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们躺在床上,闲闲的聊着天,明媚的射进房间,我们没有了一丝睡意。 第二天小贤去陪母亲,我送她到宾馆,自己踱步走向了江边。 现在的我又该面临一次选择,这不是我能做什么的选择,而是我选择退出就是 最好的选择的时候,我不想退出,但是我能如何,我看着小贤失去父亲,我做不到, 那样太残忍,她也会终生为此遗憾,我能做到让她不遗憾么,我不能,可是我该怎 么办呢。 江风吹乱了我的头发,空气中些许闻到潮湿的海的味道,那是从入海口吹来的, 我的心,乱了。 江边的路灯亮了,许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走过我身边,我可以听到 小孩的顽皮,大人充满爱怜的斥责,我,一个人,和他们的和谐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我使劲跺着站麻了的腿脚,慢慢挪动着双腿,那腿如灌了铅般沉重。 坐在车上回家的时候,我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先是小贤后是哥哥,自从小贤送 我的电话被妈妈摔坏以后,我再也不用那东西了,小贤想再送我,被我拒绝了,我 把那堆散件收拾在一起放到了储物柜,那毕竟是我的生日礼物。妈妈本也想给我买 一个,我以有呼机为由也拒绝了。我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死后重生的人才更明白生 命和爱是多么的珍贵。 我回到自己的家,给他们回了电话,免得他们担心我又离家出走了。 我叫哥哥过来和我聊会天,考虑到嫂子行动不是很方便,我也让他把嫂子带过 来,我们三个人一起聊天好了。 哥哥和嫂子很高兴的答应马上过来,还给我带来晚饭,说是吃饭的时候就给我 留好的。 哥哥看到我有点发红的双眼,愣了一下,然后又笑着把嫂子扶到沙发上,说给 我热饭,把我叫进了厨房。 你怎么了? 我的委屈和无奈瞬间爆发出来,我抱住哥哥,放声大哭起来。 哥哥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只是象山一样屹立着,让我稳稳的靠着他,我的眼泪 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肆意流淌。 哭了好久,我终于开始抽泣起来。 哥哥搂着我走出厨房,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卧室,我和哥哥坐在沙发上, 我双手捂住脸,低着头。 哥哥把我拉直了靠在沙发上,给我拿来毛巾,我擦干了眼泪,神智清醒了。 她妈妈说我为难小贤,小贤因为我想退婚,并且她爸爸因为这事心脏病发作了, 住院了:我一口气把我感到无奈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小贤怎么说呢? 她什么也没说,和她妈妈回宾馆了。 哥哥掏出烟来,他若有所思的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的踱步,我看着他,他低 头抱肩的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嫂子从卧室里走出来,哥哥停止着了思索的步伐,笑 着问她: 怎么了?今天我们就住幼幼这。 我口渴,想喝点东西。 你坐着,我给你倒水:我赶紧站起来,拿纸杯给嫂子倒水。 嫂子喝过水后,又很乖巧的走进卧室去了。 我拿了睡衣给她,让她先洗洗躺下听音乐,瞌睡了就先睡,她为自己成为特级 保护对象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和哥哥还是没有说话,嫂子洗澡的时候哥哥跑出去买来啤酒,等嫂子进了卧 室,我们拿出来边喝边聊起来。 幼幼,你和她分手!哥哥恨恨的开口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我傻了般看着哥哥,我还真没想到哥哥竟然这么说,太直接了,这不是哥哥的 说话风格,虽然我们是兄妹,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这么说话,因为他总是为别人考虑 的很周到,包括说话,他也不会太激烈的刺激别人,意思明确但语气委婉的很 长痛不如短痛,幼幼:他又说了,把手搭在我肩上,眼里是无限的难过。 为什么?哥,你不是说帮我的么,你说我坚持才可以幸福的啊;我几乎是用哭 腔问他。 那是对我们家,确切的说,是对我们的爸爸妈妈,因为他们爱你,所以最终他 们妥协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想你难过,想你快乐,但是,小贤,对你来说, 是你梦里的幸福,幼幼,你们是相爱,但是你们没有相爱的命,你要明白! 不,我不想失去她,哥!我低下头。 