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谈佛教 作者:西南隐人 赵朴老已离我们而去,他没有给别人以悲哀、牵挂与失落。我想,最起码他 在主观上是不希望自己的远去给人们带来痛楚的。他的走就象他的为人一样平静 而安详,完美而圆融。作为一位学佛之人,为赵朴老倡导的人间佛教写点什么, 说点什么才可谓是对这位慈善的老人最好的怀念。 一、谈另一种佛教人们也许要问,何以要谈另一种佛教呢?道理很简单,因 为现在研究和信奉佛教的青年越来越多了,有许多人认为佛教是解脱生活痛苦的 东西,信佛近乎到了迷信的程度。也有的人认为佛教太高深,无法了解,以至对 佛教敬而远之,最后又回到否定佛教的出发点上。其实,这些现象都不助于佛教 的发展,更不足以让初涉佛教的朋友们全面认识和把握佛教的真谛。 我们说,真正的佛法是无所不在的,乃至于具体到我们的日常生活,都无不 充满着佛法的教义与精神。 从两千多年前佛教诞生至今,人们的社会分工就一直在细化,佛教调伏众生 的方式方法也自然要随之细化。佛陀住世的时候主要以行为和语言的方式传教, 有幸亲自接受佛法的人被称为声闻缘觉之人。佛陀往生后,人们就只能从他的弟 子那里和结集的经藏中获得佛法。也正因为如此,谈另一种佛教也就成了可能。 只要它是随机而设的,是以方便为究竟的,都可谓是佛教精神的体现。 二、何为人间佛教什么是人间佛教?佛教难道不是在人间吗?我想,所谓人 间佛教是就它的社会属性而言的。原始佛教的僧团组织是它的社会属性的主要特 征。 现在人们出家修行困难重重,出家修行就必须解决资粮问题。而处于社会生 活中的修者既然不能脱离世俗生活,何以就不能将佛法融合在社会生活中呢?我 想,这便是人间佛教得以产生的原因。 人间佛教与佛教之间又有何差别呢?从根本上说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前者 为后者的分宗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佛教就是佛教,分宗分派也只是为了行 度的方便。分宗过细却也是对佛法的破坏,因为这还是一个分别心在作祟的问题。 在佛法的传承中,有许多高僧大德便主张还佛法以圆满,不可分门别类。在中古 时期,藏传佛教的大宗师密勒日巴就是一位力证多门宗法的大德。他早年迫于家 庭的宿怨学习了外道黑巫术,并对自己的仇家施法。他临终时了达世间的凶险, 知道毒死自己的人是谁,却不追究他的恶,使凶手自尝其果。密勒日巴还得到空 行母的护佑,在世间留下许多神迹。 三、何为生活佛教现在,除了出家修行的僧尼而外,有潜心念佛的在家居士 的行为佛教。 这种佛教当一门深入,诚信不二,并以自己的行为履证佛法的伟大。现在也 有学者或理论家式的佛教。这种佛教需要博览群经,精进求学,对万事万物要有 一种问个究竟的劲头。不过这些佛教与普通人的生活似乎都有些距离。而生活佛 教则不然,它是人间佛教的一部分,是难以和日常生活相区别的。象我们平常所 说的“觉悟”、“现身说法”、“慧性”等日常用语都来源于佛教。它们早已成 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并一直在继续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只是我们太习以为常了, 忘却了它与佛教的关系。其实这就是佛教化了的生活,是生活佛教,是人间佛教 的一部分。这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生活佛教是世间生存的必然,也是佛法的 必然。 佛教固然可以成为一门高深的学问,佛教更是一种行为教育,是最为圆融的 实践活动。慈怡大师在《佛教与生活》中就说过:“‘佛教’与我们日常生活有 着不可分离的密切关系,因此,我们不可以完全拿它当学问来研究。佛教是一种 宗教,应该把它融会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因为人不能没有生活,而生活需要用 佛法来指导。”如何将佛法指导生活,慈怡大师说得好,即生活的空间——以退 为进的佛教生活。这是就社会关系的态度而言,要谦让忍辱,和睦相处;生活的 时间——以短为长的佛教生活。这是就人生态度而言,要精进不懈,珍惜光阴; 生活的人间——以众为我的佛教生活。这是就众生平等,悲心慈力而言,对人要 一视同仁。这样的佛教听起来是那么的亲切平和,容易理解。也就是说,佛法实 际上一直是处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的,只是我们缺少发现它的慧眼,缺少觉悟 它的慧性而已。每个人能从自己身边做起,从当下做起,他都会感悟到生活佛教 的存在。 四、正确对待佛教深爱传统的人从心里都非常赞赏佛法的伟大,但也有一些 人对以佛教来指导生活却不太愿意,心里总有一种民族委屈感,觉得佛教是外来 文化,再好也应该以儒家思想来指导生活。