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女人 我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我梦见自己身穿一件白色的棉布长裙,赤着双脚,在一 条湿润的青石路上,不停地向前奔跑着。心里很慌,在追逐什么或者是在逃避着什 么。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但那条路却好象怎么也走不完一样,身边略过的是冰 凉的风,景物不停地重复…… 总是就到这里就醒来了。我不是周公,揣测不到梦的寓意。 精神不好,这很正常,是因为睡觉不安神。明给我买了太太口服液,用来改善 睡眠。我用身体表示感谢,但是他的太太不是我。 因为曾经的我太容易轻信于人,所以现在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最亲密的他。 明现在可能是爱我,但他现在绝对不属于我。他对我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我 亦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并不是我不想,而是因为没有人需要我对人负责。 和明在一起,也许只是因为寂寞。或许还因为曾经有一个人说过,女人要找一 个爱你的人生活在一起,否则自己会很辛苦。但他没有确切地说那个爱你的人是不 是一定要是单身。 我就是这样喜欢为自己做的事情找借口。明曾在电话里劝过我不要抽烟的:小 琪,千万不要找任何理由让自己来伤害自己。听到这个话,我哭了,没有让他听见, 女人不能轻易在男人面前流眼泪。明只在第一次知道我吸烟的时候说过一次。他是 纵容我的,纵容我的放肆,纵容我的自虐,精神上和肉体上的。 明是一个好看的成熟男人。当他知道他无法改变我的时候,他就放弃想要改变 我的念头,我想他只是在对我还有着兴趣的时候很有默契地配合我。我不想去分辨 是他用我来调剂过于平淡的婚姻,还是我在用他来打发自己的寂寞。我们都有需要 对方的理由。 明从来不说爱我,只说他迷恋我,因为我是一条亦正亦邪的美女蛇。不错,我 是蛇,而且还是一条天蝎座的蛇。只可惜这条蛇出生在那年的冬天,算命的时候总 说冬眠的蛇是慵懒的,相对安静的,顺从的。 菲菲笑我们都是蛇蝎心肠,大哥不说二哥,都好不到哪儿去。我总是笑晕在她 的怀里,我是什么样的人,菲菲是最清楚的。同样菲菲是怎样的人,我也清楚,但 她和我一样,在某些问题上不太好运。 相书上说蛇和龙一样,蛇属相象征着你的命运,你的一生或以凯旋结束,或以 悲剧告终。这一切由你的行动主宰。预言属蛇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或你会发展到什幺 程度都是靠不住的。 其实幸福和不幸都是自己给的。人应该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至少可以由自己决 定应该向着哪个方向去走。我选择了一条看不清前方的路,黑夜里开车不打灯的感 觉会比较刺激。 离开正式的工作单位有一年的时间了,自从和明在一起了之后,就离开了那个 别人眼中都羡慕的所谓的正式单位。我这种人不太适合在那种看似太平,实却是明 争暗斗的人际关系中生存。单凭我的直觉,我能在第一眼分清人的嘴脸。物以类聚, 和我不是一类的人,我是绝对敬而远之的。在那样的工作环境里生活,我不会死也 会疯的,所以我不理会同事们啧啧的可惜声很开心地丢掉了一切跟一个男人跑了。 离开了单位,也离开了自己的家。我其实一直生活在一个幸福而又富足的家庭。 但为什幺幸福的东西不能遗传呢? 只是为了每天过得不是太无聊,我和明一起开了家小精品店,名字是唯你情深。 明一定以为这个名字是因为他而取的,不然他不会一出差回来送我一条彩钻的手链, 我笑而不语。除了菲菲,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为了心里的另一个人。 这里卖的大部分小玩意儿都是菲菲的眼光。她每次带团出去,总会托她的朋友 捎回一些她看中了的小东西放在我的店里。菲菲的眼光独到,能预见流行。现在的 小女孩儿们都喜欢这些东西,占有欲也强,也很会砍价。如果不是明的支持,并不 以赢利为目的,其实我跟本无力撑起唯你情深。 属于我唯你情深的命运是开了一年就低价转让给明的一个好朋友了。他没有改 小店的名字,因为他的爱人喜欢这个名字。每每在回家的路上从那里经过,总会看 到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忙碌的身影。唯你情深的女主人变了,唯你情深其中的你也 易人了。 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要去问一些无谓的问题。在他举着红酒杯,含情脉脉地 看着我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要去问他:为什么我每天都做梦,却梦不到你? 在他抚摸我的或狂吻我的时候,我会问他:你梦到过我吗?没有出现在对方梦 里,是不是证明彼此不重要?他沉思过一次的回答是:我们现在在一起,这最重要。 再对我的问题只会以更为近乎暴力的行为让我住口。 我是不是太在乎自己的梦了? 明说我神精质,他不懂我。如果他懂了,那他就不会在我身边了。绝大多数的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而他不能读懂的我还是一本只翻开了封面的书。 而另一个人和我在一起时间不长,却能够清楚地概况出我的个性:善良,感性, 情绪化,固执……是因为了解,所以他不选择我吗? 我曾经说过等那个人,半年为期。却因为不忍心看到他每每小心翼翼的难受而 放弃。等是为了那个人,放弃了是为了那个人。选择沉沦,他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但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他快乐了,我也就快乐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明的妻子竟然提出了要离婚。理由是她找到了她真正的爱情,一段可以飞向美 国定居的爱情。 明的女儿判给了明,他无法对女儿说出事实上是母亲跟本不想要她。 离了婚的明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我明白为什么。因为他在不是自由身之 前,他认为自己是没有资格对另一个女人说爱的。男人有时候也会自欺欺人。 但明没有对我求过婚。我以为,他会求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于是,我又等了半 年。一年里有两个半年,我还年青的时候能有几个半年可以等? 于是我又选择了离开。我是一个逃兵,面对难以解决的问题的时候,我只会选 择离开。 菲菲一天email 告诉我说她终于嫁人了。那个人不是她心里装得满满的那个有 感觉的人。我以为她是在跟我开玩笑,直到她把婚礼的录像寄给了我。 婚礼没有在国内举行,和我看的电视剧里放的一样,她穿著白色的婚纱,在教 堂里说了那句:我愿意。然后自己的手被人用指环套住,菲菲的一生也就这样和另 一个生命从此连结在了一起。那种感觉很奇妙,菲菲用奇妙来形容。 其实和明一起,他送我很多的礼物里,没有我期盼的东西——戒指。如果当时, 他拿出一枚指环套住我,也许我不会选择离开。我一直是很容易感动,但他没有撞 到点子上。 菲菲打来国际长途,她用平静的声音告诉我:小琪,试着接受身边的人吧。 我试过了,我觉得是幸福。我担心你。 她曾经和我一样那幺固执,那幺执着地追求,守候她的感觉。但她先一步放弃 了。菲菲说她现在以过来人的身份抱着摇,叫我能醒醒,现实一点过生活。 我说,会的。再等等,我会找个有缘的人嫁了。 缘?缘是什么?用来自欺的话。我都预见不到未来的路。 在梦里,我穿一件白色的棉布长裙,赤着双脚,在一条湿润的青石路上,不停 地向前奔跑着。心里很慌,在追逐什么或者是在逃避着什么。我不停地跑,不停地 跑,但那条路却好象怎么也走不完一样,身边略过的是冰凉的风,景物不停地重复 …… 2001.7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