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 起事前后及齐麟之死 嘉庆元年(一七九六年),已身为太上皇乾隆在宁寿宫开千叟宴(之前没几天, 他刚把帝位禅给皇十五子颙琰)。很不巧的是,白莲教起事的消息也传到乾隆耳中。 率先发难的是枝江、宜都的聂杰人、刘鸣盛。在襄阳的齐麟听到聂刘二人竖起了大 旗,于是便也决定揭竿而起。几乎与此同时,川中的王三槐、徐天德及冷天禄等人 也纷纷聚集教众,对抗官府。在短短几个月中,整个川楚大地,渐成星火燎原之势。 但是,就在约定起事的前两日,齐麟被捕死难,头颅悬于城头示众。也因为齐麟的 死,才使得王聪儿自幕后走向前台,由一个闺中娇娘蜕变为义军首领、白莲教总教 师(这本是她丈夫的位置),并由此演绎了出中国历史上最广为人知的女“匪首” 的辉煌岁月。正月底,为了活着,也为了复仇,王聪儿和她的得力助手姚之富,率 领白莲教众一举攻克襄阳——此举令在京城大宴千叟的太上皇感受到了不小压力, 遂急调各省军队入楚讨伐。 我可以想象,作为齐麟妻子和为人妻之前的少女时代,对于白莲教、对于她丈 夫所献身的事业来讲,王聪儿更多的仅仅是扮演一个旁观者和见证者的角色。当然, 我并不否认她也是参与者之一,但由于时代和身份等原因,她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躲在齐麟这棵大树背后出谋划策,应当是不错的结局。可是,齐麟却牺牲了。 或许,她预感到了,他们的事业注定要以悲壮来收场;但作为义军中唯一的女 首领、作为名声卓著的齐麟的遗孀,她别无选择。这一年,刚刚丧夫的王聪儿二十 岁。有一天,她剪去了长发,穿一袭白衣,脚登皮靴、头插雉尾,执鞭跨马,指挥 义军一举拿下襄阳和樊城。此时,或许她想到了她丈夫的惨死,于是,她对自己说 她要复仇。人们都在传说,说王聪儿是花木兰再生;王聪儿在心中对自己说,去他 的花木兰吧,我可是只想杀尽天下贪官,杀到京城去把八十六岁的乾隆老儿和他不 成器的儿子嘉庆宰了,为天下百姓出气,给齐麟报仇! 战争无疑是残酷的,但正在战争的人们却是亢奋的。襄阳义军上下就处于这种 亢奋当中,他们出湖北,入河南,忽而又兵逼武汉,立时三楚震动。但是,群情激 昂的背后暗藏了危机:襄阳义军东奔西突却形同流窜,转战四方却与其他义军没有 密切的呼应,更没有严密的组织——一句话,他们缺少一个指挥各地义军号令四方 的盟主(在很多方面,他们要向他们的前辈李自成学习)。在王聪儿面前有很多问 题亟待解决,有些问题甚至在为起事之前,就曾摆到过齐麟的案头。在许多个夜里, 齐麟和他俏丽的妻子王聪儿确曾讨论过。王聪儿要他站出来,做白莲教首,以便号 令四方。而齐麟却对教首没有野心,因为现任教首还健在(自从老教首刘松充军甘 肃后,白莲教一直于刘之协掌管)。与乐观豪爽的衙门总差役齐麟相比,早年一直 随父卖艺的王聪儿显得有点忧心忡忡。 她说,你应该去找刘教首去商量一下,尽快立一个盟主出来,即使刘教首自己 不愿做,也得找个人出来做,不然会一盘散沙的。王聪儿眼望着齐麟。齐麟明白她 的意思,他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并不想做这个盟主,大家都是好兄弟,说了只 会徒伤兄弟情谊——这事不应于我来办,应该由教首来做,我会跟他说的。 曾经有一次讨论,是在一七九五年年底,那时教首刘之协的命令刚刚辗转送达。 教首说:大家约定于三月间起事。当时他在河南新野,因为刚刚于被捕途中逃脱, 故而不得不深居简出,掩人耳目。齐麟想过要去见教首,诉说义军需要一个统帅一 事(对于此举,王聪儿也很赞成),但在宜都的兄弟们提前起事打消了他的念头。 