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官僚治企 歧风公司内部一时无主,各科室、部门经理们也都慌了手脚,工作一时陷入停 顿。按照市纪委意见,收费局临时派一名副局长前去主持一下工作。 贾仁义忽然想起一着妙棋,岐凤公司现在一时没有领导,为何不让末把手副局 长官富赘先去抵挡一阵子?成了是我的,乱了让他背这个黑锅,也好堵堵他的嘴, 下次调班子让他下去不就有理由了。天天看到他也扎眼。 为了让他去,贾仁义也用了方法,给他讲,他这次只是临时到岐凤,说他有能 力,并暗示只要好好干,就提拔他,给他加重权力。 官富赘年龄有50多岁,资格不老,已属末把手,这个人本事不大,名声不好不坏, 张口“好说,好说”,闭口“商量,商量”,啥事都是拖,有人催紧了,他说这等 一把手同意,我们不能越权。时间久了,上下都知道官富赘是个和事佬、老滑头、 信天游。常说自己是末把手,等于是个调研员,顾问、顾问,顾得上就问,顾不上 就不问。 贾仁义对收费局班子不知道咋分工?班子位置都满了,人员也不好摆平,他也 没办法,事已分的太细了,有些事科长们都干了,局长们只有当个甩手掌柜的,这 人一多,事就无法安排,只好由他玩去。有他的工资,只要莫惹事就好,工资、出 差费别人有他也有,没有,他也不争,争也没用,这样各得其所。 贾局长突然安排官富赘派了这个差事。官富赘心想,自己又不懂经营,歧风又 是一团糟,矛盾重重,自己说不去吧!贾仁义说了,并说还要提拔他,等等。还说 官富赘的事又不重,让他多挑点担子。心想这一推,怕今后的饭碗也保不住。搞不 好测评时给你“测掉”。还有五六年,还没到了58岁就算完了。官富赘脑子也灵, 心想,万金油干部那痒抹那,止痒不止痒抹一下就算了。嗳,还不如我官富赘当酒 精抹上,时间不长就挥发跑了。干!当个风油精干部,歧风也难不倒我这连滚带爬 的草兔子。 八点半坐车来到岐凤公司,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这部门的经理、那科室 科长都来请示。官富赘想到好笑,自己好像水浒传里坐第一把交椅似的,倒有山大 王之气!挺有意思。 他上任一会就拨拉开了:“好!好!好!就按你们说的办。” “签字的等晚点再说。” “划钱走?让财务科吴科长看看。” “政工上要调人,晚点再办。” “好!好!各人先按各人的事先办,有些事情一步一步来,不要急吗!吃饭是 一口一口吃的,希望大家各自为战,努力工作,等经理上任后再转入正常,我是来 搞稳定的,大家不要出乱子。” 这时王然说:“连个维持会就不如,找他等于白找。” 辛守笃说:“可莫这样说,人家是收费局副局长领导我们公司。” 王然说:“什么领导?一点事也解决不了,只晓得要钱!你看他们住的房子, 买的车子,哪个不是向二级单位要钱?找他们解决事,光‘打哈哈’。”两人死抬 杠,争论着。 官富赘也听到下边有人议论,假装没听到,问大家没事了可以走了。 “管企业的局长就是这个水平!”不知是谁走到门口时牢骚了一句。谁又不甘 心又补了一句:“现在当官的不都是这个德性!” 几天过去了,财务科长吴来河将98年的财务报表给官富赘看,官富赘也看不懂 财务报表,转而问财务科长吴来河,这财务报表到底赚了好多钱那?财务科长吴来 河看出蹊跷来,以谦逊的口气,师训的词语,给官富赘讲解了一遍:这是资产,这 是负债,这是盈利,亏损,这是所有者权益,这是收入,这是成本,这个月亏了多 少,这是……等等。 官富赘听了直点头,说公司盈了几百万元,财务科长吴来河说:“这个月亏了 50万元,整年累计亏损550万元。” 