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你一眼,我的兄弟 到北京了,列车停止了。 我看看外面,今天的北京阴沉沉的,我内心一紧,是否今日的北京也在为陆晨悲 伤呢? 车站内人声鼎沸入群如织,看着那些带着大包小包的外地进京打工人员,看着他 们一张张带着憧憬的脸,折射出百样的人生,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能在这里成功。 或许自己从小就在北京出生长大,在这皇城根下土生土长,没有觉得北京是一个 让人们如此向往的地方,在皇城根下,也照样有为了生计艰难活着的人。 看着他们,我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慌张,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看见人多我就各 应我就闹心的不安吧,或许我内心的感受和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群格格不入吧。 那个四川的女孩子单薄的身子也背着大包走出来,对我一笑,说:“你这瓜娃子, 好幸福饿哦,北京就是你的家。” 我苦笑一下。 女孩说:“你叫啥子?” 我现在没心情泡妞儿,也对这种打扮的土包子一样的女孩子不感兴趣,我只想早 点到家找到路小帅,一起去看陆晨。我没回答,又是一丝苦笑,摆摆手,走了。 女孩子在我背后说了一句:“干啥子这么小气啊,我叫林小红。” 我想这名字和她人一样,俗不可耐,并没有往心里去,却忘记那句老话人生何处 不相逢,在几年之后,我在社会上混的春风得意马蹄疾时,和她有着一段激情缠绵的 故事,当然那时候她也不是这个土了吧唧的瓜娃子了,天生的几分姿色经过打扮,已 经倒置的的玉貌花颜了,对我更是柔情似水,但最终的结果依然是让我痛彻心扉。 我坐地铁到东直门,之后倒车回家,越离家近了越内心忐忑不安,有些事情该面 对还是要面对,我对自己不断的安慰着。 我选择在路小帅家小区下车,我提心吊胆的拖着沉重步伐一步一步捱到他家。 路小帅家只有他,他家老爷子又去上班了,外面阴霾的天气,路小帅的卧室又是 一个背阴处,此时没有开灯,满地的烟头,屋内烟雾缭绕呛得我咳嗽不止,路小帅面 如死水一般呆呆的躺在床上,往日那嬉皮笑脸荡然无存,他还在抽着烟,眼睛通红, 应该是一夜未眠导致,我没说话直接把窗户打开,冷风阵阵侵袭进来,吹打着我们此 时冰冷的心。 我坐在电脑旁,也不搭理路小帅,拿起电脑桌上的中南海,点了一支,屋子内除 了烟草燃烧发出的刺啦刺啦声音外还有阵阵的风声。 路小帅还在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眼泪慢慢的流出,顺着脸庞洒落枕头上。我鼻子 一酸,忍住了哭,我淡淡的问:“陆晨,真,真的……” 死这个字我在也说不出来了。 路小帅坐了起来,眼泪还在如春雨一般淋漓不断,哽咽着说:“什么他妈的,真, 真的,假,的,死了!” 死这个字从路小帅嘴里说出来,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我咬着牙的攥着拳头, 全身战栗着,说:“我想去看看,我想去看看。” 路小帅摇摇头,黯然的说:“明天是追悼会,今天别去了,别给陆晨他家添乱去 了。” 我点点头,说:“那明天咱们去吧,送送咱们的哥们儿最后一程。” 说完,我狠狠一拳砸在电脑桌上,闭着眼睛默默的哭着。 路小帅双手抱头,哭着说:“寒子,往后咱们要是想陆晨了,操他妈的就得去墓 地上看了,那么大的石碑上,只能看那张黑白照片了,我就操他妈的,说走就走……” 昏暗的屋子,满地的烟头,呛人的烟雾,两个放肆哭着的人。 这一天,我没回家,我和路小帅就在他家那么默默的坐着,晚上默默的熬着,谁 也睡不着,烟是我们唯一的食物,也是我们唯一愿意做的事情,路小帅的父亲知道怎 么回事,所以回家后也没有打搅我们,看了看电视,便自顾睡去,半夜起来只问过我 们饿不饿就没再进过这个房间,早上起来又来看看我们,路小帅靠坐在床上,脑袋靠 在墙上,我趴在桌子上,彼此半睡半醒就这么过了一夜,路小帅的父亲叹了口气,无 奈的摇摇头便去上班了。 一声沉重的关门声把我们惊醒,看看表,纷纷起身简单洗漱一下便出去了,送我 们的哥们陆晨,祝他一路顺风的去往另一个世界,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在那里,我 们的手机打不过去,我们的邮件发不过去,我们的问候他也再也听不到了,关于在这 个世界我们之间的一切,不知道他还能记得吗?