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寻郎千里不归路 淤泥深陷紫金盆 其实,这种惩罚是不切实用的,既不能挽回什么,又不能改变什么,只是让人 看了心里好想些而已。可惜,雪儿不愿再去那伤心地,杨峰白做了一场。杨峰休息 了半日,身子骨也渐渐恢复了,因有要事在身,杨涛等家眷三人便离了九华山。 他们可以一走了之,雪儿却要承受切肤之痛。人生最苦离别,几多悲伤凄楚, 一支笔又如何写得尽... 黑云密漫,雪儿心悒惨淡,聊步忘思,蹁跹竟至月身楼傍。无言可上,寂寞梧 桐深院,锁清秋。念君只得高望,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梯似重心 阶,罗裙挥秋叶,泪雨下秋霜,搴裙盈盈,素步莲莲。伶俜不觉日西过,天地墨转 乾坤暗。月殿风转,层台气寒,落日楼头,望鸿千里。兮兮然,不禁影暗,暝色入 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半月可恶,今夜独缺,偏送离愁。 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风翦七尺乌绸,亿丝锁烦心,凛凛冽冽,颤颤栗栗,罗 衾不耐五更寒。谁不知,离别数日,如隔三秋。不忍高望,微眈雁目,无言下西楼。 绣户重珠箔,闲庭绝火光。椒房白烛,随风袅,情愫临凡,念及凤凰松,可好否? 猩红狐皮袄曼暖,青绵披风量身穿,心玄骨冱,依旧内寒。莲花庵旁,爱松已出针, 软手轻抚,针针刺心不刺手,只觉心痛不见血。闵园日日扫林亭,依旧新晴,草木 无心,怎解得离人凄。落叶满山空,何处寻行迹?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怊怊 一日又过,银汉横天宇,白云归故乡。绕屋有花笼月灿,隔空无树显星芒,倚门伶 伶空望魂。月如水,人似帘,一片冰心在玉壶。沉沉宫漏,荫荫花香,香雾云鬟湿, 清辉玉臂寒。正是离人情切处,风摇嫩柳更凄凉。谁怜双玉筋,流面复流襟,欲知 肠断处,明月照松冈。花绣阁内,空尊夜泣,神衰气弱,难悲恸。梦随风万里,寻 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曙色曚昽,推窗沾色,天近人远,愁苦过湘妃。莫道不销 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青山不语, 残照当门。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忽寝寐 而梦想,魂若君之在旁,扑朔迷离,空怅惘。怨天叹地,天,何苦生我;地,何苦 育我。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雪儿本不愿去伤心地,内心总有一种催促,忍耐不住,还是怀着渺渺不可得的 希望来到送生崖前,捧着一件纯白绣有荷花的羊毛衣,跪在崖口,迷蒙着喊道: “我不是说过有东西送给你么!” 泪水顺着面颊滴在衣上,在毛衣中溅起微粒的小珠,“你骗我!...你骗我! ...” 她俏生生地伫立送生崖前,念着俩人昔日的情偶誓语: “飞哥!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那我和你一起死!” …… …… 痴迷忧怨的泪水簌簌滴下,雪白的指甲已插入黑泥,“自从我第一次叫你‘飞 哥’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今生今世都是你的女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遵守我 们的誓言?如果你真的不在人世,我也好下来陪你!你却好,一丝消息也不留给我, 让我一个人对着空山!”她伏在刻有“送生崖”三字的石碑傍,涕泗滂沱,嗓子渐 渐哭得沙哑,一口气塞住肺腔,激起一阵促心的咳嗽,直教肝肠寸断。哭累了又无 力地回望崖底,望迷了又哭... 天长雁影稀,日落山容瘦。雪儿哭得气短力竭,拖着似已无魂的身躯回到兰房, 顾影自怜,好像万物都已死去,从怀内取出云飞拼了性命为她采回的紫蒭花,将其 贴在面庞上,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怎么也无法忘怀,泪水扑嗒滴在紫蒭花里,仙 花更显娇艳。她用甘唇腻腻地吻着花蕊,腻腻地吻着。 