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那一天,何杰一直没有过来芯的家里。何杰也没给芯来个电话或者短信。这让 芯有了些许的意外。联想到那日夜里,何杰对芯表现出的款款深情,芯不禁轻叹一 声。 燕子和刘天倒不管这么多,他们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着。燕子熬螃蟹粥,刘天在 一旁做帮手,他们并不知道芯把燕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听进耳朵里去了。刘天看着燕 子熬粥,他时不时地偷吻燕子。他们俩人都三十好几了,但是恋爱几年,就是没有 谈及婚嫁。这次,似乎是刘天闻听芯的爱情挫折,有所感触,于是在厨房里缠着燕 子说想结婚。燕子嘴里说不想结婚,但是心里早就希望穿上婚纱走进结婚礼堂那一 天了。 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那两个人早已将一锅粥端上桌了。燕子喊芯起来吃粥, 刘天则打电话给何杰。不知道何杰在那边说着什么,刘天哦哦了半天,放下了电话, 然后看了芯一眼。 何杰有事不过来了。我们吃吧。刘天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好。芯没多问何杰为什么不来,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想问,也不愿意问,该怎 样还得怎样。终归要还原的。只是何杰的态度变化节奏有点快,让她一下子反应不 过来。芯低着头吃粥,她居然把两碗螃蟹粥吃了下去。 你们俩慢慢吃,我下楼去买点东西,顺便走走,不打扰你们哈。我要不走,这 屋子里,我还是“第三者”的角色了。芯嘿嘿笑着对燕子说。 于是芯下楼。走出小区大门。小区门前有一个公车站牌,几个少妇模样的人在 候车。看见芯走出来,其中一人惊呼:快瞧,那人就是早上在“好心情”被人泼了 咖啡的女人耶。她居然是住这里的呀?怎么我一直没发现咧?芯往那几人中间看去, 那几个人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芯镇定了一下,缓缓地将步子移动, 从她们身边走过。她听到后面又有人说:这种女人,看着挺斯文的,也不像是勾引 别人老公的人啊,人不可貌相啊。可怕。幸好被泼的是咖啡,如果是硫酸那就惨了。 哼!这是下场啊。芯再也不敢听下去了,她加快了脚步。 芯想哭。今天一整天,她感觉自己是四面楚歌,她孤独无助。何杰,今天早上 送她回来时还好好的,突然间就借故离开;燕子在厨房和刘天说着结婚的事情,说 的话题居然也和离婚,勾引有关联;现在又听到这些婆娘在戳她的脊梁骨。似乎这 些人无形中都在助着耿琪琪,都来帮耿琪琪来攻击她。如果现在面前出现一条河, 就让我柳芯跳下去吧,让我一死了之。我现在不知道后面还将发生什么事情,我不 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得了。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中阴霾重重。不经意间,又让芯有了一丝哀婉。连这天空 都没给她好脸色。 芯走到一棵木棉树下,她倚着那树站着。她看着街上人来车往,她感觉这个世 界太纷杂太繁琐太无情,她觉得爱情似乎与她无关。丈夫死后,好不容易遇上一个 让自己倾心的男人,却是个有妇之夫,她却如此地爱着他,她离不开他,他也是的。 原以为,从三亚的海边分手后,大家各自回到生活的轨道上,不再联系不再太多地 想起,彼此就会相安无事。可是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我该怎么办?芯抬 头望望天空,天空阴郁着似乎要向她压下来,她感到胸闷眼晕。 她想起贝。那个和她一起承受着磨难的贝。她要打电话给他。她不管这么多了。 沉默又有什么用呢?我来问问他,现在他怎么样了。 电话通了。芯一阵心跳。 喂,喂,贝的声音在芯的左耳朵边响起。声音不大,有点沙哑。 芯听着,有些心疼的感觉。她忘记了应答。 喂,是你吗?为什么不说话?芯。贝在那边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我。