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时间:公元2271年6月(5年前)。 地点:地球,WFMJ训练基地。 在WFMJ训练营的两年里,高峰和尼尔森又经历了不少困难得匪夷所思的考 验。在这过程中,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相互激励,相互扶持,相信再坚强的意志,也 无法可以忍受那些严苛到极点的训练。 到了训练的后期,他们能够继续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因为有对方的存在。他 不放弃,自己也绝不会放弃。 时间虽过得很漫长,但最终收获的日子还是会来临。再过七天,他们就会一同 受WFRO的正式受阶,成为货真价实的WFMJ。 这当中他们经历过多少生死抉择,多少凶恶险象,多少悲哀痛苦,可以用文字 一一道来呢? 在此只能略为举例。 那期的整个训练营共有382人,能通过所有训练和测试的只有四个人,淘汰 律达百分之九十九! 再把最初参加“脑分子转移”测试而淘汰的人加进去,整整四千多从各部队选 出的精英战士,现在只留下四人而已。这种可怕的游戏,比大自然的适者生存不知 要残酷多少! 高峰和尼尔森的友谊,就是在这种艰苦卓绝的环境下形成的。他们之间已达到 了可以将生命托付给对方的地步。 …… 高峰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的中午,大约十二点三十分左右,WFMJ总指挥官 巴诺斯来找他们。 “立正!”仅有的四位战士排成一小列,笔挺站立,坚定的双眼直视前方。 巴诺斯来回地扫视了他们几眼。他的脸上有几道皱纹,两鬓也有几缕银丝,但 无人敢怀疑他超强的作战实力。 “很好!”他终于开口,“我今天来这,是为了找一个适合的人选,去执行一 项特殊的任务,我需要最好的战机驾驶员。你们谁愿意去?” “我!”尼尔森第一个喊起来,“长官,我所有的成绩都是第一。” “不错!”巴诺斯赞赏地点了点头,“还有谁?” “我!”“我!”除了高峰外,其余两战士都自告奋勇。 “嗯……”巴诺斯也对他们觉得满意,然后他转过头来,对高峰问:“怎么? 你不敢去执行这个任务吗?” “长官,不是的。”高峰答道,“因为尼尔森已经等这个机会很久了,这次我 不想再抢占他的任务,长官。” 巴诺斯瞧瞧尼尔森,又看看高峰:“看来你们是非常好的朋友,对不对?” “是的,长官!”尼尔森大声回答。 巴诺斯冷笑一声道:“朋友?在战场上根本就不能容许友情的存在。”他的神 情转趋严肃,“在战斗中,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生存,为完成任务而不惜牺牲一 切。如果战场里有你的朋友,那在和敌人拼斗时,就必有顾忌,就会影响任务的执 行,从而损害WFRO的利益,那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高峰和尼尔森对望一眼,这教条他们都知道,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在此时说这样 的话。毕竟如果没有相互间的友情作为精神支柱的话,他们两人也无法撑得到现在。 巴诺斯想了想,眼光落到高峰脸上:“虽然尼尔森的技术是第一。但他的实战 经验太少,我觉得还是由高峰去比较好,就这样决定了。解散!” “可是长官……”高峰想争辩一下,可巴诺斯根本不听,大步走出了营房。 尼尔森脸上露出笑容,向高峰握手:“恭喜你!” 高峰抱歉地道:“对不起,这任务本该……” “算了。”尼尔森打断他,“没事,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小气。我们毕竟是最 好的战友,看见你又有机会立功,我也替你开心!” “谢谢!”高峰的笑容十分灿烂。 …… 时间:三天后。 地点:距地球3200光年的“奥姆加”陨石带。 