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掷币声 作者:温悠儿 就因为我喜欢听硬币掉入储蓄罐的声音,亦清带回一大袋硬币给我。 亦清在外地工作,坐很久的车才能回来。硬币是在他所工作的银行里换的, 很多亦很重。 我把硬币一枚枚投入储蓄罐中,听着清脆的碰击声。 亦清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怜爱,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我们一起走过五年,不够浪漫亦没经过艰辛,但生活的平淡却从未使我怀疑 过我们的爱情。 我问他会喜欢听单调而重复的硬币碰击声吗,他回答愿意陪我听一辈子。 但他毕竟是要工作的,很多时候不在我身边,不能陪我听。 于是,我总是一个人拥着孤寂,反反复复向储蓄灌中投着硬币。 其实本不需如此麻烦,小猪储蓄罐下面有个大盖子,只要把它旋开,可以大 把大把放硬币进去,但我不要这样,因为投硬币的时候仿佛会感觉到亦清也在陪 我听。 到了夏天,工作很忙,闲暇时又在帮几个朋友写些程序。 渐渐没了时间投硬币想心事。 某天接到亦清的电话,那端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有些话很难开口。 “悠儿,我们分手吧。”最后他留给我这句话,匆匆挂掉了。 我一阵眩晕,那个愿陪我听一辈子硬币投掷声的男人要与我分手。 我总不相信,打他的手机想问他,因为他欠我一个为什么。 可他的手机总是关机,为什么他连一个解释都吝啬给我? 我病倒了,请了假,却忍不住买了车票去他所在的城市。 晚上到了,他却不在公寓。 我站在门口等他,头却疼的厉害。 他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 他从不喝酒,这我知道。 但他不会丢下我,这也是我知道的。 他看到我,有些惊异。 我想从他的眼中寻找一点蛛丝蚂迹,却什么也没发现。 “为什么?”我问他。 他没回答我,径自走进公寓,把我关在门外。 我没有叩门,下了楼梯,一个人走在街上。 曾经亦清是很疼我的,他从不许我一个人走夜路,他说他会担心,可如今他 却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冷的大街上。 我哭了,可亦清说过他不会让我哭。 这都是一辈子的承诺。 回到自己的城市,我更忙碌了,我不停的免费替别人编软件,想用一串串的 英文字符麻醉自己。 储蓄灌被我锁进抽屉里,因为那个要陪我听一辈子掷币声的人已经不在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之间我没有打电话给亦清。 虽然很想他,但我很艰难的维持我那仅剩的自尊。 接到几次无声的电话,也许是亦清吧。 也许他想听听失去爱情的女人发出怎样寂寞的声音。 每每接电话我都用欢快的语气回应电话彼端无穷的空洞。 我要让他知道没有他我依然可以拥有欢笑。 心却在落泪。 时间在跳动的字符间转瞬而去。 我以为我已经治愈心底的伤痛,但在看到储蓄灌的一刹我还是无可救药的忆 起亦清,忆起他那陪我听一辈子掷币声的承诺。 门被叩响,是家伟,亦清的同事,我们曾在一起吃过饭泡过吧,但却并不很 熟。 对他的突然造访我很惊诧,我们联系的纽带是亦清,而我与亦清已分手。 但我还是热情的招待他,许是在潜意识里还想从他的口中得知亦清的消息。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副忧郁的样子。 他缓缓告诉我亦清已经走了。 我不明白,走了?是什么意思。 而后,从他的嘴中说出两个使我悲痛欲绝的字——“去逝”。 我呆了,我的脑子里一片茫然。 家伟沉痛的告诉我,亦清在一年前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就在一个月前, 在那座城市孤独的离去。 一年前,不就是我们分手的那段日子。 我突然感到好累好累。 亦清的坟在山的顶端,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我着一身黑衣,怀里抱着那个储蓄灌。 那个夜晚,他把我丢在门外,许是他知道在今后的日子他不能陪我度过,逼 着让我坚强。 他怕我难过伤心,选择了自己孤单,他却不知道最最使我难过的是他不给我 机会陪他度过最后的日子。 我坐在坟旁,把硬币一个个投向储蓄灌,我能感觉,亦清在陪我听那美妙的 叮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