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英雄舍命救美女,美女信任英雄乎? 美女委身求英雄,英雄垂青美女乎? 春龙回到了驾驭室——他的工作室和有时兼卧室。这是他的一个快活的天地。 如同几乎所有的客货车司机一样,他的驾驭室里也挂了一帧精美的双面伟人像:一 面是毛泽东,一面是周恩来。 怀念、敬仰、企求庇佑等多种心情体现在这一帧伟人像上。还有一个音质很好 的录音机,整日不断地传出多种优美的动人心令人醉教人晕的流行歌曲。春龙显然 对阿巧喜欢死了一刻不能离的什么“一次爱个够”“爱你到永远”等歌词不甚欣赏, 对那些粤语歌词几乎一句也听不懂,听不清,但对那乐曲,那旋律,却是越听越顺 耳,越听越舒服。再就是一个防雨的旅行包,装着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阿巧的包 总是鼓鼓的,什么头油、脸油、香水以及一些男性秘密用品全塞在里面。春龙没有 这些东西,只有几件极重要的东西:一册防雨耐磨的精装的全国公路交通地图;用 塑料布包住的“身份证”“转业军人证”和“残废军人证”,还有就是秀秀和龙龙 母子的合影——临走时,他提出要用从乡下乡政府借来的照相机给秀秀母子照个相 带在身边,秀秀当然满口应允,但说把手上抱着的毛毛也照进去。春龙当时不知出 于什么心情不让,借口是“毛毛太小不上相”。秀秀提出四个人合影,春龙说“不 妥当”,没同意。秀秀也没坚持,也没生气,依然笑得很甜地搂着龙龙合了个影。 这张照片春龙洗成两张彩色放大的,留下一张给秀秀,自己带了一张出来。 这就是春龙生活的主要舞台,这是他工作的场所,也是他消费的地方,由此取 得衣食之资并在此享用。这里有物质的也有精神的。有醒目的也有悦耳的。有回忆, 也有想往。同时,这是一个窗口,一个社会百态人生万相的观赏台。春龙的这个生 活舞台,除了阿巧有时制造出一点低级的不谐音外,总的来说,是丰富而平静的。 但是,没料想,这种平静很快被打破,这个小小的生活舞台掀起了新的波澜。 这是一个初秋的夜晚。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 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 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 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 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春龙照例把车停在一家挂牌为“快活酒家”的路边大酒店门口,自己照例倦在 驾驶室歇息。当然,阿巧照例去住店找“飞机”。 据说由于公安部门的反复扫荡,这些沿路“飞机场”中的公开“飞机”已经很 少很少。尽管如此,春龙还是觉得宿驾驶室保险—— 上次那场“奇遇”和“战斗”确使他心有余悸。他不愿再惹这个麻烦事了。 这样美好的夜晚是很少见的。“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星星点灯” 分布在“高远的夜空”。“好大一棵树”就在车旁。凉爽的秋风吹得树叶“悉率” 作响,好象是情人们在低声细语。 累了一天已经很疲倦,又遇上了这么好的环境,春龙很快就睡着了。一入睡就 做梦,梦见他一手抱着龙龙,一手牵着秀秀,腾云驾雾在太空敖游。 好梦难长。第一个搅醒他的是阿巧。阿巧上了驾驭室,推醒了春龙,大发牢骚, 说这是什么快活酒家,店不小,可一点也不快活。没有“飞机”叫客人怎么快活? 接着要开录音机,说是心里又烦又火,睡不着。春龙同意,但要求放点轻音乐。这 样达成了协议,春龙就又迷迷糊糊入睡了。 一入睡又做梦。这一回春龙梦见自己在一条大河中游泳。