逗 逗闷子”,但他圆滑势力,不会真的在女人身上花气力、动感情。况且,我觉得, 他和润兰在思想及习性等方面的差别太大,不会“有戏”。但有一点,他的“娘家” 也在东城,与润兰是“老乡”。和我比,他把天时、地利都占了,我只占人和。 而现在,我还占着人和吗? 1997年11月6日 为什么烦心的事总是接踵而至? 今天,大概因为幼儿园放假,孩子没人照看,她带了安忠良到班上来。这是我 第二次见到这孩子。他长得很标志,又很乖,也许是爱屋及乌吧,我很喜爱他。本 来,我是有机会和这孩子玩耍接近的,可不巧的是:赵林也在。这厮生着一副笑面, 很会吸引小孩子,那孩子就跟他“一见如故”,很是亲热,拉着他这屋那屋地跑。 这叫我“眼热”,叫我不知所措。印度有句古话叫“欲近其母,先亲其犊”,赵林 那厮未必不懂。我心烦意乱,索性一走了之,离开了她和他们。 我想起《荷塘月色》里的段子:“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 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1997年11月7日 今天我在处里的时候,赵林还没来。这厮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正好基 层里有事,所以,9点不到我就走了,没再回去。 昨天小忠良拉着赵林的手到处走的时候,周丽芬和郝姐也过去逗孩子,我听见 罗润兰对她们说:“这孩子谁都跟。”若不是有人在场,我肯定要问她:“他这点, 随谁?”后来就觉得这样的刻薄话没有说,真是遗憾。但要是真的如此挖苦她,一 定会使她在“错误的路线上”走得更远。 如果把她往好处想,那孩子和赵林的近乎,并不关她的事,她并没有推波助澜; 要是怪,就该怪赵林,这小子八成是心怀叵测。或许,她领孩子来,恰恰是给我一 个机会,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好缓解这些天我对她的十分明显的抵触情绪——我的 情绪总是写在脸上的。她既不想交朋,也不想树敌。但效果正好相反。 研股的工作变得拖拉,不再天天画图,只是抽空看一看,但还不是无事可做: 今天,把94年搞的“新编百种棋类游戏”的文稿拿出来整理了一下,希望有机会能 在有关刊物上发表一些。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至远。”古训有理。 1997年11月8日 上边要来检查工作了。刘强要求处里除一两个有特殊原因的以外,今明两天都 来加班——不给上级领导做做样子,刘强也过不去。我很想找个借口不去,可又怕 刘强误解我——他怎么能知道我的心情呢? 今天,赵林待了一会儿就到别的屋去聊天,再没回来;王姐快晌午才来;冬子 过来坐了半天。 很长一段时间,屋里只有我俩在。平静。确切地说,我们的关系静止了:既不 争斗,也不和睦。没人时我们也不说话。有时不得不说上一两句时,我也没有真话, 不过是在沉闷的时候,打个哈哈而已。 想起她近来对别人的态度,对我的刺激,我简直要发狂。有几次,我真想对她 说:“你能不能对他们的好,别让我看见。”但这好像在求她恩赐,我办不到,话 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种情况下,我不能低声下气,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冷淡她! 从她的脸上并不能看出冷酷来,她对我的冷酷是藏在心里的。表面上,她除了 不再和我说知心话外,在态度上还是和蔼和尊重的。 今天下午,她临出门,想和我打个招呼,又用那种她惯用的娇滴滴的声音微笑 着对我说:“许哥呀~~!……”她的语气太肉麻!太矫揉造作!我装作没听见,根 本就不予理睬。心想:“我不再吃你这一套了!”当时王姐在屋,我矜持的态度, 她注意了,罗走后,她就打趣说:“真好听。”我只用鼻子低哼了一下,表示轻蔑 和无所谓。 近半个月来,几乎每晚的睡眠都不足四个小时,白天只有一上午的精神头,中 午一过,就没精打采的。刘强还时常在午饭后找我下棋,连续几日我都是“甘肃”。 朱砂安神丸吃了两盒,一点效果也没有。改吃“刺五加”,同时恢复一些简单的运 动,希望尽快改善不良的身心状况。 1997年11月9日 她和赵林的互献殷勤,弄得越发明显了。这绝非只是在气我,而是她和他真的 很好了。 