幼幼,哥哥也希望你们可以幸福,小贤和我们一起长大,我也高兴你们能白头 偕老,到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起老,还可以一起去旅游,但是,我觉得,她已经不是 那时候的小贤了,她已经大了,她是在美国长大的普贞贤,不是我们家邻居阿婆的 小贤,也不再是属于你的小贤了。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为她打架么,那时候爸爸问她 愿意嫁给谁,她其实可以不用说话的,只要哭就好,但是她说了,她说是你,现在 呢,她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她从来都不说,她只把爱给你,却不愿意对承诺多言, 她不确定是否可以去兑现诺言,你看不出来么,幼幼,你是陷在其中,我看的很清 楚,我也曾想小贤会为你舍弃一切,事实上,她不能,不是她不想舍弃,而是她的 父亲让她有顾虑,她不想因为她的婚事而弄的她的家庭如一团乱麻,如果她和那个 未婚夫结婚,痛苦的是你们两个人,小贤可以不表现出来,在美国的那边所有人都 会笑,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所有人都会指责你们,会指责她,甚至于她的爸爸为 此因为心脏病去世,到时候她还是会因为内疚离开你回美国去的。与其如此,你就 放了她吧,幼幼,给小贤完全的自由,也是给你自己自由,爱的这么辛苦,不如好 好生活,祝福她生活幸福,你会痛苦一段时间,但是过后你会觉得你是真正的爱她 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那对你也是种慰藉,我们活着,不求别的,但求坦荡此生, 幼幼,放弃吧,哥哥陪着你,哥陪你等到小贤回来,如果她也深深的爱着你,我想, 小贤会在若干年后回来和你团聚的,只怕到时候你不一定接受她,因为那时的她也 许是为了完成了她作为女儿的责任,妻子的责任,母亲的责任,所有的责任她都完 成了,她还是爱着你,她就会来完成她爱你一生的责任!幼幼,振作起来,好好的 工作,放她走,好不好? 哥哥的话,让我泪留满面,我能说什么,他把所有的事实都掰开来,让我看得 清清楚楚,我还能说什么,我的爱,我真的要放了她,然后再苦等她回来么? 哥哥没有再说话,他不停的劝我喝酒,等我喝的有点晕了,我模糊的记得他把 我搀扶到卧室,把我放到床上,我就睡了过去。 早晨,酒精让我习惯性的醒了过来,歪头看到嫂子,晨光中可以看到她安详的 呼吸着,她的嘴角含着笑,是因为那个腹中的宝宝和出色的丈夫么,我坐起来,看 着嫂子,我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圣洁的犹如圣经中的圣母玛利亚。 哥哥推门进来,看到我醒来,就招手让我出来,我走出卧室看到餐桌上摆好的 早餐,他跑出去买的豆浆油条,还有为嫂子买的包子烧卖。 快去洗,吃完好去上班了。 哦:我才想起今天是要上班的。 哥哥在我出门的时候问我要走了备用钥匙,说他们晚点出门。 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打开了车窗,秋天早晨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我的大 脑却被吹的异常清醒,爱情,就如这风,就要吹过我了么。 一早上我都埋头工作,偶尔想起小贤也赶紧晃头让自己不去想,快中午的时候 小贤打来电话让我去她办公室。 我进去的时候,看到她母亲也坐在那里,我弯腰笑了一下,在小贤的办公室里 看到她妈妈,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是个下属进老总的办公室。 阿姨,小贤!我轻轻的说。 我们下午的飞机,妈妈想和你谈谈。 哦,好的:我看着她母亲,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去吃饭,边吃边谈,小贤就先忙着;她母亲站起来。 小贤显然没想到她母亲是不要她参加我们的谈话,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 说出口。 好的,我去把工作交代一下,我在楼下等您:我谦卑的说了个您,我刻意的想 拉开和她的距离,她母亲果然发现我淡然的态度,她看我的时候,我点了一下头算 是再见就转身出去了。 我在楼下看到了小贤的母亲,我笑着迎上去,和她走出公司。 幼幼,你今天看着和昨天不太一样。 有么,哪里不一样? 昨天我见到你,你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都是躲闪的,今天你表现的很大方,也 很平静。 是么,我想是因为我慎重考虑了您的话。 她母亲显然都已经勘察了地形,直接带我走到公司对面那个僻静的酒店,要了 个小隔间,问我想吃什么,我笑着说随便。她又深深的看着我,我低下头喝着我杯 里的茶,有点苦。 等菜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不停的为自己斟茶,为她斟茶的时候,我避 开了她的目光。 