对于聂刘二人的提前行动,王聪儿无话可说,或者他们太心急,亦或者是官府逼人 太甚——这一切都没有关系,总之,在一七九六年正月里,整个湖北都笼罩在一片 肃杀的氛围中。无疑地,宜都方面的事变使全鄂的大小官员都感受到了某种空前的 危险——虽然在北京的两个皇帝还在大肆庆祝,但在湖北,只要是稍有嗅觉的人, 隐约都可从中闻出异味来,襄阳也不例外。为了躲避神经有些过敏的当局官员们的 追捕,于是齐麟决定提前到正月十五动作。正月十三日夜,齐麟跟姚之富同去黄龙 当议事,他对王聪儿说他天明前回来,但是她再也没有等到他的回来。几天后,在 北门外,她看到了悬挂着的人头,齐刷刷的有一百来颗,其中有一个,是她丈夫的。 姚之富告诉王聪儿:齐麟是中火枪死的,那时我们在开会;教中兄弟都是中那玩意 儿死的——肯定是有人卖了我们。姚之富是他们中逃出的仅有的几个之一。 齐麟的追随者们决定在正月三十集结。无论发生什么,这一日期都不会在有变 更。 姚之富说,但是,我们群龙无首,整个襄阳,自师父遇害后,再没有一个人的 声望达到了可以号令群雄的地步,除了师母你。王聪儿对姚之富的话没有心理准备, 她确乎想复仇,但又的确没有想过(或者说不敢)去当这帮剽悍男子的头。她直接 回绝了他:我不行!姚之富说,如果你还想为死去的人报仇的话,你就别无选择; 作为师父的继承者,除了你没有人更合适了——你是胆怯了吧,毕竟花木兰、穆桂 英只有一个。姚之富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他知道怎么来激发她的斗志,让她抛弃女 子的羞怯心态。(其实,姚之富本人亦可以做白莲教在襄阳的教首,但是他却慷慨 地出让了;我假设,年轻的他对俊俏、贞烈、爱使一对绣鸳刀且工夫出众的她心生 爱怜,故而甘愿供她驱策。)她问,但是刘教首呢,他会准许吗?姚之富说,只要 是我们公推你做总教师,刘教首一准答应,他可是个老好人呢! 到了四月间,度过了起义之初那段艰难岁月的王聪儿和她的部下,已全伙走出 了湖北,转战于河南邓州、唐州之间,火烧了吕堰驿。一时间,王聪儿声威大振, 成了全楚的义军首领。就在此时,从宜都逃脱过来的人们带来了聂杰人死难的讯息。 这更增了战士们的仇恨和斗志。五月,他们冲出清兵的包围圈,兵锋直指传说中董 永和七仙女生活过的地方——孝感,与汉阳隔水相望。王聪儿的意图很明显:功下 武汉。她有一个愿望,比谁都更强烈,就是拿下武汉三镇,那可是她心中理想的首 府与根据地的中心。一切都异乎寻常的顺利,事实的进展看起来比愿望还来的美好。 但就在打到与汉阳隔水相望的那天,一场梅雨季节的大水冲走了她的憧憬。面对上 苍的戏弄,王聪儿只有望水兴叹,掉马转向北攻,再次进入河南。九月间,他们全 伙在河南休整,探子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四川的徐天德、王三槐以及冷天禄 也起来造反了! 内忧外患的无知当局 与多尔衮当年入关(山海关)时率领的八旗子弟所建立的赫赫功业相比,白莲 教时期的八旗只能说是一群寄生虫。祖先的文治武力,大约在梦中可得重现。高人 一等的地位与优渥的待遇,使得二十二万八旗兵将个个满足于喝酒斗鸡、饱食终日, 全然忘却了祖宗遗训。危险很少有人能意识得到:乾隆在一个劲地诉说他的十全武 功、嘉庆暂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和坤双眼只盯着黄金美玉和无数佳人。绿营(多 为汉人,即入关初时的汉奸兵)事实上成为了天朝国防的中坚力量,但拥有六十六 万兵将之多的绿营也好不到哪儿去:到处都在克扣军饷、贪污腐败成风,等等。