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好久没有见到小姨了,有一天路过她所在的服装市场,我顺便进去看看她,。 封闭的服装市场空气不流通,各色廉价而丰富的服装花花绿绿的冲击着我的视 线,这种地儿顾客却不少,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终于找到了小姨的摊位,她正 坐在柜台后嗑着瓜子与邻柜的人聊着什么,目光突然撞上了我,她招手:“今儿没 上班?进来坐。”说着她把身边一个小板凳上的杂物移开。 我走过去,在小板凳上坐下:“生意还好吗?” “马马虎虎了,谈不上好,现在是淡季,有时一天都卖不动一件衣服。”她把 瓜子袋递给我:“喏。” 我摆摆手,她又问:“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你大姨那天打电话还提这事儿呢。 也谈了一年了吧,行!小韩脾气挺好,对你也百依百顺的,这年头儿男人都坏得要 命,有钱没钱的都想掐猫,能碰上小韩也算是不错了。” “我家里对他还挺满意,他家里对我也没意见,打算两家老人都出点钱,再加 上我们自己存的,房子买完就该谈婚事了。” “哦,你比我命好,谁像我呀,在那个破简易楼里住了十年才拆迁到新房里, 房证上还是我公公那死老头的名字,你看我找你李叔这个人,是要钱没钱,要权没 权,要人没人,要房子没房子。” “对了,你与雯雯的爸爸怎么样了?” “·····”她短暂地停顿了三秒钟:“还能怎么样啊?对了,那次的事我 跟他是这么着说的,我那天心情不好,在丹蕊家打完牌后与一起打牌的朋友去夜市 喝了点啤酒,任你怎么想,信不信由你,想离婚也随你。” 此言诧异!她竟然无中生有地说那天上我家打牌去了,这不是给我背上黑锅, 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撒谎吗?” “我跟他说了这事儿与你无关,那个朋友是我的。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离婚了 找谁去呀?再说雯雯跟着他也肯定要受罪的,闭着眼睛过日子得了,这辈子我算是 捐拉。” 她不敢冲破婚姻牢笼,这一点我早已预料到,可是,我以为她至少也该为我说 句公道话吧. “你应该带着他向我来道歉吧。” “道歉?”仿佛听到了怪谈奇闻一样,她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你多大?他 多大?他是个长辈,怎么能向你道歉?叫我带他给你道歉,我做不出来!”说着, 她突然腾地一声站起来:“你要是想跟我断绝关系那随你便!” 断绝关系是随便说出口的?好似是我做错了事情。长辈?有这么对待小辈的长 辈吗?她以前百般数落自己的丈夫,但是到了利益冲突的时候,还是向着他。 说什么都没意义了,我起身而去。 快走到韩诤家时,抬头看到漆黑一片,没有半丝灯光。奇怪啊,这都是晚饭时 间了,家里怎么没一个人呢? 掏钥匙开门,拽亮电灯,屋子里空荡荡,平时这个时间总会有热饭菜等着我, 韩诤和他妈妈坐在电视机旁边看电视边等我吃饭。进厨房找东西吃,像老鼠一样东 翻翻,西翻翻,摸出两个粽子,剥开,倒一杯水,坐在桌子前没滋没味的咀嚼起来。 目光不经意扫向窗台,我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杂物盘里,我这该死的记性,又 忘带手机了,我走过去拾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 韩诤和他妈妈到他姐姐家给外甥女过生日去了,叫我自己下楼买点什么吃。 实在没心情到楼下吃点什么,嚼蜡般咽完那两个干粽子,看看钟,刚八点,打 开电视机,随意换了几个台,不是清宫戏就是港台肥皂剧,我这不常关注电视的人 着实提不起兴趣,“啪嗒”一声关了电视机,滚倒在床上,熄了灯,闭上眼睛,不 一会儿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有不停变换的面孔在我眼前飘来飘去,那面孔起初是模糊的,渐渐 清晰,我定睛一看,是李志坚的面孔。竖着眉毛,瞪着眼睛,叉着腰,像一座山一 样立在我跟前,一只手指头戳着我的眉心:“你个小X 妮子,带坏我的老婆!” 我冷笑回敬:“究竟谁是谁的小姨?我带坏她?” “你他妈的欠揍是不?还嘴硬!”说着他挥舞着拳头凶神恶煞地向我扑来,我 只有硬着头皮跟他斗,但我终究不是他的对手,他没用几分钟就紧紧地卡住我的手 臂,我怎么也挣脱不了,倏地,我看到一个张熟悉的脸,小姨! “小姨,他欺负我!”我像见到救星。 谁知,她只是用索然的眼神瞟了一眼我,一句话也没说,迈着轻快的脚步从我 身边走过了。 