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拿起了刀 作者:杨过 王宁拿起了刀,手在抖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刀握得很紧,王宁不知道怎么发泄自己现在的愤怒,这几天他是一直在极度 烦躁和委屈里过来的,王宁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自己,他觉得自己是优秀的,以前 在厂子里被评过好几次先进,但现在,说下岗就下岗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 破布一样被甩到街上,没人管了。 我操你妈的唐伟!王宁举着刀,好像一下就爆发了,他想起了以前在厂子里 受得太多委屈。他大骂了起来,他恨唐伟,恨得咬牙切齿,他心里当然知道,如 果不是唐伟,这次厂子里的精简整编他就不会下岗,在唐伟身上,他吃的亏太多 了。 王宁越想越生气,唐伟你个王八蛋!王宁又骂了起来,边骂着,想起的委屈 事也越多,拿着刀的手也握得越紧,抖得也越厉害了。 自打王宁分配到厂子里来,唐伟就和王宁一见如故的别扭。俩人在一个职工 宿舍,王宁什么事不怎么爱计较,也不怎么爱说话,倒是唐伟总是故意找碴,唐 伟是大学毕业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找领导很多回要求自己一间宿舍,说有人 就影响他看书,领导就找王宁告诉他别在宿舍里影响小唐,王宁说我一天连话都 不说几句,怎么影响他啊。领导就说人家小唐是大学生。 王宁回到寝室躺下就开始生闷气,心想大学生怎么地啊,我还有中级技术证 呢。咱们看看谁在厂子里干得好。 想归想,但领导的话王宁还不敢不听,所以王宁再和唐伟在宿舍时就开始小 心翼翼了,其实唐伟就是一心想把王宁撵走,所以随着王宁的小心他在唐伟的眼 里的毛病也越多了起来。一个自认大度,一个自认优越,时间长了矛盾就越来越 深,总会有爆发的时候。 就这天,王宁吃了午饭洗完饭盒刚回宿舍坐下,唐伟就进来了,进来就捏鼻 子,皱着眉说:什么味儿啊这是,王宁你中午吃了什么了? 王宁说:咱们吃的不都一样吗?哪来的味儿啊。 唐伟把手放到鼻子前来回搧着,说:那就是你的味儿了,你去刷刷牙吧,我 看你每天早上都不刷牙啊你。 王宁越听越不高兴了,站了起来说:我怎么没刷牙了?我倒没看见你早上刷 牙。 唐伟一下瞪了眼睛:我是大学生我能不刷牙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王宁说: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唐伟说:你一个破工人还不能说啦? 王宁的声音就越来越高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啊?破大学生嘛不就是! 唐伟愣了一下,以前唐伟说什么王宁很少顶他的话,今天王宁这么样顶撞他 觉得伤了他一直以来的优越感了,唐伟愣完了就恶狠狠的回了一句:你别给脸不 要脸啊! 王宁憋了很久的愤怒被这一句话全给顶了上来,他看着唐伟说:你再说一遍? 唐伟想都没想就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别给脸不要脸! 王宁一下扑上去拽住了唐伟的衣服领子,其实你让王宁打唐伟他都不一定敢, 他只是冲动了那么几秒钟,抓住唐伟的领子以后王宁就后悔了,但他还没有后悔 够就已经挨了一拳。 唐伟也没想到他眼里狗屁不是的王宁敢上来抓他,所以王宁扑上来以后他很 主动的也是下意识的给了王宁一拳,他这一拳打得又准又稳又狠,王宁的脑袋一 下仰了过去,再仰回来的时候鼻子已经见了红,但王宁抓唐伟这手可是没松开, 所以他脑袋仰回来的时候也有血甩到了唐伟脸上。 然后俩人都是一脸血的面对面站着,王宁想我是不是也该给他一拳?唐伟也 想这小子怎么不给我一拳?王宁犹豫了一下,手一用劲儿一拽,唐伟也顺势就倒 地上了。 这一闹惊动了隔壁了其它宿舍的人,一阵杂乱的脚步后十几个脑袋就已经到 了王宁和唐伟宿舍的门口,于是来的人都看到了这样一个场面:王宁流着鼻血站 在那儿,而唐伟一脸血的躺在地上。 王宁拿起了刀,手在抖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拿刀的一刹那,王宁想起了太多现在想起来忍无可忍却在当年敢怒不敢言的 事,他把刀举了起来,又放下,想起打架那事,王宁连气愤带悔恨得头皮都一阵 阵发麻,要是没有唐伟,他现在的日子肯定不是这样。 