赵早晨来时,她就主动和他打招呼。这对我和王姐来说,都是没有的事。我原 以为她并不习惯这种客套,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打“红十”时,赵还是站在她身后 帮她,丝毫不回避别人。吃饭时俩人凑到一块儿——我疑心是故意的——也不怕别 人注意。这些,都是经常的。可我看了就不自在。真是“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 南刺史肠”啊! 我想起来,前不久他们共同处理了一项基层业务,那好像是在她“拒绝”我之 后的事。虽然那项业务是在处里公开进行的,没有单独“下去”,但那却给了他们 接近的机会。也许他们后来的“密切”就是从那项业务开始的,也许是某种利益关 系把他们拴在了一起。 我现在看不清她的人品如何。我怀疑她一直在利用别人,怀疑她从没真诚对待 过别人,怀疑她见利忘义。也许她和赵林本属一类,可谓是“狼狈为奸”了。 我还参与什么?还等待什么? 我想起那句“不可交”的话,真有点信了。我现在只盼望着他们“阴沟翻船”, 出点事。那样,她就会重新衡量别人和我。 1997年11月10日 王姐前几天被刘强找去谈过话,说大伙儿都比较散漫,白天处里“坐镇”的人 太少,而王姐的年龄相对大一些,想请她带个好头。王姐答应了,所以这两天她一 直在班上——这是王姐亲口对我说的。现在没事的时候,我俩就聊一聊。 但我的心事没有停止。 我要伺机做一件事:把赵林揍一顿。 理由:第一、我要发泄心中的积怨;第二、我要引起罗的再度关注;第三、我 要让罗不再轻视我;第四、我要在人群中扩大影响力。 可是,赵林并没惹着我,他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感受,我们相处得也算融洽, 并没发生过纠纷,况且,这几天他对我似乎还格外客气。 我要找一个恰当的借口,故意惹恼他,让他和我争执起来。那借口必须自然贴 切。 对于打斗的获胜,我是有信心的。虽说“武功”只是皮毛,但毕竟有点小基础, 即使不获全胜,总能占一点便宜吧。但我还不想真的打伤他,毕竟是同事,要留下 回旋的余地——如果刘强出面,我就马上认错。 一个重要的条件是:她必须在场,看她倾向谁。至少让她看到:我是个有血性 的汉子,我不想被人耍弄。 1997年11月11日 今天和王姐闲谈时,故意说了“女人是祸水”这句话。她在那边坐着,一定听 见了。“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说给你听的。”我心里说。 平常她就不太爱和王姐交谈,这时她更不参言。我和王姐聊得热闹的时候,她 就像个“受气包”一样,一声不响地摆弄着手中的杂志。 后来王姐透露个消息,说审检处那边来年要增编,那边比这里有“发展”,像 我这样有学历的应该申请一下。我听了,就说:“要是那样,我就试试,换个地方 也好。”这话,她也听见了,不知她作何感想。 审检处与这里的工作差不太多,只是工作重点是下基层检查,在那里,我也许 真会发挥我的优势,有所作为。而且,现在我真的想离开这里,离开她。既然不能 赢得她的真情,何必留在她的身边受罪呢? 闲谈腻了的时候,就歇下来哼歌。不自觉地哼了那首《偏偏喜欢你》。也许那 句“愁绪吹不去苦闷散不去”正是我目前忧烦心境的一个注解。 我的歌声,似乎又引起了她的共鸣。我有好多天没有哼歌了。她合上手里的杂 志,抬起头朝这边看,象在认真听。她是不是以为我在“偏偏喜欢”她? 喜欢个头!别做梦了! 今天赵林没来。他象是知道了我的心思,躲开了。 但我现在觉得昨天的“动武”想法有些偏激。本来根本就不关赵林的事,况且 如果罗润兰是那样的人,无情无义,诉诸武力又有什么用呢?我需要的是真感情, 是发自内心的自然的友情,即使我使出手段或者主动与她低声下气地和解,让她和 我“重归于好”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还是离开她更为明智。 戏作歪诗一首,聊以自慰: 人生难得,回头能笑。 我为情迷,不知那地厚天高。 欲海难填,情缘无限。 闭目思前后因果,放眼看万里河山。 凡事从容间。 1997年11月12日 今天上午,王姐外出办事去了,不知是不是下了基层;赵林还没来。 她在那边写字,我在这边看书。她突然问了一句:“你真的要走?”说话时, 她依旧低着头写字,没看我。