一艘大型“SC-68”太空母舰从人造黑洞里跳跃出来后,就悄悄地把十架 “SF-81”型太空强击机释放出来。 战机先变换伪装,使之看上去好象一块块陨石,然后它们排成一长蛇阵列,首 尾相连,冲进了陨石区。 为首的一架正是由高峰驾驶,他十分沉着地带领后面的九架飞船上下左右徘徊 前进,在一个个紊乱纷飞的陨石夹缝中穿越。 据无人探测站发回来的消息,“伊偶”星座的生物在这个战略位置非常重要的 地方设立了军事前哨站。他们如果控制了这里,就相当于控制了附近几万个星系的 出入口。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高峰的任务,就是穿越陨石区,把隐藏在陨石圈里面的前哨站拔掉。 对高峰来说,穿越陨石区只是小事一桩,难的只是无声无息地潜入敌方的警戒 范围,而不被各种先进的探测仪器发现。因为一旦暴露了自己,那对方可以在安全 的地方,对着陨石区内的他们进行密集的扫射,而他们则很难躲避过去。 所以他们事前曾很详细地讨论这次作战计划,而高峰则提出一项非常大胆的建 议:“根据电脑的预测,那里届时会出现一个宽三十米,高五米的弯曲通道,持续 时间达三分钟之久。只要我们在进入前开至最高速,然后关闭一切电子设备,利用 惯性前冲,再手动控制微调火箭以改变方向,就可以在对方完全探测不到的情况下, 通过陨石区。” “天啊!”有人觉得他疯了,“这简直就是自杀!没有电脑控制飞船,光靠手 动,我们怎么可能通得过这么窄的通道?” 高峰不以为然地道:“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难。问题是如何把你们也带过去。我 想如果从我的战机开始,每一架都拉一条钢缆到后面的战机上,形成一架拉一架的 长串的话,应该可以让大家都平安通过。” 在场的飞行员都目瞪口呆,心里只想着:“这家伙真狂!” 看到他们诧异的表情,高峰耸耸肩:“这不算什么。如果是我朋友尼尔森,甚 至还可以往后倒飞着进去呢!” 当时没有人敢相信他的狂言,可后来他在模拟器里亲自示范了一次这样的动作, 而最大误差只有五厘米时,每个飞行员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高峰就驾驶着“SF-81”战机做领头,把后面的一串伪装成陨石的 战机象只蜈蚣一样拉进了陨石区。 大大小小的陨石如飞蝗般铺天盖地地扑来,可高峰总能在最关键的一刻及时躲 开它们,看得后面的机师又敬又羡。 突然,几十道闪光同时亮起,把这里映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高峰正要通过一个大陨石的中央缺口,闪光一起,他丰富的战斗经验立刻告诉 他情形不妙。于是本能地一摇方向杆,战机在大陨石前做了个U型急转。 火光涌起,长蛇阵最后的三架战机躲避不及,撞在大陨石上,立刻粉身碎骨。 太空中的爆炸没有声音,只有那血一般鲜红的亮光,令人看得心碎。 与此同时,那大陨石如同遭受到氢弹的袭击,整个爆裂开来,千万个碎石如带 火的利箭般四处散射。 高峰反应极快,战机立刻钻到旁边一块较大的陨石后躲避起来。可惜他身后的 战机则没有这么幸运,又有四架被碎石高速击中,化为灰烬。 仅电光火石间,十架战机就只剩三架。七位高级飞行员的生命,似青烟般瞬间 消逝,根本没有半点他们可以反抗或逃避的余地。 人生的厄运往往如此,说到就到,不会因人的主观而改变。 在转弯时,高峰立刻就意识到,他们被伏击了。而其余两位机师,等到躲在陨 石后,才刚刚从恶梦中恢复神志的样子,迅速解开了连在一块的钢缆,开动了所有 电子设备。 看来敌人没料到高峰竟然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间闪避开他们的突然袭击,还会立 刻躲进这个大陨石后头,因此停止了攻击,转而四处搜索他们的位置。 高峰开动幻影投射器,一架立体影像的战机在不远的空间出现,立刻遭到几百 个光球的追击,一同在太空里爆炸。 “这确实是“伊姆星座”生物的武器。它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高峰心里 有道疑团,但时间不容他多想,他命令其余两架战机:“二号三号,三角攻击。开 始!” 他的战机往上一跃,从陨石上方对前面的飞船射出十几个灵巧飞弹。 可是他的战友却仍然躲在陨石的后方,没有一起冲出进行攻击,反而在大骂: “高峰你这个叛徒,竟把我们带进圈套里!” 前方的陨石区里,七八部敌方的战船被灵巧导弹击中爆炸,然而还有上百部墨 绿色的太空战船,在静止不动地等待着他的出现。霎时间,上千个明绿色的光球, 如同一大群非洲野蜂,迅速地向他笼罩过来。 高峰的技术,此时真正发挥出来了。 …… 很久以前人类就发现,在飞行器里能做的机动动作,不能超过正8G,否则人 脑的血液就会大量流往身体,而使双眼昏黑,脑袋暂时失去知觉;同时也不能低过 负5G,否则全身的血液大量灌入人脑,会使眼前一切发红,形成“红眼”现象, 不能视物。 人体相对于机器,是非常脆弱的,二十二世纪的战斗飞行器,其设计最大的限 制,就是人体的负荷能力。这使当时各国都专注于大威力火炮和超远程导弹的研究, 战机的机动性一直停滞不前。 直到二十三世纪初,科学家终于找到一种抗过载的方法,就是血液改造加上防 载服。 血液改造,就是将飞行员的脊髓细胞经过基因转换,使其能造出高铁质,带细 纤维的血红细胞。高铁质有利于飞行员身体细胞能得到更多的氧气。而血红细胞的 纤维会随着过载发生而变直,相互之间会纠成一团,使脑内和身体内的血液对流大 大减少。从而部分地阻止了过载反应。 而防载服不光让飞行员的身体受到紧密的保护,它还会在过载发生时,在相反 的方向产生强大的磁力,吸引血红细胞中高浓度的铁离子,使之不易流走,同时也 会在局部区域产生人造引力,对抗强大的离心力作用。 两项措施一起使用,令飞行员的抗过载能力逐渐超过15G的水平,跃升将近 一倍。这使制造高机动性的战机成为可能,当年的“SR-20”型太空机甲,就 首先贯彻了这些设计原理,使其在第一次“末战”里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但再下去,就是人类身体的极限,任何超过15G的动作,都可能引起身体细 胞挤压破裂,骨骼脱臼甚至裂开。有许多飞行员挑战这个极限,都落个全身残废乃 至丧失宝贵生命的结果。 因此,超过15G过载以上的动作,都统称为“神之舞”,因为你永远不知道 会在动作的哪一点,超越了自身能承受的极限,被离心力压扁,化作一团血肉。生 死与否,唯有让冥冥中的神灵来主宰。 …… 高峰此时就是游走在这死亡极限的边缘。 他的座机被几百道如同闪电般迅速袭来的光球所追逐。这种光球,比上次他在 “杜姆”行星所看到的还要快上几倍,灵活上几倍。 他开动战机的侧喷口,做出一个超小半径的G型旋转,再加上一个J型俯冲, 才拉开与光球的距离,将自己藏身于一个陨石的黑洞里。 这一瞬间,他看到屏幕一个数字“16G”。虽然全身刺痛,呼吸难受,但他 很庆幸自己没事。 可是那些光球好象有灵性一样,连半块陨石都没碰到,就拐弯过来,向这陨石 的洞口疾射。 高峰被迫将战机跃出洞口,往上狂飙。 迟了,几十个光球已守候在那里,漫天的光影映射得整部战机都变得惨绿。 高峰临危不惧,机头的四门光流炮立刻喷出蓝色的火舌。 这几十个光球居然懂得空中规避动作,虽然被打爆几个,但其余的都盘旋着向 他飞驰,同时四周的光球将他的战机严实地包围起来。 在那一刻,死神和高峰近在咫尺。 可还是让他躲过去了。 成批袭来的光球群中,因为要躲避炮火,露出了几个难为人察觉的微小缝隙, 高峰在那一刻将后喷口全部打开,战机如离弦之箭迎向那缝隙,做出了几个快得无 法看清的S型穿越。 同时他打开战机上的幻影投射器,又扔出几个发出强光的诱导器,希望能把光 球的注意力略为吸引一下。 在穿越包围的瞬息间,机身擦到几个光球,引起的强大连续爆炸将座机掀得失 去控制,在空中无规则地翻转。 高峰的全身都象是被压路机碾过般痛楚,但他的理智还在,手中操纵杆快速扭 动,很快止住了翻转。 