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说过的话不断地在脑内重现,当时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一口红酒又滑进喉咙里,无尽的苦涩。 哈哈,后悔。像他那种人,会后悔吗?之于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 太阳已经从窗口映射进屋,窗外小鸟在欢快地低唱。茶几上立着几个空空如也 的红酒瓶,她用手指一个个划过,放眼望去,是重重的叠影。 “咔咔!”她又在笑。好傻,她怎能像个傻瓜一样对着他摇尾乞怜?霍晶铃, 你的骄傲去哪了?你的自信呢?你就那么爱那个心肠比铁还要硬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啊呜呜!”笑声过后,是凄楚的哭泣。霍晶铃,即使你放下 骄傲、放下尊严去求他,人家也不屑一顾。没用!没有用! “咚咚”,有人在房间外敲门,接着是佣人的叫声:“小姐?小姐?” 声音带着点焦虑,估计昨晚的情景已入了他们的眼里。 她骤然抡起空空的酒瓶,朝对面墙身狠狠地摔过去。“滚!都给我滚!” “呯”,随着清翠的响声,酒瓶瞬间粉身碎骨,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而房间 外,也恢复的宁静。 霍晶铃再次捧起一瓶已开封的威士忌,就着瓶口往嘴里猛倒。辛辣的味道经过 喉咙灌进鼻孔,呛得她疯狂地咳嗽,好不容易顺回气来,又是一阵自暴自弃的哭泣。 痛,已经不止心脏,它入侵全身的骨骼,吞噬她的五脏六腑,无处不被撕裂, 无处不是剧痛。 哭,已经不能发泄那忿恨又哀痛的情绪,肩头剧烈地抖动,喉咙里不断的抽动, 却已发不出声音来。身体像被人抽去筋骨,她已经无法站起来。 就让她慢慢地、慢慢地这样死掉,反正——她只是个没人管没人理没人爱的可 怜虫,谁会在乎?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从日出到日落,再换上闪耀的星空,白天与黑夜照常更替, 短短的一天两夜,她就这样醒了睡,睡醒再喝。 意识早就涣散,剩下的只有满目空洞。有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身体 已然麻痹,连急速的拍门声响起,也未能意会过来。 “Sophia!Sophia!”伴着拍打声,沉稳的男中音跟着焦急地叫起来。 又是一个好管闲事的。她掀掀嘴角,头轻轻晃动,身体彷如腾云驾雾,轻飘飘。 其实这样也不错,起码不用去管谁对谁错。 哟,她有错吗?或许。她大概又踩中他的地雷,所以他才绝情的拂袖而去。 “嘭嘭嘭”,门外的人眼见叫喊无效,于是直接撞门。 霍晶铃这才微抬起身体,傻傻地朝房间门望去。两秒后她又躺下,脚踢到沙发 旁边的小几,上面的空酒瓶唏里呱啦地滚下,落地开花。 又是一声巨响,门应声而开,两个高大的人影冲进来。 那刻她脑内只闪过某个想法:那锁的质量真差,竟然能让他们撞破,回头定要 换个更坚固的才行。 “Sophia!Sophia!”慌乱的呼叫声在室内四散,闯入者一时找不人。 有点像玩捉迷藏的游戏,霍晶铃撑起身,眯起眼嘻笑着抬起手朝他们挥了挥: “Hi,费斯。Hi,路比。” 室内充斥着浓重的酒味,费斯在看到她时即时皱起眉头。他先去把所有窗户打 开,路比则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她:“看来没事,我还以为搞出人命了。” “如果搞出人命,你们就开心了。”她勉强起身,拔了拔凌乱的长发,希望自 己现在看起来不要太糟糕。 路比听到她的话撇撇嘴,抱着胸走到一边去。费斯看到室内一片狼藉,语气不 是很好:“发生了什么事?雪姨呢?何阮东呢?” 佣人紧张兮兮地打电话跟他说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天都没出过来。还说 前晚夫妻二人吵了场架,何阮东至今未归,吓得他匆匆忙忙赶回来。 “他们呀,走了。”她说得轻描淡写,似在陈述着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晃着身 站起来,晕眩感使她差点倒下,强而有力的臂迅速把她扶住。 “为何要喝这么多酒!” “不高兴呀,不高兴就借酒消愁,小说里的主角不都是这样的吗?” 此话说得非常消极,完全不像她的性格,弄得费斯找不到话应对。 “费斯,我看她是没事的了,我们走。”路比不耐烦地催促。 “你们要去哪里?”霍晶铃扶着费斯的臂弯问。 “你不会感兴趣的。”路比的语气仍是不太友善,霍晶铃想,大概是因为前段 时间她把他的工作与工资挂钩后,他的收入大减,所以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去参加朋友的结婚派对。”费斯缓着声回答。 “哦,派对……”她点点头,视线在他们兄弟俩间来回流连,怪不得穿得这么 正规。其实她从不关心他们的去向,只是今天……“带我去!” “去什么?你又不认识人家。” “我结婚的时候,就认识你那些猪朋狗友了吗?”霍晶铃转过头给了路比冷冷 的一句。 路比瞪着她,最后不高兴地走了出去。 “怎样?还是不方便?”或许他早就有了伴侣。不过没关系,她一个人也可以。 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只要离开这里就行。