但我知道是在问我,因为屋里没有别人。 我看看她,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问我吗?” 她瞥了我一眼,点了一下头。那眼神好像有股怨气。 我就扔过去一句俗话:“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无言。过了老半天,柔声说:“谁不留你了?” 我也无言。 这小媳妇儿装温情淑女的时候还真象那么回事儿。 我想说:“我不想被你戏弄。”可没说。 这时,郝姐那屋有人叫她,好像是周丽芬的声音,她就放下纸笔过去了。 我无聊地、下意识地站起来踱到她的桌前,看她的字。才知道她刚才并不是在 练字,而是在一张格纸上“涂鸭”,歪歪扭扭地满纸都写着:“下雨天留客天留我 不留” 我迷茫。 下午,正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传我。停下来看,内容如下:“别误解我, 我不是个坏女人;不要走,做个普通朋友,和原来一样。——罗女士。” …… 1997年11月13日 今天很早就到了单位,在别人到来之前,把同学贲放寄来的回赠的和诗压在玻 璃板底下了,几乎铺了一桌子。这是一组七律诗,共计十二首,是完全按我原诗的 韵作的。那毛笔字写得很洒脱。 看《动物世界》,雄鸟在向雌鸟求爱时,往往都要弄点名堂:它们或者展示羽 毛的美丽,或者炫耀声音的悦耳。人和鸟的区别何在呢? 我是否对她又抱有几分幻想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不是不愿意和我“好”,而是怕我们再发展下去不可收拾。 那盘磁带让她听懂了我的一切,但她不能接受它,或者不敢接受它。她也了解我; 我心里的想法,她一清二楚。这些天来,她一直想造成我们关系的淡化,那一系列 的事情都是她有意刺激我,她想让我改变对她的印象,让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变坏, 至少不象原来那么美好。可是,她没想到我竟然激烈到想要离开这里,她知道那完 全是因为她,而她并不想让我离开,就只好作了一点小小的让步,恢复“普通朋友”, 但仅此而已。 她的心意我该领了。看来,她并没“坏透”。 1997年11月14日 今天,省里派下来几名同志到我处蹲点,名义是蹲点,实际上是实习。他们的 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几岁不等,均缺乏下面工作的经验。 她现在“安分”多了。一者是有生人在场,二者是对我的“刺激”可以停止了。 她和赵林已经疏远。我在欣喜之余,也有些为赵林不平。但赵林并不是个本分、重 感情的人,他原来大概以为有机可乘,想赚点便宜,现在“没戏”了,对他也是无 所谓的事。 可是,她这种对待别人的态度,让我有些担心:是否有朝一日她也会这样对我? 前一段她对我的那些冷酷,依然提醒我不要再陷入了。 可是,不管怎样,我的心情有了好转。 屠洪刚那首《离不开你》中有句歌词:“爱和恨全由你操纵!”——心情不能 不受她“操纵”吗? 1997年11月16日 时常看看那首《致润兰·也许》。我对这诗比较满意,它把我的心情和想法表 达得很充分。但不敢给她了,我只能等待机会。 此刻,万籁俱寂。我坐在写字台前,吸顶灯下,静静地想着、品味着她的容貌。 她固然是美丽的,至少在我的眼里称得上“绝色佳人”。可她并不“完美”。 她的眼睛虽然乌黑灵活,但微微有些变形。那大概是由于近视的缘故——她有轻度 的近视,但平时从不戴眼镜,我想那一定是为了美吧。她的这个“缺点”,不经意 是看不出来的,我还是在那次阳台谈话时才发现的。但是,这并没影响她在我心中 的美好形象。在我心中,那只是“白璧微瑕”,掩盖不了她整体的气质和风度。而 恰恰是这点“微瑕”形成了她的真实、自然的美。我觉得正是轻微近视的缘故,使 她的眼睛增添了一种迷人的妩媚,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我只觉得那是美,可不知 该怎样形容。 她平时总是淡妆,从不浓抹,甚至有时根本就不施脂粉。也许是“情人眼里出 西施”吧,我觉得她不施脂粉的时候更妩媚动人。可别人就未必这样看。记得有一 次,可能是由于时间的关系,她上班没有化妆,王姐就说不好,当着我的面,对她 作了低调的评价。