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云梦他们终于来到云梦的家乡。 那是一个很大的山村,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真是既美丽又富饶。全村有三千 户左右,但村里的饭店就有二十家,足以说明此处的人好吃,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这个村很富。 云梦二人在一棵老榆树旁边下了车。 这是一棵高大粗壮但长得并不很茂盛的树。树皮有的已经脱落,枝杈有的已经 枯萎,但依然有很多枝杈茂盛地生长着,似乎很不服老似的,要返老还童,要把它 的青春再辉煌一次。但现实击碎了它的梦,公路把它团团包围,水分很少能够滋润 它,所以,它经常干渴的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心里的绿色抛头露面。现在它死气 沉沉地矗立在那里,伸手苍天,好似有无数的问题在诘问上帝。 梦远看到那棵老榆树很惊讶:“嗬,这棵树可真粗,足有二百年了吧?” “没有二百年,也有一百八十年!”云梦有些自豪。 “噢,可以说这棵树快成仙了!” “怎么呢?” “你看,树上怎么有那么多红布条?难道这不是有求于这棵树吗?” “你到聪明。确实,人们有求于这棵树!” “难道它真的很神奇吗?” “那倒不知道。不过有关这棵树的传说却也不少。” “那你给我讲讲吧。” “好吧。远的不说,咱先说近的。前几年,我们要修公路,正好经过这棵大榆 树身边,大榆树挡住去路。修公路的人说,要砍掉老榆树。村民们愤怒了,大家聚 集起来,来到筑路指挥部,抗议他们的举动。公推几位老人当代表,跟筑路指挥部 的人谈判,说如果砍掉这棵树,还不如不修路。筑路指挥部的人说,如果不砍掉这 棵树,公路要绕弯,不仅耗费钱财,而且交通也不安全,此处的拐弯,弄不好会出 车祸。而我们村的老人却说,不会出车祸的,树仙会把祸事消除的,倒是如果砍掉 大树,树仙一发怒,什么祸事都可能发生。双方争执不下,干耗了半个月。” “后来呢?”梦远有些着急地问。 “后来呀,多亏省文物处的人来了,说这棵老榆树是文物,经几方协商,决定 不砍大树,也不拐弯,在大树两边修路,正好把大树围住,用砖砌起一个圆圈,圆 圈周围是公路。你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云梦指了指那棵老榆树周围。 “噢,原来是这样,这样的大树全国不太多,确实要保护。不过,这样保护, 反而害了它。现在它的水分不够,过不了几年就会枯死。” “不会的。我们村民会保护它的。说起来可笑。”云梦笑着挺了下来。 “有什么可笑的?” “有个老人说,不是省文物处的功劳。而是树仙显灵,吓得筑路总指挥改变了 主意。” 梦远也笑了:“说不准真是树仙显灵呢!” 他们二人正说笑着,一对青年夫妇来到树下,他们跪倒,虔诚祷告:“树仙, 树仙,保佑我们早得贵子,千万给我们一个儿子,我们求您了!我们一定常来拜访, 让您享受人间烟火!” 过了一会儿,夫妇二人把一条红布拴在树枝上,然后看了云梦二人一眼,转身 离去。 梦远忽发奇想:何不求上一求? 于是,梦远拉住云梦,跪倒树下。 “你怎么这么迷信?”云梦嘴上如此说,却没有动,默默地祷告着什么。 梦远的声音很大:“树仙,保佑我们婚事顺利,保佑我们尽快有爱情结晶,快 给我们一个孩子!” “你小点声,有很多人认识我!” “那怕什么,反正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别臭美了,我们还没有登记呢?” “不登记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会跟别人跑吗?我们已经有了事实婚姻,所以, 我们应该尽快有个宝贝!” 云梦不反驳了,因为她也是如此想。 忽然,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认出了云梦:“这不是云梦吗?你不是在省城吗, 怎么下岗了?腐败了?不会吧,你不是高材生吗?” “不是下岗,我是回来探家的!”云梦没办法,只好撒谎。 “听说你有一个大款的老公,是真的吗?”那妇女真不知气候,还是自顾自地 说着,还看了一眼梦远。 “是啊,是有一个大款的老公,怎么,你想沾点便宜!?”梦远气不打一处来, 高声质问。 “啊,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 “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那个妇女悻悻地走了。 “梦远,看到了吧,我们要面对的事还多呢!”云梦担忧地说。 “没什么,不管风雨有多大,我都不怕。风雨过后是彩虹!我坚信这一点!” 是啊,阳光总在风雨后,不过,有时阳光也会偷懒的! 云梦领着梦远,来到云梦父母家。 这是三间土木结构的砖房,红瓦红砖,似乎是全新的,盖完不久。 “这就是我家,刚刚盖完房子,是我寄钱回来的。呵呵,都是胡海峰的钱,不 用白不用。”云梦告诉梦远。 “那是应该的,做儿女的自然要赡养父母。”梦远两眼朦胧,似乎在想着什么。 云梦看到梦远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问到:“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梦远掩饰着。其实梦远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虽然自己的父母在弟 弟家很好,此时也不免有点担心,有点难过。但这条路是自己选定的,梦远没有后 悔。但即使不后悔,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等安定下来再说吧。”梦远想着,抚 弄了一下头发。 “呵呵,需要打扮一下吗?”云梦开着玩笑,想让梦远平静下来。 “呵呵,就凭咱的潇洒,不用打扮,未来的泰山也会满意!”梦远自豪地说。 “那么有自信?” “当然!” 正在说笑间,门开了,走出一对老年夫妇,足有七十,白发苍苍。男的瘦削, 女的富态,都慈眉善目。 云梦母亲看到云梦,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拉过女儿,仔细打量:“我姑娘胖 了,生活还好吗?” 云梦撒娇似的说:“妈,我生活无忧,当然胖了!” 云梦父亲看了一眼梦远:“你们别忙着唠嗑,冷落了客人。这位是……” “忘了介绍,他叫梦远,是我的男朋友!梦远,这是我的父母!”云梦微笑着 向梦远介绍。 梦远给两位老人各鞠一躬:“伯父、伯母好!” 两个老人满脸狐疑地看了梦远一眼:“好,好。” 云梦母亲把云梦拉到一边,怀疑地问到:“不是听说岁数挺大的吗,怎么不对 呀?” 云梦有些黯然:“妈,一言难尽,那个已经死了!等以后我再和你说吧!” 云梦母亲似乎还有话要问,但云梦已经走开了,只好作罢。 “老伴,快给客人沏茶呀!”云梦父亲催促着。 云梦母亲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云梦父亲打量着梦远:“你叫梦远,跟我姑娘差一个字。” 梦远深有感触地说:“是啊,只差一个字,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才相识的。” 云梦父亲“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云梦母亲端来茶,他们边喝边聊。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人,四十左右,长瓜脸,浓眉,挺瘦的。 云梦看到此人,急忙站起:“哥哥来了!” “噢,来了!”脸上写满了不满意和气恼。 云梦怯生生地端来一杯茶:“哥哥喝茶。” “喝什么茶,好好的工作不要,回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怎么又回来 了?”云梦哥哥大发雷霆。 “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用不着跟我发火!再说了,会不会来时我的事, 跟你无关!”云梦已经毫无惧色。 “怎么无关?你住哪儿?干点什么?这些不都得我给安排吗?” “用不着你安排,我自有打算!” “那好啊,家里的东西你别用,家里的钱你别花,家里的一切都不许你用!” “这个好像你说了不算!你已经和爸妈分家了,难道这个家你也说了算?” “你……” “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哼,不连累最好!”说完,云梦的哥哥摔门而去。 