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晓乐祸不单行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人要倒了霉,一口凉水不但能塞牙,还能把你呛死。 大四上半年的四科考试中,皮晓乐出其不意地挂了一科。于自立怀着沉痛无比 的心情把这个噩耗转告皮晓乐。皮晓乐扯着于自立的领子嚷,你丫妖言惑众,人人 得而诛之,我把你从二楼扔下去,死不了,也摔你个偏瘫脑梗肺气肿。于自立大喊 冤枉,手里挥动着成绩单。 皮晓乐从来都是从后往前看成绩单,因为老师们养成的臭毛病都是从高到低排 名次。没想到倒数第一个白底红字写着“皮晓乐——59”。 挂科对皮晓乐来说是家常便饭,光“大补”都存了四五门,多加一门顶多算个 饭后甜点。但在绿灯常亮,老师们把两只眼珠子都眯起来的大四,竟以59的高分挂 科,可谓旷古未有,绝后空前,明显在拔份儿啊。 皮晓乐又揪住于自立的领子问,说,谁干的?于自立叫屈说,又不是我干的, 你跟这较什么劲哪!此人非是旁人,是你那多年不见甚是想念的老冤家——“啊啊”! 大二时,“啊啊”教过皮晓乐一门主课,是个三十大几岁女老师,一脸痘子, 说话总带口头禅——每讲完一句话,就在后边加个“啊”字,皮晓乐就给她起了个 诨名,叫“啊啊”。 皮晓乐不喜欢她的课,“啊啊”每次上课就捧着书,跟根梅花桩似的戳在讲台 上泛读课文。 皮晓乐说,我站在讲台上肯定比她读得好,起码会用标准的普通话配上丰富的 面部表情,带动学生几乎泯灭的积极性,不至于让那些既来之,则安之的学生在教 室里睡得如此嚣张跋扈。不仅口水顺着桌腿往下嘀嗒,还和上面的“啊啊”琴瑟合 鸣,她在上面“啊啊”,学生在下面“呼哈”,呼噜打得震天响,我甚至猜不透她 是在讲课,还是在哼哼摇篮曲。 从第一眼见到“啊啊”,皮晓乐就没看她笑过。皮晓乐怀疑她是不是由于表情 过于僵硬而导致了面部肌肉坏死。如果是那样,皮晓乐准备同情地送她张VCD 版的 《大话西游》。 有一次上课,皮晓乐闲得无聊给“啊啊”画了一张漫画像:脸上缀了很多黑点, 旁边用一行标准的蝇头小楷写着“由于内分泌失调引起的局部功能紊乱”;嘴巴张 得超圆,旁边用记号笔写上两个大大的“啊”字,最后还不忘画上几个小圆圈表示 飞溅的口水。 下面写着: 龙头接字游戏开始,现已写出第一句话,第二个人用该句的尾字作为下一句的 首字,以此类推,望广大菜籽运用智慧,开动脑筋,活泛思想,踊跃参加! 此人远看似天仙 仙…… 写完以后,皮晓乐很满意地看了几遍,把纸传给了前边的男生。教室里骚动起 来,学生们争相传阅,场面有些混乱,很多人都在上边题字助兴: 此人远看似天仙 仙女私奔堕凡尘 尘嚣不尽乱春心 心花怒放埋笑脸 脸边忽有痘芽生 生它并非相思苦 苦叹意乱无人平 平胸大头满脸油 油嘴滑舌难上口 口似悬河啊不离 离经叛道皆不满 满地都是吐沫星 …… 最后一句是皮晓乐加上的,正当他笑得前仰后合,乐不思蜀的时候,“啊啊” 不知不觉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变色龙是一种冷血动物,它的肤色会根据周围环境、温度以及自身心情而改变 ……皮晓乐和“啊啊”近距离接触,他能清晰观察到“啊啊”在看这张纸时脸色的 全程变化:由黄变红,再由红变白。皮晓乐祈祷她不是冷血动物,但那张雪白的脸 却说明,即使是个狂热青年,此时的血液也会降到冰水混合物的温度。 “啊啊”突然笑了,表情极不自然,比嚎还难看,听她笑,感觉猫头鹰在叫。 皮晓乐一阵眩晕,头皮一阵发麻,五脏六腑一阵乱抖。 “啊啊”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讲台上,把纸往桌子上一扔,使出吃奶的劲, 把黑板擦当作惊堂木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教室里的学生都吓了一哆嗦,皮晓乐却安心了很多,“啊啊”的怒气放出来了。 “啊啊”歇斯底地嚷道,谁干的?啊!给我站出来!啊! 学生们刚才还“听取蛙声一片”,现在一个个都“低头思故乡”了。 “啊啊”怒道,如果没人承认,啊,我就核对笔迹,啊,要让我查出来,啊, 就有他好受的,啊! 仍然没人站起来,大家都埋着头,研究金庸,琼瑶,卫斯理,教室里寂静一片。 “啊啊”以为凭自己母仪全班的威信把学生都镇住了,使劲挺了挺胸。 皮晓乐在下面嘀咕,有什么好挺的,再挺也大不了了,还想二度发育啊? “啊啊”把课也停了,在讲台上张牙舞爪地哇哇乱叫,踱着八字步,从南扭到 北,从北晃到南,不将犯罪分子一举歼灭,她今天是消停不了了。 皮晓乐心想主动坦白,看她这架式,从宽是没戏了;继续抗拒,有可能连累无 辜。方世玉他妈说了,人在江湖,义字当先,勇字当头。 想到这里,皮晓乐噌地站了起来。“啊啊”冷冷地看着皮晓乐说,不可能就你 自己,啊,字迹不是一个人的,啊!皮晓乐艺高人胆大地说,画是我画的,旁边的 字是我写的,龙头接字也是我鼓动的。 “啊啊”心里明镜似的,噌噌站起一片,反而不好办了,法不责众啊。她让皮 晓乐下课后留下,要单独跟他交交心。 下课铃一响,皮晓乐站起来,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向讲台。同学们万分惋 惜地拍拍他的肩膀,为他即将到来的悲惨结局痛心不已而又无能为力。皮晓乐慷慨 地说,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同志们,永别了!逢年过节,初一十五, 清明重阳,端午中秋,你们可别把我忘了啊! 快点儿过来!“啊啊”又叫了起来。 皮晓乐没有杀身取义,他为全班的2%做了贡献,同学们都很感谢他,人见人夸, 好人啊! …… 皮晓乐没料到又落到了“啊啊”的手里,必定恨意未消,才打了个极度恶心的 分数。 皮晓乐像个软柿子“吧唧”一下掉到了床上,提不起来了。 于自立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 皮晓乐皱着眉头,问:“教育不是以人为本吗?教师更应该宽大为怀啊!罪犯 还给个机会,改过自新呢,我又没强X 她,丫咋这狠啊?” “你要强X 她,那得有多大的勇气啊?!” “丫说话就跟叫X 似的!” 于自立宽解说:“她是一名人民教师,但前提她是一个女人!古有名训:宁可 得罪一君子,不能得罪一小人;宁可得罪十小人,不能得罪一女人。” “哪个古人说的?”皮晓乐问,“真他妈准!” “孔子吧?他说过,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于自立胡乱说着,“孔老二都没 摆平的事,你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我再不把她摆平,你肯定留我在Y 大陪她过下一个春夏秋冬。”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