失去了心爱的人,顿觉百无聊赖,一人独守空闺,又有甚么意思。其实,以她 柔弱的身体,没有为情病倒,这就是一个最大的奇迹,似乎上苍还是希望她能寻找 到云飞。 良久—— 希望—— 她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要有信心,“飞哥一定没有死!他一定可以从洞穴中 找出路来!我要去找他,我不要留在这里作望夫石!我要去找他!”她冲动地将毛 衣叠齐放在桌上,顺附一封书箴,墙上玄明剑已被取走,屋内空无一人,留下的只 是淡淡的清香。 蔓草沾衣染露,天阔云高,溪横水远,人又在何方? 话分两头,那福大命大之人岂能轻死,云飞这次可真算是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脸上尤是痛得厉害,也许是掉下来的时候被突出的乱石或 草木划伤了,在这里可别想得到雪儿的细心照顾。他吃力地睁开昏眼,眼前一片漆 黑,几只仙鼠扑飞。倏然响起一声破锣般的厉喝:“小子,你醒了!”这突入其来 的雷鸣着实把云飞吓了一大跳。 他疾速抬起沉重的头颅,眼前还是什么也看不清,迷糊询问道:“谁在这里, 是你救了我吗?”贯耳的又是那破锣声:“费话,除了我,这里还有谁呀!来,把 这个吃了。”倏然一个不明不白的东西硬送进了云飞的嘴里,云飞不及防备,再加 上那人手法极快,便只好受了此物。 云飞细细品尝,咦,这玩意口感还不赖,甜甜的、淅润滑咽,吐了小籽,问道: “前辈,这是什么果子啊?”“砰”的讨了当头一京果,那人悻悻然道:“什么前 辈后辈的,我是郑华。嗯,那果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我在这谷下已困了不少 年头了,都是靠吃这玩意才活下来的。哼,老天可怜我,总算送个伴给我了,你小 子以后可要好好服待我啊!”他说得倒自在,云飞闻后默然不语。 郑华接着道:“对了,你小子什么来历,怎么下来的?”云飞道:“我叫云飞, 乃九华山清魂道人的弟子,因摘药草不小心掉下谷来。”“嗯,清魂老道在江湖上 可称得上是泰山北斗,他的弟子定非庸才。”郑华拖长了声音,瞵视着云飞,话语 中好象夹有称赞的味道。云飞摸了摸脑袋,吃了那东西之后觉得整个人清醒多了, 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现在也能寻见一二。定睛看来,自己身处石洞中,身旁的岩石 上坐着一个满头乱发之人,脸全被黑发遮住了,无法辨清面容,从身上散发的气氛 能让人感觉出他已久经生死。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特别好奇,云飞亦想多了解点儿这神秘人,打破沉寂道: “这位前...”发觉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郑大叔,多谢你搭救之恩,他日 有效劳之处,尽管吩咐,在下义无反顾,再所不辞!”郑华冰冷地道:“你别忙谢 我,这送生崖下是一层深稀泥地,加上我托你一把,不然你早见阎王了!”又哼哼 笑道:“你既然下来,就别指望上去了,好好陪我过一生吧!” 云飞忙推着手道:“这可不成,等我伤好了,我可要走了,你要想待着,就一 个人享清闲吧。”郑华大笑道:“就凭你这点三脚猫武功还想上去,别做春秋大梦 了!”他这么一说,云飞还真急了,此谷深及千尺,以自己的武功是决难攀天的, 又想起雪儿和师父正在谷上惦记着,急得汗如雨下。 郑华突然狂啸一声,朝石地猛击一掌,犹如平地惊雷,鬼哭狼号。石地碎成无 数小石乱撞,混合在空气中,云飞吃了一惊,慌忙用衣袖将头护住。郑华高举双手, 大吼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要离开 这鬼地方!”这一咆哮震得洞内嗡嗡作响,饶是云飞内功还算不错,亦受不了充耳 的震憾! 云飞暗忖道:“这人喜怒无常,武功奇高,今后千万不可犯着他,免得惹来杀 身之祸!”不禁忆起了与百毒神仙的第一次见面,眼下把他仔细打量,和百毒神仙 亦有几分神似,痴痴想着,眼中落下泪来。 待一切平复后,云飞缓缓行至他身前,轻声道:“郑大叔,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事就告诉我吧,或许我可以帮你。”郑华的喘气声逐渐减弱,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一甩乱发,狠狠叫道:“罗毅!