可我心里却不赞同。我感觉那会儿的她,比平时更美。 是的,她很美。在我看来,她永远是美的。 我喜欢她美得自然、美得纯真、美得柔媚、美得多情! 1997年11月17日 今天人太杂,说话的机会很少。有机会的时候不“好”、不想说话,没有机会 的时候却“好”了、想说话了。今天下午,她在没人注意的空当,和我“匆忙地” 聊了几句。 我重新感觉到那种亲密,感觉到她的“含情脉脉”。 她又在捉弄我吗?不象。 她并没轻视过我,并没反感过我,她的行为总是有她的理由。 现在,我感觉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象春风一样,溶进我的心田,瞬间 就把一切的成见、疑虑、怨恨吹得无影无踪。 我真是“贱”得可以。 必须肯定,我还是爱她的。这份爱埋得很深很深,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摧毁它。 一切都是虚的,只有爱是实的;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爱是真的。 1997年11月18日 今天上午,她告诉我“金环”已经卖了,“挣了不多”。 前一段和她斗气,没理她这事。现在我想:谢天谢地,总算没赔。 她还告诉我,现在股市电话委托的手续简化了,使用起来很方便;她是前不久 办的,建议我也办一个。听了她的话,我吃过午饭就去办了。最近我们屋里也增添 了一部电话,这回炒股不用出门了——只是要防止其他人看见,因为这是在电话费 用上的假公济私。 她听到我也办了的消息,脸上明显带着喜悦,好像是中了奖一样。 但那委托电话的操作我还不会。她听说了,下午屋里无人时,就虚掩了屋门, 走过来给我示范。我怕用处里的电话不好,有些犹犹豫豫,可她不怕,很熟练地拨 了她的号,查了行情。她做这种事的胆气倒是不小。 但终归要背着人,我们就有点象两个地下工作者,一个活动,另一个放哨。在 这项偷偷摸摸的活动中,我体会了新的乐趣。 1997年11月19日 她和赵林的时期已成为历史,这从他们彼此的态度上不难看出。 今天,她把“十一”父亲过生日时家人的照片拿来给王姐看,我也凑过去看了。 她穿着艳丽的民族服装,漂亮极了。我要是有一张她这样的单人照片该多好!她的 哥哥也很帅气。看来,她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家庭。 那位先生也在里面,还得意地笑! 她不是故意拿给我看的吧?她不是在暗示、提醒我什么吧? 1997年11月20日 她有个磁带叫《女人心》,借给郝姐她们听了几天,今天还了。我看见,就跟 她借,她笑着递给我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借她的私人东西呢,我很兴奋。 那磁带里的歌我大多都已听过,这磁带又不紧俏,随处能买,可我偏要借她的! 今天午饭前,省里来的李树成坐在赵林的座位上与她说了几句话。是李主动和 她唠家常,问她,她就答。她答得很得体,也很和气。这其实很正常,却又引起了 我的反感。这大概是自卑心理在作怪:李有官衔,又有能力,能说能侃,长相魁梧, 年龄也不算很大。 过后自己也觉得好笑。照这样下去,岂不是“全国人民”都要成了我的情敌么? 为什么斤斤计较她对别人的态度呢?须知,她和我充其量也不过是“普通朋友”而 已,而这“普通朋友”也只是有一点点意思,她并未当面和我说,也可能“普通” 到朝不保夕呢。 仿佛我是专替她丈夫安勇看守门户的,我真蠢。 她和别人说话的态度是正常的,根本就未超出同事的范围。一切都很正常,唯 一不正常的就是我,是我的神经过敏罢了。 如果哪位精神病医生拜读了我的日记,一定会对他的研究工作有所帮助。为了 医学事业的发展,为了拯救更多的灵魂,我还要想下去,记下去。 1997年11月21日 今天早晨,屋里总是有人。就暗地里写了个条子,趁人不注意,迅速递给她。 那上面写着:“唐钢股份12.60,东方宾馆6.69。”然后对她说了句:“这两股低于 这个价可以买。”当时小于(省里来的同事——编者)在场。 因为我们和好了,我就很想把股票这个联系的纽带尽快利用起来。其实昨天的 技术指标并没呈现买入信号,今天是否可买,应看当天的分时指标,或等上午收盘 后根据情况再确定。但我禁不住冲动,怕晚了买不到低价,就不等开盘,预先定了 价让她买。其实这是冒险,我有些急功近利。 