云梦父亲很无奈:“哎,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好好的工作不要回来干什么!” “爸,我有一点钱,够我和梦远花的。其他的,我们会有办法的!”云梦很坚 定,朦胧的眼神从窗子看向远方。 远方也是一片朦胧。前方,江面水波荡漾,此时秋水很大,很多小船穿梭于江 面,忙忙碌碌。 梦远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也为将来发愁。怎么办?干点什么?冬天就要来了, 寒冷会让人发抖的!不知为何,梦远开始担心了,没有了前一段时间的干脆。 云梦看了梦远一眼:“我们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去找村长,我自有安排,你们 都放心吧!” 梦远心中释然:“有云梦呢,不用担心!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云梦母亲心疼地说:“你们坐了一天的车,肯定很累。你们先休息吧,我给你 们做饭。” 是啊,很累,但他们都不想休息。 “妈,我帮你做饭。”云梦起身走向厨房。 “不用你啦,我差不多都准备好了。”云梦妈不让云梦进厨房。 “也好,我们休息一下吧。”梦远借机拉回云梦,走进西间。 西间靠北墙是一铺炕,梦远拉过云梦就要亲吻,被云梦拦住:“你怎么这样性 急?我妈来了!”但自己却忍不住把嘴唇印向梦远的嘴唇。 农村的天空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纯净了,炊烟弥漫空间,带着一种烧草的味道四 处飘散,而黑云也来凑热闹,不甘寂寞地铺满西方的天空。 不知何时,云梦和梦远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云梦很早就出去了。当梦远醒来的时候,东方的朝霞早已展示它 的绚丽,而微风也在吹拂,但却吹起恼人的灰尘,小心,它会迷人的眼! 梦远爸爸正在院子里打扫,云梦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饭,只有梦远无所事事。他 走到院子里,和梦远父亲聊了几句就向南边的红河走去。 现在的河水并不大,江面宽只有几十米,并不像云梦所说的那么辽阔。但现在 江面风很大,波涛随风起伏,波浪相击,哗哗声传出很远。此时的河水,不是很清 澈,微微泛黄,还有一点红色。并不像梦远刚来时在路上看到那么红。临近河边, 各种草木已经发黄,可能不久就会失去它那碧绿的色彩。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伸向 远方,不知路的尽头在哪里。 太阳出来了,温柔恬静,似乎不再像热情奔放的青年,而像一个腼腆俊秀小家 碧玉。她露出笑脸,俯视人间,似乎在闺房呆得太久了,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陪 她的,只有蓝天白云,微风小鸟。所以她放肆地笑了。即使这样,她还是用手挡住 嘴唇,微露笑容,不让别人说她没有女子的含蓄。 一群不知名的打鱼鸟从头顶飞过,它们似乎颤颤巍巍,感到有些寒冷。是啊, 秋天来了,秋风能扫落叶,也能扫走这些候鸟。 梦远也觉得有些冷,机灵灵大个冷战。他低身拣起一块河卵石,打向水面。河 卵石在河面跳了几下,沉入河中。梦远小时候经常玩这个游戏,那时,当自己打的 水瓢超过别人时,能天真地手舞足蹈。如今自己已过而立之年,当然不会再疯狂了, 但高兴还是有的,但忽而想到现在状况,不禁又有些烦闷。 “云梦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梦远着急地想着,“随她去吧,不管如何, 云梦肯定有办法解决的!”梦远不禁笑了起来,“过去自己为云梦出谋划策,可如 今,自己却要让云梦想办法,靠云梦来生活,。”不免自嘲的笑了,笑容里满是苦 涩。 梦远在沙滩上慢慢地走着,沙滩上留下了一长串脚印。梦远回头看了一下自己 的脚印,忽然想起了一首歌:“有的直,有的弯,有的深,有的浅,朋友啊想想看 道路该怎样走……留下脚印一串串!”梦远哼唱着,“我的一生不就这样吗?曲曲 折折,深深浅浅,呵呵,可够丰富的!”梦远苦笑一下,“回首往事,悔过吗?不 悔!人的一生,应当有所追求,应当丰富多彩,即使自己的生活曾经令自己痛不欲 生,那只能说明自己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那种笑看人生、任云卷云舒、任花开花 落的境界!” 