她要狂欢!要去玩!要把那个臭男人 完完全全地抛诸脑后。 “这婚礼,去的大多是维拉家族的人,你还是坚持要去吗?” 维拉家庭?有什么问题? “去!” “那好。” “我去换衣服!” 她歪歪斜斜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穿什么衣服好?这件?还是那件?面对满柜的华衣美服,她一筹莫展。 “Sophia!”跟着过来的费斯压住她的手。“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 “我哪里不清醒?” “唉。你如果清醒,干嘛要拿冬天穿的大衣?现在可是夏季。” “哦,哦。”看她糊涂了。“咦?你怎么还不走?我要梳洗,要化妆,你出去 等!快!” 她推着他往门外走,临关门前,费斯不忘叮嘱:“小心那些玻璃碎。” “好的!”她俏皮地行了个礼,用力甩上门。 一小时后,她已从头到脚清洗干净,穿上最漂亮最性感的小礼服,坐在豪华的 房车里去参加宴会。 “Sophia,你确定你不饿?” “对啦。”霍晶铃不耐烦地挥挥手,对于家里佣人做的饭菜,她已经猜到是何 种味道。想不到那晚他做的那顿饭,会成为他们最后的晚餐。他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或是即使回来了,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了。 “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到,你……如果饿了就说出来,我们可以先去找东西 吃。” “好。”禁不住费斯的唠叨,她点点头。其实她真的不饿,肚里装了好多酒, 完全没有饥饿感,反倒是想睡觉。“费斯,你的肩膀能借我吗?” “嗯?”费斯头一偏,刚要问清楚,便有个小小的头颅枕到自己肩上。 “我小睡片刻。”酒精在身体里起了作用,不消几秒,她就睡着了。 费斯稍稍坐下一点,迁就了她的高度,让她睡得更舒服。认识了二十多年,他 们从不曾这般亲密,而且还是她主动靠过来。狂喜从心底升起,来源于她的温暖还 有体香给身体带来了震憾,手轻轻的摸上她的发,不敢太用力,怕吵醒她。蓝色的 眼眸情深地望着她,他盼望,这段路永远也走不完就好了。 在倒后镜看到这一切,路比不屑地移开视线,继续看着前方,专心开车。 蠢货!他心里暗骂费斯。爱情能当饭吃吗?有种就把她扳倒,让她别继续嚣张。 车上三个人,心存异念,谁也没开口。 婚礼宴会在一家古堡改造成的旅馆里举行,虽然外表看着并不华丽,不过里面 仍旧是衣香鬓影。 霍晶铃的出现,绝对足以抢走新娘的镜头。姣好的五观本就出色,精致的妆容 使她更明艳动人。她对红□有独钟,一身美艳的鲜红礼服把她雪白的肌肤映衬得娇 媚百生。修身的剪裁,长长的裙摆,骚胸半露,每举手每投足间,都尊贵如女王。 “你怎么把那个小妖精带来了?”费斯的父亲把儿子拉到一旁悄声询问。维拉 家庭一直窥探酒庄是事实,虽然两个儿子被安排进酒庄工作,但事实上,两家一直 来往不密,甚至有点积怨,你不待见我我不待见你。去年霍晶铃结婚,他们这边的 人连出席都不愿意,因为大家都深深明白到,她结婚,意味着会生孩子,到时孩子 便是继承人,他们要把酒庄拿回来便成了空想。 “父亲,请注意你的措词!别说Sophia跟我们有着亲戚关系,就是没有,你能 不能给予她适当的尊重?”对于父亲的态度,费斯有些许不悦。 看出儿子不高兴,当父亲的只好摸摸鼻子不说话。在这个家,费斯是长子嫡孙, 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尤其他在酒庄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所以说话满有分量。 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霍晶铃握着酒杯冷笑。刚才下车前她才知道今 天原来是费斯的堂弟结婚,出席这种场合,其实她也不愿意,周遭投射过来的全是 锐利的目光,仿佛她是吃人的猛兽。维拉家族的人对霍家可是又敬又怕,只因酒庄 每当给他们不少的利益,足够让他们养家活口。只要她不高兴,把什么都收回,他 们就要去吃西北风。但这些人同时又瞧不起她,只因在他们的观念里,是霍家夺走 了属于他们的一切。 “Sophia,先吃点东西。”费斯端着盛满食物的碟子回来。 霍晶铃斜眼看他,这世上,仍然肯为她说话的男人,恐怕就只剩他了。好可笑, 为何这个献殷勤的人不是她在乎的那位。 她接过碟子,随便吃了点。“我想喝酒。” “你已经喝了太多,我给你端杯果汁。” “我要酒!”她伸手拉住欲离开的他,态度坚决。 费斯转头看了她一眼,眸里有些无奈。端了杯香槟过来:“喝这个。” 霍晶铃勉强拿下,两口就喝光。 “什么时候开始跳舞?” 按惯例,正餐要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开始,那是COCKTAIL DINNER ,大家会一边 吃一边跳华尔兹,然后切蛋糕、上甜点,直至深夜还有DISCO 舞会。她想跳舞,想 跳那种疯狂的,可以尽情发泄情绪的。 “等一会,至少等切完蛋糕,让新人先开舞。你多吃点东西,别只顾着喝酒。” “好。” 这次回答极为爽快,她小口小口地把食物往嘴里放,为即将而来的剧烈运动储 备能量。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