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任斜风捉鬼望乡台 张大嘴进兵呼啸城 鼓乐队随了他的喊声,都很卖力地敲打起来。其中有两个吹小号的,由于思想 开了小差,叭啦叭啦地奏起哀乐来。无限大仙喝一声,很不悦地望了他们一眼,这 才改正过来。 无限大仙运足丹田之气,唱大戏般吼叫了十分钟之久,还挥胳膊动腿表演了一 些动作。有个徒弟走来,叫任斜风坐在一张椅上,并嘱咐他不要动。 无限大仙卖弄精神,蹦跳完了,从怀中取了许多张符,装腔作势一番,拿了符 往四周乱贴,还道: “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妖狐逃不掉的了。” 他还叫出了八个弟子按八卦的位置站定,手中都捧了一面圆镜,自称是照妖镜, 这八个弟子也都念念有词。 受了他们的影响,鼓乐队也都精神百倍,鼓足了劲敲打起来。近些的人都震得 耳朵乱叫,纷纷捂了耳朵往后退去。无限大仙也一脸的沉重,冲钟正几人道:“你 们快些往后退,等会我和妖狐斗法,肯定十分危险。” 无限大仙说完,从背后解下桃木剑,用双手捧了,恭恭敬敬地在神像前磕了三 个头,大叫声妖狐休走。然后从神案上取了块布,沾了点水往剑上擦了擦。突然疯 了一般把剑乱舞,好象真的在和什么人搏斗一般。又是一剑过去,喊声着,剑身剁 在任斜风身上的符上。怪事出来了,那道符立刻出现一道血迹。 四周观看的人齐声惊叹,更有个老婆子都跪下来了。无限大仙心中得意,大声 说:“你不用害怕,妖狐被我砍伤了。”他说完,又抖动桃木剑,狠狠地同空气搏 斗起来。 任斜风心中暗笑,就当他在表演滑稽戏。只可怜无限大仙又蹦又叫又喊又叫, 还打了一趟国术。 把他累得屁滚尿流,口中喘着粗气,黄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 就当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任斜风居然打了个哈欠,招招手说:“老米, 看你累成这鸟样,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再去蹦吧!” 无限大仙没有思想准备,张大了嘴巴发了会呆,高举着宝剑作出个潇洒动作。 好一会才道:“妖狐虽然受伤,但还不可大意。” 任斜风站起来,一把夺过桃木剑,说:“这个我懂,神符是姜黄染料染的,你 这桃木剑上又有碱水,姜黄染料一遇碱水自然会变成红颜色了。” 无限大仙吃惊的表情,足可以在嘴巴里塞进一只大苹果。任斜风昂起胸膛,说: “乡亲们,你们别在受他骗了。其实我什么病都没有,可你们看他刚才装神弄鬼。” 无限大仙发狠道:“他娘的,这人狐精附了体,在这满口胡说。徒儿们,给我 将他拿下。”随着他的手势,立刻就冲出来十几条壮汉。 钟正亮出证件,喝道:“平鬼军的,你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 平鬼军正是如日方中之际,闻着这个名也令人三分胆寒。壮汉们见势头不妙, 不约而同来个向后转,大步流星地逃了。 无限大仙亮出大刀,冷笑道:“你们不知本大仙的法力,让我来告诉你,当年 如来佛祖为了宗教纠纷来与我斗法。是我搬来西玛拉雅山压到他身上,为了以防万 一,我又运来阿尔卑斯山压他。 两座山脉一压,如来老儿就告饶起来。是我一时可怜他,才放他出来。你们这 些无名小辈还敢来和我作对?” 任斜风从亲兵手上接过流星锤,一锤飞舞将供桌击烂。无限大仙见了他的神威, 又怯三分。再看周围,自己的亲信都已鸟兽散,连乐队也收拾好准备走了。无限大 仙无心战斗,猛喝一声:“你们为什么还不跑?本大仙要手下无情了。” 任斜风笑道:“正要领教你的本领。” 无限大仙看见他将流星锤转的跟风车一般,呼呼地发出沉重的声音,嘿嘿笑着 向自己走来。