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把春天让给了别人,还应当创造属于自己、适合自己的新的春天;“鸳鸯蝴蝶” 的“花花世界”造成步入性生活误区的处男; 闺男与二婚女的兴味盎然的新婚之夜…… 光明的盟友是苏生的春天。迷人的春天慷慨地散布着芳香的气息,带来了生活 的欢乐和幸福。 春龙已经踏上了新的征途。他驾驶的大卡车威风而快活地奔驰在一个沿海特区 也叫经济发达省份的六车道的高速公路上。这是一辆崭新的车,驾驶台高,视野开 阔。正值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驾驶着负重二十多吨的钢铁大家伙以一百二十码的速 度行进,那真是一种享受。那感觉好象不是在开汽车,而是在开飞机,开海轮,在 遨游,在翱翔。不同的是,飞机底下是云浪,海轮身旁是海浪,而他开的车两旁是 花浪——漫山遍野是不知名的花,黄的、白的、红的、紫的,教人目不暇接,令人 心旷神怡。 录音机里,正播放着《驼铃》这首他最喜欢的歌: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 ……” 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李双江演唱的这首著名的电影插曲,高吭、浑厚、舒缓、深 情,在董春龙听来,就象一阵暖风从心头吹过。 在人际关系的概念中,董春龙对“战友”两字体验最深。他们一个排的战友, 和平时期里,以排长陈平为头儿,就象一家人,和谐、友爱、温馨,当然也有矛盾, 也有争吵,甚至还有时会动手闹点磨擦,但那都是一家人的矛盾,家庭内部的争吵 和磨擦。 不但不伤感情,有时还会起到加深感情的作用,即所谓“不打不相识”。在那 场规模不大不小的速战速决的自卫反击战中,几十名战友只剩下六个完好、两个残 废的幸存者。这八位战友之间的情谊已经实际上超出了一般的友谊和亲情,已经渗 透着一种“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这一个为那一个可以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 崇高厚重的侠义成份。你看,他董春龙为了战友陈平,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到在 他身上,结果让一块弹片给自己带来一辈子的悲哀与凄凉!为了他春龙的生命安全, 赵龙云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毫不犹豫地用嘴去吮吸蛇毒伤口;为了秀秀,他春龙就在 绝路上自然而然地想到战友赵龙云。而现在,这位在经济特区的名叫华仔的战友又 为董春龙牵线搭桥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工作。车技卓越的春龙在事业上终于有了新的 用武之地。每月一千八百元的工资也让他衣食不愁。一个人活在世上走一遭,只要 有了几个这样的战友,无疑就象添了翅膀。 “战友呵战友, …… …… 一路多保重 ……” 歌声的节奏明快、有力。春龙那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按此节奏轻 轻地颤动着。优美的音乐使繁重的劳动变得轻松。据说,音乐可以使母鸡多生蛋, 果树多结果。尽管他没有亲眼见,但从舞场上看到年过花甲的老干部与花容月貌的 小姑娘在一起跳舞、满身湿透不下“火线”、多皱的脸上泛出红光、昏浊的老眼中 闪烁着亮点来看,他相信母鸡和果树的音乐效果。他自己也有体验,在别妻离子, 告别父母、家乡“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日子里,他爱上了音乐。他听磁带,有时也 上音乐茶座和舞厅,他觉得那样不但疲劳消除快,而且使人容易忘记往事,忘记痛 苦,早早地进入梦乡。养精蓄锐之后,又心情舒畅地迎来崭新的一天。 旁边这个小巧玲珑、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的小伙子是他的助手、驾驶学校刚毕 业的学生,是这位战友的远房亲戚。