这河水好奇怪,呈金 黄色,又好温和,水性也特别,浮力特别大,水把人托在水面上,游起来一点也不 费力。他就这样自由自在地游,蛙泳、蝶泳、侧泳、仰泳、自由泳,就是潜泳不行, 怎么也潜不下去,头一扪下水,又浮上来,好象水下有千百只手将他托上来。 正在他怎么也潜不下去、又不服气还要继续往下潜时,他又一次被搅醒了。 这次搅醒他的是吵闹声和惊叫声。 他懵懵懂懂地坐起往车窗外一看,店门口有几个人影在追赶。 前面有一个奔跑的人影。后面的狂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前面的尖叫:“救命啦!救命啦!”听声音,喊救命的是女性。他使劲摇了摇 脑袋,陡地清醒了。精神一紧张,他就习惯性地紧握双拳,捏了捏手指关节,运了 运劲,作好战斗准备。 那伙人正朝着自己的车头奔来。春龙立即打开车灯,想看个究竟。追赶的人群 被突然的灯光一照,楞地停住了。前面逃跑的女子却直奔灯光而来——这是个聪明 的姑娘,知道开灯即有人,有人即有搭救的希望。 灯光下可清楚地看见,这是一个落难的女子:披头散发,上衣被扒掉,贴身的 小衣服也被撕破,穿着短裤,打着赤脚,手上脚上都有一丝丝血痕。 春龙全身一震,跳下车,把这不幸的女子让上车,自己迎着逼上来的人群。 阿巧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怕死,躺在后座上一点响动也没有。 春龙大喝一声:“阿巧!” 阿巧跳了起来:“师,师傅,什么事?”语音打颤。 春龙:“你做好开车的准备。让姑娘坐到后座上去。” “是,是是,是是是。”声音抖得更厉害。 汽车已经发动了。 春龙箭一般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人群,见四男三女一共七个人,除一个胖女人手 持鸡毛掸子外,全部赤手空拳。“徒手格斗”,这几个人是不在话下了。春龙的心 先放下了一半。 “怎么回事?深更半夜的?”春龙双手叉腰,冲着领头的一个秃顶男人——看 样子是老板,先发制人地问。 秃头翻了一下眼皮,觉出对手不凡,顿显出平心静气的姿态说:“这小姐在这 里打工,合同未满就要跑。“春龙大拳一挥,义正辞严地:“打工也不能打人,劳 动者也有自己的权益吧。” 秃头:“谁打她了?” “没打,能那样吗?” “那是她要走,大伙不让她走,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把衣裤都拉掉了,还把人家身上都拉出血来了?” 秃头无言以对。 那个拿鸡毛掸子的胖女人大叫冲上来:“少罗嗦,你管什么闲事!她是我女儿!” 春龙按着手指骨节“嘎嘎”作响,冷笑一声:“你们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那 就连猪狗都不如了!” 又冲上一个又高又胖一脸凶相的男人,拍胸脯叫道:“她是我花了三千元买来 ‘开封’的,你是哪来的杂种,敢坏我的好事!” 说着,一拳冲了过来。 这胖男人一句话道出了真相。春龙决定教训教训这群丧尽天良的狗男女。 说时迟,那时快。春龙一个“顺手牵羊”,胖男人重重地跌撞在汽车铁门上, 痛得“哎哟”直叫。 众人一齐围住春龙。 不过是小菜一碟。春龙一时不知哪来的奇情怪趣,他有意挑逗挑逗这群无耻的 家伙。 就让无耻对无耻——或叫以毒攻毒、以暴制暴吧。他决定分组处理。 第一组,他一手抓住秃头,一手抓住握鸡毛掸子的女人,他估计他们是夫妻— —即老板和老板娘,心想,让他们亲热亲热吧。 两手一并,这一对男女即重重地拥抱在一起。 另外两对男女,他很难判断谁跟谁是一对。只得主观地分为第二组、第三组让 他们各自成对地重重地拥抱和亲吻,直“吻”得鼻青脸肿,哇哇乱叫。 正要罢手,没料到最先撞在汽车门上的大汉忽然清醒过来,从地上随手抄起一 根晒衣竹杆,当顶劈了过来。 春龙听到风声,一闪,再一手在大汉背上一推,大汉一个趔趄往前载出几丈远。 