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 作者:闻小语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是自古以来一直流传的一句老话。 同船共渡的缘份尚需一百年才能修得,而结为夫妻共枕而眠则需要更长的时间,千 年才得一轮回,由此可见,古人也觉得真正的姻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关于 姻缘,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即将自己的名字和誓言写在三生石上,是为缘定“三生”, 以前世的恩爱作为后世姻缘的基石,固然有表示爱情忠贞不渝的意思,不过,三生 三世才能造就一段真爱,亦可见世间真爱是如何之难觅。 中国人向来相信缘份。缘起缘灭,缘来缘散,说得最多的当然还数姻缘。据说, 世间男男女女的所有姻缘,都是由“月下老人”掌管的。这样看来,我们的古人其 实是很有些浪漫的。光“月下老人”这样的称呼就透露出某种接近童话一样的意味。 花前月下,是众多才子佳人所共同盼望的良辰美景,事实上,戏曲里的很多故事就 是在月下发生的,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要有那么一根红线,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 牵”。 谁和谁有缘,皆由月老手中一根红线来牵,只是,那根红线能否牵出真正的情 缘,能否将结合在一起的夫妻绑得牢牢靠靠,却终究有点可疑。既便是红线已然牵 成,世事难料,说不定哪天,也会莫名其妙地,说断就断了。这样想来,月下老人 的工作肯定是一件挺烦心的事。想想看,世间多少痴男怨女,恩爱情仇,千头万绪, 纠缠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便理得清,难保一不小心,就弄错了,于是,世间便凭 空多添了些“有缘无份”各自纷飞的苦命鸳鸯,如同张爱玲小说《半生缘》里的世 钧和曼桢,纠结大半生,终究只是擦肩而过;或者是生生凑合出了一对对争斗不休 的“冤家”,如同金庸小说里的公孙止和裘千尺,互相仇恨争斗一辈子,终于是你 中有我,我中有你,摔得个不分你我。 说到红线,不免让人想到了发丝。一样的牵扯着万般情爱,一样的纠缠不清。 月老的红线,必定是世间男男女女的发丝做成的吧,要不然何以会有“结发夫妻” 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人对于头发的重视程度实非今人所能想像,而世间 千丝万缕纠缠不休的关系似乎都可以从青丝中得到隐喻,所以有“三千烦恼丝”一 说。事实上,自古以来,头发一直就是爱情的象征,尤其对于女子而言,头发的散 与结可来不得半点随便,为人女者,不可挽髻,为人妻者,不可散发。据说,妻子 的发髻,只有做丈夫的才能有资格解开,而古人洞房花烛之夜时,男女双方会各取 一撮长发相互缠结以誓爱情永恒,此即为“结发”的由来。有诗云“交丝结龙凤, 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描绘的大抵便是结发之场景。而苏武亦 有诗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想来,结发夫妻,总是希望能恩恩爱爱,互 相信任地过一辈子的。 结发同心,就是把自己的头发和命中注定的那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以示生死 相依,永不分离罢。妙就妙在那个“结”字,光是念念,便让人觉得缠绵异常。自 然,古时候的人,男子也罢,女子也罢,头发都很长,真的将头发结在一起,也是 平常事。但是,今时今日,真会将彼此的头发缠结在一起的人恐怕没有,最多是用 红绸子打个“同心结”来表示山盟海誓。不过,我想,倘使结发夫妻之间能相濡以 沫,相互珍爱,既便平日里只是为爱人梳梳头发,结结辫子,也不枉了结发之意。 有一则叫做“百年润发”的广告,我非常喜欢。历经沧桑而后归来“周润发”, 深情款款,轻轻地为爱人梳洗头发。柔情似水,黑发如瀑,此间真意,百年不变。 一辈子,可以从从容容地为自己心爱的人梳头洗发,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这样的 画面,就算只是想想,也足以令人遐思万千,神往不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