11点左右,别人都“集中”到别的屋去了——刘强纠集宏波和客人们在打扑克, 周丽芬、郝姐们在闲聊。这屋只剩我俩。我用电话委托买入了“唐钢”12.60元、 “东宾”6.70元,各一千股。 她看我买了,下午就也按了“东宾”6.70元,大概也是一千股。她嫌“唐钢” 价高,没买。但可看出,她还是信赖我的! 结果,“唐钢”当天的最低价是12.61元,比我的预计价只高出1分,没买成。 我俩的“东宾”都以6.69元成交了,那是全天的最低价。 1997年11月22日 想起两件事来:昨天,她穿了一件很好看很精巧的小外衣上班,她说是安勇的。 那是一种声明吗? 她磁带盒里的歌片儿是后拿给我的,拿来时坏了,她说是孩子弄的。我今天用 塑料胶布小心翼翼地把它粘好了。我不愿她的“女人心”破碎成那样。 1997年11月23日 重读了《徐志摩诗集》,摘抄几段如下: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低洄。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甜美是梦里的光辉。 1997年11月24日 工作开始忙碌。临近年底了,上级下达的计划指标都没有完成,处里开了会, 清费任务落实到人。 她对其他男同事的态度,还时常让我不愉快。 但冷静下来细想,她并没有错。就算她的举动有我不能接受的,可她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有姿色的女人,要想在社会上立足,在人群中生存,就不能 过分地封闭自己。尤其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她的做法也许是她聪明的又一证明。 我不该不理解她。我觉得自己的心理,就象孩童时代,小朋友们在一起,都希望别 人和自己而不要和别人玩耍一样。虽然这样想,可当她和别的男人说话的语气过于 和蔼时,心里就老大不高兴,就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有时就昂着头走出去,对她 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我现在想:我的行为确实极端了点;如果换成安勇,他会有我这样的反应吗? 我一直有个感觉:她过去,也就是我给她磁带之前,她只有在打扑克的时候才 显得很“开放”,平时从未见她和别的男人显出亲热的样子。现在,她是否是为了 防止我越过“普通朋友”的界限,而故意显示她对所有的男人都一视同仁?她要我 在心理上习惯这个现象吗? 可她又不愿意我离开。那天传呼我的话,实际上已经说了她是在乎我的。她的 心里在矛盾吗? 是否我们还缺乏沟通?是否她并不知道我的内心这么细腻?是否她以为我只是 一般地喜欢她,象别的男人一样? 罗润兰啊,如果你明白我的心里在想什么,就能知道我为什么有时显得反复无 常了。如果我们能多一分理解,也许就能少一点忽冷忽热,少一些恶性循环。 1997年11月25日 外来同志的“实习”不象开始那样正规了。现在,他们悠闲得很,隔三差五地 来处里看看,来的时候也只是到刘强那屋或到郝姐那屋,很少到这屋里来了。这也 许是因为这屋人少,不热闹,也许是发现我和润兰都太“沉默”的缘故吧。 这几天对于我和她的事,我有了另外一种思考。我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表现得那 么谦卑和不自信。我有我的长处,有我的值得自豪的东西。由于没有充分表露的原 因,我的许多“才华”不被她所知。而那些我曾为之“吃醋”的男人们,并非都是 我真正佩服的,有的还是我根本瞧不起的。和他们比,我虽说是“囊中羞涩”,却 敢称得上“胸藏锦绣”。我应该克服过分封闭、自谦的弱点,争取她的认同。 认识自我,把握自我,走出自我,证明自我! 1997年11月27日 工作紧张了起来。按人摊派任务的清费工作,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手头特意 留了“后备部队”,想留给她需要时应急。但看她的神态很轻松,就想:也许她比 我干得还好。就没问她。问了她,好像我又在讨好她,她又该骄傲了。我不想自讨 没趣。 1997年11月28日 这几日,“东宾”只下不上,属于暂时的调整。虽然前景不至于悲观,但时间 的折磨却很难忍耐。 