你,好吗?你这几天一直在喝酒? 我还好,是喝了几天酒,但没事。你在街上?背景有点吵。贝似乎想找些轻松 的话说。 是,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芯想告诉他,他的妻来广州了,芯想告诉他, 她被他的妻约去见面了,她还想告诉他,她被他的妻泼了一杯咖啡在身上。想了想, 芯还是将话压下去了。 我想你。芯脱口而出,芯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芯哭了起来。这个时候,她觉 得贝离她是最近最近的,虽然他远在那座北方城市大连,可是,他明明就在她的心 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藏着。 贝听见芯的哭声,心里难过极了。别哭,亲爱的,你哭我难过。我知道你受委 屈了,都是我不好,原谅我,芯。 嗯嗯,芯抽泣着,应着贝的话,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亲爱的,这三个字仿佛 一夜之间就从芯的世界里消失了,她以为再也回不来了。没想到,今天又听见她爱 的人如此称呼她,像她们在网上,在见面时称呼那样。这是一种爱的本能吧?在感 到孤独无望徘徊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给他打电话。他们两颗心,在这样的时候, 是相通的,心始终有灵犀的方向。 放下电话,燕子的电话打进来了。在哪里呀。在街上。在干嘛。瞎溜达呗,四 处走走,今天没有太阳,转转。 早点回来吧,一会我们要走了。燕子说。我陪刘天回他父母家,去向老人提出 我们要结婚的事情。燕子顿了顿,刘天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直在提结婚的事。现 在又在逼我了呢。非要现在去买结婚戒子,他说不想当钻石王老五了。 芯听出燕子这个时候是害羞的,也是幸福的。你们去吧,把门带上就行。我马 上回去。祝福你,亲爱的燕子,谢谢你燕子。 谢谢我什么呀,谁叫我们是死党呢。对了,螃蟹我都给你弄好了,在餐桌上盖 着呢,晚上你用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吃了。那粥还有,如果你不想吃了,就倒了。 电话里的燕子这时候的声音比平时多了点娇柔。她在和芯说着电话,而刘天在 她后面抱着她,吻着她的脸颊,还伸出舌头撩拨她的耳垂,看着她打电话。燕子躲 避着,说起话来更是柔柔的了,声音还带了点幸福的颤抖。 谢谢你,关键时候总是出现在我身边,向我伸出你的手。芯微笑着。 芯抬头看天空,她的头上正飞过一群鸽子。那是一群自由的生灵,它们在找寻 它们的理想吧。 琪坐在回大连的火车上。早早地她就上了自己的铺上,饭都没吃,她吃不下。 出来一个月了,她和贝的冷战坚持了一个月。她一直关着手机,她在上海和广州用 的是另外一个号码。她常常打电话到学校给儿子巍巍,她知道巍巍已经是寄宿生了, 要周末才能回家。一个月没见儿子,还是想的。一个月没见贝,原本是想的,但是 她出门前他们吵过架,她动手打过他。她要将电话拨打出去时,就打开这个手机, 平常就关着。她不想让贝打电话进来。 昨天,女同学给她出的计谋,她觉得不太合她心思,她还是担心如果这样在网 络上把贝和芯的事情传播出去,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是女同学不停地鼓动她,还用 她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现身说法”。让琪动摇了。但她要求那个帖子只挂两天就撤 了。她把大概意思告诉了女同学,让女同学来写这个帖子,然后将帖子发上网上去。 这个时候,不知道发上去没?琪的心乱跳着。 虽然憎恨贝和芯,但是琪觉得,毕竟他们没有把柄在她手上,声音再大也是没 有根据的。她只是从贝的承认中得到确凿的认定,从与芯的邮件来往中得到一些进 攻的理由,从芯的博客文字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他们都承认了他们的确 是相爱过的,但是分手了。他们也向她道歉了。但是内心里,琪的愤怒还是没有平 息的。