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 窗外,已经是平安夜的天空了,远处隐约传来阵阵笑语。 “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吃。”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吃不下。” “本来你这次来我挺高兴的,可是你这个样子,唉……” “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的,我想一个人坐会儿。你去吃吧。” 木兰沉默着出去了。她的室友们喧嚷着进来。 “晚上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不了,你们去吧。” “那你一个人呆在寝室干吗?今天可是平安夜啊!” “我有点儿不舒服,想早点儿睡。”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走了。” 寝室里似乎是整栋楼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出去狂欢了。只有我一个人 坐在那艘岌岌可危的豪华巨轮上在被称作伤心的太平洋里沉沦。 手机惊心动魂的响起来,是风之子。他说他刚把vvgo送上车,他回家了。 刹时,王菲幽怨的声音在耳边盘桓低回:就这样你连探也不探,看也不看,像 与你无关,像是只有我还可以承受,这无解的遗憾。 我是为他而来的,但他却选择了逃避。其实很多时候人在面对现实时都有不同 程度的逃避,只不过我逃避的是过程,他逃避的是结果。前者伤己,后者伤人。无 论是纵容的逃避还是自私的逃避,结果都只有一个——伤害。 一个人偶尔的伤害了另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若干年后他被人以同样的方 式伤害,他就会想起当时受伤人的心情。 我继续发了一会儿呆,去打了风之子的呼机。因为忽然很想看看那个他生于斯 长于斯的城市,不大,未必优美,只是因为曾经有他在过。就像他说要来我生活的 城市看我一样。我说实在乏善可陈,比W市还要杂乱无章。他说,因为有你。 我只是想去看看苏东坡写就《前赤壁赋》的地方,看看他上学走过的街道,看 看他领过奖的主席台,看看他踢过球的小操场,看看他和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坐过 的课桌。我想知道我忧伤的源头,看到一切,也许就可以释然。我想在圣诞节的第 一缕阳光中对他心无芥蒂璀璨的微笑,然后深深俯首道别。 但是我动摇了放弃了,我的任性和冲动在风之子的劝慰中入土为安。他当着现 在陪我说着话的、好心帮他收拾残局的同学同乡又哥儿们把我否决的如此干脆利落 如此毅然决然。我痛得想哭,却傻傻的笑。我不能恣意放纵的泣涕如雨,不能让好 意待我的人不堪不能让他手足无措。所以我必须隐忍。我不能肝肠寸断,只能笑中 带泪,杨花点点。因为今天,是平安夜。是仙乐飘飘、歌舞升平、一团和气的平安 夜,是我梦想过千百次,从睡梦中笑醒的平安夜。 I hoped my love would be saved from the shivering shame o f the shelterless , but you turn your face away. Yes , your path lies open before you ,but you have cut off my return , and le ft me stripped naked before the world with its lidless eyes st aring night and day . (我希望能从无遮拦的颤羞中把我的爱情救出,但是 你掉头不顾。是的,你的前途是远大的,但是你把我的归路切断了,让我在世界的 无睫毛的眼睛日夜瞪视之下赤裸着。) 忘了他吧,就当做了一场梦。 梦?难道仅仅是一场梦吗。 我是在梦中,甜美是梦里的光辉;我是在梦中,在梦的绝望中心碎。 你不是说爱他所以离开他吗? 是的,我是说过。可是…… 你好像很矛盾。 其实每个人都一个完整而矛盾的个体。 我终不能大气如歌中所唱: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我可以变成一粒无爱 无恨的种子,但我无法克己复礼以退为进我不知因何感激又如何感激。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就算有人能把它切割成方成圆 中规中矩的装进容器,在切割的过程中,也总有不小心割伤自己的时候。 那一夜我和风之子聊了很多,我拼命的说话不停的说,生怕声音一消失,就会 被巨大的眼泪黑洞吞噬。我的细胞分裂开来,一面若无其事载言载笑,一面呼天抢 地悲痛欲绝。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露无觅处。 古人说的真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我能三思而行,也许就不会有今天 情何以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