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其后的数日,我几次试图给思真打电话解释那天的误会,可惜思真每一次都是 听到我的声音便毫不犹豫的挂断,我几乎快绝望了。我最后决定周末的时候去她家 里找她,无论如何要当面谈一次,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真地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部里派驻的工作组并非如顾泓所料的那样走个过场便草草收兵,而是深入细致 地开始了调查取证的工作,形势对顾泓越来越不利了。我所写的那份调查报告引起 了工作组的高度重视,不知是由于对顾泓的惧怕还是因为我内心中对顾蕾的负疚感, 在与工作组的谈话中我尽量避重就轻并在几个关键问题上不着痕迹地替顾泓做了遮 掩。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可以预见顾泓不会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我有些担心,如果顾泓真地为此锒铛入狱--这完全是可能的--并且他的父 亲也就是我们的顾局长也受到牵连,那么顾蕾在了解了真相之后会怎么想,会不会 恨我呢?在这个问题的困扰中,我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 周六的下午,我按照思真以前留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她家所在的那座院子。 就在我付过车费打算进院的时候,我看见思真和一个男孩肩并肩地说笑着走出 了院门。那一瞬间,我如遭电击,泥塑木雕般怔怔地立在了当地。 思真也看见了我,她不自然地从那个男孩身边跨开了一步。那男孩疑惑地望了 我一眼,扭头问思真:“你朋友?”思真没有回答他,而是红着脸跟我打了个招呼。 那男孩感觉出有些不对,稍微踌躇了一下,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伸出手说: “你好,我是思真的朋友方伟,请问您是……?” 方伟?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我一边苦苦追忆一边握住他的手:“你好,蒋众, 思真的朋友,你们这是……?”那男孩笑了笑说:“你是来看思真的吧?我们正想 去扔两局保龄球,干脆一起来吧!” 我想了起来,在我第一次遇见思真的时候,在那家电影院门口,思真所等的人 不就是叫做方伟嘛!虽然思真事后没有再提起过这个名字,不过按照正常的逻辑分 析,方伟那时应该是别人介绍给思真的一个素未谋面的男朋友,并且在第一次约会 中就很不礼貌地失了约,否则思真也不会把我错认作方伟,那么今天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方伟比我高出了半头,穿着考究,发式流行,面带笑容,落落大方,令 我自惭形秽,顿时丧失了向思真解释误会的勇气。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 “不了不了,我只是路过,不打扰你们了。”说完望了一眼思真,转身想走。 思真走了过来,迟疑着说:“蒋众你……你别……我和方伟……”我打断了她, 竭力作出愉快的表情,说:“玩得开心!”然后迈步向街上走去。 在感情方面,我承认自己很脆弱同时也很懦弱,缺少一种锲而不舍的韧性。在 竞争者面前,我总会产生一丝莫名其妙的自卑,然后不经努力便自动出局。我于事 无补地自怨自艾,却从没有积极主动地去面对和争取。这种性格中固有的缺陷导致 了我在生命中几次同可能会很美好的恋情失之交臂。 这一次也不例外。我的勇气和自信被那个叫做方伟的家伙击得粉碎! 太阳暖洋洋地晒着,却驱散不开凝聚在我心头的寒意。我走得很快,身边的路 人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快乐得让我嫉妒。我的大脑象是一台磨秃了针的打印机,高 速地运作着,输出的却是一页页的空白。 我忽然疲乏得要命,只想躺下来抽根烟,于是我试图让自己站定,可谁知两条 腿却依旧固执而机械地摆动着,带着我漫无目的地前行。直到老强拍了一下我的肩。 “如果我不仔细看,”老强说,“就会误以为你是一根会移动的电线杆。” 我讨厌老强的这种幽默,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问得很奇怪,”老强指了指四周林立的商场,说:“这儿是商业区,周末 来这儿逛逛街有什么不对么?” “没什么不对,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染上了这种逛街的恶习?”我问。 老强笑了笑,朝我眨了眨眼,我在他的暗示下向他身后望去,发现一个面容姣 好身材苗条的女孩腼腆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