我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伤心和愤怒像荆棘一样刺痛全身的每一处皮肤·····我很想放声痛哭一场, 可是喉咙里似乎有什么硬物卡住,我叫不出声,又憋得难受,痛苦的感觉像烙铁, 一寸寸、一秒秒烙过我的心房。 恍惚中,一双手搁在我的额头上,温热潮湿。 我睁开眼睛,是韩诤在抚摩我的额头,他的眸子里闪烁着讶异与关切:“你怎 么了?做噩梦了吗?翻来覆去的,还出汗。” “诤!”我拿起他仍然放在我额上的手,贴在湿津津的脸蛋上,眼泪不知怎么 像倾泄了的水一样哗地一下落了一脸,我说不出话,只能这样紧紧地把他的手贴在 脸上,像溺水的人抓住一个救生圈,死死不肯放,眼泪在片刻间濡湿了他的手掌。 “丹蕊?你这是怎么了?”他似乎有点慌神了,俯下身子把脸贴在我的胸口, 紧紧地抱住我:“发生了什么吗?不要这样,会吓到我的。” 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些,我用手指划拉着他的头发:“诤,我们去云龙湖走一走 好吗?”我的嗓音还带着哭腔,滞重的声音,衬托着这小屋的昏暗,我实在想出去 吹吹风,把肺里腐浊的空气都释放出来。 “好吧,不许再掉眼泪。”他松开我,起身,手指在我的鼻尖蜻蜓点水一样刮 了一下。 他骑摩托车带我,我们很快就来到云龙湖。 春末夏初的晚上,最是消闲的好时光,快到十点钟了,还是有很多人意兴阑珊 地漫步于湖边,大多是情侣,拉着手,搂着腰,一对对如胶似漆,这云龙湖简直该 更名为情人湖了。 他把摩托车停靠在湖心岛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我们牵着手走过草坪,湖心有个 之型的小石桥,栏杆矮矮的,从小桥中间可以跨到几个石头的座椅上,座椅是固定 在湖面上的,圆柱型的支柱连接着石面直通水底。 他卷起裤腿,两只小腿浸在水里,踢着浪花,我躺在他的怀中,清凉的晚风拂 起我的长发和他的衣角,大自然是神奇的,这里的优美的夜景使我稍稍感到身心闲 适。 我依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偎依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我把事情的来 龙去脉,包括李志坚怎样夜闯民女私宅,打了我一个耳光的事情统统刨了出来。 “我就知道她是不会离婚的,她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出来她也就气顺 了,可是,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从来没有人这么侮辱过我,我以为她是我的姨 妈,至少也会帮我说句话,哪怕是他拽不动李志坚来给我道歉,但是至少也为我伸 个腰什么的,从小她就是我妈妈带大的,也是我妈妈把她从农村带到城市里来,给 她找的工作。没想到她这么没有正义感。” “丹蕊,这是他们的不对,何必为他们生气掉眼泪?不值得,拿别人的错误惩 罚自己干吗呢? 过去了。“ “过去了?就这样忍气吞声的拉倒了?你知道这件事情给我的心理伤害有多大 吗?” “那你以后就少与她们来往?” “我就白捱姓李的一个耳光吗?诤,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闭着眼睛静默着,假如这个时候韩峥说他不能容忍有人欺负我,要帮我找李 志坚算帐,我的心里会感到宽慰。 他还是沉默着,像岩石一样肃穆。 “我们找人揍他一顿?”我的声音打破僵局。 “·····那,你要是觉得这样做能心里舒坦些,你就找人揍他吧。” “我找人?你呢?”我怕自己是听错了。 “我不认得什么会打架的人啊。” “你不是常说阿风铁路的那一帮朋友很仗义吗?你跟阿风关系这么好···· ·” “哦,你不是也说过你的一个朋友是野战兵出身,给大老板当保镖,还获过全 国散打冠军,你找他呢?” 这种事儿甩给我一个女孩子,那我还要你干什么?我以为他会义愤填膺地要帮 我报仇雪耻,并百般安慰我受伤的心,没想到这么推三阻四,还叫我自己去张罗! 关键时刻见人心,难道韩诤是那样的人?不,我不敢相信。 “韩诤,你看过〈东边日出西边雨〉吗?”我这个时候竟然跟他谈电视剧,声 音出奇的平静。 “看过,怎么?” “有一场戏是陆建平为了陈丹妮去找冯西九算帐,结果却被对方痛打了一顿, 其实,如果你真的说要去找姓李的打架,我不会叫你去的。” “那是在演电视。你不就是想报复他一下吗?只要治他一下,叫他的利益受到 损失,你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你是说,报复的方式除了武力还有别的?” “对,”他的眼睛不看我,盯着岛上一片茂密的小竹林,“你不说他爱打麻将 吗?” “是的,怎么?”