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买了些纪念品,看了禁卫军在安玛丽堡进行交接的仪式后,两个人照例一起去 了市政厅广场前和本地老人晒太阳聊天。 哥本哈根有一对七十岁的老人,每天下午三点钟准时出现在市政厅广场前,老 人推着坐着轮椅的老妇人,安静聊天。 这些天赵芸秦风两个人和这对老夫妇讨论了很多夫妻相处之道。 今天仍然没有变,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老人坐在长椅上,手腕相交四目相对, 吵吵闹闹着诉说过去。 赵芸笑着走过去,用着刚学会的瘪嘴不准确的丹麦语和老妇人打招呼:“阿婆, 今天有没有好一些?” 老妇人笑答:“每天醒来都很庆幸自己多活了一天,每天都会好一些。” 赵芸倚在秦风怀里回头问:“阿婆说什么呢?” 秦风和阿公对视一眼,解释着:“阿婆说多活一日便已经比昨天好一些。” 阿婆得了老年人常得的心脏衰竭,每天都要吃很多的药,然而每一天内里的器 官都在一点点的衰竭。饭量变少呼吸困难,每天都在发生。 但阿公阿婆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知道这就是老人的最终结局,很平淡的接 受事实,只每天不变的来这里感受更多的阳光,每天在这里看看广场里人群的笑脸, 爽朗的笑声。 赵芸走过去站在阿婆的轮椅后,娴熟的为阿婆按摩肩部,阿婆露着慈祥的笑看 着对面的秦风。 “你们买了些什么?是要回去了吗?” “嗯,”秦风抬了抬手中的袋子,从袋子中拿出了几盒糖块,放在阿婆手里, “她买了些纪念品回去,还给阿婆买了些糖。知道阿婆现在难以下食,吃些糖会增 加腹饱感。” 阿公一把在一旁抢了几盒回去,只给阿婆留了一盒,“给她那么多做什么?她 昨天半夜醒来还要找你们俩要糖吃,都是被你们这几天给惯的。” 秦风朗笑,指着赵芸:“那您得责怪她。” 赵芸看见秦风伸手指着她,还满是笑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皱了皱眉: “你说我坏话呢?笑这么得意?” 秦风性子一起,没人能治得了,看着赵芸像是小媳妇的模样,当众走过去吻了 个香然后才告诉她他们在说些什么。 赵芸知道他推卸责任狠狠捏了一把他的小臂,秦风呲牙笑对阿公说:“阿公, 看没看见,刚娶进来的媳妇儿就使用家暴。” 阿公笑着摇头,阿婆笑出了眼泪,把赵芸身边的秦风拉开,柔声的道:“当年 你阿公也最喜欢我用这招,每次我一用这招他也和你一样装作很疼的模样,但他也 知道我掐他是撒娇,不掐他了我才是真的生气。” 秦风想想委实是这么回事,转头告诉赵芸阿婆的话,满眼都是笑意的,附带了 一句:“那我是不是得希望你能掐我一辈子啊?” 赵芸眨了眨眼:“你觉着呢?” “嗯,我希望。”秦风忽然认真的答,两个人隔着坐着轮椅的阿婆,四目相对, 秦风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赵芸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 光阴拉长,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很多年后的两个人,就和阿公阿婆一样,无论疾 病健康,不弃不离。 阿婆说:“但是我们结婚那时候,他也是把我骗回家的。他说他爱酒但不贪酒, 结果贪了这一辈子,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不知道吵了多少架。但现在想想,贪酒又能 如何,若是我没有那么固执的让他戒酒,恐怕他也不会这么戒不掉。” 赵芸问:“为什么?” 阿公替阿婆回答:“她现在是后悔了,我们男人啊,都是为了面子,不想那么 轻易地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改变一辈子的习惯。她越反对,我就越想喝,久而久 之就一点要戒的心思都没有了。” 阿婆怕赵芸听不懂,仔细的和转述的秦风解释着:“婚姻里面,不能计较太多, 就是因为计较的太多才会引起无休止的大吵大闹。小吵小闹可以促进感情,大吵大 闹就反之了。每一次大吵里面所说的不经过大脑的话会让对方记住很久,每吵一次 感情就碎裂一些,吵久了就会越发的后悔第一次吵架。就像是我,如果第一次我可 以静下心和他谈,就会减少之后吵的次数。” 赵芸懂了:“所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婆笑赵芸这样外表冷淡的女孩子每次讲话都能戳到重点,点头道:“对,就 是这个意思。夫妻的相处之道太多了,你们现在年轻,只要不太计较就好,以后遇 到事情不要过于感性就好。” 赵芸点头,深深记下。 秦风赵芸辞别阿公阿婆后,赵芸一直记着阿婆的话。 坐在车里面,秦风频频的转头看赵芸想要和她碰触一下视线,但赵芸总是低着 头,还不时的掰着手指数数,或是无声的说些什么。 赵芸低着头无意识的问秦风:“喂,下次我们吵架了就先封存一个星期,就当 作没有问题出现还好好的在一起,过一个星期后再把问题拿出来冷静的解决,怎么 样?” 秦风没有说话,反倒是认真的打量着赵芸。赵芸见秦风久久没有说话,抬头的 时候正看到秦风一双蓝眸紧紧的放在她脸上,不发一语。 