竹杆打在倒坐在地上的六个人身上,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不能再恋战!春龙飞步上车,关上驾驶室门,大叫一声:“开车!” 又惊又吓,半傻半呆了的阿巧猛地震醒,一踩油门,大卡车吼叫一声,直冲上 又宽又平的国道线。 怪叫声、哭嚎声、咒骂声,一齐抛在了车后。 “生活的舞台”人员结构起了变化,由两个单身男子变成了两男一女,情形是 大大地不一样了。 春龙在危难之时搭救了一个落难女子,却也搭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开头,女子一直象一只被猫逮住的老鼠或者是被老鹰叼住的小鸡那样,哆哆嗦 嗦地蜷缩在驾驭室后座上。她心里担心,尽管她脱离了狼窝,焉知会不会又落入虎 口——车上可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他们救她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们自己呢?所以, 天亮前她一直不吭声。她已经摸到开门手把,紧张地想:如果他们要非礼,她就宁 可开门跳下去摔死,也不受其辱。 春龙开头也只是紧张地指挥阿巧开车逃离险境,在感到身上凉飕飕时,才想到 搭救的女子。他从包里摸出一件风衣扔到后座上,轻声地说:“先裹一裹,别着凉, 等天亮了再去买衣服。” 天亮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车子来到一座小镇上。 女子裹着风衣,骨碌着眼睛,警惕地望着两个男人。 阿巧从内反光镜中已经看清这个年轻女子的漂亮脸蛋。但他镇定自如。他四处 猎艳,却对身边这个女子视若无睹,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阿巧毕竟是个善良的人, 尽管是性变态者,但也只是在女人愿意并已进入那种情境中。现在看到年轻女子遭 难落魄,也是一片同情之心;二是阿巧对师傅春龙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论是技术、 人品、胆量、武艺,特别是师傅不近女色,近乎仙人,他更是既佩服又不解。阿巧 自己好色却不反对别人不好色。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却又无法克服,所以对没有这种 弱点的人更是心悦诚服。他想,这是师傅救起的人,怎么安排也是师傅的事。所以 他心安理得,正气凛然。 春龙本来就是一身正气。这种正气从每个眼神动作中都表现出来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那女子的心情才慢慢松弛下来。 一停下车,阿巧就说他去为女子买衣服,不容春龙回答,就下车走了。而且他 还真行,他买的衣服姑娘一穿上,正合身。阿巧不愧是“世面”见得多的人。 通过交谈,春龙才得知这女子名叫吴莎莎,是个待业青年。 她家所在的城市在这辆车行驶的反方向,是在邻近的一个经济比较落后的内陆 省份。父母都在国有企业工作,父亲在农机厂,母亲在纺织厂。企业不景气,发不 出工资。母亲靠厂子里每月发几条床单自己去卖掉换几个米钱。父亲早出晚归骑个 三轮车卖点蔬菜、水果。三姐妹没有一个有正式稳定的工作。大哥在一个个体户的 店里打工,每月一百多元钱不够买一条“红塔山”。姐姐在饭店端盘子半年换了三 个店,还被欺侮了好几次,弄得刮了一次宫。 莎莎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拿着劳动部门发的待业证、培训证空等了两年—— 只是帮助妈妈小卖做个下手,在家做点家务。哥哥姐姐都试着到沿海省份打过工, 都因为没有专长而难以长呆,经不起老板炒鱿鱼,七炒八炒就炒了回来。