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周日 八月的某一天里,我独自倘徉在一条流过记忆的河中――小说,《八月的周日》 (1986)。小说的结构极其巧妙,风格隽永,扑朔迷离。其结构按照故事本身的发 展可大致分成四个部分,但是各部分时间上的安排是错乱的。 一,九年后,我再次见到维尔库尔,他已经落魄。我们唯一的关系是他曾经是 西尔维亚的丈夫,而我曾经是她的情人,现在我们都失去了她。 二,回忆开始了它沉重和不失幽雅的叹息:我和西尔维亚为卖掉她与我私逃时 从丈夫那窃得的钻石,暗暗地寻找买主,并结识了阔气的尼尔夫妇。 三,回忆的时钟向后跳跃了整整一年。我在偶然中揭示了尼尔夫妇的骗子身份, 当然这已经在我们上当之后,而此时此刻,钻石和西尔维亚都已杳无影综,只有我 还在绝望地寻找着她。 四,回忆继续,(接上对一年之前的回忆),我们落入了骗子的陷阱,他们从 我身边从容地带走了钻石和它的配带者――西尔维亚。从事后看这显然是西尔维亚 的丈夫维尔库尔为了钻石而雇佣了骗子冒充富人。从此,我失去了西尔维亚。 五,我四处寻找线索,慢慢揭示了骗子的身份,从而开始回忆我和西尔维亚的 结识和私逃。 如果按照五、二、四、三、一的顺序,我们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样一个似乎 并不复杂的甚至带着老套的故事――爱情、私逃、复仇加智力游戏。然而在作者略 带忧郁的平静叙述中,我们所能感觉到的是对恋人的深深的眷恋和缅怀之情;当恋 人突然且永远地消失后,绝望的我在曾经寄宿的旅馆中默默地等候着她毫无希望的 归来,闻着恋人仅留的芳香,想象着她似乎就将出现在房间的门口,重新投入我的 怀抱。生活似乎就此结束了,因为失去了西尔维亚,我将苦苦地等待下去,此处隐 喻着爱情的强大的力量足以抵得过时间的摧朽和折磨。我和西尔维亚将生活的希望 寄托在一粒曾经带给每一个拥有它的人莫大苦痛的钻石,同样暗示了爱情之于主人 公们的悲剧命运。 相互错乱的回忆象隽永的流水缓缓地重复地流过,我和幻想中的爱人重新拥吻 在一起,“在这些八月的周日,我们像所有人一样,再没有什么把我们与别人区分 开。”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法国六十年代回归现实主义潮流中产生的一位成绩卓越 的一流作家,龚古尔奖和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的经常获得者。他追求朴实的文体, 并十分着意于小说的可读性。这种可读性在作者精心安排的叙事顺序中凸现无疑。 与前辈的存在主义作家萨特和加缪的作品相比,莫迪亚诺的小说没有深奥的哲 学讨论,但其朴实的文风似与加缪的《局外人》一脉相承。与新小说的代表阿兰. 罗伯-格里耶相比,显然在摒弃了繁文缛节的细节描写后,虽然没有值得称道的前 卫叙述风格,但是新现实主义的平易且抒情的风格回归使得莫迪亚诺成为深受欢迎 的大家。法国小说有着优秀的现实主义传统,在历经二战后的文学改革的艰难探索 后,莫迪亚诺一辈的出现是现代小说叙事风格发展多元化的标志之一,反映了现实 主义在小说创作之中依然占有着牢固的地位。 从文笔的优美和几乎完美无缺的结构来说,《八月的周日》堪与玛格丽特.杜 拉斯的《情人》媲美。看上去自然的不经意的叙述,事实上隐藏着作者极其精妙的 安排与雕琢。 现代小说的名篇总是包含着极多的信息,而且极端精美,让读小说的人狂喜, 让打算写小说的人害怕――王小波。 诚如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