心中一急,运足丹田之气大吼了一声。任斜风只道他要来动手,忙凝 神吸气,两只脚丁字步打开,严阵已待准备较量一番。 只听唔呀一声怪叫,当啷啷地一声响。这位神通广大的无限大仙丢下钢刀,直 直地跪了下来,脸上涕泗纵横,泣道:“将军,可怜小人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 才不得己做这种没廉耻的事来。 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钟正抢上来喝道:“你还想改过自新?不说你愚弄大众、宣扬迷信。就是你耽 务人家病人的罪名,就够你受了。” 门里门外的群众早己聚得满满的,都在看热闹。任斜风一脚踹倒神坛,坐到椅 上,厉声道:“米信,你来说说平常都是怎么害人的。” 无限大仙用手狠抽了自己两巴掌,大声道:“是小人财迷心窍,是小人一时糊 涂,求将军开恩。 小人上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无人赡养,下有一个刚满月的婴儿还要扶养。” 任斜风说:“那快把你的罪状都说出来。” 无限大仙胆已寒了,也不敢抵赖,把平常表演的入火不焦、口吞烈焰等等的老 底一五一十地抖了一遍。任斜风很满意,又问:“你还有什么同党?也都老实交待。” 无限大仙道:“小人只有一般不成气候的徒弟和打手,全都是丢人现眼的货色。 对了,还有个师兄,姓魏,叫魏无聊。本来我兄弟两个合伙行骗,向来风调雨顺。 谁知有一天,他却不肯干了。 他以为如今科学倡明,这些迷信的把戏没有人会再相信。” 讲到这里,无限大仙面露得意之色,笑道:“将军,说起智商是我师兄高些, 但谈到远见可就不如我了。我十年前就断言,越繁荣的地方迷信之风也就越横行。 果然被我说中了,将军只要看如今那些经济发达的地区,就可以知道我没有瞎说。” 钟正喝道:“不许叉开,你快说说你的师兄怎么了?” 无限大仙又接着道:“我的师兄改了个名子叫魏科学,将迷信改头换面了一番, 用科学的外衣套在外面,用来愚弄大众。说起来,他的本领当真是了不得,就是爱 因斯坦也比不上他。” 任斜风喝问:“此话怎讲?” 无限大仙道:“将军不知道创业的艰难,本大仙…(任斜风长长地嗯了一声)… 小人的这份基业完全是托了先辈们的福。而我师兄却单枪匹马,自立门户,实在是 一代伟人。他口不离广义相对论,张口闭口的宇宙大爆炸学说、黑洞学说,同时又 将鬼神唯心之说改头换面加进来。自成一派,信徒无数。” 任斜风大吃一惊,心想:“迷信之风,还可以用知识去揭露。而这伪科学,却 是取长补短,不易击破。米信这妖道倒没什么害处,而他师兄魏科学就难除了。” 想毕问道:“你师兄现在身在何处?” 米信道:“正在呼啸城讲经说法呢!” 任斜风不再言语,只是低头沉思。钟正喝道:“你提你师兄时别摇头晃脑的, 来人,先押入大牢去。” 任斜风说:“我们赶快去禀告先锋。”两人急忙赶到万镜台,只见柳不寒正急 得团团转,见到他们来了十分高兴。任斜风心下惊疑,问:“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柳不寒叹道:“探子回报,鬼城出了一位大话鬼,组建了一支抗钟义勇军,听 说有十万之众。如今已经大军云集,开始南下了。” ……………………………… 在鬼城的万鬼大广场上,数以百万计的群众都聚集在四周,冒着一点小雨动也 不动,嘻嘻哈哈地瞧着鬼城三十年不遇的大热闹-- --抗钟义勇军阅兵式。 微风轻拂,将广场上数千面旌旗吹得嗖嗖直响。上万的军士穿着各式各样的军 装,懒散地排着不成形的队伍,吊儿郎当地立正,说闲话的声音就象大群蚊子轰叫 一般。 主席台上,大话鬼同下属大小官员昂首挺胸,身前还佩带了一大串勋章。那位 装腔鬼板着面孔,提了一只扩音器大步上前,很严肃地扫了台下一眼,大声说道: “同志们,乡亲们,请你们先安静一下,请你们肃静。” 