一个唐伟就打乱了他以前的所有生活,一个唐伟就让他忍辱负重的活了这么 多年。 王宁甚至真的这么想:要是我早就整死唐伟,我活得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唐伟几乎没让王宁过过好日子。 那次架打完,领导做了调节。后来还是王宁搬出了宿舍,而他和唐伟打架的 事厂里领导也没有深追究,但同事里面传的是王宁把唐伟打坏了,一脸血的躺地 上。所以就没几个人来安慰王宁,都去看唐伟,大家问起来这事唐伟也是装得一 脸的可怜和无辜,王宁也被大家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转眼就是几年,打架的事早就被同事们忘了。所有人也都知道王宁原来是个 挺老实挺蔫的人,王宁自己也总是对和唐伟打架的事感到后悔,觉得自己当年太 年轻,但一想到唐伟当年打了人还装作受害者那个王八犊子样,王宁这心里头就 憋屈的难受,可毕竟已经过去几年了,王宁觉得现在都不再是孩子了,就总想找 机会和唐伟缓和缓和,可唐伟这几年就没怎么搭理过王宁,加上工作和人情都整 得不错,早几年就调到销售科当副科长了。王宁的日子也是随着唐伟越爬越高而 越来越不顺了。 厂子里新调来个女的,叫杨明明,也是大学生,长得又白又好看,一下就调 起了全厂未婚男青年的胃口。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有可能俘虏杨明明的全厂也 就是唐伟和王宁,第一他俩都风华正茂得一蹋糊涂,第二论长相他俩在全厂也都 有偶像级的嫌疑。所以杨明明一进厂,唐伟就当仁不让的展开了攻势,利用小权 力给杨明明很多照顾,中午一起打饭吃,没事了就来一起聊个没完,渐渐发展到 接送上下班,都是大学生有共同语言,又都是年轻人,发展自然迅速,没多久俩 人就双双敢在厂子里拉手了。 这一切王宁都看在眼里,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王宁明白自己配不上杨明明, 所以从头到尾他就没有过竞争心理,只是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觉得唐伟始终压自 己一头。 心里有了烦事儿,一天上班也开始郁闷起来,到了晚上喝点闷酒,喝多了, 自己都记不住怎么回的宿舍,更记不住和谁说过什么,反正第二天厂子里就传开 王宁也喜欢杨明明,还有他讨厌唐科长的事儿。 王宁也是第二天就病了,发着烧在宿舍里几天没出门,他知道这次说错话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了,他真怕同事们的眼神和嘴,他更不敢想像他的话已经被同事 们传成什么样子。 领导来找王宁,告诉他唐伟被安排出差一段时间,意思是让这事儿消淡一阵。 又跟王宁说让他出去采购,别把事放在心上,出去走走也好。 王宁答应了,但他根本没想到出去和他一起采购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杨明明。 所以当他在厂门口看见杨明明花枝招展的等他的时候,眼前忽的一黑。 杨明明很大方的叫过王宁,两个人就出了厂子,路上王宁一直低着头,甚至 看都没敢看杨明明一眼。 杨明明倒是很自然的和王宁随便的聊着,王宁低着头嗯嗯的答应着,其实根 本没听杨明明在说什么,后来有一句话王宁听见了,而且听出了一身的汗。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王宁,大家都说你喝醉了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王宁听见这话一下就站住了,头更低,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我我我我的 结巴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杨明明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了。 笑够了,杨明明说:没吓死你啊?我又没当真,哈哈哈。 王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喜欢上身边这个女孩了。 