我还是没开窍。 “你可以趁他打麻将时报警。” “哦,可只要报警,警察一定会来抓吗?” “是的,一定,还要罚钱,最近在搞打击黄赌毒的专项整治,有警必接,我们 单位一个人就因为得罪人了,打麻将时被那小子报警了,罚了几千块吧。” “可是,打麻将不是他一个,还有一撮人呢,我想报复的只是他·····” “你要是想报复他,目的达到了,就不要在乎连累别人。” 我的头脑突然很乱,千头万绪,理不出一条思路。我为自己感到悲哀,清凉的 夜风拂过我的面庞,还是无法冷却我躁热的心。 我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纹丝不动地坐在石桌上,哀怨的眼神,凄楚的表情, 这个样子一定像极望夫崖上的石女。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回去吧。”韩诤拉我的手,被我使劲甩开。 他识趣地闭嘴了,知道我生气了,也陪着我静默。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秒秒地流逝,我还是呆呆地坐在 那里,动也懒得动一下,我不知道自己呆坐的意义,但是我只想在这里坐着,哪儿 也不想去。 “我们走吧?十一点了,老在这坐着也不是回事啊。”韩诤又张口了,声音有 一点沙哑。 我不做声,也不看他。 “走不走?”韩诤突然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你准备在这里坐到天 亮?” 我还是不理他。 “你不走我可走了啊。”这句话是陈诉语气,并不是试探我。 我依然保持着那个坐姿,几分钟后,我张口了:“你要是想走你就走吧,不用 管我。” 这句话音刚落,韩诤已经大步跨到小桥上,我听到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在这静 夜里渐渐地远去,消失。 好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可以安静地思考些什么了?但是,我的脑子甚至 比刚才还要混乱十倍,伤心,失望像一把小挫刀,细细地切割着我,又像是小虫子, 幽幽地咬噬着我。 他真的走了? 我不由地回过头来张望,近处的湖岸、石桥、大树,远处的草坪,道路,均像 睡着了一样,阒无一人,甚至,连大柳树下的摩托车也不见踪影,他明知道我没带 钱,没法子打车回家,至少该把摩托车钥匙留给我?他怎么可以真的把我一个女人 半夜三更扔在这荒郊野外? 夜晚的云龙湖无比幽静,水天一色,而我无心欣赏这美好的夜景,我不太相信 刚才发生的事情,凉意渐渐向夜风一样弥漫了我整个心房,我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 个温暖的怀抱,他把我扔在这里,就没想过要是遭遇歹徒,在这深夜的湖边,有多 么危险。 他还说是最爱我的人,可是,即使是朋友,也不会在深夜抛下一个孤女在野外 吧?他平时是那么温文的一个人,总是和颜悦色,软语呢喃,可是,他的心··· ··热泪丝丝缕缕爬上我的面颊,又被夜风风干了。 我感到周身发冷,我被男人骗了。一个具有两面性的男人。 没有他,我就回不去了?他想看我狼狈?不,岂能叫他得逞?我不会为他在这 里的某棵树上吊死的,想到这,我掬一捧湖水洗去脸上的泪痕,走上石桥,走过草 坪,站在大路边上,这里依然没有行人,偶尔一辆汽车驶过。终于来了一辆的士, 我拼命招手,车子在我身边停下,司机打开车门,我拎着裙子上车:“师傅,去吴 庄小区。” 路程行驶一半,我转头对司机说:“师傅,真对不起,我到家后再给你拿车钱 好吗?” 戴眼镜的司机手中把握着方向盘,头转向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小姐你真有意思,出来玩到深更半夜,打车钱都不带?” “晤····”我一时语塞,前言不搭后语:“师傅,谢谢你了。” 不一会儿,车子在韩诤家楼下停住,住家户的灯光都已经熄了,唯有楼下的小 卖部里透出一丝光亮,我下车去小卖部赊了十块钱,递给司机,车子重新发动油门, 一溜烟地跑了。 上楼梯,掏钥匙,开门,蹑手蹑脚地推开卧房的门,韩诤正抱着大枕头酣睡, 对我的到来毫无知觉。 “猪!”我忍不住骂了一句,拾起杂物盘里我的家门钥匙,又蹑手蹑脚地关灯, 关门,下楼梯,然后打车直奔自己的小屋。 黑暗中,流水一样的月辉透过轻薄的纱帘在我的小床上描绘着抽象派的银色图 案,晚风轻吻着纱帘,图案也跟着摇曳,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搬个小凳子 到院子里,抬头欣赏那一轮圆月,又到十五了,月亮像会发光的玉盘镶嵌在墨色的 夜幕中,那么皎洁,那么明亮,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可是,谁能告诉我? 