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 第一次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进入虚拟的网络世界里,第一次在聊天室里将自 己的名字改为小君,第一次对一个认识仅仅数秒钟的网友称呼为好友。那时已经将 身外的花花世界全数忘记,那时突然想起一个相交多年的好友与我不告而别,那时 很想回家。 白天我总是忙碌得象一个辛勤的老农,总是在为了遥遥无期的收获而不知疲倦 地耕耘着,夜晚我总会莫名其妙地流泪,读着好友从遥远他乡传来的电子邮件,似 乎已经看见好友在异乡奔波的劳苦神情。所以我诅咒那个充满无限诱惑的南方重镇, 它只是稍稍暗示了一下,这个城市里不甘寂寞的灵魂们就争先恐后地飘了过去。当 我一遍遍地对着那个名叫南风性别不明的网友诉说我的愤慨时,对方在沉默良久后 只在显示屏上留下了一行字便悄然离去,南风说:“这个城市每天都会有人复活, 也会有人死去,你是愿意做那个死去的人呢,还是那个活着的人?”那时网吧里弥 漫着呛人的香烟味,网吧的大门不停地被推开又合上,有人一直在进进出出。我的 目光倜然地穿越迷雾般的空气,却不能真实地停留在某处。这里不是家,这个城市 也不是家,家在梦里的远方。 我曾经在最想流泪的时候想起我那个不辞而别的好友,我知道这个城市的告别 需要一种勇气,而他没有告白的勇气。我也曾经深深渴望象他一样离开这个城市, 那时我知道这个城市没有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在远方。我在网上说着我一定会离开 的,不一定是今天,但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在这个城市里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经常 穿着时尚的服饰在这个并不算发达的中等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历着,那时他们脸上 的表情就象他们身上的服饰一样另类,有时甚至是暧昧。无论那时他们身处何处, 也许是华灯初上的大街,也许是灯火辉煌的店铺。他们总是感觉孤单,这个灯红酒 绿的城市从来都只是一种表面的浮华,城市的内心是片伤感的处女地,没有人曾经 真诚地开垦过它。被华丽服饰武装的身体总是在形单影只,头发的颜色跳跃得象片 色彩的沼泽地,五彩斑斓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心灵的无人呼应比身体的形单影只 更可怕,枯黄的记忆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们,无论逃到多远。城市就是一座桎梏灵 魂的城堡,城墙阻拦住了他们前进的方向,他们也手挽手地组成了坚固的城墙。终 于从那一天开始起他们学会了刻意地逃避,生命中所剩不多的几次面对就是在虚拟 的网络世界里,也许是身不由己,也许是无法自拔。 望着城市的眼睛,他们总想钻进对方的心里去瞧一瞧,看看一度被作为假想敌 的对方究竟是怎样一种厉害的角色。王家卫的即兴电影语言总是他们灵魂深处赖以 生存的东西。他说:“突然我发现所有的东西上都有一个日期,罐头会过期……连 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然后他又说: “每一天你都会跟许多人擦肩而过,而那个人呢,可能会变成你的朋友,或者知己, 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任何跟人摩擦的机会。有时候会弄到头破血流,管它呢, 开心就好……” 我在网上读着我的长篇小说《我本纯情》,我在网上对他们写着“伤心捧出我 自己”,我在网上痴迷得忘了回家。来自南方的伊妹儿是这样写的:如果你厌倦了 你曾经喜欢至极的东西,请你忘记你自己,而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 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再忘记。我站在这个城市的边缘一角,默默地望着车站广场 上那个巨大的钟,那时这个城市在我的身后,我随着远行的人群朝着远离这个城市 的方向走,除了陌生人没有人可以超越我。我一直往前走,不知道前方究竟是哪一 种方位,前方只是一种标志,象征着我与身后划清界限的标志。我惟有远行,在夜 晚的八时分,我迷失在我最清醒时。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