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人物二题 秃二爷 秃二爷并不秃,是他养的小毛驴儿秃。 秃二爷是我家的邻居,一张沧桑的脸总是笑眯眯的。他一笑就露出他那少了两 颗门牙的缺憾。 他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小时侯爷爷说。 他挺有名,在四里八乡。庄稼地里耕耕耙耙那家行家,牲口市里用眼一打能说 出牲口的脾性,那叫把势。孩子们喜欢他是因为他那头小驴儿——一头没有耳朵的 小驴儿。 听人说,驴刚生下时烤火,一不留心把耳朵烧掉了。或许是愧疚,这头小驴儿, 成了他的心尖尖儿。孩子们喜欢它,因为它没耳朵,因为它跑的最欢,叫的最响。 那时秃二爷的鞭子甩得最响,秃二爷的二黄唱的最欢畅。 很久没听到秃二爷的鞭响了,一直没看见过那头没耳朵的驴儿了。这次回家听 人说那驴病死了。 黄昏,夕阳下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秃二爷,他老了 ,那张脸显得更苍 老了。 他又放开嗓子唱他的二黄了。 黄昏,更加凄凉。 憨三儿 经常遇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在我的童年记忆里。 村头有他开出的一片荒地,每天都能看见他荷锄的身影。 常看见他端着一瓢棒子去代销点去换洋火、洋油、香烟。 记得那一天的早晨,他敲开了我家的门。他对我老爷爷说:“庆席大哥,俺娘 死前抓药前你钱。他将一捧小分钱放在桌上。记着老爷爷眼含着泪,怎么也说服不 了他收回。 不知有多少个黄昏我听见他哭听见他唱听见他骂,不知有多少个夏日他披着露 着棉絮的棉袄在村头徘徊。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疯子。 他娘死了,他上河时大哥在村头给他盖了两间茅屋把他赶了出来。一夜之间村 里多了一个疯子,从不要人施舍的疯子。 有一天,我听说他死在了长满野草的小屋里,三天后才被人发现。 那一天人们仿佛都迷了眼,红红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