为什么我的人生始终无法是一轮满月? 我就像一株生长在荒岛上的小草,少人关心少人问,忽然有一天,被移植到一 棵大树的脚下,于是,我欢呼,我雀跃,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片可以遮风挡雨的浓荫, 当外界的暴风雨袭来时,大树轰然倒塌,小草终于发现自己还是一无所有。 刚立过秋,下半夜,凉意渐渐袭来,我抱着双膊,像只过冬的鸟儿,我的思绪 像风车一样转个不停,直到坐得腿脚麻木,我才伸个懒腰站起来,回到屋里休息。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窗外“啾啾”的鸟叫声吵醒,睁开惺忪睡眼,骤然感到肚 子已经咕咕地唱起空城计,很久没有自己下厨了,突然很想吃一碗番茄鸡蛋面,于 是,飞快地爬起来,钻进厨房,切葱花,打蛋卤,烧水,刚把挂面扔进锅里,门外 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韩诤来了。 他已经打开门,站在厨房的门前,我不看他,收拾着案板上的残局。 “自己下厨了,真难得。”他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仍然专心地用钢丝刷 大力擦洗刀具,只当他不存在。 “我给你带了蟹黄包子。”他边说边抬手打开橱柜拿了一个盘子。我还是不理 他,用玻璃碗捞起久违的亲手煮的面,坐在餐桌边大嚼起来。 他把盛满包子的盘子往我面前推了一推,见我无甚反应,自己取了一双筷子, 泰然自若地坐到我对面夹起一个包子送到嘴里:“你总是说自己煮的面很拿手,我 从来都没尝到过,我呆会可以去盛锅里的面吗?” “带着你的包子滚蛋!”我到底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把面碗朝桌子上狠狠一 磕,汤水立刻溅出来。 “发这么大火干吗?什么话好好说,生气又不能解决问题。”他说这句话时依 然是一贯的不温不火,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博大胸襟,我倒是希望他能跳起来跟我吵 架,一拳砸到棉花里的感觉真的很无奈。 “你还好意思登我的门?昨夜你把我一个人扔到湖心岛那荒郊野外,要是碰到 坏人怎么办? 你想过没?你能负责?你明知道我没带钱,没法打车,既不给我留钱也不给我 把摩托车留下,你也太狠了一点!“ “我走的时候看到有联防队员在执勤,所以我知道不会有事,而且湖边还有几 对人·····” “联防队员?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就你一个人看见?”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你近视眼嘛,我们在那里坐着的时候他们穿梭了好几趟。” 就算真有什么联防队员,你就有理由把我扔在午夜的湖心岛?这是男人做的事 情吗?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明明知道我身上没有钱,还不把摩托车留给我·· ··”我打住,看他如何对答。 “我知道你会先打车回家,再上楼拿钱。” “·····”我简直无话可说了,体温一度度下降,我感到自己仿佛被扔到 了冰库,一阵阵地发冷,“不错,你真聪明,因为你还知道有句古语叫做‘活人不 会被尿憋死’”。 “你还在生气,这样很伤身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他居然有脸伸手欲揽 我的肩,我像被钉子扎了一样躲开他,“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也不想跟你磨 嘴皮子!你快点走!” “我走了你就能消气了是吗?你冷静一点,不要·····”他磨蹭着,嘴里 还在罗嗦。 “你还不走?!”我扬手抓起桌子上盛包子的盘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伴随 “乒乓”一声巨响,盘子粉身碎骨,包子们翻着筋斗滚得遍地都是。 “好,我走,我走,我再来找你吧。”他只得站起来,叹了口气,高抬贵脚, 往门外走去。 “你永远别来找我!永远别来!”我对着他的背影吼道,门“咣”的一声被撞 上了,他终于走了,我却像失去重心一样跌倒在床上,眼泪如同散落的珠链般纷纷 坠落,片刻间湿透了我衬衫的前襟。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