官富赘说:“这还了得,这样下去,不连裤子都没得穿的了?” 财务科长吴来河说:“从今年开始调班子以来,经营状况一直下滑,都在争夺 权,千把人的大企业,乱哄哄的,生意难做。听说几个跳槽、下岗、停薪留职的, 借公司的老名誉,花了多少钱建立起来的关系都让这些人挖走了,他们还吹嘘说他 们有本事能做生意发财了。” 官富赘说:“现在国企搞不赢私人企业,就是没有私人企业心齐。” 吴来河说:“我说现在公家搞不赢私人?私人削尖脑袋吃公家,公家早晚要死, 积极性?公家的积极在那?我早就看不惯。现在人人都在捞,大权大捞 ,小权小捞, 无权牢骚。国营企业一个一个死去的原因,就是现在五马分尸,外企、私企、企业 职工自己几股劲合一,不把企业撕碎才怪。这是早晚的事,我看要不到多长时间。” 官富赘看了财务科长吴来河一眼,说道:“现在主要是机制不活,思想僵化, 加上内忧外患,国企日子就比较难过。” 吴来河心想评议有点道理,我们也经常有怨言,不像当官的说的系统,看来当 官就只能拍大道理,推不倒,这叫吃真理饭。没想到官富赘还有他玩的绝招,露一 手把财务科长吴来河镇住了。 官富赘别的事都好推,只是董小草天天找他解决魏得福的医药费,他躲不掉。 在岐凤公司他哪里还敢做主?这可是三十万元的开支,下边几个病号都在盯到他, 只要解决一个,其他的都上来了要解决问题,岐凤公司连经营的钱都没了,哪还有 钱来治病?上千人怎么过?这不要他的命?董小草把他缠的紧紧的,不得脱身,只 是哭泣不走,把官富赘烦死了。说的好话再多还是要解决问题,没门!只有连哄带 骗,支走了董小草。 董小草刚走,柯之深来了,见到官富赘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他建议,岐凤公 司当务之急是要跟上市场经济的步伐,不能跟在别人屁股后头走,这样下去岐凤公 司的销售市场都将被其他企业占领。现在一些领导还认识不到这一点,局里领导最 好把岐凤公司的经营策略,目标计划都要安排好,包括经营理念,要有新思维。 他说了半天,官富赘也不明白,他只是对打麻将,钓鱼还有一套,这些道理都 干巴巴的,艰涩难懂,费精费神。看到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笑笑地说道: “你好好研究你的学问,这些道理……现在还用不上,到时你给新总经理们好好上 课,我只是临时……,马上新总经理就到位了,你真不错。” 柯之深看到他们对企业不操真心,只是操心权力,感到悲哀,多好的时光被他 们白白的浪费掉了,这简直就是一种犯罪,可是又能有一种什么办法阻止呢? 柯之深一走,官富赘也赶紧回到局里。以后再来到岐凤公司,就不再死坐到办 公室里,打一头就溜了。他只是恨贾仁义在捉弄他。 这几天在歧凤公司的经营情况,官富赘及时向贾仁义、钟庸副局长作了通报。 主要是岐风公司存在人心不稳;业务下降;管理混乱;派系从生;互相倾轧等。98 年已全部亏损, 春节将至,组织进货销售工作也无人组织,今天三五一群上访,明 天几个有意见的人对骂,大打出手。听财务部门反映,下边有两个分公司划出200 万元资金一个多月也没进回货来,公司有几千万元资金在外边游离而收不回来。等 等。 官富赘说:“我计划写个报告,这样重大问题,出了问题,我承担不起。何况 对业务不熟,希望局里尽快定下人来,我也只是维持一段。我已在那搞了一十九天 了,这几天我身体也不好又有高血压、心脏病,还坚持到岐凤公司报到,局势发展 下去,不可收拾。” 官富赘的话局长们是明白的,他是在千方百计的想脱钩,他平时玩惯了的,弄 个事把他绑到,他浑身都不舒服,哪有当官在会上念念稿,饭一吃,屁股一拍溜了 潇洒呢? 