菜上来了,竟然都是我爱吃的菜,我诧异的看着她。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吃这几样,昨天和小贤聊天她说你还是喜欢这几样,吃 吧:她笑着为我夹了块鸡,那是我喜欢的吃法,辣子鸡。 我赶紧端起食碟接过她为我夹的菜,低头吃了一口,很辣,但是很香,我慢慢 的吃完那块鸡,自己夹了口青菜吃,这饭吃的真的象电影中的慢镜头,每一个动作 都比平时长。 幼幼? 嗯?我抬起头。 你考虑的如何了? 什么? 你和小贤的事情。 结婚是她的自由,我不拦她,你让她结婚去吧。 你还是没明白阿姨的意思,只有你可以说动她结婚。 我放下了筷子,我抬起头,我看着她,笑着摇摇头。 我给她自由,阿姨,我只能做这么多。 你是给了她自由,可是她不想结婚啊,如果她年底前不和杨悦按期结婚,她爸 爸不知道是否能活过圣诞节啊。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妈妈走到我面前,摸着我的头说:幼幼,阿姨求你了,你让小贤结婚吧。 我怎么说,我能说什么啊:我抬头看着她大声的说。 你劝她结婚,你说的话她会听的。 我笑了,满眼都是委屈的眼泪,我咬紧双唇,努力让自己不要落泪,该死,我 竟然想到哭。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我站起走出去。 我在洗手间用冰冷的水冲洗着我的脸,泪水随着自来水流进下水道,我的心里, 苦苦的。 我掏出手绢擦净脸,把头发理顺,对自己说:既然放弃,就放的彻底吧。 我走进去然后勉强的笑了一下,坐下拿起筷子,但是我却不知道我该吃什么好 了。 阿姨,跪下求你了! 我来不及扶她的妈妈,她说完就已经跪下,我也“扑通”跪下。 我调整着呼吸,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我答应你,阿姨! 你真的答应劝小贤结婚? 我扶起她,重重的点着我已经不会思维的脑袋,我还能说什么,女儿是她养大 的,现在她为了丈夫为了女儿的婚约这样求我,我还能做什么。 我们走回公司,在进楼前我对她说:你和小贤回去后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我就走进了楼梯间,我不想和她一起乘电梯。 幼幼,谢谢你!我听到她在我声后这样说,我举起手挥了一下,表示听到。 我一级一级的走上去,我的心里堵的慌,我只有靠这机械的抬腿上楼运动来释 放自己的痛苦和沮丧。 我走到公司那层楼的时候,电梯开了,小贤刚好走了出来,我看到她,笑笑。 我坐在我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同事们已经开始工作了,当别人问我东西的时候 我才回过神来,我歉意的让别人再说一遍,同事以为我生病了。 小贤打来电话,说她们马上要走了,让我过去一趟。 我看到她妈妈正在和她说着什么,看到我进来,笑着和我打招呼,我点点头没 有说话,看着小贤。 幼幼:我很快就回来,也就一个多星期吧。 嗯:我点点头。 妈:你先到楼下大厅喝杯饮料等我吧,我想和幼幼说几句话。 好,你们说,我先下去了,她走了出去,满怀期望的看了我一眼,我望向窗外。 幼幼,我妈中午和你说什么了?小贤走过来问我。 没说什么,就说你爸爸身体不好。 还有呢? 没了。 你现在是不高兴的,幼幼? 因为我有一个星期见不到你吧,我笑着拉过她抱在怀里。 幼幼,我们过了今年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嗯。 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 有人敲门,我们拉开了距离,小贤回到她的座位上,我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 她指了指我面前的椅子,然后让外面的人进来。 是那个刘秘书。 她显然是来请示汇报手头的工作的。 我站了起来,轻轻的说了声:我出去了。 又看着刘秘书,点点头,出去工作了。 下班的时候,别人都在结束手头的工作,我只想到,小贤此时一定已经翱翔在 异国的天空了。 我定定的盯着电脑屏幕,六点的时候,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我发现坐着很无聊,想抽根久违的烟,可是公司办公区域是不允许抽烟的,我 收拾了一下我的工作区,却发现哪也不想去,回家,我想回到我和小贤的家。 推开门的时候,挂在窗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乎是欢迎我回来,又想是 回到从前我一个人的日子,等待小贤的归来。 我用最怕的速度洗漱,掏出刚买的香烟,把CD机的声音开到最大,躺在地板上, 看着渺渺的青烟在我面前腾起,我的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软软的躺在那里。 我闭起眼,又想到了和小贤别离的那段年少时光,想啊想啊,时而欢笑时而落 泪。 