要是我能出去,定要你死无全尸才解得了我心头之 恨!”此时露出了他的脸,七横八竖的挂着几道刀创,苍皱的面皮难推岁数。 云飞闻得“罗毅”二字不由吃了一惊,曾听师父说过,罗毅是当今武林上闻名 而蒽的“天人教”教主,武功深不可测,传说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而“天 人教”则是天下第一邪教,教徒行事诡密,杀了无数正派弟子,和八大门派结仇甚 深。 云飞越来越对郑华感兴趣了,忙接口问道:“想不到你和罗毅是仇家,他的来 头可不小啊!凭你一人之力恐怕...”郑华听得头上冒火,喝道:“恐怕什么? 当年我与他决战此处之上,本来我应取胜,可是他倚仗人多势众,将我打下山谷! 如此卑鄙无耻之徒,怎么还能留存在世!”青筋徒然暴起,面目狞然可怖。 云飞叹道:“邪教之恶徒,当然不是君子。”郑华拍掌合道:“说得好!当年 我与他齐称‘金鳞双蛟’,我们亲如兄弟,同闯江湖,原以为他是个君子,想不到 他竟然是一个无耻小人!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信?” 云飞眉峰微耸,道:“你也不可一概而论,其实你是没遇到过真正的朋友,如 果看得起我,我愿做你的朋友!”郑华冷笑道:“你?现在看你对我热热呼呼的, 谁知道你今后会不会加害于我,哼!”云飞暗暗下定决心:“他受到了太大的摧残, 对任何人都不相信,但看他样子不像奸恶之徒,有机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他 规引入正。” 云飞转望四周,道:“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郑华哼了一声,高声道: “别白费心思了!这里全是洞穴,不仔细会迷路的。”云飞被他唬着了,搞不好真 迷了路可不好办,问道:“你武功这么高,为什么不爬上去呢?”郑华惨笑道: “爬上去?哼哼哼,小子,你过来摸摸我左手的袖子。” 云飞走过去一摸他左手,一颗心顿时凉了半边,原来袖子是空的!郑华切齿道: “把我弄到如此田地,都得仰赖罗毅的好帮手们!这个仇──”郑华的脸由红至青, 云飞见他神色不对,忙劝道:“郑大叔,我一定替你想法子出去!”忖道:“我以 后还是少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多做些他喜欢的事。”念着百毒神仙的遭遇,云飞 总觉得郑华很可怜。 云飞道:“你的眼圈好黑,在这地方没休息过么?”郑华一听就上火了,道: “休息?我每日苦练,恨不得飞出洞外把罗毅全家一道汤泼了,你还教我休息!” 云飞缄默了,仿佛自己的每一句话听在郑华心里都能和罗毅之仇联上关系。 郑华的心情恢复了平静,擦了擦眼,疏远地说道:“人长的这双眼睛又能看清 什么,都是表面的。”云飞微微点头。 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郑华肚子有点饿了,谓云飞道:“你陪我一起去找果子。” 云飞道:“是否就是先前给我吃的那个东西?”郑华一颔首,道:“这果子还不错, 食一个可顶好一会儿。”云飞疑声道:“确实如此,这果子真有点名堂!”两人前 后而行,出得洞外,一脉鲜红血嫩的果林,就是在黑暗中,亦极为煞眼。 云飞道:“难道这是朱果不成!”正欲摘下一颗,郑华喝道:“别忙,小心木 刺!”云飞闻声缩手,定睛细看,原来枝干布满尖芒,心叹自己江湖阅历太浅,道 了一声谢,束立郑华身旁。只见郑华小心将树叶拨开,摘下果子,接着吹去表皮上 的绛粉,然后囫囵包下。 云飞瞧得嘴痒,便依样画葫芦地采果,待吞食了两个,不仅肚内有货,而且连 疲劳和痛楚都减了不少。没想到这小果子竟有如此大的功效,默念郑华服了几十年, 其功力一定是登峰造极了。 倏然间,附近涌起波涛之声,云飞望见丈许远处的一道裂缝中涨出泉水来,吃 惊道:“郑大叔,这些水怎么无缘无故地向上冒?”郑华道:“我也不知,每日大 概要涌两次,果林靠得就是这种地泉浇灌。”不一刻,脚亦湿了,郑华道:“水是 浑的。”云飞问道:“浑的又怎样?”郑华道:“涌水时可测天象,如果水浑,则 大雨将倾。” “哦,古怪的洞中才长得出古怪的果子。”云飞继续踱步,不自觉的进入果林 深处。他随眼一瞟,发现在一株果树下依着一束小花,花色纯白无暇,茎洁似雪, 似莠而细,花内包着一颗紫色小果,玲珑可爱。