梦远想着,随手抓起一把湿湿的沙子使劲抛到河里:“去吧,让过去的过去, 让明天的快来!我会像山上的青松一样挺拔坚强,即使不能直插云霄,它还是可用 之材!” “梦远,你在干什么?”忽然传来云梦的呼喊。 “没干什么,散散步,看看风景。”梦远见云梦来到身边,就愉快地回答。 “怎样,好看吗?”云梦拢了拢额前的黑发,微笑着询问。 “还可以。但不管美不美,有你在这儿任何景色都是美的!”梦远笑嘻嘻地看 着云梦。 “呵呵,我们都到我家了,你还这么甜言蜜语!” “怎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我喜欢听你这么说!” “你一定更喜欢我吻你!”梦远拉过云梦亲吻一下。 “不要让别人看见!”云梦推开梦远。 “哈哈,大白天就亲吻,你们俩可真够热的!”一只小船飞速驶来,船上传来 小伙子的笑声。 云梦一看,原来是过去的邻居。 “你这么早就出船,干什么去了?”云梦关心地问道。 “能干什么,不就是打鱼摸虾吗?哪像你们大学生,住高楼,开轿车,工资一 开五千多!”云梦邻居伤感地说。 “你们收入不是不错吗?” “哪里呀,现在是枯水期,几乎看不到鱼了!” 梦远听到这里,不禁看了一眼云梦。云梦似乎没看到梦远怀疑的眼神,还是和 邻居说着。 邻居把小船拉上岸,把船锚放好,和云梦打个招呼就走了。 “云梦,你不是说这儿有很多鱼吗?怎么他说没有鱼?”梦远终于有机会说出 了这句话。 “过去有,现在没有了,即使有也很少。”云梦笑嘻嘻地说。 “那你为什么骗我?” “我就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不想我们分开!”云梦的目光直视着梦远,目光 里充满期待。 “我们不会分开的,即使跟你受罪,我也心甘情愿!”梦远把云梦拉进怀里。 “你不会受罪的,我有一些钱,够我们花的!我们还可以干点别的,贴补家用。” 云梦抬起头,吹气如兰。 “我不担心,只要我们快乐!”梦远抬头看天,“我会干很多活,我能养活你!” “我们牵手前进!”云梦拉起梦远的手。 梦远也拉起云梦的手,二人迈开大步往回走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三天就过去了。三天来,云梦跑来跑去,她所希望 的结果真的实现了。 “梦远,我们有地方住了,有活干了!”云梦自豪地对梦远说。 “好啊,在哪儿住?有什么活?”梦远惊喜地问道。 “住的地方在江边,工作嘛,现在暂时还不能干。” “为什么?” “现在就要封江了,田地也不需要水了……” “到底什么工作呀?” “就是看泵站!” “看泵站,也行。” “是不错的。我们平时还可以养点鸭鹅,种点地,收入肯定不错。” “好的,云梦的决策没有错的!” “那我们今天就搬过去?” “好啊,今天就搬过去!” 说干就干,很快,二人就把行李搬了过去。 云梦父母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怎么办,只好任由二人折腾。而云梦的哥哥冷 眼旁观。 云梦梦远搬过去了!二人真的自由了! 那是一间低矮的砖房,虽然很坚固,也密不透风,但它孤零零地矗立在江边当 冬天来临的时候,呼啸的北风定能穿透坚硬的砖墙而冷透他们的心扉! 很快,冬天来临了。呼呼的北风从这间小房身边呼啸而过,但并没有给这间孤 单的小房带来多大的危害,反倒是屋内温暖如春:炉火通红,暖气散出夏天般的火 热。他们有足够的燃料来使屋内保持在二十四度左右。村里为了答谢他们的慷慨捐 赠(为村子献上一台大型发电机和一台大型水泵),给了他们足够的生活用品! 很快,江面结冰了,在没有波浪的喧哗,也没有鱼鸟的嘶鸣。它们因为害怕寒 冷,早早地躲到南方去了。 很快,云梦他们的吃水就成了问题。只好凿开坚冰取水。好在江面与泵站只有 一里左右。 梦远开始准备打鱼用具:冰穿、渔网、鱼钩等,都已备全。 现在的江水不深,正好可以下钩和网。 梦远和云梦凿开坚冰把渔网放进去,又在网够不到的地方下好鱼钩。 梦远摸了一把汗水:“种子已播,就看秋收了!” “呵呵,你流过苦涩的汗水,肯定收获果实的甘甜!”云梦鼓励道。 “当然,没看是谁干的?是我梦远!”梦远很是自豪! “呵呵,出腿才看两脚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就吹上了!” “我这不是种水稻,还要进泥里去!等着吧,鱼儿会来和我亲近的!” “你就知道亲近,好啊,你去跟你的鱼亲近吧,以后别来烦我!”