台下的人哪里理他,照样磕瓜子聊天,十分的开心。装腔鬼也只好装马虎,提 高嗓门叫起来:“同志们,今天是我们抗钟义勇军即将南征的日子。钟馗倒行逆施, 作了无数伤天害理的坏事,这一点相信人人都知道的。为了我们鬼族的生死存亡, 也为了世间正气长存。所以在张大嘴司令的英明领导之下,我们军人要抛头颅,洒 热血,不怕牺牲,誓死血战。文天祥诗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孔子讲杀身成仁,孟子说舍生取义。我们后辈决不会贪生怕死,先烈厚面鬼、倒霉 鬼、肉麻鬼们倒下了,我们就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前进再前进……” 装腔鬼的慷慨激昂,自然赢得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但丧心鬼却很奇怪,鼓掌 之余,就问大头鬼: “老哥,我实在不明白,他管别人都叫同志,可谁跟他是同志呀!这同什么志?” 大头鬼脑袋一晃,说:“怎么不同志?你想这里几百万人哪个不想暴富,这不 是同一志向?你老弟不去偷岳王庙、孔庙的古懂卖钱,干巴巴跑这来不就是为了发 财?俺大头鬼好歹也是一博士,不是为了钱干什么会来这里做伤天害理的事?” 丧心鬼噢了几声,点点头说:“这就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通鬼摇头晃脑地说:“钟馗如今声名狼藉,可全是我大笔一挥的功劳。” 谣鬼忙道:“话可不能这么讲,要不是我替你加油添醋,嗽叭鬼、小嘀咕鬼替 你跑腿宣传。又怎么会四海哗然?” 装腔鬼扯破了嗓子吼了一刻钟,悄悄喘两口气,狠狠地将拳头又迎风挥了几挥, 说:“现在有请救鬼大英雄、当世第一豪杰张大嘴司令致词,大家一起鼓掌。”潮 水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大话鬼迈了方步走上台前,好在他也见过大势面,不致于怯场。死命挣扎出了 一句:“兄弟姐妹们好。” 下面暴雷似的响起:“司令好。” 大话鬼定了定神,迎着风挺起胸膛,两眼望着台下汹涌的人潮,左手高高举起, 拖长了声调道: “兄弟们,钟馗的恶行不用我讲大家也都知道。为了伸张正义,打击这些官僚。 本司令联合了一些有志之士,广招义军,组织成了今天的义勇军。不要说我军高昂 的士气、坚强的意志和严格的训练。单就是那上千辆爬虫11B型坦车和八百架夹尾巴 式武装直升飞机,就足够把钟馗的杂牌军打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了。” 好个大话鬼,说得起劲了,使出一个神通,将他裂开的阔口一撅。只见他的嘴 巴变做法螺状(此是大法螺神功最高境界),呜呜呜的一叫,台下无数的人中了这 记法螺神功,个个面红耳赤摇摇摆摆,好象喝醉了酒一般。 大话鬼收回神功,心中得意非凡,说:“下面由第二师师长空心鬼讲话。” 空心鬼喜爱的就是出风头,忙大步流星赶上前接过话筒,带了满脸丰富表情, 抑扬顿挫说了十来分钟。挖空心思说了许多慷慨激昂的词句,还穿插了几段小幽默。 他讲得正高兴,身后的装腔鬼很尴尬地走上前,悄悄说:“对不起,线路出了点问 题,你等一会再继续讲吧!” 空心鬼又惊又怒,假作沉着地问:“坏了多久?” 装腔鬼放低了声音说:“还好,才十分钟。” 空心鬼脸一沉,说:“还好?我一共也就才说了十分钟。” 短命鬼率人修理好线路,快步奔上台,听见空心鬼的话忙说:“也许开头几句 还有声音。” 空心鬼气坏了,大话鬼怕伤了和气,连忙抢过话筒大声说:“我们为空师长鼓 掌。”哗啦啦的又是一片掌声。“现在请第三师师长谣鬼讲话。” 空心鬼弊着气就退下了。谁知大话鬼连请了三遍都不见谣鬼出来,大话鬼大是 奇怪,往回张望,却不见了谣鬼的踪影。