出了厂大门前的那段小路,两个人上了大马路的人行道了,迎面来了一辆车, 王宁很自然的拉了杨明明一下,把她拉到了人行道的里侧,杨明明对他笑了一下。 他心里一下放松了许多,就也有了笑容。 那次采购回来,杨明明开始很频繁的出入王宁的宿舍,不用说全厂的人,就 连王宁自己都奇怪得晚上睡不着觉。杨明明来了也不干别的,只是跟王宁聊天, 东西南北的瞎聊,有时还帮王宁整理一下屋子,把王宁弄得既开心又害怕,就好 像他在陷进一个天大的阴谋一样只要杨明明一来就忐忑不安。 后来王宁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次杨明明,王宁说怕别人误会,而且也不知道 杨明明来有什么明确目的,所以心里总是放不下,每天过得都挺难受。 杨明明听完就笑了起来,笑啊笑啊就说:王宁你喜欢我吗? 一句话把王宁问了一脸的充血,手放在嘴边手指不停的搓着下巴,似笑非笑 的表情,又这个那个的结巴起来,头上已经见了汗了。 这不算什么,杨明明的下一句话几乎让王宁洗了个脸,脸红得都有点麻木了, 杨明明说:王宁我喜欢你。 王宁想问你喜欢我什么,但他真的已经张不开嘴了,而且他想不通,他还是 认为这是一个唐伟的阴谋。 杨明明见王宁不说话,接着说:奇怪我怎么喜欢你?因为你老实而且心细, 你还记得上次我俩一起去采购,在马路上你拉了我一把,你是个很细心的男人, 知道怎么照顾人。 王宁哆嗦了半天,问:那你不是和唐伟好吗? 杨明明笑笑说:我以前没发现,他这个人太滑。 后来杨明明走了,杨明明走后王宁几乎是一个姿势坐了一整夜。 王宁拿起了刀,手在抖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但他忽然想笑了,想起了杨明明的事,王宁觉得那是他唯一赢过唐伟的一次, 虽然事情的发展令他都措手不及,但王宁觉得那时候看见唐伟出差回来的那副表 情比杀了他还解气,想到这王宁看了看手里的刀,左右舞了几下,嘴角划过一丝 阴冷的笑。 唐伟回来后当然是气疯了,本来是领导派他出差是想缓和一下他和王宁的关 系,没想到这一回来发现他和王宁之间的关系变本加厉的恶劣起来。 短短半个月,竟然被王宁这样的破下级工人夺了所爱,唐伟感觉受了天大的 侮辱,这比打唐伟耳光还让他难受和痛苦,从开始对王宁的看不顺眼到官压一级 的捉弄王宁于股掌之间再到被王宁横刀夺爱满心仇恨,唐伟越来越觉得王宁天生 就是他的死对头。 唐伟找了杨明明,好话说尽,但杨明明冷冷的听冷冷的笑冷冷的说再见,然 后冷冷的转身就走了。这让唐伟觉得这个夏天的天气真的是冷冷冷冷的。 于是唐伟着实的伤感忧郁了一阵子,这居然让王宁有了一丝的于心不忍,总 是看到唐伟低着头作忧郁状走在厂子里,或者无精打采的在食堂打饭,王宁感到 他又伤害唐伟了,他和杨明明说起了这事,杨明明不屑的说:不用理他,他是装 的,虚伪。 王宁心里还是不舒服,但那丝内疚也好怜悯也好的心态,很快就被更多的憎 恨取代。 由于有了杨明明的存在,王宁开始努力了,工作得极其卖力,而且各方面从 原来的默默无闻开始变得突出和优秀起来,也就是在这一年年底,王宁第一次被 评了个先进。虽然在唐伟的努力下杨明明调回了车间,但一对小情人儿还是兴高 采烈的抱着奖状拿着奖金去庆祝了,也不顾某些人眼睛变得多红。 第二年年初,王宁被通知调到销售科任副科长,而唐伟已经爬到副厂长的位 置上去了。但这并没有让王宁眼红,他觉得唐伟是走歪门邪道才当的领导,而自 己绝对是凭自己的努力工作才被厂领导重视的,虽然在王宁看来有点受宠若惊的 意思,但他心里还是美得乱七八糟的,他觉得这一下就可以消除杨明明是大学生 而他不是的差距了。 是吧,王宁想:我也算是领导了。 没几天王宁被唐伟叫到他的办公室,王宁去的时候心里是很忐忑的,但随着 他良好的自我感觉一点点被厂里领导的器重,他从心里也不是那么怕唐伟了。 在办公室门前王宁犹豫了一阵子,说老实话自从一个宿舍分开后这么多年里, 俩人基本上都没说过话,所以王宁在唐伟办公室门前小声的练习着嘟囔了几遍唐 厂长,才稳了稳脚根敲了门,敲过了几声他推门就进去了,他觉得自己也算是领 导级了,不该再那么居下仰高的谨小慎微了。 王宁进了屋里以后看见唐伟在办公桌上低头写着什么,于是王宁向前走了一 步,舔了舔嘴唇,叫了声:唐厂长。 唐伟连头也没抬,继续的写着,但嘴里回应了一句:坐。 王宁就在沙发上搭着边坐下了,坐下也不说话,屋里就静了起来,只有唐伟 的笔沙沙的写。 沙沙了一会儿,唐伟的声音就到了王宁的耳朵里:厂里安排你出一趟差,没 什么问题的话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走。 