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不知老万又要搞什么名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所有的奔波与忙碌只为了一 个人--小碟。为了使自己看上去不算太邋遢,我还特意刮了胡子,很认真的把下巴 底下刮出一条血印。一个上午,我整个人都陷在一片巨大的回忆中,宿舍里的那半 盒烟已经被我消灭掉了,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那张令人生厌的脸,突然觉得其实每 个人都活的比我自在和充实。那么久了,我一直在用一段回忆宽慰着另一段回忆, 接着,急速消释的今天又变成了一段新的回忆,我的生活就是如此循环反复着,仿 佛我没有今天没有明天,像个傻逼。 天气很好,周围的每一处都遍布着阳光因子不安分的足迹,街上满是穿着时髦 的红男绿女,使整个城市充满不真实的质感。我不喜欢这座城市,它看起来太繁杂, 太拥挤,太不真实。我怀念小时侯在农村奶奶家生活的那段日子,每天早晨都能听 到鸡叫,奶奶把米面饽饽烤来给我们吃,金黄金黄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那里没 有竞争,没有争夺,没有没完没了的情感纠葛,每个人都淳朴让人不忍心去伤害。 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在奶奶去世时没去见她最后一面,当时我在进行高考前的最后 冲刺,奶奶让爸爸对我隐瞒了她的病情,直到她病入膏肓的那段日子,她还坚持每 天给我打一个电话嘱咐我好好学习。我记得她给我通的最后一通电话说:" 小峰啊, 奶奶有你这么个孙子,奶奶真骄傲啊。" 记忆是很柔软的一种东西,它禁不起人们耐力地推敲。有时它会以异常温柔的 面容出现,而有时它也会把自己撕裂来给你看。那些被撕裂的碎片总是在不经意间 割划到你的神经,让你痛,让你疼,让你面对生活抱头鼠窜。 苏谨彭出院的那一天也有这么好的阳光,微风卷起地面上的树叶悬在上方飞舞 着。很多人到医院来接他出院,先是谢言,然后是雷磊,余秋林,张冉冉翻版,杉 菜宿舍老大,当然,还有杉菜。看的出,杉菜还在生我的气,可看到谢言和我站在 一起时,她马上冰释前嫌般跑到我面前,几乎是跳到我的身上,随即勾住了我的脖 子," 讨厌,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人家,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说你说,你说啊 你......" 我试图把她从我身上抱下去,她却把我抱的更紧了," 我不,我不下去, 你说你还爱不爱我。" "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是干吗呢?" " 我才不管,咱俩搞对象别人管得着吗," 她捏我的鼻子," 坏蛋,快说,爱 不爱我,爱不爱我嘛。" " 喂喂,杉菜同学,杉菜同学,大庭广众的要注意影响,要注意影响嘛。" 余 秋林试图打个圆场。 杉菜小嘴一撇," 谁愿意看谁就看,哼,我才不在乎。" " 爱爱爱,快下来,你手这么勾着我,想要把我勒死是吗?" 她得意地从我身上跳下来," 这还差不多,原谅你啦。" 我无奈的摇摇头," 行,您是小姑奶奶。" 说完,我无意间瞥见了站在旁边的 谢言,她已经泪流满面。 谢言掩面跑出病房,苏谨彭把手里的大包儿往地上一扔,伸手用力指着我和杉 菜," 行,啊,你们俩行!" 说完也跑了出去。我紧随其后,杉菜一把抓住我胳膊, " 你不许去!" 我把她甩在一边," 闹够了没有!" 我不知苏谨彭和谢言在马路边 上说了些什么,谢言的样子看起来很痛苦,双手时而掩面,时而掩耳,一会蹲下, 一会站起。我想要走近他们,杉菜追在我身后大声嚷嚷着," 林峰,你要过去咱俩 就完了,彻底完了!" 我不理她,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她扑过来抓我的手,这一抓, 我手上带的那串佛珠突然就断了,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这是我和谢言刚认识时 她送给我的,她说这是她奶奶特意为她去山上求来的,她带了十多年了,保平安, 让我务必每天带在身上。当时我还说:" 这是保你平安的,你把它给了我,你以后 怎么办?" 她笑着说:" 你真傻,你平安了我也就平安了,有你在我身边保护我, 我还怕什么。" 见此情景杉菜也吓坏了,忙蹲下身替我捡那些珠子。我楞住,只听 对面马路上突然传来苏谨彭狮子般的吼声:" 谢言......" 那一声就此成为永恒。 我曾经认为最美的那个女孩儿就在那一瞬间承抛物线飞向远方,又迅速陨落,从此, 我的生命中再没有那张恬静的笑脸了,是的,再没有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