他有一个和他这幅小白脸相貌、小丁点身材非 常般配的好听的名字,叫“阿巧”。作为副司机阿巧非常称职。春龙还没有疲倦, 还没有开口要换手时,他就已经把手伸到方向盘上来,说:“董师傅,让我来,你 歇会儿。”驾驶技术在他这种新手中应算是好的,既快又稳,转弯园溜,加速减速 不突然,恰如行云流水。又会记账,又会谈生意,字也写得好,嘴巴又灵巧,对春 龙总是一口一个“师傅”,还经常抢着为春龙洗衣服什么的。至于有时在路上修车 什么的,他更是第一个钻到车底下去。歌也唱得好,舞也跳得好。他多用粤语唱歌, “叽哩咕噜”,“咿咿唷唷”,有时象山羊叫,有时象母猪哼,春龙虽然听不懂, 但听多了,还是觉得挺有味道的。 从这些方面看,春龙认为阿巧是一个袖珍式的优秀青年。 但是,阿巧有一个春龙最不能容忍但又是最没有办法干预的大毛病,就是爱 “打飞机”。 “打飞机”是当代民间流行的专用名词之一。不是战场上用高射炮或火箭去打 空中的敌机,也不是用战机去打空中的敌机,而是指嫖暗娼宿野妓。而货车司机又 是社会上公认的“打飞机”的主力部队。 这些年经济大发展,公路运输日新月异,里程大大延长,路面大大扩宽,各种 型号的载重汽车成倍增加,“马路经济”欣欣向荣。在这条经济大动脉的两旁,兴 建了各种各样的酒家饭店。字牌五花八门:有的写“正宗浙江酒家”“正宗川味饭 馆”;有的写“快活林酒家”“逍遥楼饭店”;有的写“姐妹饭店”“妹子饭店”, 还有的干脆写“温柔酒家”,甚至标明“一条龙服务”或“全方位服务”。这种酒 家饭店一般格局是上下两层,楼下用餐,楼上住宿。 而且一般都是饭厅里放一个冰箱,一个老电视,一架旧音响里放着“花花世界, 鸳鸯蝴蝶”之类的歌子。门口坐三、五位浓妆淡抹、披红着绿的妖治女子。这些女 子多半年纪很轻,小的十五、六岁,三十岁以上的极少。她们坐在门口,翘起脚, 故意露出大腿上的白肉,先对司机实施心理战。到了傍晚,就象黄蜂一样涌到公路 两旁甚至马路中间拦车拉客。老板给她们工资很低,有的不给工资,只供饭食,全 靠拉到客人得客人的小费,当然酒饭也由客人出钱。服务形式也多样,有浅层次的 接触,也有的真干。 真干又分包钟点、包夜、计炮等多种。 这些酒家饭店,司机们称为“飞机场”。这些女子,就被称为“飞机”。长得 漂亮的,叫“波音”,瘦的叫“伊尔”,胖的叫“B-52 ",这都是文化较高,能唱 会跳善逗特别擅长卖乖耍娇的“洋机“。农村来的反应迟钝一点的被称为“土机”。 司机们按照各自的身体状况、要求程度和经济实力选择打什么“机”,采取何种 “打法”。 公安部门称这些打飞机的(包括司机和不是司机的各色男子) 为“嫖客”。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公安部门每年都要沿路扫荡几次, 也处罚了不少“飞机”和“打飞机”的,有时效果明显些,有时不明显。总之是难 以根绝。只要有钱、有心、不怕得病、不怕身败名裂,要打“飞机”,是不难找到 “飞机场”和“飞机”的。 阿巧刚过二十岁的生日,却是“打飞机”的老手。 据说,女孩子一般不喜欢过于小巧的男人,而喜欢高大魁梧,特别是胡子长, 最好胸口、手臂多毛,样子凶蛮的男子。说这种男人性感。时下又有不少女孩子不 喜欢找脸蛋白净的少男,而喜欢找富于性生活经验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士,不管他是 否死了老婆和老婆是否愿意离婚,都是舍生忘死地去“一次爱个够”,“爱得死去 活来”。因为这种背景,所以尽管阿巧是个漂亮精致的优秀青年,却在学校里追求 几个女孩子都失败了,他很伤心。于是他决定“打飞机”。他家里经济条件不错, 自己也有各种赚钱捞钱的本事。他的兜里是雄壮的,从不囊中羞涩。 他认为要对得起自己这个处男,第一次打飞机一定要是处女。 他选了一个长得天仙般的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姑娘。这个姑娘很象他在学校里第 一次追求的那位女同学。为了这个奇特的洞房花烛夜,他买了几本“新婚须知”和 “房中术”认真研读。还买了有关剌激性的药物带上。这才去与这位姑娘同房。 这姑娘好象心中有极大的悲哀,愁眉不展。这样,反倒显出别具一格的美。几 乎没有说一句话——阿巧不善于在女性面前言语,也是他恋爱失败的重要原因—— 就开始。果真是处女。