战机停止得很及时,仅差一公尺就会撞上了身后的另一块陨石了。 他喉头发甜,吐出了肺部一口血,瞄了一眼读数:“18G”!他居然还活着! 真是万幸。 但他知道,通过一次18G的考验,并不代表以后都能通过。没有人知道他会 在什么时候,被这超高的过载所粉碎。不过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粉身碎骨只是迟 早的问题。 趁着对手还未发动第二次光球群攻击,他得尽快冲出陨石区。 他先迅速地检查一下战机的状态:“左引擎失灵,右引擎正常,能源堆输出降 为50%,电离防护罩为零,武器控制系统出错,灵巧导弹失灵,光流炮失灵,诱 导器和幻影投射器……” 看到这,他叹了一口气:“也失灵。”现在他的战机已伤痕累累,不要说作战, 连飞不飞得了都成问题。 当务之急,是要和其它战机取得联系,于是他通过通讯器询问:“二号,三号。 你们在哪?” 回答的只有陨石区里干扰的噪音。 怎么回事?剩下的两架都身亡了吗?高峰暗暗地觉得不妙,十人的飞行小队, 如今只剩他一个了。而敌人连有多少都不知道。 他又向自己的太空母舰询问:“船长,船长,我是高峰。我们遇到袭击,任务 中断,任务中断。请指示,请指示。” 他的耳机里仍然是一片空白,这令他更忧心如焚。莫非这次连母舰都遭到伏击 了? 可他毕竟是WFRO最精锐的飞行员之一,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退。此刻在他 心里的,不是悲伤不是担忧更不是畏惧,而是无比的愤怒:“我要你们这些卑鄙的 东西血债血偿!!” 于是他一推加力杆,受伤的战隼发出了愤怒的吼声,以雷霆般的速度往外奔去。 一出陨石区,他被眼前惊人的景象暂时镇住。 三艘上千米的墨绿色太空母船,以及身边上千部各式战机,在他前面网状排开, 远看去,好象一大群青色的鳄鱼。 可能敌人摆开了大阵势,却没料到对手只有一个。因此有一段时间,双方都停 滞不动。 高峰苦思对策:怎么办?对方数目太多,自己仅是一架破烂的战机,如何可以 抵挡对方的进攻? 他本来想冲出来拼得一个是一个,但现在理智告诉他,不要说拼命,在对方的 炮火下,就算是逃得了命都是不错的。 在WFMJ的训练里,他受到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教育,但在这真 实的战场、真实的形势里,这样做无疑非常愚蠢。 就好象以前二次大战里的“神风突击队”,用自杀式的攻击来想和对手同归于 尽,结果收效极微,白白损失了许多飞行员。 时间容不得他多加考虑,对方已率先进攻。 天际好象突然间下了一场绿色的大雪。 上万个大大小小的光球,铺天盖地地压来,令原本漆黑的空间,突然变成如同 雪景般一片绿茫茫。 “雪花”是如此密集,就连一只苍蝇也逃不过它们追噬。 “雪花”是如此快速,就连闪电在它们面前也显得逊色。 高峰的战机立刻后退,往后倒着进了陨石区里那个电脑预算好的通道。他开足 了前喷火箭的开口,使自己的战机沿着来时的轨迹飞快地往后退。如果电脑没错的 话,那通道还有三十秒剩余,他要抓紧这一点时间。 闪光极度频密地亮起。千万个连锁爆开的焰火同时在陨石区里绽开了耀眼的花 朵。一颗颗陨石在高峰的面前相继破裂、爆开,发出的强光令高峰睁不开眼来。 战机的后视雷达已被破坏,此时高峰唯一的凭仗,就是自己的记忆,而且是将 次序调转的记忆,而且他的动作要快。只要他迟一点点,他和战机就会象眼前的陨 石一样,被千万个光球炸得粉碎。 由远处看,这的确是一个壮观的场面:刺眼的光芒从陨石区的内侧开始散射, 逐渐扩展开来,直到陨石区的外侧。整个环形的陨石区出现了一个大缺口。 那情形,就好象一道烧红的铁水浇灌在模具上,铁水的周围散射出无数火星, 而中间炽热的光芒则沿着模具推进,直到它的尽头为止。 随着自己战机的高速倒退,高峰看见眼前千千万万个陨石被击毁、爆裂,他极 力地镇定自己:“没事,一定可以通过的!” 