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晚餐秦悦羚是订了家附近一家云南菜馆的房间,那儿环境和出品都不错,离他 们家不用开车,走过去十分钟的路。她在就餐前一个小时去敲了丁洋的房间门,这 之前她和丁澈已经在客厅看了一部电影了。 按丁澈的意思,他们在客厅候着,到点叫丁洋就是了。 秦悦羚是女人,不敢荀同他的观念。知道再麻烦也得招呼好了,细心妥贴才能 尽可能地让原来已经心怀不满的丁洋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告诉丁洋晚餐的安排时,还是得到了很不愉快的一句:“干嘛要在外头吃? 你当他女人的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自己做多省事,又干净又省钱,要都这样持家 金山银山都得吃崩,男人在外头赚钱多不容易。” 丁洋板着脸,冷冰冰地讽刺着。 等了这大半天的,终于找着了一样能让她发泄的事,而且自认为理直气壮、名 正言顺的完全不怕对方认为是在故意找砸。 秦悦羚的笑容有片刻僵持了,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热脸贴了冷的还是小事,主 要是源于在她的世界里,并没有男人赚钱女人花钱的概念。 脾气再好修养再到家,也是原则上的颠覆,心念急转之下脸色瞬间又回复如常。 她暗自深呼吸,提醒自己可能所处的环境不一样。在丁洋的认知里,可能还处 于男人在外赚钱,女人操持家务这样的概念而已。 所以她也只是让自己失神了很短的一、两秒。 只是笑容慢慢地敛了,淡淡地语气用上了对一般人般时的调子:“那菜馆上次 丁澈去吃时说了味道不错,酸酸辣辣的开胃得很。他说还记得他小时候一家人吃饭, 大姐您最爱这样的口味。” 停顿了片刻,她维持着唇角勾起的礼貌微笑模样,看丁洋一时没有接口又继续 往下说:“平时我和他倒常在家里吃,今天想着大姐您来了,希望能让您吃得舒畅 而已。”每天都有阿姨上来做饭和收拾打扫,秦悦羚和丁澈倒真不是常在外头开伙 的人。 “不必了,一想到我弟弟赚钱辛苦,我就算窝在家里吃个方便面也比在外头挥 霍的强。”丁洋态度却依旧强硬。 丁澈刚好出了阳台抽烟,一拉开客厅的落地玻璃门进来,正好听到丁洋这**的 一句。 他刚想问这又是怎么了,却听到秦悦羚轻轻松松地接口:“既然是这样,本来 就是想着让大姐您吃得舒服才订的餐厅,如果大姐觉得在家吃面更合心意的话,那 晚上就吃面条吧。” 这话一出,丁洋和丁澈都愣了。 秦悦羚整个人都表现得很放松,既没有生气的迹象,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语气平和语调平缓:“只是我们家向来没有泡面,煮的面条成吗?如果大姐 您爱吃泡面的话,要不我现在出去买也可以。” 丁洋本来希望看到秦悦羚生气或难过的样子,这下全落了空。 眼睁睁看着秦悦羚说完那话后,又迎向从阳台进来的丁澈,笑得从容:“阿澈, 你晚上也吃面条可以不?”声音里一丝败兴的意思都没有,再认真不过了,像是丁 洋果然提出了一个绝世好点子,解决了她的难题。 “不用了,煮的面条就好。”丁洋气冲冲的声音响在秦悦羚身后,都快可以听 到鼻子喷气的声音了:“我不太舒服,回房里歇着了,一会面下好了叫我就成。” “嗯,”秦悦羚居然也点点头,指着电视柜上面左边的柜门说:“那有药箱, 大姐如果难受了别撑着,得吃药。” 丁澈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幸好最后用力抿了抿唇,才没让丁洋更下 不了台。因为秦悦羚向来有乱吃成药的坏毛病,所以家里的确是药品齐全的。 丁洋那个气啊…… 秦悦羚进了书房,丁澈尾随,看她对着电脑敲了一阵,然后十分认真严肃地盯 着看。 他走到她身后环着她的身子,带着歉意地亲了亲她的耳际,眼光移到笔记本屏 幕上,呆了两秒。 GOOGLE上大大的搜索结果:如何下好面条。 “我来做就好了……你何必上网搜?”他忍着笑建议,心里暖洋洋的,想起那 天的西红柿炒鸡蛋。脑里自动想象当时她做这道菜时,估计也是求助于电脑和网络, 一样的认真仔细吧。 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婚前是这样,他不希望婚后因为他而让她 改变。仲使他吃到她做的菜时,有多么的幸福也好。 她是他想宠着护着一辈子的人。 “那天的西红柿炒鸡蛋好吃吗?”她似乎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没有答应面条由 他下,却问了他这样一句。 “好吃,简直是美味。”他点头。 “撒谎……”她笑,做好时尝了味道,知道水准不高。 他用下巴磨挲着她:“十足真心,发自肺腑。如果是撒谎的话,就让我天天吃 西红柿炒鸡蛋吃一辈子好了。” 