云飞好奇地将它摘下,嗅了一下, 顿时便有一股奇香浸入体内,导至身心无法自拔,有一股强烈的欲望要将小果服肚, 他急不可待地将小果送到嘴里,竟然毫无味道,自言自语道:“这小果子真怪!” 云飞遂走出果林,将小花拿给郑华看,道:“郑大叔,你瞧瞧这花是什么来历, 我一嗅过就想吃上面的果实,好怪异!”郑华接过小花仔细端祥,心下犯疑:“我 自问去过不少名川胜地,但这种花倒从未见过,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雪洁无斑的花 朵,而结果时怎么花儿不凋?必定来历不小!” “哎哟!好热,好热!”云飞突然倒地不起,觉得体内的经脉全部失常,真气 如同汊水乱淌,感觉一股强大的热流羼遍全身,烧得他面色红如赤日。郑华伏下身, 惊问道:“小子,你怎么了?”云飞被烧得说不出话来,在地上痉挛翻滚着,胡乱 拔着草,抓着泥。接着,熊熊热流通过任督二脉汇聚丹鼎,身体奇顺无比,好象已 脱了胎换了骨,脸部也恢复从前。云飞摸着胸口,喜道:“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比原 来轻了很多,好象有使不完的力气!”郑华忽然想到什么,大骇道:“白莲龙果!” 云飞舒展了一下筋骨,笑道:“白莲龙果?这名字听起来挺不错的嘛!” 郑华投来妒忌的眼光,沉声道:“你小子真走了神运了,这白莲龙果传说是千 年难遇的奇果,我今日总算有缘得见了。据说此果要在九月九日至阳之日的至阳之 时,即午时三刻结果,顷俄即谢。服下之后能帮人打通奇经八脉与任督二脉,并增 长一百年的紫阳真气!”云飞乐不可支道:“这么说来,我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了!” 忖道:“人生总是祸福相依的,这摔崖之厄,倒是祸事中带有福根。我要赶快把这 好消息告诉雪儿和师父,让他俩也高兴高兴!” 习武之人皆知,要打通奇经八脉与任督二脉,必须先要打通小周天、大周天, 再加上两位有五十年功力以上的内家高手相辅才能完功。打通之后,内力便可随心 而发,由心而收,也就是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是所有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最 高境界。 云飞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此旷世奇遇,一下子跨过了几道武学里程碑,还白 获了百年的功力!此时的他就似一个刚过龇牙期的儿童,脆软乳齿已脱落,代之而 来的是无坚不摧的恒牙!他心中感悟,对郑华稽首大拜。郑华惊道:“你这是干什 么?”云飞心照不宣道:“不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我今日得此奇缘,全赖前辈, 请受晚辈三拜。”郑华心头一暖,忖道:“这少年似乎心地不错,却不知是真心还 是虚情。” 云飞拜毕,大喝一声,聚百年功力之掌猛推石洞,一阵狂风辣啸过后,震得天 塌地裂,石洞被打碎的乱石封死。烟雾散去,云飞呆伫原地,往事过眼如云烟,坚 毅地道:“郑大叔,我想我们可以出去了!”郑华又惊又喜,惊的是云飞有此天福, 喜的是云飞没有一人远走高飞,还惦记着自己这个糟老头,确是一个少年君子。郑 华踱到云飞面前,问道:“你打算怎么上去?”云飞道:“我背你!”诚所谓,患 难见真情,郑华仿佛又重新听见了心跳声。云飞握紧双拳,道:“以我现在的功力 应该不是难事!” 郑华自从被罗毅所骗,私利、自我便是他的处事原则,可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道:“你为瞎对我这不相识的老怪物这么好?”云飞飘然笑道:“你救我一命,我 报答你是应该的,不要再说了,咱们现在就上去!”说完把背一弓,道:“上来吧!” 郑华也不犹豫,单手抱住云飞的脖子。来到谷下,云飞大喝一声:“起!”双腿腾 空而起,双手深插泥土之中,手象铁钉似的轮换往上攀登。 此时天空却突然泼起潦雨来,高处不断涌下泥浆,糊在云飞脸上,更难向上攀 行,形象极为难堪。郑华叹道:“走不逢时,我就说过大雨将倾。”泥水混入云飞 眼中,不时要腾出一只手出来擦眼中的泥浆,发现上面有一个小洞,便直接去攀那 个小洞,手上未加内力。“啊!”云飞手指一痛,伴着一声惊叫,向上望去,原来 是一个蛇洞。他的手掌已鲜血直淋,纵然百毒不侵,疼痛却如钻心。那蛇竟然还不 知足,又在手上乱咬,云飞实在支持不住,忙松开那只手,换另一只手深插入土壁 中。 