多亏他平时刻苦的训练,也多亏他在模拟机里曾多次试验这通道能否行得通, 不然他就不可能以倒飞的方式,由通道的尾端回到通道的开头。 就快了!他估计自己还差几十米就可以冲出这个充满厄运的陨石区时,一种不 妙的感觉突然涌来。 就好象野兽都有一种发现危险的本能那样,当时他就下意识地将操纵杆一摆, 脱离了原来的通道轨迹。 三个光球快速地在战机身旁擦过,撞击上后面飞来的一块陨石,两相毁灭。 而战机就从它们的火光中穿过,两侧的机翼都被削去一小截,焦黑了一大片。 可毕竟还是成功地驶出了陨石区,高峰机头一转,开动后喷引擎,往上直窜,远远 地离开了陨石区和那些光球。 这时,高峰才大叹好险。原来刚才通道的时间已过,一块陨石将他的退路切断, 并且前方有三个光球向他袭来,如果不是他在千均一发之时躲开光球,让它们为他 临时开通一条隧道而通过,相信现在他已葬身于陨石区里了。 这种避开危险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他并不清楚,但庆幸总算暂时安全了。 “船长,船长,我是高峰。请回话。”他反复地按动通讯钮,都毫无反应,他 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勉强可用的前方扫瞄雷达,传来一个令他震惊的讯息。 母舰庞大的光点突然消失,转而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空白区域。 那个区域,正是太空母舰用以做超空间旅行的人造黑洞所形成的。黑洞的中心, 是一条长长的重力旋涡,直通往遥远的星际。而刚才母舰显然就是冲入了人造黑洞 里,弃下他一部战机而不顾。 高峰此时的失望和绝望,真是达到了顶点。他并不怪母舰的船长,毕竟谁看到 那威力强大的光球群袭击,都会下命令撤退的。但他宝贵的生命,就这样被他们抛 之于脑后而不顾,实在是残酷了点。 怎么办?他看着黑洞通道逐渐在缩小,焦急万分。他的战机里没有母舰上的重 力场保护,无法通过黑洞。另一方面,敌人的战机已通过光球打出的缺口,大量地 飞近,不消半分钟时间,这里就会被它们团团围住。 他又检查了一下战机的武器:“可用:机腹的两枚直射鱼雷。”他不禁皱起眉 头,直射鱼雷只能在自己机群的掩护下才能得手,现在双方众寡悬殊,这武器根本 就派不上用场。而其余武器都失灵,这场仗,他是彻底地输了。 不!没到最后一刻,不可轻言放弃!他将失败的念头放在一旁,脑袋超负荷地 反复思考如何应对目前的困境。 敌方的母船,伴着上千架战机,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步步地逼近,看样子,它 们现在还要俘虏这战机,活捉高峰。形势是越来越严峻了。 突然,高峰的战机射出最后两枚鱼雷,打在黑洞的通道壁上,然后急急地往相 反的方向奔驰。 黑洞旋涡式通道的平衡被打破,它的真正威力立刻发挥出来。霎时间,许多战 机在还未知道什么回事前,就被黑洞全数吸收进去,极短时间内就被摧毁,撕裂。 旁边的陨石区也被波及,大批陨石纷纷跌落到这漆黑的恶魔当中。就连附近的 几个星球,也开始向这里靠近。 这附近几光年空间的星系,都将会逐步被这个黑洞吞噬,变成黑洞核心的一部 分。这一场绝对可怕的浩劫,却仅仅是由两枚鱼雷引起。 相信只有高峰,才能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冷静地想出这样的办法去将敌人摧 毁。他过人的随机应变能力,在此战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他身后的三部大型母舰很快就被破坏了的黑洞吸入,身边也有一个个陨石被引 力牵动飞往身后。他的飞船动力不足,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现在该怎么办?该如何逃出这个黑洞的影响范围?他问自己。这战机和他自己 都伤痕累累,还能飞得动都已是奇迹了。 他突然想到这次任务的目标,“伊姆”星座的前哨站,那里或许有飞船可以助 他一臂之力。 