年青的精力,第一次的冲动,加上带来的药物,阿巧基本上 没歇息,一夜趴在姑娘身上几乎没有下来过。这中间姑娘哭了两次,求了两次,阿 巧都没有答应——他把这个姑娘当成了他曾经追求失败了的姑娘,心里没有爱,而 是充满恨,充满报复心理。第二天早上,姑娘起不了床,阿巧在志得意满要走的时 候,想再吻她一下,被姑娘咬牙切齿地打了一巴掌。阿巧没还手,又加了一百元, 关上门走了。阿巧第一次性生活就步入误区,使自己成了一个年轻的性变态者和性 虐待狂。 阿巧的荒唐计划是先不忙于结婚,他要先睡够一百个不同的女性再成家生儿育 女。一年下来,他已睡过二十多个女子,平均每半个月一次。他心理已经非常怪诞 和阴暗,自从第一次睡了处女之后,以后都是二手货,多手货,有的甚至快四十岁 了。他每次挑选的女子都不一样,这次瘦的,下次一定是胖的,这次高的,下次一 定是矮的,这次年轻的,下次一定是年纪大的,这次是胸脯高耸的,下次一定是胸 脯平整、甚至下陷的。他还特别对那些与自己身个反差大的大洋马式的中年妇女感 兴趣。阿巧经常向春龙吹嘘他玩那些女子的细节,讲得口沫飞溅、津津有味,春龙 却听得头皮发麻甚至想吐。 春龙奇怪地想:这么一个工作优秀的青年怎么竟是个流氓痞子?后来,他很不 乐意带这个副手。但是,春龙的战友不同意。 春龙的战友自己不打“飞机”,但他认为阿巧打“飞机”纯粹是个人的事,不 要去管,而且这种“隐私”还应当“保密”。有一次,阿巧被公安部门拘留,这位 战友还去把他保了出来。春龙战友向春龙坦白地说:“打飞机”是既不文明也不卫 生的事,弄不好染个大病,得把小命搭进去。他自己则只联络两、三个身材、性格 不同的情妇,定期或不定期地聚一聚。 春龙看着这光怪陆离的“外面世界”,听着这些吓人的理论与经验,只觉得头 晕目眩。他为战友的变化而感慨万千。 但是,跑长途都得中途歇店。阿巧要歇“飞机场”,春龙也得去。 第一次就闯了大祸。阿巧是熟门熟路,老店老客,春龙却是大姑娘坐轿——头 一回。吃饭时就不得安生。阿巧点了一个姑娘,姑娘就坐在他腿上,一边吃喝一边 打情骂俏。春龙一个人独自喝着啤酒,一看这场面,就象浑身生了剌不自在。 天黑下来,阿巧和那女子一齐去冲了凉,就到一个单间去胡闹了。春龙怕暴露 隐秘;只揩了揩身子。他要了一个三人间的铺,心想,几个男人睡一屋,总该平安 无事吧。 不料,到半夜时分,同房的两个男客也被小姐们拉走了,吵吵闹闹地把春龙搅 醒了。正要再入睡时,隔壁房里又传来一阵噪音。 因为是木板墙,隔音差,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床板“哐哐”的响声。 女人的声音:“你轻点。” “我是花了钱的。我操死你!”一个苍老的男人的喘息声。 持续的床板的响声。 女人似乎在轻轻地呻吟。 “我操死你!我操死你!”那苍老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只重复这一句下流话 了。 “看你象头猪,哪里象个当官的?” “我退休了,不是官了。” 两人扭打挣扎的声音。 显然女人反抗无效,床板又重重地震响起来。床板每响一声,女人呻吟一声。 似乎女人在低声哭泣:“好了好了,我求求你!” 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又粗暴起来:“不许动!让我给你修整修整!” 两人扭打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你怎么把我绑起来呀!哎哟,你怎么这样?” “我给你除草,平地!” “哎哟,救命啦!” “鬼来救你!” “哎哟,救命啦,疼死我啦!” 啪!好象是男人打了女人一巴掌。 “你还打人啦!救命啦!快来救命啦!” 春龙再也躺不住了,他就象在战场上听到了枪声。枪声就是命令!他迅速披衣, 出门,一肘就撞开了隔壁的门。 一幅惨象让他怔住了:一个身个不高却粗壮如牛,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赤 身裸体,瞪着通红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钢丝钳,正在拔女子下身的毛。女人赤身 裸体,手脚被绑住,下身已经鲜血淋淋。 春龙看那老淫棍显然是疯了,手里又有凶器,决定先发制人,使出一个扫堂腿, 老淫棍立即象一堆死肉倒在地上。 