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见到小菲是个很偶然的机会。我没有想到真的有一个叫小菲的女孩存在,她 确实是薇薇生前最好的朋友,他并没有瞎说。 是她先叫住我的,她问我是不是那个病房的护士,我说是,有什么事吗?她 问,那个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我问,你是他的什么人呢?她说,我是他的朋友, 确切地说我是他女朋友的朋友。我的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小菲这两个字。她显得 很吃惊,问我怎么会知道她? 我说是他告诉我的。她很吃惊,说他不是精神失常了吗?我说是啊。那他怎 么会记得我呢? 她问。我告诉她,精神失常不等于是失忆,很多事他们还是有印象的,只是 不能像常人那样去思维就是了。她似乎明白了,点点头。 我问,为什么不进去看他呢?她说她无法面对这个事实,直到今天她也不能 接受薇薇死了这个现实。她说她和薇薇从小就是朋友,可以说是一块长大的,她 对她很了解,她是个十分活泼开朗的女孩,对事情很大度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她 会选择了死这条路。 我说,你不觉得他们爱的很辛苦吗?她吃惊地看着我说,你好象什么都知道。 我点点头。 她更加怀疑了,你怎么会知道?我说,是他告诉我的。她没有明白,我就把 前因后果告诉了她。她听完后,叹了一口气说,他们爱的太深了,到今天这种地 步他还是忘不了她,就可以看出了。她又摇摇头,似乎很惋惜。 我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才对。她 说,你也这么认为?听口气,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说,这一切都是个错,但是 谁也没有错。薇薇没有错,她是怕小亮太辛苦了,她知道小亮为了她什么都肯做, 她不想让小亮那么玩命。她想自己过一种平静的生活,也想让小亮过一种平静的 生活。但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却无法过平静的生活。因为他们都是那种性格倔 强的人,谁也不肯认输,她相信靠自己可以拥有一切,她不想靠小亮给予她;同 样,小亮却相信他可以给予她,而且一定是他才能给予她。 所以他们是冤家,碰在一起是不可避免要惊天动地的。小亮也没有错,为了 心爱的女人去做什么事,都不能是错,只要你不去犯法。 但是就是这样,她也不必去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啊!我还是不能理解。她 说,薇薇想的太天真了,她根本想不到小亮会爱她爱的那么深,她以为时间可以 冲淡一切的,何况他们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那么长时间,她以为他早已 面对了这个事实,把她忘了。谁知道,越是平静感情就越是深,只是他们都把它 深深藏在心底。薇薇那时正好很多事情都不顺利,这么多年,她一个女孩子也的 确够辛苦的了,有时看着她那么玩命,我都心有不忍,但是她从没叫一声苦,她 也不让我把这些告诉小亮,我知道她是怕他担心。那一刻,她告诉我她要结婚的 消息,我根本就不相信,但是她说是真的,我感觉她是崩溃了,整个的身心都崩 溃了。她可能放弃了一切,有了一种各按天命的想法,似乎想着就这样吧,稀里 糊涂,得过且过。当时我劝她,不要这么自甘堕落,她苦笑着说,对于她这样一 个女人来说,还有更好的结局吗?当时,她并不知道小亮还一直这么深爱着她, 我也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原谅她犯的错误的。这是天意,造 化弄人啊! 他们是怎么分手的?我试探着问。或许一切的错误就在他们分手的方式上。 她说,他们的分手很僵,薇薇怕分的不彻底,说了很多伤小亮自尊的话,小亮当 时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不爱我了,我同意分手,如果是因为其它的原因,而这 些原因根本就不能算是原因,你却错误地认为很重要,以这个为借口和我分开, 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那天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的 脾气都很倔强,谁也不会主动认输。 她完全可以不和他分手啊!我还是不能明白。你还是不明白,她说,你还是 没有明白他俩的个性。刚才我说过,薇薇不想让小亮那么辛苦。那他就不要那么 辛苦嘛!我说。你不明白的,只要他们在一起,小亮就不得不辛苦,因为他爱薇 薇爱的太深了,他发誓要满足薇薇的一切愿望,所以他必须去拼搏,在这个世界 上,没有权,就要有钱,要不你怎么去实现你的愿望呢?我明白了,他为了她, 有些玩命的感觉,而她又不想让他那样,但是她却没有办法让他停止,所以能做 的就是离开他,没有了她,他就可以不必那么辛苦了。 但是这是不是太傻了呢?我感觉这似乎太残酷了,残酷的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所有的伤害竟然全都是因为太爱对方。如果他们不是爱对方那么深,就不会发生 这一切,难道爱情也有错误吗? 她怎么会自杀呢?我想知道这最后的悬疑。因为结婚后薇薇就发现她错了, 虽然她的那个丈夫很爱她,但是她就是找不到感觉,她又怎能找到感觉呢?因为 她的心始终都在小亮身上,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她只不过是自己在骗自己说,她 已经忘记了他。但这能骗别人,是根本骗不了自己的感情的,你无法让自己不去 想,而每一想起,你都会无法控制你的情绪。我曾劝她,还是离婚吧,再回到小 亮身边,她说这已经不可能了,小亮已不可能再接受她,哪一外男人能接受这种 事呢?再说,现在的丈夫对她又那么好,她不忍心伤害他。 我说,那你就认命吧,就这样过吧,丈夫对你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没有想到她会自杀,其实我应该想到的,以她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那样生活 下去的,她曾说过,如果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还不如死了好,因为活着没有 灵魂,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我以为是她的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如果我早想到的话,她就不会死了, 我还是没能救下她。 我说,这没有你的错。她说,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头,沉重了这么多天, 今天和你说了,感觉心里舒服了一些。我说,如果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来找 我吧。她说,不愧是精神医生,果然个个都是心理专家。我说,你太客气了,我 只是个护士而已。她说,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他怎么样了?我说,他挺好的, 医生说病情稳定了,有好转的迹象,你还是进去看看他吧!她说,不了,我怕自 己承受不了。麻烦你好好照顾他。我说,这是我本职工作,我会的。她似乎还想 再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转身走了,终于还是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