他会回忆吗?。 我们打了车,直奔陵园,到了那里,远远的就看到了段晶晶和王彬,均是一袭黑 衣表情凝重的站在那里,段晶晶眼眶红肿,毕竟她和陆晨在一起好过,不管段晶晶到 底是为我还是为了什么,但陆晨对她的一切,都是那么干净透明无休止的付出,这些 即使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王彬脸上也有着泪痕,虽然我和路小帅看见王彬就黑眼,我我们之间的矛盾在彼 此心中都已根深蒂固,但王彬毕竟也是陆晨生前最好的朋友,此时他脸上未风干的泪 我相信也是无比真诚的。 陆晨的父亲显得那么憔悴,在人群中低头沉默着,身边的人不断的安慰着,陆晨 的母亲则手里举着陆晨的照片泪如雨般哭着,陆晨尽管植物人很久了,我想她应该和 我的想法一样,不管陆晨变成什么样子,即使植物人也无所谓,但至少他还活着,只 要活着,就足够了。 我和路小帅走过去,段晶晶看见了我,哭的更厉害了,王彬则装作没看见我们一 般,我们也没有理会他,在这里我们都是陆晨的朋友,我们都是来送他的,而不是来 闹事的。 陆晨的一些亲戚朋友也在默默的抽泣着,每个人都是无比悲伤的,我和路小帅来 的时候说好要咬着牙扛着别哭,好好的送送陆晨,但此时的气氛渲染的我们泪水无尽 的涌出。 我拍拍段晶晶的肩膀,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想想还是算了吧,点点头走进追悼大堂。 倒是路小帅回头看了一眼王彬,擦了一下眼泪,说:“你丫也配来?” 王彬刚要张嘴回击着,我对着路小帅说:“别理一个傻逼。”之说完,我又对着 王彬说:“今天咱们所有的恩怨都他妈不重要了,谁也别闹事了,让陆晨踏实的走吧, 但是在医院那夜的事情,我会让你全部还回来的。” 说完,我和路小帅走进追到大堂,段晶晶和王彬也进来了。 陆晨的父母在别人的搀扶下站在那里,我们过去打声招呼,这老两口老泪纵横的 拉着我们的手,干张嘴说不出来话。 我克制自己的悲伤,说:“叔叔阿姨,我们和陆晨是好哥们好朋友,他走了,我 们就是你们的孩子。” 陆晨的爸爸哭着说:“谢谢,谢谢,我提陆晨谢谢你们。” 陆晨安静的躺在大堂中间,身边的花圈默默的陪着他,他像是沉沉的睡着了,那 么平静那么安逸,我有股想跑过去的冲动,对着他说:“哥们儿,别睡了,咱们一起 喝酒去!” 路小帅歪着头,故意看着别的地方,我知道他不敢看陆晨,他不想相信这一切, 尽管所有的事实都摆在他的面前。 我对路小帅淡淡的说:“小帅,追悼会完了陆晨就去火化了,你好好看看陆晨吧, 咱们这辈子不会在看到了,就这一次了。” 路小帅低着头,闭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的倾斜着,全身不断地抖着,极力掩饰 着自己那巨大的悲伤。 陆晨就这么躺着,我内心钻心的落寞,我知道,属于我们和陆晨之间那友情的大 门重重的关上了,有些门关上了,那么就一辈子不会在开了,下辈子是否开启,那谁 他妈知道有没有下辈子?下辈子在他妈哪个猴年马月狗日啊? 主持人在悲伤的音乐后,拿着麦克风说着:“各位陆晨先生的亲朋好友,各位来 宾,此刻我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深切悼念正值风华的陆晨先生,白沙垂首,刹似 悲泓,陆晨先生生于198X年…………” 主持人的话我完全听不进去了,我只觉得我的内心像是被大铁锤重重的反复砸着, 痛彻骨髓的让我独自扛着,两行眼泪如同刀刃一般撕割着我的脸,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这辈子我不想在来体会了! 我身旁的路小帅任凭眼泪流着,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楞挺着不让自己可以出来, 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淡淡的血渗出,愣愣的看着安静躺在那里的陆晨。 段晶晶则哭的摇摇晃晃快要倒下了,被王彬紧紧的拉着,王彬双眼红肿的泪眼朦 胧的也在看着陆晨。 陆晨,这是我们最后看你一眼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