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周瑜,你应该立即去剪头发!”张军一路都在唠叨。而我此刻是心思却不在 理发上,我还在想着江枭开着飞车,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样急忙。我老是禁不住 要去想去年他撞车受伤的情景。一想就心惊肉跳。 “就在这里剪吧,”张军指着右边那一排什么“美容美发沙龙”,摸了摸自己 的头发,“手艺还不错,我一直在这里剪,都熟人了。” 我看了看他所指的那个店,店面到也干净。再看看张军的脑袋,我实在没觉得 他那发型有什么特别或者稍微好看的地方。 “进来啊!”张军站在门里面对我招手,“快点!一会儿人多了就要排队!” 说实在的,我对理发没有任何概念。高中以前,都是妈妈用一把小小的剪子给 我细细地剪,但每次都是没等妈妈剪好,我就歪在藤条圈椅里睡着了。高中,是在 学校大门边的一个“理发店”里,去年到了这里,虽然再也找不到“理发店”,但 依然是在离学校大门最近的一个叫“一剪梅”的美发店。在学校里面,我还没理过。 而且张军站着的这个门上面赫然挂着三个字“梦之园”,我无端地不喜欢这个店名。 “喂!你要站到什么时候!”张军跑过来,一把将我拉了进去。 店里面很安静,三个涂红抹绿的姑娘正对着镜子折腾自己的头发,另外一个略 胖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专注地修指甲。 除了张军和我,再没有第三个顾客,而且张军只是带我来,他并不理发,所以 严格地算起来,就只有我一个顾客。我很是怀疑张军的那句话——“一会人多了就 要排队。” “谁理发?”修指甲的抬眼看了一下张军,问过之后,就重操旧业。我又开始 怀疑张军的另外一句话——“我一直在这里剪,都熟人了。” “他理。” “哦,”修指甲的又抬了一下眼睛,“干洗么?” 我正要问什么叫“干洗”,张军却很肯定地说了个“不”字。 “玲子!别弄了!洗头发!” “哎!”折腾头发的过来了一个,另外两个依然“乐彼不疲”。 “过来,”一只纤纤玉手把我拉到一个倾斜的沙发摸样的物件前面,“躺下。” “不……”我后退,“早上刚洗的头发……”我每次理发都是事先洗了头发才 去的,我害怕而且讨厌别人、尤其是像身边这个姑娘一样的人给我洗头发。 “他刚洗过头发。”玲子丢开我,屁股一拧又到了镜子前。 “小鹿!”修指甲的拍了一下椅子,“小鹿!” “听到啦!”一个牛高马大的姑娘慢吞吞地挪到我面前。我真怀疑自己的眼睛 和耳朵,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怎么能与那小巧玲珑的小鹿同日而语呢?叫她“大象” 嘛,应该更形似,也更贴切。 “谁理发?” “我!”怎么到现在还在问呀?我有点不高兴了。 “你?”“大象”瞪大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你头发那么短,还要剪?” “短?”我摸了摸头发,确切地说有几根已经挨着嘴唇了,这在我的头发史上 是“绝无仅有”或“史无前例”的,怎么还说“短”呢? “你应该留长发,”“大象”随意地撩了撩我的头发,“你的发质很好,长了 都不用拉,染了也不会发干……” “什么?”我不明白“大象”的意思。 “我是说,”“大象”转向张军,声音也提高了,“你女朋友的头发应该……” “喂!喂!”张军打断了“大象”的话,“你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 “他,”张军指着我,“他是男孩。” “啊?”“大象”一声惊呼,再来一声惊呼,“天呐!我以为他是……” “什么呀?大呼小叫的!”修指甲的过来了,折腾头发的也过来了。 “圆梦姐,你们看,他是个男生啊!” “啊?” “呀!” “哇!” …… 我被当作“大熊猫”甚至“恐龙”免费观赏了好一阵子后,“大象”才在张军 的催促下心不在焉地拿起剪刀。 “剪哪个发型?” “随便。”我以前理发都是坐上椅子就睡觉,一觉醒来就掏钱,然后走人,至 于剪什么发型,全由拿剪子的人定夺。 “就着原来的发型剪?” “好的。”张军在指挥“大象”作战,我就不必费心了,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模糊中听到张军与“大象”在说:“剪短一点。” …… “这样可以吗?” “再短一点。” “还要短呀?” “是的,再剪短一点。” …… “周瑜!” 我努力睁开眼睛,“剪好了么?” “你睡着了啊?” “剪好了没有?” “好啦!” “哦……”我站起来丢下钱就往门外走。 “喂!周瑜!”我被张军拉住了,拉回到镜子前,“看看你新理的头发啊!” “哎呀!我要回宿舍!” “看了再回去!” “烦死了……”我很不情愿地去看对面的镜子,“啊?”我不由得用手抱住脑 袋。 “怎么了?”张军迷惘地看着我,“你头痛?” “张军!”我腾出一只手,指着张军的鼻子,“你!你!” “是他让我剪这样短的。”“大象”也指着张军的鼻子,“我也觉得有点儿短 了……” 我使劲推开张军,然后冲出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我赶紧用手捂着耳朵和脸 ——我的头发最长的也不过一寸半,被风一吹不冷才怪! 捂着耳朵跑进宿舍,第一次在那个几乎是陈世俊的私人物品——镜子前足足站 了5 分钟。 “张军,你怎么没想起来把我搞成光头呢?”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我这个样子, 怎么出去见人? “你呀!”张军一副出力不讨好的委屈模样,“这样多好!再也不会有人把你 看成女孩子了!”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把我看成女孩子,我早就习惯了,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难受 的。可现在,搞了一个“海盗”式的发型,我是真真切切地觉得难受了!但是这些 话、这些道理,张军是不能理解的,也就没必要跟他说、跟他辩解。 我再也不敢下楼了。 好在还没正式上课,学校的图书室、阅览室都没正式开放。否则,想象着其他 同学在阅览室尽情徜徉,我却龟缩在宿舍里,不羡慕死也要嫉妒死。 张军还算仁义,将我脱下的脏衣服拿到洗衣房不说,还破例没去找他的老乡同 学,硬是在宿舍里死心塌地地守着我到星期日的晚饭后,这期间,他没说一句要我 下楼的话——原来,他还不算太笨。 在宿舍里吃过张军端上来的饼子、粥后,晚自习的铃声就刺耳地响起。 “今天晚上,要去教室,班主任有事要说。”张军还以为我要去阅览室,我哪 儿敢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呀。 “不去不行么?”清算一下我的上学史,还是第一次生出“逃课”的念头。 “那怎么行?前天开散学典礼时就通知了。 完了!我这头脸是藏不住了。罢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该死的张军!出宿舍门时,我用左手在张军背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右手虽然早 已灵动自如,但还是不敢用它来砸人。 教室里热情高涨、人声鼎沸,经过一个年假,应该有许多激动人心的话题吧。 借着张军高大的身体做掩护,我终于平平安安地坐在那个似乎已经“约定俗成 “的椅子上,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就是——趴在桌子上抱着脑袋。 “喂!”头被轻轻拍了一下,“你的手好了没有?” 抬眼一看,是江枭,趴在我的对面,正专注地看着我抱着头的手。 “好了。” “哦……我看看。”说着江枭就拿下了我的手。 “你?”江枭好像突然中了一梭子弹,身体僵硬了,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