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的",老周向我绽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精心地把话筒递到我手里,似乎生 怕惊到电话中的那位。 老周坐在我对面,他的办公桌跟我的紧紧对接--这是我所在的这家大机关办 公室里最常见的一种布局--以便共用一部电话.鉴于资历上的巨大差异,老周理 所当然的将电话机放在了他的那边,尽管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由于我的电话次数远远 多过他的以至无形中他仿佛成了我的接线员。 "谢谢!"我向老周回报了一个会心的微笑。老周对于我的通话对象的性别总 是显示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关切,而对于这种似乎可以理解的关心我通常总会回报这 样一种阐述着理解万岁的微笑,老周满意地低下头接着看他的报纸,两只耳朵却紧 张地竖了起来。 "喂?您好!"我礼貌地向电话那端致意,"喂,是我",一个我熟稔的声音 急匆匆地敲打着我的耳鼓,是刘丽--我应尊称为刘姨--一个我那遥远城市中的 父母不知通过何种关系为我在这里找到的一门亲戚中的最热心的一员。 通常刘姨的电话不外乎三个内容,一是你的父母让某某人捎来了一些东西下班 后你能来取一下吗,二是今天晚上家里炖了烧了煮了蒸了牛肉或猪肘或鸡腿你过来 改善一下我看你最近好象瘦了,三是--最令我头痛的--我们同事认识的一个姑 娘我看不错跟你挺配的我已经跟人说了让你见见……。 很不幸,今天的电话分明被导向了上述的第三个内容,寒暄过后,刘姨直切主 题:"今天我们同事拿来一张姑娘的照片,我一看你猜怎么着(我不猜也知道会怎 么着)还真不错,姑娘倍儿漂亮,听说人品也很不错,我已经替你答应见见了,怎 么样,没问题吧?" 我本人对这种古老的媒人说合方式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情绪,我固执地以为这种 方式根本不可能催生出爱情,尽管我知道我们的父执一辈的结合大多源于此,我依 然不能对他产生任何一点好感。并且,仿佛为了证明我的观点似的,经刘姨介绍来 的姑娘概莫能外地在一次见面后纷纷否定了第二次见面的可能性。这多少让我有点 伤心却令人不解地极大鼓舞了刘姨的斗志,"德性!"通常在每一次惨痛经历后, 刘姨总是这样及时总结和安慰我,宛如在残酷的斗争形势下愈挫愈奋的革命前辈一 般,"咱还看不上她呢!别着急,下回刘姨再给你介绍更好的!"我真诚地感谢刘 姨的热心,耐心和毅力并且实在难以拉下脸来拒绝刘姨殷殷的期盼,我知道她也负 担着我父母的重托,于是只好一次又一次……。 "时间,地点我已经都跟人家讲好了,你上点心,也老大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