秦悦羚想笑,这算是什么誓言,那她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到底是惩罚还是奖赏了。 不过,这话听了,真让人高兴。 “丁先生,我最近倒有学做饭的念头,想给你做饭……”她也用脸侧去回应轻 轻磨擦着身后的丁澈,告诉他最近心里衍生的念头及渴望:“下面条,应该不难吧, 就让我试试?” “好。”他不再坚持,只要是她不是被逼着去做的,怎么他都高兴。 面条下得有点糊,火候并不是像文字上那么简单看懂了就能掌控的。因为怕夹 生怕不熟,秦悦羚多煮了一阵,关火时还好,可是就是那么盛碗和端出来的功夫, 那本来在锅里汤中条条分明的面,就开始发胖。 丁洋吃得直皱眉,咽得难以忍受的模样。 丁澈倒是像吃着什么美味似的,大口大口地吞嚼。 秦悦羚自己尝了就想发笑,除了觉得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淡了糊了外倒是心安 理得的。她只是答应了丁洋自己在家下面条吃,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水准很高。 其实三个人里,倒是秦悦羚自己惯常吃挑了嘴,有一搭没一搭地以根来吃着。 这顿晚饭是丁洋自己找的碴要求在家里吃的,宁可吃面也是她说出来的,倒也 硬气的一直到吃完了也没有哼声,没有再找事来挑剔。 到最后三人里只有秦悦羚剩了大半碗面条没吃完,丁澈直接沉默地拿过她的碗, 又是大口大口地将她吃剩下的面吃光。虽然自己吃不下,也知道不好吃,但看到他 这样赏脸,她倒是支着肘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吃。 丁洋嫌肉麻,想抢白两句又忍住,不愿再看下去又匆匆找了个借口回房。临回 房前,给了丁澈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让他稍晚些单独过来找她。 丁澈晚上去客房找丁洋时,她在他甫进门就抢着说:“明天你把她带出去,干 嘛都好,我受不了再和她处在一起。” 丁澈微眯起眼,语气存疑:“你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无心于工作,牵绊着 她多呆在家里,好让阿沛不会被拦挠吗?”如果丁洋根本不愿意和秦悦羚在一起, 按她今天的表现,丁澈不明白丁洋到底坚持要来他们家的真正目的。 丁洋一怔,顿了几秒才冷笑着说话:“明天她又不用上班,这人我不爱见,看 到她就想到不该想的事。” 丁澈没有搭茬,丁洋的反感倒在意料之中,可是隐约中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见他这样,又说:“能少见一天是一天,周一开始才是我要正经着对付的时 间。”心里有着轻蔑,如果不是这个大弟被迷得七晕八素的,连个女人都留不住在 家,她用得着过来对着那个女人吗。 虽然行事看上去像是个听不懂讽刺的傻子,可丁洋就是知道,这个女人精着呢。 丁澈点点头算是允了这个要求,没有多说,说实在的他也不想她们俩现在多相 处,总觉得像有个定时炸弹在身侧,随时可能炸开。他不怕粉身碎骨体无完肤,但 却怕炸了后伤了她,然后必须去面对她的恨意…… 所以丁洋的要求虽然无理,但却正中他下怀,反而让他有松口气的感觉。 第二天丁澈开车和秦悦羚去了趟怀柔摘樱桃。他给秦悦羚的理由很简单,说本 来是打算两夫妻和丁洋一同去边郊走走散心,可是丁洋偏生怪脾气犯了,非说人多 闹得她会头痛,想自己静一静,所以他俩就自己去踏青摘果去了。 秦悦羚没有多说什么,一天的相处也让她感觉到了丁家大姐的确不是易处的人, 而且颇为怪异和诸多怨气也是真的。 怕她倒是不怕,也不算太过介意丁洋的态度,再怎么说打算共渡一生的人是丁 澈,而不是他的家人。可是她也很能体谅为什么丁澈自打他家大姐到北京后,总是 反常了。 她虽然惯常生活在亲人和睦的环境,至亲之间闹不愉快的苦楚,从小也有肖亚 和肖雅两兄妹当例子来看,自然是知道这样有多伤和无奈。 亲人之间,再难相处也不能断绝来往,所以才更为不易。 她自己是打算不管丁洋怎么出难题,都以平常心来对待。实在是因为这人是丁 澈的亲姐,不能不理也不能惯之,最好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淡然处之。 可是对于丁澈虽然不说,但最近常泛在眉间的隐忍和愁苦,她是心疼的,也是 不好多说的。 他不动主动提他的难处,她也不好追问和过于关怀。因为看样子丁家姐弟的心 结来源于他们俩的婚姻,她如果过于主动和积极,很容易成了撩拨。 再怎么样,那都是他的亲人。 所以她觉得自己唯一可做的,就是多体贴丈夫,他想踏青就陪他踏青,他想摘 果就随他摘果。 郊外农庄的樱桃又大又甜又新鲜,空气也好,两人玩得十分尽兴,吃得肚皮发 涨。 末了,还不忘再多买一箱子,带回去给丁洋吃。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