王宁就坐在沙发那点头,不说话光点头,也不管唐伟看不看得见。 又沙沙了一会儿唐伟又说:要没别的事就回去准备吧。 王宁这时才往唐伟那边瞄了一眼,看见唐伟始终是没有抬头的和他对话,心 里就又有些恼了起来,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说完就往门那儿走,就在他拉开 门要出去的时候,他又听见了唐伟和他说话了。 唐伟说:王宁。 王宁一听转过身看唐伟,唐伟还是不抬脑袋的写,但王宁却听见唐伟说:恭 喜你当了科长。 王宁就愣在了门前,唐伟又说:把门带上一下。 王宁就哦了一声,带上门走了,但边走心里边开始有点热乎乎的,就想:是 和唐伟的关系开始缓和起来了,因为自己也是领导了,领导之间的和睦是有利于 企业发展的,刚刚不是唐伟目中无人,只是他不好意思罢了。 想了这些,王宁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了,就好像自从来这个厂子他就没这 么开心过。 回去以后王宁就兴高采烈的和杨明明谈起了这事儿,杨明明没什么笑容,冷 了眼睛说:你还是小心点唐伟这个人好。 王宁就说:你不明白,他是主任我是科长,领导之间多交流一点是好事,我 和唐伟不计前嫌也是以大局为重,男人的事你不懂。 杨明明就不再说话,开始给王宁收拾出差用的杂七杂八。 王宁忘乎所以的想着出差,到出差那天才发现原来出差的不是他一个人,还 有厂子里的一个叫蔡文文的出纳,这真的让王宁很不痛快,王宁讨厌蔡文文,整 个厂子都知道蔡文文是怎么样一个女人,王宁就听说过很多这个未婚女人和厂子 里很多男人有着不用言说的关系。 王宁不想得罪人,所以他还是对着蔡文文笑,而一路上,蔡文文一口一个王 科长的确让王宁很受用。然后在出差其间,王宁发现蔡文问也并非像厂子里传说 的那样,起码蔡文文的小眼睛里一直没对王宁流露什么隐晦的内容。 剩下的事情发展就像小说里写的那么庸俗却在现实里不可避免,出差的事办 得很成功,这让王宁心里对自己有了一种出手不凡的自满,临回去那天晚上对方 厂家盛情款待了王科长,王宁就美滋滋的喝高了,还很大男人的帮着蔡文文左扑 右挡了很多杯,于是第二天早上赤身醒来就发现了身边哭泣着的蔡文文,王宁是 吓傻了,说了一万句对不起,但蔡文文嘴里就蹦出俩字:负责。 王宁看着窗外晴朗的早晨,觉得天真是黑得很。 其实就在王宁和蔡文文回来的路上,他俩的事就已经在厂子里传开了,传得 有鼻子有眼,甚至有话说王宁和蔡文文很早以前关系就开始不正常了。于是唐伟 找了杨明明,劝她不要太伤心,又说了自己一直在等她的话。但杨明明一句话就 把唐伟弄得无地自容。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事都是你搞的?你以为王宁和你一 样不要脸? 话是这么说,但杨明明心里还是犯嘀咕,王宁一回来她就去找他,想问个明 白,但王宁始终躲着杨明明,任杨明明怎么找就是不和她见面。王宁不是不想见, 是真不知道见了面怎么解释,解释什么。 王宁这一躲让杨明明心里的担心开始往事实发展了,但杨明明不甘心,去找 了蔡文文,蔡文文也什么都不说,但杨明明从蔡文文的眼神里看明白了一切。 不久,杨明明很突然的调走了。 又不久,王宁因故撤消其科长职务,而且是一撸到底,调回车间。 再不久,王宁和蔡文文开始张罗婚事。 全厂哗然。 王宁拿起了刀,手在抖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不想去想,但以前的事就那么在脑子里转,一想到杨明明,王宁真的是悔恨 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忽然感觉自己以前是被唐伟当猴耍,丢了爱的女人,娶了 根本不爱的老婆,当了官,又在全厂人面前下台,现在弄得工作也没了,而蔡文 文一天骂他八百次没出息。 王宁看着手里的刀,嘴里说:唐伟,你该死,该死。 说得王宁额头的青筋都在愤怒的鼓动。 新婚之夜,当王宁发现蔡文文居然还是一个处女时,一下就明白了,蔡文文 适时的嘤嘤哭着,说对不起王宁,说那件事是唐伟给了她钱,说其实是真的喜欢 王宁的不然也不会嫁给他。还说了很多话,但王宁一句没听进去。他的脑子嗡嗡 的响,真想给蔡文文几个耳光然后拿刀去捅了唐伟。 喝了几天闷酒,还是王宁自己把问题解决了。 蔡文文并不是想别人嘴里说的那样,虽然这个事实只有王宁自己知道,在别 人眼里他还是一个吃哑巴亏的傻X ,但王宁觉得原来没那么多绿帽子给他准备着, 这就不错了。