可目前也没有办法,许多像岐风公司这样的企业,经济形势好,盈利的时候, 各级又是把他当市级模范,各个部门都在总结典型,写条子打招呼进人的,定刊物、 报纸、买车,盖房子,买手机,报销招待费的,似化缘的和尚,来了一拨又一拨都 支不开。 现在说搞活企业,有人戏谑地说,现在有些职能部门“专搞”活企业,因为活 企业有钱,死企业没有钱,哪有搞头?所以搞活企业就是“搞”还在活的企业—— 能收钱!” 现在好了,企业困难了,情况马上一变,企业成了千夫指,非戳断某某人脊梁 不可,什么某某人发了,家里几十万、几百万哪!要挖出一批蛀虫哪!笑话,是企 业蛀虫与官员蛀虫相勾结把企业蛀垮的,这谁不知道?最后是大蛀虫让小蛀虫祭刀, 倒霉的是小蛀虫,大蛀虫没事,官照当!现在当官的谁还靠工资生活,工资算零头, 玩正经?孙悟空早已钻到当官的肚子里去了,五脏六腑就看的清清楚楚。 可转念又一想,处事还是认现实的,官场还是讲谁的刀子快,‘霎’的一声, 砍住谁,谁倒霉。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一点好,古话说的好,顺者昌,逆者亡吗! 短时间的沉默,贾仁义局长和钟庸副局长又互相交换了目光,钟庸副局长向来 跟贾仁义跟的紧,早己知道贾仁义的心思,关键时刻要显身手,说:“我看老官是 否在摸一摸,把情况搞准,市里领导也有这个意思,纪委这几天要我把收集到的情 况反映上去。” 贾仁义正在为难,这种情况不好再推,钟庸副局长说出来比我更好。 贾仁义说:“对,对,老官你坚持一段,这是市里的意见,等市里有了意见在 说,相信我很快就会督促这个事,困难是有,稳住局面再进行,坚持一段,顶住。” 官富赘说:“问题是稳不住,顶不住。稳、顶得住,我也会让公司的车送我到 各县市钓鱼去!去了歧风,你想轻松,可是轻松不了?从早上到晚,人就围着你, 汇报呀,请示呀,反映问题呀,解决生儿育女呀,搞的不得安身,加之现在职工收 入下降,大家就感到公司不行,个个脸都阴沉着。到歧风这几天,简直就像掉到冰 窖里,心里烦,透心凉,你说我咋办?” 官富赘越说越带劲:“再搞几天不来人,我就病住院去!” 说着从西服上衣兜里掏出医院处方在贾仁义面前晃了晃。 贾仁义心里恼恨官富赘是个‘玩家子’,拿工资有他,事情复杂点,活儿重一 点,就撂挑子,现在要那么多局长干啥子?光是白嘴!白吃!心里在想,脸上有些 愠怒,还是转脸对钟庸副局长说:“老钟,这几天纪委交办的事你安排好,抽空去 和老官一起去协调一下。” 官富赘溜的很快,说:“钟庸副局长是二把手,去了我听他的,他叫我咋办就 咋办!”两个局长苦笑了一下。 贾局长说:“好吧!先去,市里对这么大的一个企业会慎重考虑的。” 各种接待让贾仁义一直忙了一个上午,贾仁义感叹了一句:“困乱时的官难当 啊!” 都知道官富赘会当官也会玩,而且玩的溜把,玩的超脱。他平时在后面就专找 别人的差错,这回把他拴到了,他就比平时谦逊多了,天天在向贾仁义汇报,天天 在贾局长眼皮底下,缠到他身边,贾仁义摆就摆不脱,官富赘心里在笑,我这叫 “紧跟术”! 柯之深找到王然,说现在岐凤没得人抓正事,业务问题没人定,这样下去不得 了。王然感到他说的刚好与他的想法接近,他也想尽快登位,就怂恿说道:“这个 事是对工作有影响,最好要有个人向上边反映一下。不然而的话,岐凤公司就要垮 台了。” 柯之深一腔热血,想把岐凤搞好,就不知高低的到市局,市政府的汇报,别人 说他在到处告状,说他有野心,让他冤屈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