度 过了康乾盛世的大清朝走到了王聪儿他们被迫反抗的那一天,就成了一头被拔去象 牙的象——体形庞大去却没有丝毫防御能力。 从乾隆末年到嘉庆初年,整个天朝在一片享乐的空气里衰落;等到王聪儿崛起 湖北时,大清朝满族的将领已经没有一个可以被人忆起(自福康安征苗病死后,天 朝再无名将)。在民变的前线,与王聪儿作战的将领大都成了汉人。但是身在紫禁 城的人们仍然看不起汉人,更不用提作乱的刁民了,因此将他们斥之为匪,至于说 他们“烧杀掳掠,无所不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了。那些该着千刀万剐的刁民“掳 掠”了在荒年还囤积粮食的各地富户豪强,怎么能让好话说尽,坏事做绝的当局容 忍的下;他们(刁民们)甚至于去杀那个做官敛财至九万万两银的巨蠹和坤手下的 无数官吏——此等明目张胆地与天朝为敌的举动,怎能不让身在紫禁城中的两个皇 帝暴跳如雷呢? 还须提及的一点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广总督及其以下大大小小的官职, 成了满朝文武眼中的肥缺,原因是那里可以发洋财。在东南,葡萄牙人占据着澳门、 荷兰人眼望着台湾、英国人对整个沿海垂涎欲滴:一切的迹象都在说明,洋人们的 到来,并不仅仅是给大大小小的满汉大员们送钱,他们也要钱,要十倍于百倍于送 出去的钱;此外,他们还要土地以便建立一个象东印度公司一般的殖民地。天朝天 真的人们对此茫然无知,他们看不见中国以外的任何东西,甚至于紫禁城外的事情 也模糊的紧。懵懂而又保受蒙蔽的天朝上下,助长了列强的野心(起先他们只是想 赚钱,面对着如大象般的天朝,他们觉得如果只是想赚点money 而别无所图的话, 那也未免太仁慈了),也给乾隆的孙子道光掌朝时的两次鸦片战争及之后一系列丧 权辱国的事件种下了祸根。(我知道:将无数次的战败和由此带来的各式各样的赔 款割地的条约串联起来,就成了中国的近代史。) 客观上,在嘉庆掌政的几十年间,此起彼伏的民变帮助了列强,使得清廷无暇 他顾。是呵,那些蒙受着浩荡皇恩却不思进取、不服王化的刁民怎么能对得住我们 两个天真无知的皇帝及其下无数贪官污吏呢。但是如果一个农民没有地种、一个手 工业者没有生意做、一个小业主已经破产,如果反正是一死的话,我们除了指望着 他们为免于饥饿而对抗官府,我们还能渴求些什么呢?拿起刀剑来杀出一条路,应 该还算是个比较有诗意且声名远播的抉择。 官逼民反的活例子 在军中,王聪儿是埃及女王克利奥佩屈拉,她有这样的权力和号召力,她的得 力助手没有看错人,她的脸上刺字的部众(在楚、川、豫、陕、甘的广大农村是佃 农、手艺人和无家可归者)矢志不移地效忠于她,所以她当之无愧。她和她的手下 每一个人——如果一定要探究的话——都是一个故事:常常跟民不聊生、食不果腹、 饥饿、乞讨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乾隆中期以后,和坤逐渐地受宠。身居高位、头脑灵活的和坤理解不了那些累 受天恩、该死的民众为何还要出来造反,就好比衣衫褴褛的老百姓想象不出黄金珠 宝、鲜衣美食应有尽有的和坤何必还要那样的贪得无厌一般:他们生活在两个永远 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世界里。那是个由盛转衰的时代,官员们以收刮百姓、聚敛钱财 为己任,没有一丝的愧疚与不安。他们总是自大的不得了,完全低估了一无所有的 大众在没有退路时所爆发出来的能量。他们合该受受教训。 来自底层的王聪儿和她的部众,在作为一个义军战士前,他们大都在家里种地, 从早晨干到天黑,盼望着有个好收成——他们没有意识到在他们身后虎视耽耽的官 吏;等到他们意识到了,并尝试着想表示愤怒的时候,他们重又变的一贫如洗:用 汗水化成的粮食、财物早已以赋税的名义流入当权者的私囊。