春龙收了他的钢丝钳和老头用手帕包好的阴毛作为罪证,解开女人,用绑女人 的绳子绑了那老头。那女人穿了衣服,左右开弓,连打了那老头十几个耳光,才 “哎哟哎哟”地出门去。 后来,据说那位荒唐怪诞的老淫棍——一位退休的厅级干部被开除党籍。家里 人也不再理他,半年后就一命呜呼了。 可这件事却给春龙带来了杀身之祸。 因为这件丑闻,这个公开挂牌为“逍遥楼酒家”的饭店被查封了,捉了一批暗 娼和嫖客。店主也被处于罚款。但是店主记住了车号和春龙这个人。 打这以后,春龙再也不住店了。阿巧要上“飞机场”,他就和衣倦在驾驶室歇 一下,到城里再上正规饭店补睡。 这天傍晚,在离那个查封的“逍遥楼酒家”约一华里左右的一家挂牌为“文明 酒家”门口,他们将车停下了。阿巧照例去落店。店门口坐着两位中年男子,录音 机里播放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歌子。但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那窗帘后面一个 个少女的倩影。 春龙仍坚持在驾驶室睡。正要睡着,突然车窗玻璃被铁棍击破。 春龙以侦察兵的灵敏从另一个车门冲下车。 三、四个黑影手持铁棒、杀猪刀围了上来。 “你这个多管闲事的狗杂种,你断了我们的财路,我们就断你的头颅!” 春龙听出与“逍遥楼”的事有关。 凭着侦察兵的拳脚,不一会就把四个歹徒打跑了。人地两生,他没有去追,只 是匆匆地从女人的肚子上拖起阿巧,开着卡车连夜跑,一直跑出上百里才停车。 这时,天快亮了。 此后,他们就尽量绕道了。 为了这件事,阿巧三番五次地教训春龙:“师傅,你何苦呢? 人生苦短,该享受就享受。你听说过一个顺口溜吗——省部级健身运动,厅司 级娱乐活动,县处级一时冲动,老百姓违法行动,指什么?就是指搞女人。当官的 有钱的拿枪的,都这样搞,你一个开车的,何苦来呢? " 春龙没理他,突然加大油门。阿巧往后一昂,后脑勺磕得生疼。 这天夜里,春龙做了一个恶梦。他梦见他回家去看望秀秀。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秀秀的哭声。他从窗纸缝隙往里望,看见一个赤身裸 体,身个巨大的怪物压在一丝不挂的娇小的秀秀身上残忍地啃咬,咬得秀秀鲜血淋 淋。春龙冲了进去,把那怪物拖到地上,正举拳要打。那怪物一变,却成了自己的 战友赵龙云。 春龙拿毛巾去揩秀秀的血迹。秀秀却说:“我不要你管!你同意的,我也愿意!” 春龙正要回话,赵龙云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拍着春龙的肩膀说:“春龙,你忘了, 不是你介绍的吗?”春龙怒发冲冠,怒火满腔,却不知怒向何处?他朝自己的头上 重重打了一拳—— 实际上,这一拳打在墙上,他的手痛得哆嗦了一下,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春龙知道自己想秀秀,念秀秀,爱秀秀,疼秀秀。但是,他不能现在就回去。 那样等于害了秀秀,也害了自己。他要得到确讯,秀秀结婚了,不管她是跟赵龙云 还是跟别的男人。他再以哥哥的身份去看望她。只要秀秀活得好,他就是在外漂泊 一辈子,也值!离开家乡时,他已向县里请了长假。组织上理解他,帮他办了县里 第一个停薪留职的手续。 “秀秀怎么样了呢?”春龙默默地想。 俗话说:梦境是反的。 秀秀不仅没有受虐待,而且生活得很幸福。 按照春龙给秀秀留下的“锦囊妙计”行事,秀秀与赵龙云正式完了婚。因龙云 有四兄弟,父母同意他在春龙家“倒插门”落户。 春龙的眼力真不错,或者说好人终有好报吧——无论是对春龙父母、对秀秀、 还是对小龙龙,赵龙云都是可以打满分的。 龙云极孝。他叫春龙的父母叫“爸、妈”。他说:“春龙不在,你两老就把我 当儿子看吧。” 春龙父母热泪滚滚。 不只是口里叫“爸、妈”,他确是象亲儿子一样服侍两老。田里、土里、山里 的各种农活不算,家里大小各种活他都抢着做。 两老生病了,他总是找医生买药煎药,服侍周到。因为春龙,父母这两年身体 差了许多。前不久,春龙父亲还在乡医院住了半个月院,每天晚上,都是龙云陪的。 走了春龙,来了龙云,父母觉得儿子没有走,在身边。父母也唤龙云叫:“龙儿”。 秀秀也极满意。秀秀感到,龙云真是个和春龙一模一样的人。 