一念至此,他立刻校正方向,往一个约有半个月球大的陨石飞去。 …… 他看到了!陨石表面有一处高耸的建筑物,想必就是那前哨站了。高峰擦去口 里咳出的血,一抖疲累伤痛的身子,提起剩余一点精神,驾驶飞船靠近前去。 出乎他意料之外,这哨站显得十分荒芜,没有半个生物的影子。他一方面庆幸 自己不用再费力气战斗,一方面又担心这里已没有半艘飞船留下。 战机摇摇晃晃地停在建筑物的屋顶,高峰穿着太空服跳进它的内部。 里面的空间很大,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伊偶”生物的尸体,他们的 武器丢得满地都是。墙上有一个个发黑的坑洞,看来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高峰实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吐血不止,要及时 医治,而且一小时内要找到一艘飞船离开这里,否则就会和这里一切一起堕入黑洞 当中。 然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隐隐地影响着他,让他觉得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就在 附近。 这种感觉很快就得到验证,当他赶到第四层的停机库时,就看见曾一起出生入 死的战友--尼尔森,站在了面前。 他紧绷的精神一松,几乎就要虚脱过去,口中有气无力地道:“见到你太好了!” 高大挺拔的尼尔森此时却显得有点枸偻。他既没有上前扶住高峰,也没有关切 他的情形如何,只是从他身侧的刀鞘里,缓缓拔出了一把反射着寒光的长刀。 “高峰,你这个叛徒!”他神情极其凝重地说,“你私通‘伊偶星座’的敌人, 违反了WFRO里最严重的罪行!” 高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说什么?” 尼尔森一步步地走近,脸上的肌肉在跳动,看得出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与他们合谋,把九个一流飞行员引进了圈套,以致他们白白牺牲。你还泄露我 们的军事科技给他们,以换取个人私利。现在一切都证据确凿了,我真看错了你!” 高峰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震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刚才明明历尽艰辛,和 ‘伊偶星座’的上千艘战船进行了一场殊死决斗。怎么现在反倒是叛徒呢?他不解, 他迷惑,平时冷静而反应奇快的他,现在却如木偶般呆立。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尼尔森举起了手中的刀,对着高峰颤声道:“现在我以WFRO的名义,对你 进行……军法处置!” 说完,锋利的刀就往他脸部砍下。 高峰眼睛瞪得圆滚,一直望住尼尔森的双目,好象在反复问他,你也相信吗? 你真的相信吗? 刀落下的一刹那,高峰看到尼尔森的眼里,涌出一点晶莹的泪水。然后他看到 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 他终于极度不甘,极度委屈,极度愤慨地倒下了。 **************************** 时间:公元2276年7月4日3点22分。 地点:地球外层空间。 “嘟,嘟,嘟!”红灯亮起,高峰眼一张,由漫长的回忆中苏醒过来。 经过二十多分钟的狂奔,战船已接近了地球“外空防御网”。 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开始突破空防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