一开初,他们只能在 某些黯淡的黑夜,紧握拳头、默默垂泪。蠹虫们的贪欲造就了数目壮观的赤贫者和 流民,最终他们统统加入了白莲教,并在一个初春,这些在乞丐边缘徘徊的人们暴 发了。他们攻下一座座城池,把一个个贪官的头颅砍下,让他们在阎王爷那里去反 省;然后打开粮仓济民。而更多的大腹便便的官员则闻风丧胆,成了“迎送伯”。 穿行于楚川豫陕甘之间 嘉庆二年(一九九七年),被嘉庆呼之以“贼中首逆”的白莲姑娘王聪儿率部 进入四川。此前,他们驰骋在湖北、河南和陕西。当地的父母官们(一群以仁义道 德标榜于世的杂碎)因之夜夜心惊肉跳,做着无数绵绵不绝的噩梦。四五月间,王 聪儿见到了久已闻名的徐天德。在四川东乡的一场战斗中,徐天德被围,王聪儿及 时施援,她救了他。东乡会师后,节节胜利的义军达到了他们事业的颠峰:他们控 制了二十多个州县的广大农村。这一年,义军过的相当惬意。在东乡,王聪儿对军 中其他首领有了个很直观的印象:徐天德——义军中最有远见者、忧郁的战略家; 王三槐——个性温和,对清廷报有幻想;冷天禄——精力过人、不畏烦琐,很有鼓 动性。 两支义军的汇合给王聪儿以施展其才能的机会。她跟徐天德在一起,招兵买马, 整编军队。她是开心的,因为人们对她敬若天神,人们乐于谈到她,当她是军中穆 桂英。 今天依然流淌着的汉水两岸广袤的大地,是王聪儿的表演的舞台;东乡险要的 地势给了各地义军以休憩的场所。既然前来挑战的军队是那般的孱弱,既然自己身 后有着年富力强、作战勇敢的几万小伙子,王聪儿就没有理由不自信;她觉得,只 要自己人能够紧紧结合在一起,就不能把跟清廷分庭抗礼当作是一种奢望。但是, 就是这个看起来相当简单的事情,太过持重的头头们却没有做到:他们总是互不干 涉、各行其是,表现出一种不合时宜的自由主义。在东乡,他们呆了半年多,其间 教首刘之协匆匆赶到,试图弥合楚、川、陕、甘各省义军杂处所带来的各自为战的 裂痕。可惜最终没有成功——这给义军最后的失败埋下了重重的一笔。 王聪儿感到了心中的不安,她需要尽快作决定。某一次的夜里巡查,王聪儿和 徐天德不期而遇。她对他有浓厚的兴趣,不仅仅因为他富有谋略,还缘于他迷一般 的身世。 今天夜里她决定刨根底究底,她估计他不会隐瞒,因为她救了他,他一直感激 着她。她对他说:以前,齐麟告诉过我,他说徐天德这个人不简单,是天地会的; 我问他何以见得,齐麟笑而未答。今天我想问问你,齐麟讲的对不对?徐天德的确 没有隐瞒:是的,我是天地会的,齐麟很聪明,他大概从我的名字中看出点端倪来 了;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呢?它并不影响我跟白莲教的兄弟们在一起打鞑子。王聪儿 告诉他说她能理解。她说,我要整顿我掌握的队伍,我不能容忍我的部下不听号令、 各自为政。他说,这个正好也是我正在做的,但我们这样做仅仅是独善其身,白莲 教发展到今天,我们需要一个军事上的统帅,这个刘教首显然不合适,他不会打仗; 在现有的几个地方教首中,只有你有这个资格了。这种时候你应该当仁不让,不然, 我们这样的互不律属,容易给清军各个击破的。王聪儿想到了当初她劝他丈夫齐麟 时的情景。她说,我做不来,我已经力不从心了;在齐麟未死的时候,我从未想过 自己有一天会跃上战马去跟那些满肚肥肠的贪官当面厮杀。 徐天德说,有些事,不是说你愿不愿意就可以的,如果有一种让老实人活命的 可能,我也决不会去竖起大旗与官府为敌。凭良心说,刘教首不是个爱管事的人, 打仗他又不大懂,这时候,你应该站出来,我会支持你的。 最终,王聪儿没有答应徐天德,她说,他做不来,因为她是个女人。