忠实、和气、勤劳、善良,对她也象春龙一样对她好。不同的是,她和春龙有 话说,有说不完的话,有本想说几句却引出越来越多的话,有一边说有时一边笑有 时一边哭的话。而与龙云话少。秀秀本来寡语,加上龙云亦无语,两人更静默。但 是,无话也无妨。 因为,秀秀从龙云的每个眼神、每个细小的动作中,体察到龙云是打心眼里喜 欢她的,爱护她的,心疼她的,就如他在每次最兴奋的那一刻连连说的,把她看作 “宝贝”。 记得新婚之夜,真是令人难以忘怀、趣味盎然的一幕!因为秀秀是过来人,却 是内向女子。而龙云虽是开朗人,却是初生牛犊,初生牛犊固然有不怕虎的一面, 却有不知如何与异性亲热的自然欠缺。秀秀带上春龙的第二张留条,在父母的督促 下,到乡政府正式办了与春龙的离婚手续,等了个把月才把心情平复下来。 这时,龙云已到他们家两个多月了。秀秀才与龙云打结婚证。婚礼办得极简朴, 一个亲朋好友未请,就全家五个人多做了几个菜,特买了一瓶好酒。酒酣饭饱之后, 春龙父母就象当年春龙结婚那样,为秀秀龙云的洞房花烛夜准备了一切必需用品。 恰好也是夏日。不过是初夏,还用不着竹床。春龙妈只是把床单换成了新篾席。蚊 帐是龙云带来的崭新的尼龙蚊帐。春龙父母早早地把龙龙带到自己房里来,龙龙问: “婆婆,怎么不让我跟妈妈睡?让叔叔跟妈妈睡?”春龙妈喜悲交集,热泪流淌。 她无言作答,有言作答也说不清,说清了孩子也不明白,还是让他长大后自己去弄 明白吧。 秀秀和龙云坐在新房里,一直傻坐了两、三个钟头。秀秀原以为龙云灌下去半 斤白干,又是久旱逢甘露,一定是主动积极、汹涌膨湃。却不料,酒酣脸红的龙云 却只是呆坐着一个劲地搓手。 而且眼光只盯着自己的双手,倒不望她秀秀一眼。通过几个月的相处,秀秀自 然是觉得龙云是喜欢自己的,并不嫌她是“二道茶”。 反而有时喝茶时话中带音地说:“喝茶要喝二道茶,二道茶好喝!” 但是,这洞房花烛、美辰良宵,他男人不主动,秀秀怎么打破这僵局呢?如果 换一个热情奔放、善言能逗的女子,本也不是难事,可她秀秀偏偏又是个少言寡语 的内向人。尽管是过来人,但毕竟面对的又是新人,真是心里纵有万般情,话到嘴 边口难开。桌上的小闹钟的指针拚命地跑,时间过得飞快。他们就这样坐等天明吗? 龙云仍没有一丝打破沉寂的迹象。总得有个人先开口呀!于是,秀秀憋了好久好久, 嘴唇嚅动了好多次,终于咬咬牙,横下一条心冲出一句话。本想说:“早点上床歇 息吧”——这是她和春龙新婚之夜春龙妈的话,出口时却变成了:“天这么热,你 还穿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快脱了吧。” 龙云一怔,傻望着秀秀,却不动,好象不相信秀秀竟讲了这么一句话。 秀秀只得发挥她实干家的长处,低下头,自己带头脱起衣服来。 先脱了兰格底红花衬衣。 龙云抬起眼光,惊讶地望着秀秀。 秀秀又脱去小衣服。 龙云双目发直,但还是呆坐着。 秀秀毕竟面对一个新的男人,心突突地跳。 龙云仍不动。 秀秀心里暗暗发笑:果然是个本份的男人。但也不能本份得发木呀? 秀秀只得昂面躺在床上,自己脱去长裤,又冲龙云笑了笑。 龙云这才象木偶似的慢慢立起,机械地一步步走过来,走到床边,望着秀秀, 但仍不知所措。 他显然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的美丽的胴体。看他那直直的燃烧的眼光,红得 发紫的脸,甚至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足以说明这一点。 秀秀闭上眼睛,轻轻地牵住龙云的手,放在自己的乳峰上。 龙云这才顿开茅塞,双手用劲地摩挲秀秀的乳峰。这一动作立即使他心窍大开, 事理大明,勇气大增,立刻有点粗鲁地剥去秀秀的内裤,象一座山似的压倒在秀秀 身上。 狂吻。大动。 屋外忽然雷鸣电闪,狂风大作,紧接着是大雨倾盆。 秀秀满怀激情又充满柔情地承受着,迎接着,配合着。正要到达高潮时,不料 龙云却一边喘息着一边真诚地说:“谢谢春龙,把你介绍给我。”接着更加疯狂、 激烈。 秀秀一听此言,却触电似的一怔,激情顿时象海水退潮似的下落。 龙云依然努力地工作着,他紧紧抱住秀秀。 好久好久好久,秀秀才又从退潮转到涨潮,将双手搭到龙云的肩上。 秀秀又一次感到,自己的身子骨是一根根地被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