半夜的时候,我被冻醒了,我睁开眼睛看到被冷风吹起的窗帘,起身关好窗, 躺到床上,看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我再也没有睡着,翻来翻去就是没有了睡意,到五点时,我发现我只能起床了。 很想吃粥了,我把熬粥的每一项工作都认真细致的完成,末了拿本书,坐在厨 房里,看着我的粥冒出诱人的香味的时候,我笑了,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没有小贤的日子,我也想象历次一样回父母家住几天,但是想来想去,还是不 要,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情都该自己去承受和解决,我不知道我的改变是因 为那次自杀所带来的顿悟还是和小贤太多的不确定而生成的。 哥哥到是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家坐坐,我借口工作太忙,没有去,我要自己一个 坚强而努力的生活,爱情是我生活的一部份,但不是全部。 周末,躺在家里看书,晚上的时候小贤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很低沉。 小贤,你怎么了? 幼幼,对不起!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买了明天的飞机票,很快就回来了。 哦,那你对不起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幼幼:小贤欲言又止的叫出我的名字却没有了下文。 有话就说啊! 我还是回来和你说吧,你早点休息。 哦,我疑惑着随口应了一声。 小贤竟然就这样挂断电话了,再见也没有说,我缓慢的放下手中的电话,盯着 电话机怀疑刚才是否有电话打入。 心因为小贤的几句话,乱了。 我关了台灯,闭起眼睛,让我自己沉浸在黑暗中,感觉到无惜的时候,黑暗给 人一种安全,因为一旦兴明来临,什么都会改变,万事万物如此的更新着,我不想 变,我不想。 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我的头昏沉沉的,浑身无力,我就一直躺在床上,不 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昏睡中。 电话铃让我彻底清醒,我伸出手取下听筒。 幼幼? 嗯?我是:我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的自己都吃惊。 你病了啊? 没有,头有点昏:我听出来了,是小贤的妈妈,我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躯。 阿姨,有事么? 小贤给你打过电话了么? 昨天打过,说这两天就回来了。 她还和你说别的了么? 没有。 她的母亲显然在那边沉吟了着如何和我开口继续说下去。 幼幼,小贤和杨悦注册结婚了。 电话从我手里掉下,摔到地板上,我的身体也完全跌倒床上,脑袋里“嗡嗡” 声不断。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我颤抖着捡起电话,里面是忙音。 我把电话放好,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起来。 小贤,终究和杨悦结婚了,他们终究结婚了,那我算什么,我们的爱情算什么, 爱情在婚姻面前,太脆弱,太脆弱了。 我不信,我怎么可以相信这是真的,我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除非小贤亲口告 诉我。 哥哥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我惊讶的看着他。 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还没有吃饭吧,幼幼。 我点点头,猛然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我跳下床,跑去洗手间。 哥哥看着我吃完他带来的饭来,笑着拍拍我的头。 哥,小贤的妈妈告诉我小贤结婚了。 哦,哥哥点了一下头,起身去卧室拿出我的烟来。 你一点都惊讶? 迟早的事情。 为什么? 小贤的父母不会让你们如愿在一起的,小贤也做不到为爱情牺牲一切。 可是,她说过要努力和我在一起的啊。 幼幼,你的爱情可以天长地久,但是别人不行,你也做不到为你的爱情去强迫 小贤放弃她不想放弃的东西,所以,你们今天会这样,我觉得正常。 哥:我无奈的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又头又疼了起来,我丢开抱枕,双手抱住我的头,我感觉头要裂开了。 哥哥把我弄到床上,给我盖好被子,他放了张CD,靠着床边坐在地上,望着窗 外。 我记得哥哥给我吃了片药,说是治疗头痛的,吃完我似乎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附近楼里的灯光,我打开台灯,八点了。 