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顾泓以极为平静的语调约我下班之后在附近的啤酒屋聊聊,我有些诧异,踌躇 着没有吭声。“放心,不是鸿门宴,就我一个人。”顾泓轻蔑的语气令我难以忍受, 我答应了,我知道如果他真地想报复我,一味的躲避也是无济于事。 接着是思真的电话,“听你的同事说你病了,怎么样?好些了吗?”思真轻柔 的关怀让我好生感动,我的声调有些发颤:“没事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蹩 脚的加了一句:“多谢你的关心。”沉默了一会儿,思真幽幽地说:“我呼了你几 次,你都没有复机。” 我的呼机早在那次顾泓的伏击中被打烂了,其后一直懒得去修,早不知丢到什 么地方去了。我一厢情愿地幻想着思真苦苦等我复机时的神情,一边心旌摇荡,一 边痛恨自己的懒惰。我轻声地解释:“我的呼机不小心摔坏了,一直没有修好。” 真实的原因显然是无法启齿的,所以我只好撒谎。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我担心起来,结结巴巴地试探着问:“你……你不会 怪我吧?”思真被我的声音逗笑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当然不会怪你,你生 病了嘛!”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赶紧可怜兮兮地说:“当然紧张,我怕你不要我 了。”“贫嘴!我说过要你了么?”思真的轻嗔薄怒令我想入非非,要不是在办公 室,对面又正襟危坐着一个老周,我真不知道自己会立时说出些什么出格的话来。 老周咳嗽了一声,翻动了一下报纸。 思真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叉开了话题:“恩,今晚你有空吗?我想……”我 暗叫一声糟糕,硬着头皮打断了她:“对不起思真,”我踌躇着寻找一个合适的借 口,“我有一个外地的铁哥们儿,来这儿出差,说好了今晚来看我,他明天就要走 了,所以你看……”思真说:“没关系,你忙你的吧,其实我是想……”我被思真 的体贴弄得羞愧万分,同时也不甘心放弃一次跟思真的约会,连忙说:“明天,明 天我请你去卡拉OK,好吗?让你看看我怎么灭刘德华跟黎明。”思真在电话那头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哟,大歌星,那你现在的工作可是够屈才的呀!”“那是 那是!”我说。 顾泓的脸上依然留着那晚激战的纪念,我不由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大概是思真 的缘故吧,我此时几乎可以原谅世上的任何邪恶,我甚至想:要不要跟顾泓说声抱 歉? 顾泓要了两杯啤酒,点燃一根三五,将烟圈吐向空中,慢悠悠地说:“知道吗 小子?那天晚上我在医院里就找好了人,本来你此刻应该已经少了一条腿的!”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腿。我毫不怀疑要钱有钱要 权有权的顾泓拥有这种能力,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和意气用事了。或许是儿女情 长英雄气短吧,想起思真,想起可能和思真共同拥有的美好前程,我不知不觉间竟 有些后怕。我想屈服了,我这样安慰自己:跟顾泓这种人斗,牺牲什么都不值! 我说:“顾泓,这样吧,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我答应你,安华公司的事……” 我顿了一下,我想顾泓一定已经知道局里进驻工作组的事了,那么这倒可以成为交 易中一个重重的筹码,“我会替你们遮掩,而且,我保证,今后不再见顾蕾了。” 真地不再见顾蕾了吗?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心里竟隐隐作痛。 我说话的时候,顾泓用左手优雅地拿着香烟,嘴角边流露出一丝不屑,宛如在 欣赏婴儿的把戏。“你好象在和我做交易?”顾泓欠了欠身说,“我讨厌别人和我 讨价还价!”我有些恼火,“那么你想怎么样?” “我知道来了个工作组,但是不要以为没有你的合作他们就能把我怎么样,你 太幼稚了,小子!”我讨厌别人叫我小子,尤其是用这样一种轻蔑的腔调说出,我 的忍耐已达极限。 “这种事历来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奈何不了我,所以你不要幻想把它当作救 命稻草!”我极力压抑住怒火沉声问:“那你就明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你能猜得出是谁救了你一条腿。要不是顾蕾,你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 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我忽然有些气沮:顾蕾又一次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