随着山崩海沸般的一响,上方一块巨石被雨水冲下,直向他们砸来,云飞运气 拚命击出一掌,危急之中使出全力,这掌乃是清魂道人的独门武功伏羲掌的第一式 ‘击云散日’,掌风卷作混沌热流,狂啸的十指剑气直抵巨石,将巨石裹在其中。 “轰”的一声龙雷乍动,巨石为之爆裂,虽然被绞得七零八乱,但那些碎石块仍然 无情地冲向他们。乱石如刀,云飞担心郑华,也不逭身,运起护体神功,用身体挡 住了碎石攻击。身体虽无受伤,瑾玉的脸上却又被割伤了好几处。云飞忍住痛苦, 强笑道:“我们继续!”一咬牙,继续向上攀行,那只受伤的手痛如钻心,云飞视 若木然。 郑华感动得老泪纵横,吞咽道:“孩子!你...”云飞横天一笑道:“不碍 事,为朋友两肋插刀亦在所不辞!”后转首道:“世间唯情义最为可贵!你救我一 命,当永世相报!”郑华心中无限澎湃,好象那颗已死的心脏又复活了。 雨水渐渐愈滴愈细,乌云逐步散去,虚隐的太阳又露出笑脸来。几经艰苦,光 线越来越强,云飞仰起头,终于可以看见白云和蓝天。慢慢的,慢慢的,头上的圈 越来越小,直到没有圈口。云飞用双手托起身体,完成最后一攀,发现雪儿和师父 不在,叫了一声“雪儿”,纵然有百年内力,还是双目一闭,瘫在地上。他实在太 累了,疲劳已压过了伤痛,梦中默念着很快就能与雪儿、师父相见,不知有多么欢 欣。 天色已接近黄昏,云飞沉睡许久,终于睁开澈目,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叶扁舟的 舱内。不是在九华山上的么?云飞带着疑虑起身走到舱外,他却不知,服了白莲龙 果之人必须沉睡一整日,好让那份功力在体内真正消化。 舱外只见河水澹澹,山岛竦峙,船头溅起朵朵浪花,郑华望着江水若有所思, 巍巍不动。郑华困在送生崖下几十年,总算能出来吐一口新鲜空气了,船桨忽上忽 下拍打着水面,他并未刻意聆听,啪啪哗哗的,将他心上的沉垢渐渐洗褪了。 云飞暂且放下九华山,亲切地叫了声“郑大叔”。郑华闻声顾视,见云飞浑身 泥浆地走了过来,他为救自己不惜负伤,郑华一把将云飞拉到怀里,唔咽道:“好 孩子,我真对不住你呀!”话语片片感人肺腑,云飞没有父亲,现在又浸入郑华宽 大的胸怀里,不由得鼻子一酸,声中有泪,泪下无声。 许久,两人镇静下来,郑华谓道:“孩子,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收你作义子, 不知你意下如何?”两眼射出非常渴望的眼神,云飞连忙欢喜地叫道:“义父!” 郑华乐得双手高举,仰天啸道:“老天啊,你终于睁眼了,我有儿子啦!”雷笑数 声,又骂了起来:“你这个死老天,还算有点良心!” 云飞问道:“我不是在九华山上的么,怎么在船上?”郑华道:“你背我出来 后,就累得睡着了,因想早日和罗毅了断私仇,我想等你醒后和你分手。可等了半 日也不见你转醒,总不能把你放任不管吧,就只好带你同行。”云飞道:“为何不 送我见师父?”罗毅叹道:“唉,只怪我与清魂道人有些宿怨,不好相见。”云飞 道:“我师父人很好的,有什么过结我帮你们解。”郑华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 了的事。对了,你这一睡就是一日一夜,肚子一定很饿吧。”云飞摸了摸肚腹,笑 道:“奇怪,睡了一整日,肚子一点也不饿!定是百莲龙果的效用。” 郑华道:“这一日一夜里,你不停地叫着‘雪儿’这个名字,她是你喜欢的姑 娘吧。”云飞脸一红,道:“真的么?”郑华笑道:“你说呢?”云飞道:“不知 义父现在有甚么打算?”郑华懑愤地望着远方,紧握双拳道:“罗毅,这次我定要 将你碎尸万段!”云飞略一沉思,道:“义父,要不孩儿与你同往,虽说孩儿临敌 经验不足,所幸刚获神功,对报仇大事也不无小补吧!”郑华听得神情黯淡下来, 道:“我不能拖累你,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怨仇。九华山离此不是很远,你还是回去 吧,你师父和雪儿姑娘正盼你回去。” 云飞大觉不快,央求道:“义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尔汝之分?” 郑华峭然道:“罗毅这人歹毒异常,万一你生出事端,为父岂不成了毁掉你大好青 春的罪人吗?”云飞发着急道:“义父!为山便有九仞,正因你此去凶险无测,所 以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嘛!”