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顾泓他们显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接触的一刹那,我看见顾泓张大着嘴巴,呆 立在那里竟不知道转身躲避。 老强的第一棒准确地落在顾泓的肩上,在他来得及抡出第二棒之前,小辉已经 赶到了。小辉的棒球棍瞬间便暴风骤雨般裹住了顾泓的全身,顾泓无助地用双臂抱 住自己的脑袋蹲了下去,嘴里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拖着难听的哭腔。与此同时,顾 泓身后的另外两个家伙也遭到了老余他们的迎头痛击。我冲到最后一个人面前,手 里的棍子向他身上抡去,就在我的棒球棍将要接触到他身体的刹那,一张熟悉的脸 在我眼中定格,那瞬间的定格令我永生难忘! 顾蕾脸色惨白,她睁大着眼睛吃惊地看着我的脸,我在她眼里竟然读不出一丝 畏惧和退缩,我听见她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声调低呼了一声:“是你!”我手中的棒 球棍在惯性的驱使下重重地挥在了她的肩上,她趔趄了一下,随即又站定,我们就 这样面对面僵立住了。我脑中一片空明,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或是该说什么。 蓦地里,顾泓不知如何竟会冲了过来,他不理会身后小辉和老余势若疯虎般地 追击,一把推开了顾蕾,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顾蕾别管我,快跑!” 小辉一把揪住了顾泓的衣领,顾泓早已无力抵抗,被小辉毫不费力地推倒在了 地上。小辉杀红了眼,吼叫着用右脚凶残地猛踢顾泓的腹部。顾蕾在他哥哥的一推 之下似乎从刚才的懵懂中猛醒了过来,她哭喊着:“求求你们别打了!”,同时扑 向小辉试图阻止他。 打红了眼的小辉根本没有顾及顾蕾的性别,一脚将她蹬在了地上,随后转身继 续着对顾泓的狂殴。顾蕾匍匐在地,哽咽着,无力地哀求着小辉,她的目光转向我 的时候,我分明从她眼中看见了一丝令我冷入骨髓的幽怨。 我应该上前扶起他,毕竟她是无辜的,然而令我吃惊的是,就在她倒地的那一 刹那,我的心中竟无缘无故地痛楚地抽搐了一下,我被这种感觉吓住了,我想探察 它的来龙去脉,却似乎又害怕找到真正的答案,我在那一瞬间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老强走过来扶起了顾蕾,顾蕾抓住老强的双臂,泪水涟涟地哀求着:“求求你 们,放过我哥哥!”老强望了我一眼,挣脱顾蕾的双手,转身拖开了正杀得性起的 小辉。小辉兀自不肯甘休,挣扎着继续向顾泓踢去。老强死命抱住他,大声劝道: “行了,你想下半辈子坐牢吗?!”这句话收到了功效,小辉终于骂骂咧咧地收兵 了。 顾蕾抽泣着扶起了顾泓,掏出手帕帮他擦抹脸上的血迹。老强走上前对顾蕾说: “我们今天这样做是被逼无奈,你可以问问你哥哥,会知道前因后果的。”说完招 呼小辉老余他们撇下我回车上去了。我尴尬地立在那里,想问问顾蕾的伤势,又不 知该如何开口,老强他们却已经发动了汽车。 顾蕾仿佛不知道我的存在,只顾低头照看她哥哥的伤势。我呆立了一会儿,终 于明白她不会再抬头看我一眼,只好转身离开了。 事情似乎就这样地过去了,除了脸上经久不消的青肿和身上几处偶尔发作的伤 痛外,我几乎找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它曾经发生过。我只知道自己并没有产生一丝 一毫复仇的快感,这一点倒是始料所不及。 接下来的几天,我请了病假在宿舍养伤。白天看书闲逛,晚上便在老强那里撮 几圈麻将,除了偶尔会惦念起思真,日子倒也过得悠哉游哉。 一个星期之后,我上班了。 老周关切地询问了我的病情之后,道出了一个令我大吃一惊的消息:主管我局 工作的部委派来了一个工作组,专门调查安华公司引进汽车生产线的事情!“听说 是有人给部纪检委写了封检举信。”老周神秘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又意味深长地看 了我一眼。我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平静地一笑:“嗨!关我屁事。”然后埋头看报。 我冷淡的反应令老周失望,老周不甘心地还要再说什么,电话铃响了,电话竟 是顾泓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