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定要拍个片子!”这就是最近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一句话。我反复给自 己说这句话,似乎就是想不断通过自我暗示的方法,坚定做一点事情的决心。我 02年参加工作。一毕业就来到了这个教育电视台。一个不大不小,永远有事干却 似乎也永远没事干的地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有过许多雄心壮志。大学里 我学的是电视制作,并且我对于这个东西充满了热情。有一个伟人不是说过吗: 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天之骄子,就是那些把兴趣和工作合为一体的人。呵呵,我似 乎正是这样一个幸运的家伙。真的,就在我刚毕业找到这个工作的时候,我真是 这么想的。我想老天对我可真是青睐有加啊。到了这里,我岂不是如鸟归林,如 鱼得水。我终于可以一展身手大干一番了。 想一想当初在大学的时候,学的尽是些书本上的知识,可是那里有那么多的 机会亲自动手做几个片子。一个月有一次亲自出去拍片子,然后回来自己制作的 机会就不错了。看了无数的片子,也写了无数的影评,就是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 才华被无声无息的埋没了。总是渴望着有那么一天,也不要说能有一笔资金,就 算是有一台随时可供自己使用的摄像机,有一套可以随时为自己使用的编辑系统, 就已经是几近完美了。那样的话,就至少可以真正的动手,把自己的一些构想拍 成一个看得见的东西了。 照我们的专业术语,那可就是把思想变成物质啊。可是一转眼到06年了。到 现在为止,到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刻,我的手头上,还没有一个这样的物质,一 个哪怕是有些许观看价值的,10分钟的片子。就在我为这个事实感到悲哀的同时, 我也在同时纳闷:究竟怎么会这样。从02年到06年,我已经整整上班4 年了,我 怎么在得到了如此我梦想中的条件时,居然没有实现我的理想。甚至没有把那份 理想稍微的往前,推进那么一小步。我甚至觉得我先前那种巨大的野心正在慢慢 的消亡,慢慢的萎缩,慢慢的死亡。生活发生了什么,而生活究竟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日子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却无情的过去,而我仍然一事无成。把我的生活变 成现在这种不死不活,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消沉落寞的究竟是什么呢? 有时候心情极其无聊的时候,当我看到以前曾经给过我那么多热情的一些片 子时,我会禁不住问自己这个问题。尤其当我看那部我已经看了几百遍的《喜剧 之王》的时候,我会忽然落下泪来。“努力,奋斗”,那个曾经无数次令我热血 沸腾的声音,周星驰的声音,或许依然让我陷入一种深深的沉思之中。但是现在 的我,仿佛多了一些羞愧的感受。以前我总是想,当我有一天拍出一部伟大片子 的时候,或许我会有机会见到周星驰。哪怕只是让我有一个机会,让我握着他的 手,告诉他:我这一辈子的奋斗,全是的自于你的激励 周星驰一直是我的偶像。也许生活真的变化了许多,自己身上也发生了许多 我不愿意看见的改变,但是我对于周星驰的喜爱,却从未改变。我几乎崇拜这个 人。这个矮小的人,这个卑微的人,这个无聊的人,这个伟大的人。我不知道该 如何形容我对于这样一个演员的推崇。他似乎就是我心中的一个梦,一个不会随 着岁月损伤分毫的丰碑。从卑微和搞笑开始,他成就了伟大。从懦弱和胆怯开始, 他创造了奇迹。他用最琐碎的细节,直接切入了生活的内心。周星驰的每一部 片子,我都看过不止一遍。有的何止一遍,更甚至十遍百遍。就拿他的《喜剧之 王》来说吧,我就看过了无数遍。 其中的每一个角色,每一个地名,每一句台词,甚至每一个全景背后细微的 物体,我都可以倒背如流,对答自如。我清楚记得我第一次看完那部片子后,当 时就跟我一个同学说:你信不信,就凭着这一个片子,周星驰可望永垂不朽。当 时我的心情是极其激昂的。事后我在反复的看过那部片子之后,或许略微的改变 了我的看法。我觉得片子的后半部拍得不太好。天仇的成功仿佛来的太突兀,太 突然,有点落入俗套。我觉得如果把天仇一直拍到一事无成白发苍苍,但仍在坚 持才好。我连续在电脑前趴了三天三夜,为这个片子的结尾写了一个剧本。我希 望将来有一天,这个稿本能够到周星驰的手上,让他重拍这个片子的后半部分, 以使这个片子能够真正成为一部举世经典。事后我还为这个事情兴奋了整整一年。 哈,多么奇怪的事情,也就是几年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居然就像一个闹剧。 我的热情。我做一点事情的热情,我对于片子的热情,几乎就要荡然无存。现 在的生活,我几乎已经麻木了。像这样一个教育电视台,一个人究竟能够干些什 么事情呢。我们硬指标的任务,就是一周出一个1 小时的节目。其中半小时的本 单位新闻,半小时的专题片。新闻,哼哼,这是什么新闻。 无非就是出去拍一场又一场领导开会学习的场面,然后回来,随便抓几个主 要领导的镜头,配着狗屁不通的的稿本剪接起来。还有什么呢。有时候我都想, 那些坐在台下的群众真的可笑啊。当我每一次拍摄,把镜头对准他们的时候,他 们都要忽然的把脸上的表情扳起来,把身子坐端正了。哈哈,要是他们知道这些 镜头也就是在片子中一扫而过,甚至我们回来编辑的时候,根本都不会用,那是 多么的嘲讽。这是一个领导做主的社会,群众根本就是陪衬之物,群众根本就是 为领导服务的,而不是相反。我们只会考虑该让哪个领导出现在第一画面,那才 是关系到我们饭碗的问题。群众,鬼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还有那个半小时的纪录片,也不一定非得我们做。我们的台里有8 个人,按 理说,每周拍一两个片子也不是特别为难的事,可是谁会去白白付出辛苦去干呢。 问题是任务只是一个,你拍得多了也不会得到奖励,拍的好坏也无人关注。 人家在乎的是你能不能每周按时把节目播出来,并且保证在政治上合格。而且更 令人感到厌恶的是,你拍的片子越多,才会出越多的错误。万一在某一个细节上 出了一个毛病,那可就是了不的问题,一次严重的事故。办公室坐在我对面的老 李说:就像洗盘子,你洗得越多,才会摔盘子越多。从来不洗盘子的人当然不会 摔盘子了,可是关键就是,领导从来不会看谁洗的盘子多,而是看谁摔了盘子, 哪怕你任劳任怨几十年,只是摔了一个。所以我们也就只为应付那一个无人在乎 其价值的片子而干活了。只要每周能够出来着一个片子,才不会管别的事情。如 果有什么现成的别人做得片子,允许我们使用,我们也尽管放着自己的片子不用, 先把这个播出。那样的话,下一周就不用太过于忙碌。 所以,我几乎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无度的挥霍,用来一上午一上午的 坐在办公室里,上网,打游戏,和坐在我对面的老李,聊他那些已经被抛在他身 后的美好岁月,以及我那些仍旧在前方闪烁其词的虚无未来。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