装腔鬼指挥几个亲兵:“去找找,谣师长 上哪去了?” 亲兵四处乱找,都找不着。这件出人意料的怪事,让大话鬼同装腔鬼都很尴尬。 大话鬼也不知怎么下台,尽干瞪着装腔鬼,装腔鬼也慌了,喃喃地说:“刚才我记 得还在。” 短命鬼忍不住夺过话筒,说:“小的们,我就是第四师师长短命鬼。谣鬼那小 子不用等了。他一生只会躲在后面用暗箭来伤人,叫他广明正大走到万人瞩目的主 席台前说两句话,那是万万办不到了。” 大话鬼总算可以下台了,忙凑上去说了句:“有请短师长来说两句话。大家掌 声欢迎。”他带头狠拍几下,便同装腔鬼溜回去了。他还只道卸了包裹就没事了, 其实不然。 只听短命鬼用他阴阳怪气的声音说:“这次出兵,说的好听点叫慷慨悲歌,难 听点就是九死一生。所以我劝你们先买条裹尸袋放在身上,上面贴上姓名。翘了辩 子后,军营里是多半指望不上,只有大家互相帮助,收了尸后还可以立个墓碑,不 至于做个无名鬼。不然去投胎时,不会投到好地方去……” 大话鬼一想这可不行,再让他说下去,真比韩信的四面楚歌还要厉害,好不容 易招来这些人非散了不可。他一急,冲上去夺下话筒,干笑两声说:“短师长真会 开玩笑。” 短命鬼道:“我还没说完呢!” 大话鬼忙向第五师师长不通鬼使眼色,偏偏不通鬼正在苦心构思一篇文章没有 发觉。丧心鬼看见了,就走上来解围。大话鬼介绍了一下,就把话筒交给他,自己 把短命鬼劝走了。 丧心鬼本领果然了得,从腰间拨出一把短刀,用他的破锣嗓子大叫:“兄弟们, 不怕死的跟着老子去宰光他们。老子要生吃了钟馗,活剥柳不寒。兄弟们愿不愿意 跟我去?(愿意!)兄弟们怕不怕死?(不怕!)好!有种。都是汉子……” 经丧心鬼这么一鼓动,台下的兵士都跟着乱叫,手中挥舞着兵刃。大话鬼心中 大乐,同众位师长一起夸讲丧心鬼是个人才。酒鬼听了便红了面孔,气愤愤地往前 走去。他走到丧心鬼后,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再往回一扳。 丧心鬼问道:“酒兄有什么事吗?” 酒鬼眼一瞪,右拳挥出,砰地打到他胸口。丧心鬼怪叫一声,问:“你疯了, 打我作什么?”酒鬼也不理他,又是一拳。丧心鬼恼了,扑上去同他扭作一团。 烟鬼苦着脸走上去,连呛带咳着说:“都是自家兄弟,别打了。”他的话说完, 又弯下腰狂咳一番,忽然两眼一翻,咕嘟倒在地上。酒鬼同他是朋友,见状大惊失 色,酒也醒了三分,赶紧抱着去医院急救了。 剩下几个师长依序说完后,又是一大群旅长、团长说话,直闹腾了半天。台上 是嘶吼高呼,台下则响起一片呼噜声。好不容易这仪式算是完了。装腔鬼就又挤上 前,才说了三个字:“兄弟们。” 瞧瞧台下没什么反应,便指挥亲兵搬了几只锣鼓,猛地哐哐咚咚敲起来,将台 下都惊醒过来,打哈欠的、伸懒腰的、作俯卧撑的、拿大顶的,热闹非凡。 装腔鬼道:“我们抗钟义勇军现在就要出发了。自然,前途是有许多凶险,可 是我们为了民族大义,这点小我是一定要牺牲的。这不是我戴高帽子,为了赶走钟 馗,我已经写了一份遗书交给我娘。我已经准备好了,不成功便成仁。我今天要大 声说一句,敬爱的母亲,儿子不能在尽孝道了,请你一定要原谅我。”装腔鬼讲着 讲着,眼泪就滴下来了。 大话鬼跳出来一锤定音:“义勇军现在出发,去消灭钟馗。”丧心鬼早已准备 好了,忙带着部下放起鞭炮,又有鼓乐队敲打演奏,在马路两旁排成长长两道。 装腔鬼领着他的第一师当先出发,大旗一展,上面高书:“长乐牌热水器,是 你的最佳选择”。 “哇啦哇热的快,出门在外的好伴侣”。第一师大约有四千人,穿着青一色的 迷彩服,队列整齐,似一条长蛇往城外走去。旅长嗽叭鬼用她得天独厚的女高音大 叫口号:“打倒钟馗”,“保卫鬼族”,“收复望乡台”,“收复鬼门关”,“有 政策就有对策”,“欢迎腐败”。她喊一句,后面就跟一句,前后有节奏的呼应, 显出气势的磅礴。 