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点金书院 新兴的狈们血统混杂,样貌希奇古怪,头脑却似乎博采了众兽之长,转速极快。 日益精明的它们如梦初醒般,开始疯狂追逐财富。 这年,一只在南岛失意的虎流窜到了西岛,它的名字叫损。损宣称自己精通点 金大法,可轻易点石成金。很快,在狈王的大力襄助之下,它在西岛首府狈市的黄 金地段租下一座大厦,成立点金书院,专事向兽们传授点金大法。 损派手下前往北岛展开地毯式宣传,并且头期学员可不交学费,免费午餐。现 成的便宜谁不愿捡?一时之间,从者如云。 开学后,损高薪聘请了几位声名远播的学究来讲讲基础知识。那些学究们的所 谓学问其实都是些屠龙绝技,腐朽陈腐,放在象牙塔里都嫌占地方。它们自己也搞 不清楚这些学问有什么用,只不过当初莫名其妙上了这个贼船,靠这混饭罢了。不 过它们都还是非常敬业的,干一行爱一行,肯死坐冷板凳,煞费苦心地为学问而折 腾、加工学问,到最后也没有闲心去问什么意义之类的问题了。要不这样,它们怎 么能出兽头第呢?那些课当然被它们上成了老生常谈,味同嚼蜡。弟子们很快失去 了兴致,纷纷逃课,课堂气氛更趋冷淡,学究们就勤点名,猛提问。但这也无济于 事,弟子们的眼睛里还分明多了些鄙夷。学究们自觉无趣,干脆松了心,敷衍了事。 平时讲讲奇闻怪事,开开玩笑,哗众取宠,考前划划题,收买兽心。但很快,就有 兽觉得学不到东西,大呼上当。 损察觉了这些,就干脆打发了学究们,亲执教鞭。它只在每天黄昏时分上一节 课,先天花乱坠地大吹一通,然后,大家一起对着堆石头,紧闭双眼,口重默念: 金子、金子、金子……。三十分钟后才能睁开眼睛,损面前的石头往往已变成了黄 灿灿的金子。它会叹着气说:“还是你们的功力太浅呀!”然后,会依照名册将金 子送给某学员。一学期下来,几乎每个学员都得到了一块金子。期末训话时,损就 说:“心诚则灵,点金术的修成也非一日之功啊!但是,起码大家要对自己有信心。 经过这么久的学习,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信心十足!”大家异口同声道。 “这还有些不够,还得让别兽也相信。众兽拾柴火焰高,你们的心力才能大大 长进,点金术的修成才指日可待。” “我们该怎样做呢?” “你们回家去,可以先使左邻右舍们相信呀!”损答道。 学员们依计行事,到底有货真价实的金子,父老乡亲们果然十分相信。于是, 就有了更多的兽来书院求学。 这一次,损就不再发金块给它们了。“这是为了激发你们心中求知的欲望,坐 享其成只会害了你们的。”它解释道。 期末,它让每个学员回去后尽可能地发展一批新学员,而且,谁发展一只兽, 谁就是上线,下线的成绩按比例计入上线功劳簿,发给丰厚的报酬。 “这其实是在传销兽罢了。”损悄悄禀告狈王。 此时的北岛热闹非凡:点金书院成了街头巷尾关注的焦点;点金弟子们上窜下 跳,无孔不入;媒体上目不暇接的大幅广告,铺天盖地地宣扬点金术的神奇和损呕 心泣血、诲兽不倦的办学心路。 开学时,北岛至西岛的航船日日爆满,票价翻了多翻,还是脱销。 两地港口上,欢送欢迎的旗帜漫天飞扬,兽声鼎沸。那些黄口小兽们笨拙地学 着倚门卖笑的做派,陪着一万个小心对新入学者送往迎来,真真是热闹非凡! 海运的骤然勃兴使熊王惊诧,它进而又注意到了点金书院。慢慢地,它也有些 心动,决定派太子困微服前往书院求学。 两个扮做仆从模样的大内高手护送太子困来到书院,但损宣称:书院实行全封 闭管理,学员应该能够自理,不许仆从跟随。这样,困只好独自留了下来。 开始,有些好奇的困还认真学习。但不久,它便有些懈怠,但求学无成,就无 颜回去见父王,它只好学着同学的样子磨日子。 