还有,不关怎么说蔡文文是真的喜欢王宁的,不然也不会在王宁被 撸回到工人的这个时候嫁给他。娶的是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还求什么呢? 这么一想,王宁也就不再寻思别的了,虽然有时候想起杨明明心里就有点疼, 虽然想起唐伟就忍不住骂几句最难听的话,虽然厂子里人有时侯还是拿这事当笑 话,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来了。 又是几年,连比王宁晚好几年进厂的小子都干到车间主任了,王宁还是个工 人,虽然也又被评过几次先进,但和蔡文文的日子开始有点不顺当了,蔡文文由 原来欺骗过王宁的内疚而对王宁的百依百顺变成了现在嫌王宁没出息成天到晚的 冷嘲热讽。 王宁知道是唐伟在上面压着他,没办法,自己是真的没出息。于是王宁就开 始对蔡文文百依百顺起来。 年中,厂里召开表彰大会,王宁一下子就得了好几个称号,其中全厂十大模 范标兵王宁得票最多名列榜首,这一下就让王宁有了一种翻身的感觉,回家把奖 金往蔡文文那一拍,不再像以往回家就做饭,而是倚在沙发上哼歌,蔡文文就忙 忙叨叨的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又买了瓶好酒,嘴上说着看看看看厂领导开始重视 咱家老王了。把王宁心里美得晕头转向的。 表彰大会没过两个月,就传出了因为经济效益不好厂里面要精简整编的消息, 王宁一点都没担心过,觉得裁谁也罢不能裁我这十大模范标兵之首吧。 后来王宁就让唐厂长叫到了办公室,像这样两个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不到十 次,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唐伟表情和蔼着,给王宁让了坐,还给王宁倒了水,王宁心里想是不是又要 让我当什么领导啊? 唐伟看着王宁,王宁觉得唐伟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他就听见唐伟说:老王啊, 经过厂领导开会讨论决定,你光荣下岗啦。 王宁就觉得从头顶到脚心彻彻底底的麻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唐伟。 唐伟又说:别有思想包袱啊,别忘了你可是厂里十大模范标兵之首,你要考 虑国家和厂里的实际困难,你这个模标兵可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啊。 王宁一下就明白了自己怎么当上的这个模范标兵之首的了。他一下从沙发上 站起来,瞪着唐伟,狠狠叫了一声:唐伟! 唐伟的眼神有点慌,但还强作镇定的站在那。王宁咬了咬牙,想了想,没说 什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踹开了门走了。 唐伟在他身后说着:慢走,不送了! 王宁边走边开始回忆所有的事,真是这样,操他妈的唐伟!王宁一下站住, 想回头,犹豫了一阵,骂了一句后还是走了。 现在,王宁拿起了刀,手在抖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他就那么拿着刀站着,想着过去所有的事,骂了唐伟一万句,把回忆都回忆 完了,把气也生完了,忽然想起自己拿着刀站在这要干什么。 政策规定夫妻不能都下岗,蔡文文还在厂里上班,王宁看了看钟,蔡文文快 下班了,可饭还没做呢,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是炖白菜土豆还是做别 的什么。 就做炖白菜吧,抓紧点时间,不然蔡文文回来又要骂人了。 王宁想着,拿了一颗白菜,一刀剁了下去,嘴里狠狠的骂道:唐伟我他妈砍 死你! 砍了这一刀,王宁一下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像真砍了唐伟一刀那么解气。 真他妈的,我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在家给媳妇做饭?明天我他妈也出去找点事 做去!真窝囊! 王宁这样想着,一刀一刀狠很的切起了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