感觉头没有睡时那么昏了,我怎么一睡就睡到现在了呢,真是奇怪。 哥哥悄悄推开门,看到我醒来,就笑着把门完全打开了。 幼幼醒了:他朝我走来,爸爸妈妈和嫂子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们,一时不明白怎么了。 妈妈走到我面前,坐下,摸着我的额头,我看到母亲的眼睛有点红肿,难道妈 妈哭了。 你们,怎以都跑来了?我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原因听上去很不沙哑。 幼幼,遇到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担着,说出来,知道么,孩子?妈妈的笑里带 着泪。 没有什么事啊,妈妈。 小贤妈妈给家里打电话了:妈妈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哦:我提起的心又落了下来,看来我不是做梦了,我看着哥哥问:小贤真的结 婚了么? 哥哥面色沉重的咬着嘴唇点点头。 我仰头笑了起来,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着:所以你们担心我,都跑来看我,是 不是,不要,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太快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哥哥走出卧室。 可是小贤也给我打电话说她要回来了啊。 是要回来,但是她回来是把这边的工作结束了就回去了,嫂子看父母都没有说 话就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我的心痛的又要跳出心房了,我伸出手按 住胸口。 妈妈用手小心的擦去我的眼泪,我压抑住自己想嚎啕大哭的冲动,慢慢滑下, 躺在床上,眼泪仍然流个不停,我不想哭,可是,那一刻,它们似乎不归我所管。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们先回去吧:我看他们仍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我用手 捂住流泪的双眼,尽量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又说了一句: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 我不会做傻事的! 嫂子走过来似乎拉走了妈妈,临关门,我听到爸爸重重的叹息声,我的眼泪终 于痛快的奔涌而出,我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脑袋里就只有那棵高大的树。 哥哥端着粥走进来,他没有和我说话,把我扶起靠在床头,用勺子给我喂着吃, 我起初不想张嘴的,他就放下碗,拍拍我的脸颊让我张嘴吃粥,我默默的吃完粥, 他又给我喝了点水,用勺子给我喂了一片药,又让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我听到 他关窗关台灯开门关门的声音,他出去了。 我使劲揉搓我的面颊,我要好好想想我该怎么办了,看到父母和哥嫂担忧的眼 神,我很难过。 但是,睡意再次袭击了我,我被它征服了。 第二天醒来看到窗外阳兴明媚,我站起来打开窗,清晨的微风吹拂在我有点发 烫的脸上,有点凉,但很舒服。 走去洗脸,发现哥哥睡在沙发上,短小的沙发似乎太委屈他高大的身躯,我走 近他,帮他把毯子从地上捡起,给他盖毯子的时候我看到哥哥紧缩的眉头,我的心, 疼了。 我小心的走进洗手间,等我出来,哥哥已经不见了,我疑惑的跑进厨房,没有, 进卧室,也没看到他,感觉怎么一切都象做梦一样,我坐在沙发上抱着他刚盖过的 毯子,那里明明还有他的体温啊。 正在我发呆的时候,哥哥提着早餐回来了。 看到他,我笑了。 饿了吧,幼幼:他看到我笑也很开心的笑着。 那一刻,朝阳透过窗户照到他脸上,我感觉哥哥象个圣者,坚毅而神圣的面庞 让我觉得安心。 哥,你怎么没回家睡? 爸妈担心你呀。 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来,你先吃,我去洗洗。 我打开电视看新闻,等哥哥洗好一起吃。 我们吃完饭,一起出门上班,哥哥起初还担心我身体不适,我笑着说我睡觉睡 的精神很好。 在车站分手的时候,哥哥的眼神让我觉得他很不放心我似的。 哥,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我没事的! 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那就好! 看我坐上车,哥哥才跑去乘他的那路公交,这就是我的哥哥,让我又敬又爱的 哥哥。 那天,我上班很专心,偶尔看到小贤的秘书,我会发愣,但很快我就埋头我的 工作。 