困从小锦衣玉食,一点儿也不知道生活的艰辛。一次,在街头看见一个饿得奄 奄一息的乞丐,就问同学:“它为什么不吃肉饼呢?”它们便说:“没遇到你呗! 你给它钱,它就能吃了。”困就真的给了那乞丐许多钱,得了无数个响头。大伙见 它钱多,又出手大方,便常常起哄吃它的大户,借了它钱也故意不还,把它当冤大 头捉。困浑然不觉,成天乐呵呵地挨宰。 一天,众同学拥着困上街去玩,一伙狈警正揪着个娼妓指认嫖客。那女子一下 子便在人群中挑出了困,口口声声昨晚它嫖过它。同学们一下子做鸟兽散,困有口 难辩,被带回警局。 脸黑得象锅底的警长声色俱厉地要困坦白从宽,可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困 想:肯定是搞错了,好好解释就没事的。可是,没有谁有耐心听它的废话。警长把 它带进刑讯室,指着各式各样阴森可怕的刑具和血肉模糊的犯人,对它凶巴巴地说 :“再这样子背着牛头不认帐,只好大刑伺候了,不怕你不招!”困哪见过这种阵 势,早软了腿,裤子都尿湿了。幸而,旁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警帮着说好话,建议 困出几千两银子,此事一笔勾销。困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苦苦下话。最后,此 事才以它开出支票了结,警长还顺水推舟,表示小青年偶尔犯错可以理解,警局保 证不毁它的名誉。 困和那娼妓一并被放了出来。那时,天色已晚,没有月亮。那娼妓想:这么阔 的客兽,若真的被自己拉了去,不定会赚多少呢?可是如今,自己贪小钱断了大财 路… …。它越想越懊悔,后来就号啕大哭起来。困觉得它可怜,便问:“你哭什么 呢?” “公子,你受了这么大的冤枉,都是因为那帮臭警察想合谋搞你的钱。它们逼 我,我没办法不听它们的。我害怕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我良心不安呀!”那娼 妓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困心想:连父王那样一国之君,都常说自己有不得已的时候,何况一个可怜的 卖春女了。于是,它软软地说:“怎么会呢?大家都不容易嘛!” 那娼妓飞快地瞥了它一眼,心里一动,柔柔地说:“那现在天黑,我害怕,公 子能送我回家吗?” 它挂着晶莹泪花的脸庞在如水的夜色中,有些楚楚动兽,困当然无法推辞。从 此,它便一发不可收拾,整日混迹于烟花柳巷之中。 渐渐地,它觉得有些不适,便告假回国去太医院查了查。原来,它得了一种无 法医治的性病。太医不敢隐瞒,战战兢兢禀告了熊王。熊王气得浑身发抖,把困毒 打了一顿,逼它供出了原委。 熊王对那误兽子弟的点金书院恨之入骨,它调兵遣将,向西岛发出最后通牒, 要求查封点金书院,捉拿损问斩,公布一切内幕。否则,就马上兴兵荡平西岛。 一时之间,气氛紧张。狈王思前想后,不愿得罪亲戚,决定舍车保帅。它强逼 损自尽,查抄了点金书院。然后回复熊王:一切照办,只是元凶已畏罪自杀,内幕 要慢慢追查,损的首级送给熊王验明。同时,偷偷将查抄的赃款一大部分送给了熊 王。 出了气,又得了钱封口,熊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困已无可救药,不久便 死了。 经过这件事,熊们都知道狈不是东西,打交道时得防着点儿,两岛的关系就有 些疏远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