装腔鬼骑着匹牦牛见四周群众发狂似的鼓掌叫好,自是喜不自胜,也高举拳头 跟着叫喊。大话鬼笑呵呵过来,连连向他打拱,说:“义勇军十个师,就老哥这个 师实力最强,将来的战事,看来还得多多仰仗你了。” 装腔鬼连称不敢。两鬼正在闲谈,那位达不溜公司总经理精细鬼慌慌张张跑过 来,一把拉住大话鬼叫苦不迭:“张司令,本公司捐了一大笔军费,你也答应得好 好的,怎么如今军旗上不是我公司的牌子?你,你这是不讲信用。” 大话鬼诧异道:“精总经理有些名不其实,当日我明明跟你说第二军的军旗上 才挂你的牌子。” 精细鬼道:“你不过才万把人,如今走过快有一半,难道还是第一师吗?” 大话鬼急道:“天地良心,第二师真的还没过来呢!”精细鬼听见半信半疑。 忽然从人群中哆哆嗦嗦挤出来一位老妇人,穿了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布衣,有六 十岁的模样,满脸上爬满了皱纹。 浑身上下瘦的只剩把骨头了,用手攀住装腔鬼的牛鞍,颤声说:“儿呀,你现 在越来越风光了。 娘拉扯你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天气寒冷,娘以前那件棉袄实在太破 了,里头的棉花都掉光了。娘也不指望你的赡养,就当发发善心,借我二百块钱, 让娘买件棉袄过个冬吧!” 装腔鬼脸一变,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死不掉了。你快点放手,别耽 误老子发财。” 老妇人死也不肯放手,唠唠叨叨地说:“儿呀,你别这么心狠。没有大衣,叫 我怎么过冬。” 装腔鬼被她唠叨几句,一时怒从心中起,跳下牦牛左右开弓一连四个巴掌,把 老妇人打得金星乱冒,摔倒在地上,脸也肿了。装腔鬼还要再打,被大话鬼再三劝 说不要计较,又跳着脚乱骂几句。 大话鬼推着他走了,精细鬼连忙跟上去道:“张司令,等等我。怎么第二师还 没有到?” 老妇人被行人扶起,就痛哭起来。有个仗义的汉子喝道:“天底下还有这种忤 逆的儿子。”周围的人一起称是,都很报不平。汉子又道:“这人简直猪狗不如。” 四围又是一片称是。 汉子从身上取出五十块钱,说:“各位朋友,不如大家都出点钱,来帮帮这位 老人家。”这回可就没人再应声了,都成了闭口葫芦,很冷淡的将目光转向别处, 假装没有听见。只有几个人陆陆续续站出捐了点钱,汉子一数,加一起才二百五十 块,冷笑两声,又从身上取出一百多块,凑满了四百,交到老妇人手上。 老妇人诚惶诚恐,收起眼泪还不敢接。汉子道:“老人家你不用推辞了,反正 这钱拿出来了也就没人准备再收回去。”老妇人接过钱,谢了又谢,还追问他的姓 名。 汉子道:“这么点小事,也值得留什么名。” 大老板黑心鬼陪着一位恶汉正好经过,他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 种笨蛋,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汉子身上穿着是一件只有地摊上才买的到 的布衣服,他冷眼望了望穿高档西装的黑心鬼,两只手插进口袋中挤进人群就消失 了。 黑心鬼也不过是顺口说一句,没怎么放在心上,与恶汉往前赶上大话鬼。大话 鬼喜道:“黑大哥,好几天不见了。这位是……?” 黑心鬼连忙介绍:“他就是鼎鼎大名的九头虫大哥,外号叫地方保护主义。这 么大的声名你一定不会不知。” 大话鬼不敢怠慢,忙行个大礼,毕躬毕敬地说:“原来是九头虫大哥,小弟吃 奶的时候就己经听说过大哥的威名,今日一见,更加令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 九头虫很开心的笑了,恰好第一师走完了。装腔鬼纵牛随部队走了,精细鬼看 见第二队空心鬼带着五百多人,趿拉趿拉走过来,迎风招展的旗上,果然绣有“滚 地牌摩托车”的字号。