云梦娇嗔地 瞪眼扭脸。 “呵呵,你怎么吃醋了,我今天打翻了醋坛子!” “胡说,谁吃醋了?我是气不过你的自吹自擂!” “谁吹了?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会给你许多惊喜!” “好啊,我等着!” 二人心情好极了!虽然外面寒风刺骨,但他们的心里犹如五月的阳光温暖而又 温情! “回去吧,我给你做几个好菜,慰劳慰劳你!”云梦开心地说。 “光做几个好菜吗?没有别的?”梦远打趣道。 “你还想要什么?噢,再给你烫壶醉三秋!” “我可不要醉三秋,我要一杯搬到井就可!” “为什么非要搬到井?” “因为酒后我要搬倒你!呵呵!” “噢,你是说……讨厌!”云梦追打梦远。 透明的冰面上,映衬出二人的身影,清新的空气中留下二人的笑声。那笑声甜 蜜而又温馨,穿过白云,直上九重天。 白云听到了他们的欢声笑语,都赶过来享受他们的快乐。它们越聚越多,被他 们的真情所感,竟然滴下高兴的眼泪。眼泪聚在一起,形成六角的雪花。 天空中又一次飘起雪花。上一次雪花飞舞的时候,云梦二人逃离火海,而他们 的大仇人胡海峰却掉进深涧,一命呜呼。 不知这一次会给云梦梦远二人带来什么! 云梦二人追逐着,在这清纯的冰面上。雪花飘落在他们身上,柔柔的,没有丝 毫火气,更没有丝丝寒冷。他们的内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爱情之火,那是自 由的喜悦! 一群雪鸟飞来了,悦耳的鸣叫,似乎在为他们伴奏,好让他们跳起欢乐的舞蹈! 云梦真的翩翩起舞啦!云梦身穿红色的羽绒服,虽然略显臃肿,但掩盖不了舞 姿的优美。 云梦舞起来了,似一只蝴蝶在舞,又似一朵鲜花在飞! 梦远看呆了。他曾未看过云梦的舞姿! 一只红色的蝴蝶在洁白的冰面山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不,应该说更像一只红色 的天鹅,正在引颈欢歌,展望美好的未来,憧憬未来的爱情! 梦远没有上前和云梦一起跳舞,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一只黑天鹅,太笨拙了, 那会大煞风景的。 但云梦还是把他拉过去。别说,梦远这只黑天鹅变成了白马王子! 雪越下越厚,冰面上已经留下他们散乱的脚印。 他们累了,于是坐下来一起倾听雪落的声音。那是天籁之音,那是大自然的心 语,没有几人能听懂! 雪花继续飘落,云梦梦远继续坐着。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时间,直到肚子呜呜 抗议了,他们才知道已经是下午了。 云梦拉起梦远,二人相视而笑:这是二人心灵的笑声,这是二人默契的共鸣! 一切都静止了,一切都迷茫了,只有二人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 几天后,云梦的家乡又下雪了。 清晨,梦远醒后就发现了。原来,这里也非常愿意下雪,跟自己的家乡一样。 梦远穿好衣服,走出那温暖的小屋,走出那梦中的小屋。他要和雪花交谈,他要和 雪花接吻。 在宁静的冬日,人们等待的那一场大雪已飘落在苍茫的原野、宁静的山庄。那 是最初的水给予冬日的圣洁,那是和雪一样洁白心灵的期盼。 雪是这个季节特有的风景,雪是这个星球最纯粹的语言。雪如寻梦的蝴蝶,漫 天飞舞着,以它博大的胸襟包裹着裸露的大地。 远处有无数双眼睛,清澈如水,在阅读着雪原的沸腾。通向雪原的路,没有一 双脚印,只有一颗颗枯草迎风抖动着,很倔强地挺立着,不知什么时候会到下。它 自己不会到下的,它还满怀希望地等待明年的春天,当春风拂煦的时候,它还会发 芽长大,把它那满怀的绿色希望送给人间。 “窗含西岭千秋雪”,何等壮美的意境。雪落村庄,像给淡泊的乡村生活注入 了新鲜的牛奶,那纯洁的色彩,宛若一朵朵盛开的棉花。 人们渴望这样的雪天,他们可以围坐在炕头上,暖一壶烈酒与雪交谈。以滴落 的檐水为音乐,倾听天籁之音。 还没有完全冻结的风铃摇响了乡村的歌谣。被雪覆盖的田野上,麦苗和雪亲切 地耳语。家用农机具在雪天睁大眼睛,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南方人见此奇景,会如麻雀一样欢喜,唧唧喳喳,说不完的惊喜。啊,那些修 饰的眼睛和浮躁的市声,那些涂抹的红唇和化妆的倩影,该怎样读懂雪的博大和朴 素,该怎样领略雪的纯净和温柔,该怎样颂扬雪的无私的品格呢! 