莎莎这次 是在一家私人开的劳务介绍所被选中出来打工的。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每天工作八 小时,工资一百八十元。可一到店,分文不给,只给剩饭剩菜吃,工资靠自己陪客 去挣小费或陪夜去挣那肮脏钱。莎莎干了三天就想回家去,可离家几百里路没路费, 只得每日吃点残羹剩饭苦熬时日。这天那个五大三粗的个体户老板看中了他,要给 她“开封”。他给酒店老板一千元,若她同意给她两千元。她死活不肯,老板就把 她关进房间,半夜时把那个喝得醉醺醺的个体户老板放进去。两人撕打了一阵,小 巧如鸟儿的莎莎哪里是大老虎的敌手。上衣被剥去了,长裤被剥去了,莎莎被压倒 在床上,眼看就要失身了。莎莎急中生智,忽然说:“好了,你别蛮来,我答应就 是。短裤我自己脱。你脱你的吧。”那老板本身只穿一条短裤进屋,又想你这小娇 娃还能跑到哪里去?就脱下自己裤子手摸那硬梆梆的东西笑眯眯地等着。莎莎看准 时机,突然一巴掌朝那可恶的东西打去。那人“哎哟”一声蹲在地下。莎莎打开门 就往外逃。 这些情况,不是莎莎一口气说出来的,而是春龙和阿巧在吃饭时、在行车途中 东一句西一句问出来加以推测才完整的。莎莎觉得这两个男人好象无害已之意,再 说也只是搭他们的车等送货到目的地返回时即回家。所以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戒备 之心也放松了些。等到了目的地,春龙安排莎莎住到一个可靠的饭店,自己去卸货、 装货,说返程带她回家时,她已经深信不疑了。 第二天,春龙装满回头货的车来饭店接莎莎上车,莎莎已是满脸的喜气,满心 的期待。她就象见到亲人一样挥挥手,叫着:“大师傅,小师傅。” 莎莎因为经了一场大难现遇贵人搭救就要回家见父母了,非常开心。春龙也因 为救了一位落难人惩戒了一下那些无耻之徒而格外开心。阿巧经过两次风险更加觉 出师傅的了不起,加上车上有个女郎可以饱饱眼福,也是特别的开心。 这个“生活舞台”现在充满了快活。春龙开车,阿巧放磁带,莎莎坐在后座观 风景,随录音机里放出的歌曲轻声哼哼着。 从这里回到春龙的出发地要四天,回到莎莎的家乡的那座城市要三天,也就是 说,他(她)们三人要作七、八天的旅伴了。 他们是友好的旅伴?神秘的旅伴?抑或是凶险的旅伴、苦难的旅伴? 这两男一女在这七天中,在这个小小的“生活舞台”上将要演出什么样的戏来 呢? 莎莎是一个非凡的姑娘。这一点春龙在第一天就觉出来了。 且不说她的外貌。她的外貌是既有特色又出众的。与秀秀相比——春龙的习惯 是见到任何女子,都喜欢拿她与秀秀比,莎莎个高一些,皮肤黑一些,但因此也显 得比秀秀更健壮更有力。眼睛不如秀秀大却有独到之处。秀秀的眼睛是有神,莎莎 的眼睛是有劲,盯住一个地方就象两个黑亮的小钉子,透射出一个人内心的意志力 和毅力。莎莎身材很好。秀秀是娇小、苗条而孱弱。莎莎是匀称、浑园而健壮。如 果把秀秀比作是早春时节的小鲫鱼,那莎莎就是一条秋后的小草鱼。走路很有弹性, 这一点也与秀秀不同。秀秀步子小走路很好看但没有弹性。莎莎的步子较大较急而 且有一种隐隐的跳跃性。说明莎莎走路用前脚掌多,而秀秀用脚后跟多。这反映出 莎莎经历过一定的体育锻炼。鼻子不大却很尖,尖得微微有点翘,这是莎莎的一大 特色。秀秀是挺拔的鼻子配一张小嘴,显出一种秀气的美。莎莎是尖翘的小鼻子配 一个稍宽的嘴巴,显出一种调皮的美。笑起来很有魅力。秀秀笑起来很沉静,好象 墙角静悄悄地开着的白玉兰。莎莎笑起来很惹人,好象山巅怒放的红玫瑰。 莎莎的非凡之处,还体现在她的牛劲。只是因为阿巧说了一句“你既然没有工 作,何不跟董师傅学开车呢?”莎莎就一直抓住不放,“穷追猛打”。 这时是阿巧在开车。春龙歇着。莎莎就移坐到春龙的身后,求道:“董师傅, 你教我学开车吧。” “……”春龙一时答不上来。教人开车,要有一套手续,还得办证。再说,还 要征得老板的同意,否则自己都会被炒鱿鱼的。 春龙心里暗怪阿巧多事。 “别看我是女的,我胆子大,敢开车。” 春龙仍然没有回答。莎莎胆子大他是亲眼见的,不然,她怎能虎口脱险? “我有劲!”莎莎捋起袖子,捏紧拳头晃了晃胳膊,“握方向盘准没问题。” 春龙不由回头望着她,审视了一会。 莎莎并不回避,目光直视着他。 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阿巧的眼睛。阿巧抿嘴一笑,悠悠地说道:“莎莎, 你跟董师傅学开车。你怕不怕,他可是个单身男人哟?” 春龙心里“砰”地一声,心里骂道:“阿巧这小子怎么啦?存的什么鬼心肠?” 要是一般的女子,不要说黄花闺女,就是已婚少妇,听到这一句猛话,至少也 得先沉默一会,后脸红一阵,再思索一番,然后答出几句拐着弯子并不正面相撞的 话来。 莎莎不。莎莎毕竟是莎莎。她连珠炮似的说出一番话,惊得春龙瞪大眼睛,吓 得色场老手阿巧也一下刹了车。 莎莎是这样说的:“我怕什么男人?男人也是人。一个女人总要配一个男人。 一个萝卜一个坑。我是讨厌流氓。若是遇上我真心喜欢的男人,我就自己送上门去!” 汽车嘎地一声停住了。 阿巧回头望着莎莎。 春龙也望着莎莎。 莎莎也奇怪地望着两个男人。她用手摸摸自己的头:是不是自己头上长出角来 了? 春龙最早醒悟过来,问阿巧:“怎么啦?”他问的是车子是不是出了毛病。 阿巧答非所问:“我累了。” 春龙说声:“让我来。”就换了位置,接过方向盘。 莎莎突然大笑起来:“我看你们男人也怕女人是不?一句话把你们吓成这样! 告诉你们,我才二十岁,还没恋过爱。我才不会轻易地送人呢。” 这话春龙听了仍然心跳加快。 春龙定下神来专心开车,再也不听莎莎的狂言妄语。 阿巧却似乎找到了锻炼自己口才的机会。他曾因不善与女子攀谈而导致多次恋 爱失败。尽管他与许多女子有过非正常的交往,可那多半是动物的本能行为,仍然 缺少思想即语言的交流和感情的沟通。 阿巧说:“你这样的辣婆子,送谁谁敢要?“莎莎瞪了他一眼,冒出一句: “反正送谁,也不送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巧心里‘格登“一下:难怪求 爱每每失败,我阿巧果真这么令人讨厌么?看来,情场上是没有小个子男人的位置 的。他暗暗地坚定了自己早下的决心:不玩满一百个女人,我阿巧决不结婚成家。 莎莎察觉到阿巧陡然一沉的脸色,忙说:“小师傅别怪,我随口乱说的。” 阿巧真诚地笑了,心想:正因为你是随口说的,就更显出你说的准确。他岔开 了话题,说:“莎莎,你真想开车,何不现在就试试?” 莎莎惊喜:“现在?” 阿巧向莎莎呶呶嘴:“董师傅是侦察兵出身的特级驾驭员。你跟他,保证名师 出高徒。” 专心开车的董春龙这才听出,阿巧又把火引到他身上,心里暗骂:这个阿巧真 是个麻烦兜子! 待到由于春龙阿巧要“方便”停车再开时,莎莎已经坐到驾驶员的位子上了。 春龙上车,瞪了她一眼,摆了摆头,意思是叫她坐到后座上去。 莎莎也直视着他,也摆了摆头,那意思也明白,非现在就跟他学开车不可。 春龙轻叹了一声,又瞪了阿巧一眼。阿巧却嘻皮笑脸地坐到后座上去了。 前面是宽阔的大马路,又非高速公路。已经是下午了,车也少,正是教开车的 好路段好时光。 春龙看了莎莎一眼,见她真无退让之意,心想:这不但是个“辣婆子”,还是 个“牛婆子”。 春龙只得说:“那就试试吧。” 莎莎满脸喜气,坐到驾驭员位置上,双手紧握方向盘。 春龙坐到她的右边,挨近着,既准备手把手教,也准备随机处理突发情况。 不料,莎莎却并不要春龙指教,点火、踩油门、换档,汽车吼叫一声,奔上大 道。 春龙和阿巧都一惊。 莎莎一边中速行驶,一边笑着说:“我跟一个师傅学过开车。 我爸爸不让,说女孩子开车危险。我是背着爸爸学的。” 春龙诧异:“你怎么不继续学下去呢?” 莎莎凄然:“后来,师傅翻车死了。” 这不吉利的话,弄得春龙、阿巧心里都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