王聪儿冀 望于蛰居在河南的刘之协,她派人去新野请刘之协来商议此事。一贯不喜抛头露面 的教首来了,最后却不了了之——除了当局,无论在谁来看,这都是令人引为遗憾 的事。嘉庆二年的形势对义军相当有利,只要他们肯团结在一块,绝对有可能发生 当年李自成对明朝末代皇帝一样的事件;但是,白莲教的头头们却没抓住这个机会。 (其中,他们做事低调的教首应负相当大的责任。) 面对这样的局面,王聪儿决定杀回湖北。她留下一支队伍给他的另一个得力助 手李全指挥,要他协助徐天德;自己则带领两万主力突破清军重重包围,奔向他们 的故乡——襄阳。王聪儿想:既然不能在一块并肩作战,就还不如自个打出个局面 来。自此而后,她的足迹遍布川楚豫陕甘五省。这段时间的持续作战,使得王聪儿 的机智与谋略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显现。在朝廷派来的军队封锁汉水后,她密令留川 的李全部进入陕西,以吸引清军视线,自己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闯如湖北。继而, 又率部冲向陕甘,大军所向披靡,一直向西安进发(她一直都没有泯灭去取一个大 城市作为根据地的美好愿望)。 流传到今天的许多文字都对王聪儿及其助手姚之富的事迹作了记录。其中有个 浙江人蔡东潘在他的《清史通俗演义》中说:她的脸面颇也俊俏,性情也颇为贞烈, 手中一对绣弯刀,颇也有数十人敌的住,可惜迷信邪教,弄错了一个念头,徒然做 了叛众的女头目。若使不然,那南宋的梁夫人、晚明的的秦良玉恐怕也不能专美呢。 只是官兵遇着了她,往往遁风而走,究竟是怕了她的妖力,抑不知是惧她色艺。幸 亏天公连日大雨,洪水爆发,阻住她的行踪,不令薄进武昌。湖北省城,还算平静。 清廷屡加诘责,命永保总统湖北诸军,打了几个胜仗,方把姚之富、齐王氏驱回西 北。当阳、枝江等处,亦屡破教徒,陕甘总督宜绵,又奉旨助剿,略定郧阳一带。 (拂去偏见与污蔑的尘埃,我仍可发现它激动人心的一面。) 几个月后,由于不断的战事以及无休止的消耗没有来的及得到补充,王聪儿所 在的军队陷入了困境。 令人扼腕的下场 嘉庆三年(一七九八年),王聪儿在湖北郧西御花坡被迫自尽;这一结局,有 许多人(包括王聪儿自己)都未曾料到过。此后,她的部下和白莲教的其他头头们 依然与当局作着卓绝不屈的抗争。直至五六年后他们才被强大的清廷消灭殆尽:温 和的王三槐受骗出降,被押解进京,凌迟处死(用刀子把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 直至死);冷天禄战死;身士复杂的徐天德兵败,被迫投水自尽;教首刘之协在河 南叶县被捕,处死;等等。事实上,自各部中实力与战斗力最为强劲的襄阳义军式 微后,其余各部就一直处于四分五裂之中(虽然,他们还在战斗着)。白莲教的英 雄们开始吞食着自己亲手酿制下的苦果:在后人看来,是那样的令人叹息。 踏着王聪儿的血奔向飞黄腾达的清军将领是一个蒙古人——德楞泰。在王聪儿 的队伍陷入困境的时候,他率领他的大队人马对王聪儿穷追不舍,以一日一夜一百 七十华里的速度尾随在义军后面,终于让他得逞。再次被围的义军不得不接受失利 的命运——王聪儿和她的得力助手姚之富跳崖自尽。关于下场,那个浙江人在同一 本书里说:德楞泰令军士缒崖下去,检点尸首,只有齐王氏、姚之富是著名首逆。 军士将两尸首级割下,对他的尸身支解。直一刀、横一刀,就是三十六刀鱼鳞剐, 也没这般残酷。传首三省,争说渠魁就戮,可以指日荡平。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