她痛恨的是,自己的男人,竟然被那个隔着千百公里的长得并不好看的女人 吸引住了,像吸铁石一样,芯这个女人紧紧地吸住了她的丈夫。 琪躺在床上,身子随着火车的摇晃左右摆动。那轰隆轰隆的火车声,现在听来 居然有点好听。 琪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过往浮现出来。 陈叶给她鼓劲,要她好好教训一下林贝;杨姗却给她降温,要她冷静思考一下, 为什么林贝会出轨,出轨的前提是什么;父亲的训斥,恬恬的苦口婆心地说服;那 几天,贝的脸上胡子拉杂,脸瘦削了些,更沉默了。他已经连眼睛都不太看她了; 柳芯,那个不好看,但颇有几分气质的南方女人,那眼睛一直很温柔地看着她,也 许,她和任何人对话的时候,总是这样的眼神吧,可在琪看来,那眼神真的就像是 钩别人的魂似的。 我不想离婚,贝贝,我不想和你离婚。我恨你,但是我真的不愿意离开你。可 是我的性格,我又容忍不了你对我的背叛,容忍不了你的感情出轨,这么轻易地就 将你的感情给了另一个女人,我不甘心。想着想着,琪的怒火不禁又攻上心来,她 觉得心脏难受,要崩裂了。 他会不会和我离婚呢?我那么对他,打他骂他,他会不会因此一走了之,不再 回头了呢?如果他不接受我的宽容呢?他要真的离开了我怎么办?我耿琪琪可是好 面子的女人,别人要拿我的离婚来说事,要说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尽管不是我耿 琪琪的错,但是离婚的男女给人的感觉不太好。 耿琪琪此时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中。她烦恼的是,假若林贝同意了她的离婚要求, 回到这个女人身边,那就是便宜了他们了。另一方面,假设她和贝离婚了,日后倘 若再嫁人,不会嫁到像贝这么好的男人了。正因为贝的好,才会让她耿琪琪有了撒 娇撒泼的空间,才会使她肆无忌惮地对利用贝的好来攻击他。 烦死了烦死了,恨死那两个狗男女。恨死你们。琪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着。便 在火车的轰鸣声中睡着了。 琪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喊着,着火了着火了。啊,着火了?哪儿着火了?琪一个 翻身起来。大连一栋楼房的单元着火了,烧死了里面的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呢。 唉,真可怜啊。 那栋楼房啊,哪个单元啊?琪迷迷糊糊地问着边上议论纷纷的人。 花园小区四栋五单元506。有人回答。 啊?那不是我们家吗?里面的人烧死了?琪惊呼。 是啊,真可怜,一个大人一个孩子。唉!边上的人摇摇头。 贝,巍巍。巍巍,儿子,贝,贝,你别死,别死。我回来了,我不会和你闹离 婚了,你别死好吗?巍巍,妈妈回来了,巍巍挺住,挺住巍巍。 巍巍,贝。琪醒过来,一看,自己还在火车上,在自己的铺上。原来是一场梦。 琪想哭。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啊。 琪披散着头发,脸上淌着泪。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是夜里两点。她颤颤巍 巍地拨通家里的电话。嘟,嘟,两声,三声。喂,一个沙哑的男生传过来。找谁? 低沉,沙哑,是贝,那个刚才梦见他给火烧死了的贝。琪放下了电话。她放心了。 只是那个声音,让她感到了一些难过。 那是个经历了许多沧桑的声音。 尽量将心平定下来,回去后,尽量让自己能听得进去他的解释,他的道歉,他 的请求原谅。 不想离婚,不想。林贝,你这个臭男人,你感情出轨了,我还有不想和你离婚 的念头,我的天,真是可笑。如果不是这样,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抱着你当被子取 暖,和你在被子里做爱,你是多么有力量啊。可是那晚,我要给你,你却不要,你 太伤我的心了,你太让我丢人了,丢尽女人的脸。 死男人,死男人,你凭什么让我还想着你。我原本报复的心都跑哪里去了? 琪想着,骂着自己,又躺下睡过去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