她没表示出不高兴,和平时一样,没事儿似的。她信任我。 我有时还到郝姐那边“串串门”;她这两天除了嗑瓜子儿时,吃饭时、去洗手 间时离开这屋,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两天,“唐钢”有大举抬高的迹象,我另外观察的几只股,也都显出强势。 这说明在买入的时机上没有问题。但选股上有问题:“东宾”本不在我的观察范围 内,是听了股评买的;它反应太迟钝,跟不上大势。看来,立场还要坚定,选股还 要慎重。 仍是犯了以前的错误。不要拿没把握的东西出来,不要一错再错。为什么不吸 取教训? 其实这次“冒险急进”的根本原因,归根到底,还是为那种与她“共事”的强 烈愿望所驱使,有一种赌一赌的心态。结果,弄巧成拙。 幸亏,她并不在乎得失。也许,她是怕我难受,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她算是个善良的、会体贴人的女人吗? 1997年11月29日 周六,加班。 上级通知,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年底之前,星期六就不休息了。 我倒是很高兴。因为多加一天班,就等于让我们多拥有一天共同的时光。 说是“任务重”,可空闲的时间依旧很多。上午,她在自己的桌子上一声不响 地摆扑克。别人都不在。看她摆完了一把,我就拿着自己桌上的一副扑克走过去, 扔到她面前,说教她摆个新的。她笑笑,知道我又要玩鬼把戏了——她知道我的点 子多,但没拒绝,按我说的方法摆了。那是我在书上学到的一种吉普赛占卜游戏, 把红桃K放在翻开的“金字塔”的顶端,按“拿13”的方式,从下往上拿牌,最后剩 下的越少越好,以剩下不超过三层为成功,游戏目的是占卜“有情人的未来”。虽 然没有明说,但红桃K先摆在顶端,以她的聪慧,不难明白那意思。她摆了,最后只 剩下两层没开,情况基本上“看好”。她让我解释给她,我只笑笑说随便摆的,没 有什么。虽是游戏,也让我高兴了半天。 午饭后,她走了。处里大概还剩下一两个人,都在别的屋。我猜想她可能是要 回家,就跟着下楼偷偷地骑上车尾随。她的家不太远,她今天没骑车,是步行。她 果然是往回家的路上走的。我发现她在路上又带上了墨镜。这几天她总是把墨镜放 在随身的兜子里。既没刮风,又没下雪,为什么带墨镜?那墨镜很大,她戴上它, 看上去像个女间谍,不好看。我暗笑她的审美趣味有点不高——没敢让她看见我, 只远远地跟了一段路,看她拐弯后,我就回来了。 过后,自己也纳闷:这番举动一点意义都没有,充其量是变相送了她一程。总 之,没有道理。 似乎很久很久以来,我就是生活在这种没有道理之中的。 1997年11月30日 今天周日,妻子又参加函授学习去了,孩子在他爷奶那儿,家里就又只剩下我 自己。 上午9点,电视里在演韩国连续剧《爱情是什么?》,很吸引人。怕她不知,就 传了她:“王女士请你收看一频道电视。” 后来,找来一本旧的《朝鲜语自学读本》,准备“攻读”一下,不求精通,只 想懂一点。 下午,看望奶奶。 1997年12月1日 今天“主哼”的歌是《东南西北风》:“与你相逢其实就是一个梦……让我爱 上你其实没什么道理,明明知道不可以,让我痛苦为了你,让我快乐为了你,没有 你还有什么意义。”这些很能表达我的心情,特意唱给她听。 我不是在唱歌,而是在表达爱情。这一点她一定知道。 能这样含蓄地当面“表白”我的内心活动,也是一件让人心满意足的事。 1997年12月2日 读杂记,见“无欲则刚”这个词,很觉有道理。一切烦恼皆源于“色心太重”。 但我是凡人,无法“自色悟空”。 1997年12月3日 这一阵子,润兰经常买来瓜子儿,给其它屋送点,剩下的在自己屋里和王姐、 我一起嗑。赵林整天看不着影,偶尔来了,也沾沾边儿。 她没有花零钱的习惯。我听人说,安勇在经济上控制她很紧,不知真假。这瓜 子儿是她的心意吗?我想起“瓜子儿不饱是人心”这句俗语。 《让我一次爱个够》这首歌的节奏非常好,我不时哼出一两句来。但在她跟前, 在没有音乐或喧闹声“掩护”的条件下,无法放开唱,唱出来的只是片断。真希望 有机会在正规场合给她完整地唱一次。 今天又重新参加了武馆的活动。师傅仍很认真地教我,师兄弟们也没嫌弃我。 停了几个月,一切都要从头练起。今后每天要挤出至少半小时的时间用于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