儒家思想也是好东西。在中国,佛门 通常将儒家思想作为小乘来实修。他们是旁通的。儒家的孝道是当今社会必需大 力倡导的,其仁、义、礼、智、信也都是做人不可缺少的品质。但儒家也有君君、 臣臣、父父、子子等社会及家庭的一套等级观念,难以适应当今的民主潮流,这 与佛教,特别是大乘佛教平等无二的思想有很大出入。佛教虽然是外来的,但它 在本质上是超越民族性的,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可让每一个普通人接受。 《佛说八大人觉经》讲得好:“第一觉悟: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 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这当中就说明,国家概念会封闭人性的开发,会是一种羁绊和争斗的根源。当然, 在世界大同尚未到来的今天,国家往往又是传法的保证。同是佛教大国,在统一 的多民族国家——中国,对佛法的传承就比较系统和完善,而印度则由于异教的 入侵和婆罗门教的复兴,使得佛教在当地已经衰落。 在这个问题上,有些人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出现难以割舍佛教的情节,甚 至希望将佛教从源头上归入中国的思想体系,认为老子出关西去,使西方有了佛 教。热衷于中国文化的英国人李约瑟也认为,是中国的道教传入印度使其有了后 来的密教,从而成为一种宗教暗流影响印度各教,其中佛教密宗又回流传入西藏。 这是一种好心,但客观上难以站住脚。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虽然诞生在一个山 地小国(今尼泊尔),但他传教主要在今天的印度。佛法的影响却远及整个东亚 及南亚的广大地区,你能说佛教是属于哪一国的呢?当然不能。 在对待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向法国人学习,他们对待佛教的态度就客观得 多。法国人在接受佛教这一宝贵财富的同时,很少参与本民族的文化感情。五十 年代以后,藏传佛教紧跟禅宗风传欧美。法国藏学大家罗伯尔·萨耶在他著名的 《金刚乘》一书的导言中就称密宗佛教“越来越激起了西方国家中文化大众的强 烈兴趣,青年中有限而又绝不能忽略的一部分人,也对它越来越迷恋,因为西方 的工业经济彻底打乱了传统的社会和宗教结构。”从他的言论当中,我们看到的 是一种找到济世良方的兴奋与欢喜。因为佛教对于世间众生,特别是对于我们人 类来说,的确是太难得了。 当然,从接受一种思想到将这种思想融化到本民族的日常生活当中,这需要 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一点我们中国人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毕竟已经走过兴奋与欢 喜,现在是需要平静善待它的时候。只要我们在世一天,我们就应该珍惜这难遇 的佛法;好好热爱这生活的佛教,爱这人间的佛教。 五、怎样修行佛法讲了这么多,佛教既然是一种行为教育,是一种实践活动, 那日常生活中该怎样进行实修呢?这一点不难,就从每天的扫地、做饭、洗衣开 始。 这便是当下最好的修行。俗语说得好:扫地扫地扫心地,心地不扫不清净。 一个人喜欢扫地说明他内心有趋净的感受。通过扫地不仅将外尘扫除掉,而 且也将心中内尘清除干净。 当然,如果你是一位慧性很好的人,不妨从经藏中去寻求清净的法味。 佛教虽然宗门众多,这对把握与理解其全貌是有些困难,但佛典在文字上却 朴实无华,远不如先秦儒、道及诸子文章聱牙难读。等而下之,不妨也可先读一 些高僧大德的著作以为入门之需,象太虚大师文集、袁了凡、赵朴初、黄念祖等。 阅读经文虽可扫除心中的内尘,但也必须得法。如果一味深入经藏而拔不出 来,又容易形成法障,不利益慧性的开发。因此,修行的法门要随缘,不可强求 一律。不过有一点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读完此文后即可将其迅速忘掉。这便是 清除内尘的一种方式,是断灭所知障的一种做法。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最后要强调的是,如果条件允许,还必须找一个好老师修习瑜伽术。 瑜伽之于佛教,就好象古汉语之于中文一样重要;它是佛教知行得以通达的 行为基础。一般人总把瑜伽看着是一种软性体操或气功之类,而专业的瑜伽修者 则称瑜伽是一种与神灵梵我一如的知觉运动。其实,瑜伽除了具有上述功能外, 它最大的利益——即破除身障,达到入流亡所的大圆镜智,则是从释迦牟尼那里 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