下午回到家,看到小贤坐在沙发上,我真的愣住了。 进来啊,不认识了:她笑着说。 哦:我一边看她一边很机械的换鞋子,似乎我是去一个陌生人的家做客。紧张 而拘谨。 我们都避免提起她结婚的事情,洗澡吃饭看电视,这一切都让时间在无声中流 逝。 当晚间新闻开始播放的时候,我们都打起了哈欠,于是相对一笑,她关了电视。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望着天花板,心里似乎有很多话却真的感觉不知道要说什 么。 下午小雷过来了。 哦。 我的简短的回答让我们之间又归于寂静,我起身伸手关了台灯。 黑暗中,小贤翻身抱住了我,我习惯性的亲吻了一下她的脸,有泪。 对不起,幼幼。 你不要哭,小贤,我不要你哭,你明白么? 可是,幼幼,我:她说着就真的开始抽泣起来。 你真的和他结婚了么?我不想问这句话的,但是我内心渴望小贤亲口告诉我事 实。 她紧紧的拥抱让我明白,这是真的。 我想你亲口告诉我,好么? 是。 我抱着她一动也没动,我本想她说是的时候我要推开她,我跳下床去指责她的 不忠,但是,她因为抽泣而剧烈抖动的肩头让我没有那样做。 许久,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我又打开台灯,取过几张面巾纸轻轻的帮她擦着流 满泪的脸。 我,我爸爸和杨:我打断了她的话。 算了,结婚就是结婚吧,不要解释了,我知道我们的爱是真实的存在过的,就 好:我说完放开她的拥抱,站在窗前,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入秋的小雨,我推 开窗,几丝凉意让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我把手伸出窗外,雨很小,飘落进我手心, 很舒服,感觉到它们的轻柔,细细的慢慢的侵润我的心,我打开CD机中的收音机, 调到夜无眠栏目,那是一档持续到凌晨的心灵热线,主持人温柔而理智的话语让许 多陷入苦恼中的人有矛开顿塞的感觉,可这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因为没有人打电 话去问她,爱上一个同性,该怎么办。 当一个热线电话接完,主持人应听众要求放了一首歌,听完,我却泪留满面了。 《流着泪的你脸》任贤齐……………… 我关了窗,也关了CD机,因为我听到小贤压抑的哭泣,我抱着她,心痛的要死 去。却不想听到她哭,因为,我是如此的爱她,我爱她,我就尊重她的选择。 小贤,我爱你,永远爱你!她靠着我,使劲的点点头。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知道你迫不得已的选择结婚,我都知道,所以我不要你再 说了,因为那样我们都会痛,我们的爱情真的很短暂,但是很美,现在,我们该好 好珍惜相守的时光。 她仍然是在我胸口点着头,我的胸口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我们相拥着醒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互相勉强的笑了一下,那笑里有太多的 苦涩和无奈。 从那天后,我们都不曾提起她结婚的事。 她的国际长途很多,我偶尔听到她会说到她父亲的心脏和他的腿,想必是这些 让她结婚吧,我想,我也曾想强果我哪天意外瘫痪了,小贤是否会因为这些留下来 守着我呢,但是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太荒谬,爱情和婚姻没有必然的关系,有爱,爱 过,我不能奢求多了。 有一次,小贤的母亲要和我通话,我接过电话。 阿姨,好! 幼幼,阿姨知道,你忍受了很多委屈,阿姨对不起你。 不,没什么,小贤幸福就好。 幼幼,小贤圣诞节前就要回来了,可能,再也不回去了。 哦,好。我知道了。 幼幼,阿姨知道你和小贤的感情,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老天作弄人, 你们中一个错了性别,我可以看着你们在一起,但是她爸爸不行,这个社会上大多 数人都不能容忍你们的爱,你明白么? 嗯,谢谢阿姨的理解。我想到了那天我会送她上飞机的。 幼幼,小贤走了,你也找个人好好过吧,一个人,总不是个办法。 我笑了,也许是我的笑太悲凉,她的母亲听出来了,我听到她叹了口气。 幼幼,人说七岁看老,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如果你能等到那天,如果我还活 在人世,我不会反对你们的,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嗯,谢谢阿姨。 打断电话,想想她母亲的话,五味俱全。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对小贤说,你妈妈,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