能够读懂雪的高贵的城市人,都以雪作陪衬,用相机把自己和雪融在一起,放 大成永恒的记忆,希望人生如雪一样洁白,希望心灵如雪一样纯洁。 梦远幻想着,他多想把雪挽留下来。其实完全可以,那些高贵的人已经让雪融 进了我们的记忆和美好的人生。此时此刻,该有多少诗人升腾着灵感的火焰、澎湃 的艺术激情,吟唱着“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美;该有多少跃跃欲试的画家为无力 画出雪的洁白的精神而烦恼;该有多少涌动的琴声描绘着心灵之音,但却不能弹出 落雪美妙的音韵;该有多少含苞的迎春花藤伸出梦境之外,每一簇苞蕾都酝酿着春 天的经历;该有多少爱雪的人想象落雪的情景,喜悦如雨,潮湿的心灵长出新绿的 叶片;该有多少情人借每一片雪花,飘飞着对爱情和人生美好的祝福…… “沧桑岁月,天荒地老。崇高的是雪的纯洁,崇高的是雪的精神!”梦远不禁 感慨万端。 “发什么感慨?”不知什么时候,云梦来到梦远的身后。 “雪太美了,给我很多启示。” “是啊,雪是纯洁的,雪是无私的,雪是温馨的,雪是柔柔的……”云梦深情 地低诵着。 “但愿人们的爱情也像这雪花一样!”梦远的心就像燃起的火苗。 “可是,雪花会融化的,它将会无影无踪!” “不,不会无影无踪,它即使融化了,也将落进人们的心里!” “对,即使融化了,也会滋润人们的心田,永留人们的心间!” 云梦拉住梦远的胳膊,依偎在梦远的身上,和梦远一起看雪,一起倾听雪落的 声音。 半夜,梦远醒了,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却又感到寒冷无比。一定是感冒了, 谁让他楞充文学艺术家呢,大冷的天却在风雪中倾听落雪的声音。 好不容易挨到早晨,梦远想起来去挑水,可是身体不听自己指挥,只好任由云 梦去挑水。 外面的风止了,但雪却大了。 梦远等了很长时间,还是不见云梦回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仍然没有云梦的声音。 梦远急了,挣扎着下炕,走到门外。 外面依然是一片雪的世界。那雪花,很大很急,但却不飞扬,很沉稳。 模模糊糊中,梦远看到江面上有一个黑影。 梦远踉跄而行,走到近处发现是云梦。 云梦的头伸进水里,一动不动,身体旁边有几条明显有钩痕的鱼也一动不动。 “云梦,你怎么了?快起来,别冻坏了!”梦远去拉云梦,但云梦还是一动不 动。 梦远浑身抖动着,他使劲把云梦从水中拉起。这时他才发现,云梦的身体已经 僵硬。 梦远惊呆了,大片的雪花落到他的脸上,落到他的眼角,很快融化的雪水迷住 了他的双眼,他双眼朦胧,只觉得眼前是一片金黄的世界,无数的金星在飞旋。 泪水流下来,很多,很多。很快就在脸上凝结成冰霜。 梦远猛地拉开自己的上衣,把云梦抱在怀里。梦远的身是热的,很快,梦远、 云梦的身体,冒出热气,凝成白霜。 很快,梦远、云梦就被雪花包围。二人的身体不久就变成了一尊雕像。 从未见过如此的雕像,即使是罗丹在世,也会惊叹这座雕像堪称绝美!世界上 绝无仅有! 云在哭泣,风在默哀,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已停息,惟有大片的雪花依然飘落。 云梦、梦远依然依偎在冰面上,静静的。他们洁白的雕塑仿佛在问苍天:为什 么这样?!为什么这样?! 他们走了,走得很快很早,都没到四十岁。也许他们现在正在过奈何桥,他们 一定不会喝孟婆汤。因为喝了孟婆汤就忘记前生的一切。他们还有来世,来世他们 一定还在一起! 雪花依然静静地落下。风儿,为什么不把你的嘴张开,吹走他们身上的积雪, 让世人再看看他们的笑靥,再看看他们的身影! 雪花,落吧,请你用洁白的纯洁为他们洗身,为他们送行! 很久很久,那尊雕像静静地卧在江面上。洁白的雪花陪伴着他们。 几天后,泵站的旁边立起一座坟茔。旁边立有一块墓碑。墓碑上写了这么几行 字:还没有绽放你们就凋落,还没见阳光你们就离开。但我们却看见你们的灿烂, 犹如阳光,犹如月色。时间倒流吧,你们还会重现!没有轰轰烈烈,但足以泣鬼惊 神;没有天荒地老,却足以永恒人间!落款是:闻。 一年后,此处的房屋扩建,而那座坟茔不知去向。当人们看着泵站的水欢快地 流向田地的时候,你们可知道云梦、梦远身在何处?! 悲哉,忘恩负义的人们!惜哉,温婉凄美的爱情! (全文完)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