郑华摆头喝道:“罢了,我不与你说了!”他扭头进 入船舱,云飞也跟进船舱,见他倒头睡了,自己也不好多劝,便出了舱来。秋水时 至,百川灌河,两岸渚涯之间,牛马不辨,云飞望得出神。 思事不觉时,冷月已当空,顿感凄情无限,云飞一桩心事未遂,也不愿再触情, 缓步进得舱内。郑华酣声正浓,云飞怕惊醒他,轻手轻脚地憩了。 一觉醒来,云飞没瞧见郑华,想再和他说清皂白,便出舱寻找,舱外却哪有郑 华的踪影。云飞大惊,忙问船头撑槁的艄公可知义父下落,艄公道:“你义父昨晚 便离船上岸了,他有一封书简托我交给你。”云飞急问道:“书简呢?”艄公掏出 交于云飞,他拆封取出绢纸,抖平了念道:“不共戴天之仇,现今终可雪耻。罗毅 为人奸猾多谋,为父不愿拖累你,也许,我们以后再无逢面之期。遇上你,我就算 死,此生亦无悔了!孩子,不要为我而哭,为父知道你是意志坚强的!唉,吾欲乘 风去,何叹人生凄!” 纸上浸湿几处,此时依稀可辨,显然郑华是涕泪而书;书不尽言,一片父慈之 心。天苍苍,野茫茫,义父在何方?云飞从小就缺少父爱,太缺少了,现在终于寻 找到了心际的安慰,义父却不辞而别。 云飞捶胸顿足,他的心底何尝不知罗毅势大,此去凶多吉少!那张绢纸亦脱手 而落,随着淳淳的河水东流而逝。云飞寻父心切,见河岸离船不过丈许,便飞身上 岸,可是东南西北都辨不清,怎生寻找义父?何况自己的身子都如湖海飘篷,不知 着落。眼前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到人口密集之处能够探得义父的音讯。 徐州官道上,行着三匹骏马,最前面那匹骕骦上乘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身 着红绫羽衣,杏面朱唇,肤肌白皙透红,眼中散发出迷人的射线。她的美貌恐怕只 有雪儿才能与之抗桓,如果雪儿是青芙,那她便是牡丹。只见她朱唇微动,谓道: “咱们得再快一点,不然郭堂主会等不及的!”后面两位少女分别乘着发电赤和奔 虹赤,异口同声道:“是,小姐!”三人扬鞭,骏骥便更神速地向前电驰。 平原空无一人,黄沙漫路,将浓烈的阳光反射得极为耀眼。倏忽前方轰然一声 炮响,土中跃起十人,将三位少女围在中央,铁桶一般,这十人穿着清素道袍,显 然是道尼。前方两人拉起一根绳索恶眼倏瞪,虎视眈眈挡在少女马前,三位少女同 叫一声“起”,便飞身离马,在空中划起三道圆弧徐徐落地,可怜那三匹神马索颈 遭勒,倒在地上痛苦挣扎了半会才能起来。 红衣少女拔剑娇喝道:“尔等是什么人?为何暗算我们!”尼姑中最老的一人 冷冷道:“天人教教主的千金聪明伶俐,难道会不知我们要怎样吗?”那老尼姑年 老却不体衰,面色红润,气宇不凡,手持马尾拂尘,太阳穴高高突起,一见便知是 内家高手。红衣少女知其不怀善意,指认道:“你们是峨嵋派的,你是‘慧心师太’!” 那手持拂尘的老尼道:“小丫头眼光不差嘛!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就快快束手就 缚,免受皮肉之苦!” 红衣少女见尼姑们人多势众,心道:“这些人来者不善,恐怕我们不是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向左右娇咐一声:“冲!”施展拨云轻功,惊燕一般朝前飞奔 而去。慧心师太眼皮一翻,大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扬尘追来。峨嵋派轻 功在武林上独树一帜,慧心师太功力又何等之高,须臾赶上,拂尘挥扬,一招“天 籁和鸣”,尘丝似有灵性地紧紧绞住红衣少女的左腿,她失去平衡,跌地便被两个 尼姑捆了。 两位随女见小姐被擒,莺喝一声,一招“孤雁出群”,挺剑向慧心师太刺去, 可惜她们的武功更在红衣少女之下,怎能近得了慧心师太之身。慧心师太使出峨嵋 派镇派之功“普贤拂法”第一式“双桥清音”,她们眼前尽布拂丝,白蒙蒙的如萤 缚身,转眼间颈部被无情地划开,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坠地而亡。 她们与红衣少女情同姐妹,红衣少女见其惨死,钻心一般的痛,娇呔道:“你 这老贼尼不得好死啊!”慧心师太反手给了她一嘴巴,道:“到了我手还嘴硬!” 红衣少女脸上便留下了火辣辣的五道红指印。 慧心师太望着苍穹,今日的阳光好像特别火耀,遂向旗下一青衣弟子交待道: “快飞鸽传书八大门派,道天人教教主之女罗彩灵已被吾擒,再传书一封给罗毅。 