把精细鬼乐坏了,裂开大嘴傻笑不止。 九头虫赞道:“司令单枪匹马,创立了这番基业,实在是个人才。抗钟大任, 看来落在你肩上了。” 大话鬼忙道:“哪里的话,这还不得靠大哥帮忙。” 九头虫微微一笑,说:“这是一定尽力。” 大话鬼见他笑容古怪,早明白他的用意,放低了嗓音说:“小弟有张支票,早 就想托人给大哥送上。只是不得其门,一直拖到现在。请大哥收下。” 九头虫毫不推脱,心安理得的接过支票,拍拍胸脯道:“钟馗这厮,我也很看 不惯。左右不过是个小官,走狗似的东西,凭什么到这里来横。别人怕他,我九头 虫可不怕他。俗语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钟馗就是真有三头六臂,我也要他灰头 土脸地回去。” 大话鬼谢了又谢,九头虫又道:“只是我的身份特殊,不好明目张胆帮你,希 望你可以谅解。” 大话鬼连道自然,三鬼闲谈了一会,听见周围群众一片哄笑。他们一起去望, 原来第四师的短命鬼只带了七、八十人,抗着大旗走来。居然也打出第一团、第二 团的旗号。 九头虫看了一会,便告辞走了。大话鬼送出一里路,又千恩万谢说了许多好话, 然后才往回走。 黑心鬼的门公势利鬼忽然闪出来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咚咚咚磕了九个头。 大话鬼问:“你不是势利鬼吗?” 势利鬼颤声道:“就是小人。” 大话鬼很奇怪,说:“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向我磕头?” 势利鬼道:“小人见司令虎威,实在是打心眼里佩服。只求司令收录,小人做 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大话鬼扶他起来,可怜一个汉子缩头藏脑都不足三尺高了,大话鬼笑道:“你 不是替黑心鬼看门吗?怎么又来我这找事,莫非黑心鬼把你解雇了?” 势利鬼站起来,腰也是弯着的,两只眼睛望着地面,诚惶诚恐地说:“司令, 你如今可是统率百万大军的总司令,八面威风,四海畏服。那黑心鬼怎么可以跟你 比,他不过是个小老板,专靠偷税漏税、剥削劳动人民发点财。论身份比你可差的 远了。所以我是良禽择木而栖,专门赶过来投奔司令。” 大话鬼见他对自已这么恭敬,心中大乐:“既然你弃暗投明,那我就收留你了。 我正好也组织了一支警卫团,还缺个团长,你就是团长了。” 势利鬼赶紧跪下,又咚咚咚磕了九个响头,额头上都鼓出来一个大包。又将两 只手张开按在地上,脑袋也向下顶住,表示着五体投地的意思,嗓音嘶哑,好象都 已感动得哭了:“司令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矣。从今天 起,小人就回去和那穷光蛋老子断绝父子关系,就认司令是我亲爹了。” 大话鬼无端认了这么大个儿子,自已也怪别扭的,轻轻一笑便走掉了。势利鬼 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也不顾头上的伤口,赶忙紧紧跟在后头。半路上遇见了 几个朋友,别人向他打招呼,他却将眼睛望向天空不去理睬。朋友们很奇怪,走近 了又向他搭腔。 只见势利鬼浑身上下的骨节噼叭乱响,好似热油里进了水似的。而他的身形随 之一长,立刻就有一米九那么高大:“乡巴佬,穷光蛋。你们也不看看自已的身份, 配跟本团长大人说话吗?”他又一翻白眼,扬长而去了。 大话鬼倒真有一支嫡系的警卫团,大约也有五百人左右,联合十个师的兵力, 总数也接近一万了。 几天以后,大军便开进呼啸城了。呼啸城是鬼城的屏障,城内的名流一齐出城 迎接,还举办了一场宴会,来稿劳团长以上的军官。 这时候,钟馗的主力已经都开进望乡台,随时都会杀过来。宴会完毕后,大话 鬼又招齐众名流,一齐来研究战略。