他把赵芸打量着浑身不舒服了,才缓缓道:“我很开心,开心你在努力做好我 的妻子。” 赵芸有些不自然,微咳了一声,拍打着他:“认真开车!” 秦风笑着转过头认真的开着车,车内一片安静,夕阳落下的余晖透过车窗照进 车里面,为赵芸染上了些许的恬淡的红晕。 许久之后,秦风轻轻开口:“我答应你。” 第二天,两个人换了套全新的衣服准备返回意大利,秦风打电话定着飞机,赵 芸自己一个人拿着手机拍着最后可以留念的照片。 秦风打过电话回来时,看到赵芸坐在床前低头看着全新的白色被单,脸上是留 恋是不舍。 “怎么,不想走?”秦风走过来摸了摸赵芸的发顶,感觉很柔顺,有些心疼。 赵芸把发顶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秦风顺势坐在她旁边,赵芸将脸埋在秦风 的胸前,用力的吸着他刚沐浴过的淡淡古龙香,双手环住他的腰,不说话。 “我答应了我父亲,要先回去接管甘比亚家族,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等事 情告一段落后,我再带你来这里怎么样?”秦风将手里面的钥匙塞进她的手里,然 后一下下顺着她的背,两个人全然不是意大利那两个互相对峙的倔强的高傲的人, 只是度蜜月不舍分开的一对甜蜜恋人。 赵芸紧紧的握着那串钥匙还是不说话,秦风打趣她:“堂堂的赵警官现在在和 我耍小孩子脾气吗?” 这些天委实太过美好,让常年在调查死者以及罪犯的赵芸有了不想回去的念头。 太多时候,当尝过了那些美好后,就会和毒品一样,很难戒掉,对毒品的趋之若鹜 大多数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 赵芸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冷静的模样,“我和你一起回意大利, 然后我就和沈嘉一刘小傲回国了。我要去部队三个月,所以刘小傲也不能做什么, 你放心吧。”推了推用下巴顶着她发顶的秦风,“之前你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做?他 觉着我是你的绊脚石?” 回到了正题,秦风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拉起赵芸一同向外走去,边走边说 :“我父亲认为你是我的弱点,他在我祖父那里知道,做黑手党的无论如何都不能 让别人知道其弱点,不然造成的会是无法挽救的致命错误。他对于弱点只有一个解 决方法,就是除去弱点。”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答应接管甘比亚家族?”赵芸皱眉,又忽然灵光一现, “你母亲,当年乱战里……” 秦风点头:“是他做的。” 没再继续说什么,赵芸想,或者这是秦风最深处的秘密了,只无声的安慰他。 飞机上,被派来的飞行员私下里递给秦风手机,秦风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后将 手机交回。赵芸问何事,秦风摇了摇头说一些小事。 之后两人说好就这样分开三个月,赵芸在部队待满三个月,秦风争取在三个月 将甘比亚家族内部生意与接手处理好,回国找她。三个月内,不再联系,以防刘小 傲那边,国家安全局那边以及秦风的父亲会有任何动作。 这恐怕是一段最难的恋情了,秦风无奈的笑:“和自己合法妻子这样相处,还 真是令人尴尬。” 赵芸瞥了一眼飞行员,瞪他:“请注意身份。” 离开这座似是世外桃源的城市,赵芸和秦风在经过了两个半小时后,终于返回 了罗马。 公路旁,两辆车停在反方向的两端,一辆秦风的专车兰博基尼LP700 ,一辆赵 芸当初来意大利时租的法拉利。 两个人默契的不再有亲密动作,默契的下了飞机向两个方向走去。 很多时候,人的预感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秦风在刚走至车前的这一刻,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一刻会有什么改变,忽然转 过头快速的跑了回去从后面抱住了赵芸。 赵芸浑身都僵住,眼睛有些被润湿,但却仍然没有回头,只僵着身子任由秦风 紧紧的抱着。 秦风说:“小芸,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等我。” 赵芸缓慢的点了点头。 秦风吻了吻赵芸的发顶,转身离开。 赵芸笑了笑,拿起墨镜戴上,抬脚离开,始终未转头看秦风的背影。 她默默的对自己说:“秦风,我等你三个月。” 一个转弯,一个离别,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总是有着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危机。 就在秦风刚刚上车转弯消逝在公路后,赵芸从车里面又一次走了出来。 站在车前等了约五分钟后,秦风的父亲出现在她的面前,后面跟着十几名黑人 保镖。 赵芸摘下墨镜,用标准的意大利语缓声道:“您久等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