一切依循原定计划,在狼山望海楼布局,以罗彩灵为人质,激罗毅来救,咱们来个 一网打尽!”说得好不得意。弟子领命,一骗腿上了抢来的发电赤,如箭而去。 罗彩灵嗤之以鼻道:“你们八大门派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向我爹挑战,真 是不知天高地厚。等我爹来了,你当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慧心师太大笑数声, 道:“俗话说,邪不胜正,就算你爹武功再高,我们八大掌门加起来也足够应付了, 这次剿魔大会你们别想善终!”罗彩灵呸了一声,轻鄙道:“以多胜少正是你们这 些伪君子之所为,这时说来,早已不觉无耻!哼!” 慧心师太气得七窍生烟,旗下弟子谄媚道:“师父,不给这小丫头点苦头吃, 她是不会听话的!”慧心师太横了弟子一眼,烈训道:“住口,如何处置她应由八 大掌门商议后决定!”那弟子自讨没趣地缩头退下了。 他们一行人徐徐向狼山进发,罗彩灵双手缚有浑铁锁,被蒙在麻袋里,又被点 了穴道,插翅也难飞了。 江南好,风景似曾谙。此时的云飞却无意玩景,徒步在龟背大道上行着,一群 大雁从头顶掠过,雁亦有伴,自己呢?举目无亲,数不尽的沧凉之意,不禁有感落 寞吟:“斗转长蛇蜿,青霄起波痕。叽吱聆冥语,似讽外乡人。”行至山林中,苍 柏孤独,为什么万物看起来都是那么凄凉! 林中叶大遮日,前方有些叫骂之声,将云飞从怨梦中惊醒,只见两名持刀状汉 正在威喝抢劫过往客商。那两名状汉,都是绿林打扮,长得却是双胞胎。被抢之人, 则是一中年商人,从他眼中可以看出万般惊惶失措之色,地面洒满了一锭锭的银两, 身后,亦停着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 一匪道:“干脆一锤子砸他个稀巴烂,免得以后误事!”另一匪点头称是。一 条性命便被这样挂在嘴上,如同儿戏。那弱商怎生受得这般惊吓,跪在地上不停叩 头道:“两位大王,小人已将物品尽数交出,求求大王发发慈悲吧!”话语无限哀 怨祈诚,两匪却对此无动于衷,自家方便,哪管别家死活,操着鏒金锤就欲猛砸。 云飞此时飘身飞到,虎目圆睁,嘴里响出一声霹雳:“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竟然 劫财弑命,真是天理不容!”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遭苌命砍劫车之事,同景相激, 胸中怒火冲天! 那中年商人见身后突然来了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就好象看见救世主一般,拼 命叫道:“少侠救命啊!”两个状汉见云飞的轻功如云烟飘渺,心中也不禁一寒。 柿子尽挑软的捏,碰上这种有功夫的好汉,恶匪也心栗了。一匪揖拳道:“我们峱 巎兄弟以此为生,如不杀他,他便会去报官,故非宰他不可。识时务者为俊杰,请 这位仁兄莫管这等闲事,如非要搅这淌混水的话,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云飞琅琅 笑道:“好一个‘闲事’!杀人竟是闲事,象你们这等乱世恶人,怎能留在人世殆 害生灵!” 两匪见云飞不识相,大喝一声,先发置人地举锤砸来。云飞也不躲避,伸出肉 臂便挡。两把鏒金锤击在云飞臂上,如击磐石,震得虎口生血。两匪这一惊可非同 小可,犹如白日出厉鬼,裂眦狂叫道:“他不是人哪!”弃了锤,懵头就跑,却怎 能在云飞的眼皮底下留生,二股鈚箭内劲直穿他俩心窝,脚还未动两步,心窝便凉 了。 那中年商人见云飞此举,真若神人也!惊得呆若木鸡。云飞拍拍手上的灰尘, 转头说道:“以后要小心点!”中年商人醒了过来,对云飞三拜于地,诚然道: “小人姓田名旋,在湖广作些小买卖。英雄对小人有再生之恩,请问高姓尊名,小 人必铭记于心!”云飞将他扶起,笑道:“除奸扶正乃我辈之责,何必挂心。我还 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经过这件畅心事,云飞心中恢复了平静,不再一蹶不振,脚底便如离弦之箭, 射将而去。田旋从身上摸出一把银两,慌忙喊道:“无以表谢,望大侠哂纳!”可 是大侠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自己则如同作了一场惊身噩梦,待在原地索味盎然。 