大话鬼挂起军用地图,指手划脚的讲了一会, 然后道:“抵抗钟馗,是人人有责的事。大家有什么意见,请尽管说出来。” 有位道貌岸然的中年人跳出来道:“钟馗无理取闹,实在是可恨。张司令只要 有差遣,尽管吩咐。 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完成。” 大话鬼听他说得激烈,就很注意了一下,道:“你不是魏科学魏先生吗?听说 贵师弟米信在望乡台被钟馗给抓了,实在令人痛恨。”大话鬼心中想:“难怪那么 激愤,原来是兔死狐悲。” 魏科学正了脸色道:“米信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一向强调科学性,跟他 那套狗屁不通的骗人把戏不一样。” 短命鬼嘿嘿冷笑说:“怎么不一样,他用神符治病,你用气功治病,彼此彼此。” 魏科学恼了,怒道:“胡说八道。气功是一种生物场,它是人体所拥有的一种 属性。只要我们肯专心修练,都可以练出来。气功所发出来的气,是超自然的。它 无所不能,不信的话有机会我可以表演给你看看。” 短命鬼怪啸一声:“为什么现在不表演?” 魏科学老着面皮道:“这里不太适合,时间地点都不妥当。如果你要看我的神 功,后天正好我开坛说教,你到溜达大礼堂来好了。” 大话鬼道:“以后还要魏先生大力帮忙。” 咣地一声响,大门被酒鬼撞开,大概是用力过猛的缘故,酒鬼一头栽倒,摔了 个狗吃屎。酒鬼也不知道疼痛,急忙抬起手中酒瓶看了又看,见酒瓶没碎才放下心, 又就着口喝了一大口。 装腔鬼看他实在不成体统,心中有气,喝道:“酒师长,我叫你去打探情报,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酒鬼喷着酒气,含含糊糊地道:“我有重要军情上禀。” 大话鬼心里一动,忙问:“快快说出来。” 酒鬼一拍脑袋,说:“钟馗的军队……”会议厅中众人一起吸气,紧张地望着, “离呼啸城四百里。” 立时一片吐气之声,众人都松了口气,短命鬼骂道:“钟馗行军速度太慢了, 我可巴不得他马上就到,好让我和他比划比划。” 装腔鬼却道:“不可大意,我们要开始准备了。” 大头鬼也附和道:“先筑一道防御工事。” 酒鬼又喝了一口酒,摇摇摆摆站起来,红着脸举起双手说:“大家不要议论纷 纷,我说的是第一个消息。下面还有呢!” 所有的人停止议论,又望向他。酒鬼道:“这第二条消息就是钟馗离呼啸城只 有一百里了。” 众人听罢疑惑不解,大话鬼问道:“酒师长,你的消息有矛盾。这钟馗到底离 我们是四百里还是一百里?” 烟鬼说:“只怕酒兄是喝多了说起胡话来了。” 酒鬼怒道:“你才喝多了。我得到第一条消息时平鬼军确实还在四百里以外, 到了我得知第二条消息时,他们已经前进三百里了。这么简单明朗的事,亏你们居 然还想不明白。” 空心鬼斯斯文文地走上前,手中轻摇折扇,晃了晃脑袋,道:“钟馗行军速度 怎么会这么快?酒兄,你的情报间隔了多少时间?” 酒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整整一天。” 大话鬼不高兴了,沉下脸道:“你太离谱了,行军打战,最重要的就是情报。 你怎么把情报拖到现在才上报,岂不是误事?” 酒鬼呵呵一乐,陪着礼道:“是末将的不是,请司令见谅。其实也就是多贪了 两杯,没什么大不了。” 大话鬼还要再责备他,一旁的空心鬼却猛地想起一事,忙忙问道:“酒兄,你 这情报是什么时候的?” 酒鬼道:“昨天晚上。” 众人大哗,都惊慌失措起来,空心鬼惊道:“不好,那现在钟馗的军队不就已 经杀到了吗?” 酒鬼大姆指一伸,道:“还是空师长料事如神,我要说的第三个情报就是敌将 柳不寒在城外挑战。” 会议厅内一片大乱,装腔鬼竭力大叫:“肃静,肃静,大家不要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