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祭 2002年4至6月之间我死了4只小乌龟,死得时候我伤心欲绝,然而当时我没 有为它们做一篇龟悼,如今却写了一篇狗祭. 去年没工作的时候买了两只小乌龟,取名小金、小银,期望一年之后再添两只, 名为小财、小宝,生活中的缺钱缺得我想凑齐金银财宝。买时,摊主一再一再强调 好养,百年不死,我也乐得被他骗,掏钱掏得心甘情愿,买回时母亲给我的便是大 大的不同意,其实她给我的感觉实际上是一种嫉妒罢了,嫉妒我给小金和小银的关 心,嫉妒我和它们的聊天,嫉妒我对它们的照顾。事实也的确如此,我养它们的时 候虔诚得犹如剑客对于绝世名剑,这是不正常的,无业的我感觉一无所有,不知道 我的价值在哪里,彷徨无助得想抓住些什么,我的小金和小银就成了那种情况下的 产物,说得严重点,它们是我的一种精神支柱. 小金很可爱,它的胆子比小银小,我的手一伸过去,它就知道此路不通,很乖 的调头.小银很霸道,它会从小金的嘴里抢食物.小金病得时候,它一直吐,可它 又乖又聪明,我的手指一放在它旁边,它就会顺着爬出小小的玻璃缸.我知道它命 不久已,就四处跟人说:我要在上海找个可以做标本的店.由于我心心念念得捧在 手心里养,有天它突然好些了,其实隔天我才知道,乌龟也有回光返照.它死时候 挣扎的样子,让我很心痛,现在想来我仍会红了双眼,说个笑话:小金走的时候, 四肢软软的,好象睡觉一样,如果不是父母说有细菌,我会把它在家里停尸几天, 祈祷奇迹的出现.它的棺材是一只小小的药盒,父亲看我痛苦,说把它埋在楼前的 草地里,我却突然想通得说:"扔了吧!这些年所失去得远远大于这只乌龟."走 下楼,走向垃圾桶,扔了.接着3,4个小时过去了,我又回到了垃圾桶,可它空 了,我哭了. 小金死的当天,我又买了一只,取名谢金.买的下午就觉得它不好,可是我想, 让它死在我家里吧,起码它可以过几天好日子,也许它会健康起来,然而几天以后 它去陪小金了.当时我不在家,父亲把它从阳台扔了出去.我说:"你们应该给我 看一眼."没几天后,父亲在花鸟市场给我带回一只三金,它比小银大,开始的时 候我怕小银吃亏,其实小银可凶了.结果三金也死了,父亲让我看了一眼,又从阳 台把它扔了.它和谢金的死并没有让我有多难过,只是有些郁闷罢了,但还能释怀, 我终于说:"算了,就养一只小银吧.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它不会孤单的, 我陪它说话,陪它玩." 小银一直很好,但有一天我发觉它在抖,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小金,我很慌, 慌得打个电话给朋友,却只在电话里呜咽.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很平静,没有哭, 接受了它的病,接受了它的死.它死得时候,正逢家里亲戚的长辈过世,母亲用了 一种很奇特的方法劝我:"你再伤心也不会有别人伤心".它死的时候,四肢僵硬, 它的棺材和小金的一样,在下楼的时候,我看着门口的草地,冲动用食指挖一个小 洞,可是小石子太多了,手痛了,洞也没有挖出来.于是带着它出门上班,坐了一 辆车后,把它扔在正在扫地的清洁工的垃圾车里. 而后的几天里我工作很忙,我什么也不愿说,不想理人,睡眠很浅.母亲看后, 很严肃得说:"以后再也不要养这种东西了."我把玻璃缸收了起来,并告之父母: 这只玻璃缸只能空放. 我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可是没有. 6月的一天母亲告诉一件事情:清晨8点,隔壁楼有个男孩子,拿着铁锹,在 草地的松树边挖了很深一个洞,旁边放着他家狗的尸体,后面站着他的父母.母亲 说狗很大,而男孩的父母逢人便说:狗养了三五年,很听话.说是吃了外面有毒的 食物,一夜之间,一命呜呼.男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挖好了坑,埋好了狗, 起好了坟. 第二天,我仔细地留意了那个尖尖的坟头,它让我觉得我也应该这样对待我的 小金和小银. 6月的又一天母亲还告诉我:早晨5,6点,男孩打着赤膊,蹲在楼门口,呆 呆地看着那个坟头.我想他肯定会受不了,家里到处是狗的影子,狗狗吃过的饭碗, 未吃完的狗粮,狗狗洗澡的用具,狗狗玩过的东西,诸如此类等等...... 此后好几天里我又陷入了小金,小银的情节里,最终决定写一篇"狗祭",为 所有承受过这种失去或正在承受这种失去的人们. 2002年7月3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