那时宋元交鏖,些许宋兵不敢上前杀敌,散兵游勇逃下阵前,猖獗一方,专靠 打劫过往客人为业,无辜行人因此失财者犹如风惹篷丝,苌命砍与峱巎兄弟不过是 响马中的九牛一毛。古话有训:草禾弗法,则害禾谷;盗贼弗诛,则伤良民。 云飞走了几里路,脚下也放宽些,也许是武功太高的本能反映,总觉得身后有 一双睃眼偷偷地盯着自己,可回身突看时,却又毫无人影,不禁摇头自疑:“难道 说我思念义父心切,心中恍惚所至吗?”自解自嘲,不由叹笑一声。 可路行得长了,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浑身上下有一种被禁锢的感 觉,极不自在!他决定一探究竟,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倚着树干,闭上眼冥听 四周的动静。云飞的内功此时绝非昔日可比,正所谓人心与天地合一,物所至则神 所归,就算大自然中多么细微的呼吸声,他的耳中都能清晰地分辨剔出。 果然本能是对的,东南处相隔五丈远的地方传来一丝呼呼的人气声,云飞心中 犯思:“我又没结什么仇怨,为何会有人跟踪我?”精目望去,原来人影藏于树后, 尚未露形。云飞微微一笑,忖道:“好,他要玩,我便陪他玩玩!”蓦然身形如长 虹贯日般疾速冲天,无意赏瞰群小,又如鸟雀斜翔至那人身后。 此举快如电光火石,那人尚未知觉,云飞的人影便如鬼魅般飞到,那人吓得惊 叫一声,向后匍匐而退。云飞定睛端详,原来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小丫头,满 脸油黄,身子脏垢,头上还竖扎着两支弯弯的小辫儿。云飞责怪道:“你是谁,干 嘛跟踪我?”那小丫头先是一惊,后定下心神,把嘴一撇道:“哎呀!道路大家走, 你凭什么说我跟踪你!瞧你脸上疤子拉痧的,长得这么丑,少臭美啦!” 云飞被她珠连炮般的尖词锐句说得鲠了嘴,摸了摸脸上,驼郑华出洞时划伤处 僵硬如石,脸上也和下雨时的浠泥混在一起,肮圬满面。云飞暗自轻笑,也反嘴道: “喂!人长得好看不好看是天生的,就算我丑,你也不能鄙视我嘛。况且你也不怎 么样啊,嘿嘿,象个黄脸婆。” 女人心最虚,她哪能受得了这般污辱,气得柳眉星竖,叉着细腰叱喝道:“好 你个癞头鬼,这样污蔑人家!”云飞不禁笑道:“是你先污蔑我,你还有理了!你 这么狠,今后哪有人会要你?”那小丫头扭嗫了一声,甩着小手突然啕哭道:“唔 ~唔~你见人家是一个女孩子,你就好欺负人家!人家不过按实说你两句,你就用 这么恶毒的话重伤人家一颗弱小纯洁的心灵!唔~唔~” 云飞被她搞得真是哭笑不得,也只好软下心肠,亲声安慰道:“好啦,好啦, 别伤心啦!其实你长得真是美若天仙,昭君西施无法比,月上嫦娥招妒忌。”她非 但没止泪,反而哭得更伤心了,高声抽噎道:“你还在讽刺人家,说风凉话!”云 飞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想一走了之,刚入江湖一日就无缘无故惹来一身烂 头帐。 毕竟他的心还是太软了,只能留了下来,逐文找字地安慰道:“是我不好,我 又说错话了,其实你将脸上的黄垢除去,就一定很好看!”她一听这话,即刻收涕 转笑道:“这话还差不多!告诉你吧,外面这么乱,一个女孩子单身走动很容易碰 到坏人的,所以我只好忍痛将自己化妆得丑些,这样才会安全。真是的,你知道个 甚么!” 云飞点头称是,又问道:“那你不怕我是坏人么?”她欢笑开颜道:“你说一 个救平民与刀锋上的大侠士会是坏人么?”云飞一拍脑袋,灵犀突开道:“我为什 么会被人跟踪?原来都被你给瞧见了!”她嘻嘻笑道:“所以说,跟着你就一定安 全。我叫郦莺,你叫什么名字呀?”云飞无讳答道:“我叫云飞。”郦莺诡异地笑 道:“我欲往武昌城姑妈家去,你反正也没事,就暂时作我的保嫖吧!”说完便强 拉硬扯地将云飞拖上了路,云飞脑中一团迷雾,心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呢?” 遇上她这样的女孩,也只好认命了。 她蛮有兴致地说道:“我今后呀...要找一个武功高强,英俊神武的大侠作 丈夫。我的心哪...只许给最好的男人!象你这般虽然武功不错,可是面目恶心 的人我才不要哩!”云飞摇头苦叹道:“难道一个人的面容就那么重要吗,有的人 面如春花,却心比蛇蝎,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会有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