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论什么事,第一次都让人感到兴奋。 石平安当天晚上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囫囵的眯了一会就醒了。抬头看窗外,天 才蒙蒙亮,睡也睡不着,他干脆起身穿好差服,上衙门报到。 旗杆比他先到一步,看他那模样,也是激动一宿没睡。 时侯还早,大门还没开。 石平安笑着说:“旗杆,你好威风。” “嘿嘿,大哥,你也一样。” 两人相互拍掌,互相鼓劲。 “大哥,你说今天会有什么案子。” “谁知道?等着瞧吧。” “我要是能抓个江洋大盗就风光了。” “有我在,准抓得着。” 说着说着。门开了,其他捕快陆续的来了。有的连连打着哈欠,有的嘴里吃着 早点,瞧见两人,有的似没瞧见,有的大咧咧问道:“新来的。” “是啊,以后请关照。” 面对前辈,两人不停的点头哈腰,行见面礼。 到了正点,刘二气昂昂的来了。 他笔直的进了后堂——乌程县令万彧就住在后堂。 大堂里窃语声四起:“你说今天会升堂吗。” “又没案子,估计不会升堂。” “总这样,闲得发慌。” 过了片刻,刘二从里面走出来,大声宣布:“老爷下去私查民情,各自管段巡 视,退堂。” 万彧虽然身居县令之职,对县里的事务并不热衷,文事交于师爷,刑事交于刘 二。自己经常微服出外,游历交际,应酬结党。 捕快自行散了。 剩下石平安和旗杆,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石平安按捺不住,上前 问道:“刘捕头,这人都走了,告状的来了怎么办?” “除了命案,民事纠纷一张状纸十两银子。” “我们干什么?” “你们——”刘二摸着下巴说:“在这儿守着,有人递状纸就接着。” 一张状纸十两银子,这样的官司不是人人打得起;命案也不是经常发生。守了 一天,衙门里一个人都没进来。石平安和旗杆才发现事实和想象完全是两回事。 当然,这样轻闲得亏了县老爷。 每个人都会习惯一些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渐渐的,石平安开始习惯了这种 状况,反正怎么干,都是为了银子。这个月拿到俸银,首先就去把那只银钗买来, 送给剪兰。 那银钗戴在姐姐的发上,一定美的不得了。想到这里石平安脸上不由泛起笑容。 不知怎的,又想到从前,娘的首饰数也数不清,什么稀罕物都有。那样的银钗,只 有府里的下人才戴啊——胡乱的想着,石平安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这天,城西李老成报案,他家被盗二十两银子——李家是个大户,屋里仆役十 几人。李老成怀疑是家贼,俗语说家贼难防,他请刘二务必破案,抓住此贼,已绝 后患。为了让刘二能尽全力,李老成偷偷的塞了他十两银子。 刘二带着石平安和旗杆上了李家。仆役一个个喊出来排成排,点了人数,发现 少个叫陶虎的。 “陶虎,陶虎。”大家喊了几声。 “派个人去找找!”李老成吩咐道。 这时陶虎慌慌张张从后面跑出来,站在队列里。 “你!上哪去了!”刘二态度很严厉,双目如炬,似法眼。 陶虎面色发白:“我,我,有点头昏,在厨房里打盹。” 刘二不在说话,双手背后,逐个逐个的观察。一行人站在那儿,个个沉默不语。 因为贫贱而被人怀疑。 陶虎站在队列里,双腿打着哆嗦,抖个不停。 刘二低声问李老成:“那个陶虎平素表现如何。” “懒散,贪吃,好赌,撒谎,……”李老成一口气说出陶虎一长串的毛病。 “我觉得是他。”刘二说完,吩咐旁观的手下把陶虎带回衙门讯问。头一次抓 贼,石平安和旗杆劲头十足,冲上前,一边一个把陶虎使劲扭住。 “差大爷,我没偷银子!我没偷!……” 陶虎的那张白脸更白了,他拼命叫唤着,一路叫喊到衙门。 “直接甩到刑房里。”刘二命令道。 石平安和旗杆既没看过办案,也没办过案子。刘二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办。把陶 虎拖到刑房里甩在地上。 “说!银子是怎样偷的。从实招来。”刘二开始审问。 “差老爷,我没偷,怎么招。” “你要是聪明,趁早招!”“老爷,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不让你尝尝厉害,你这张嘴也不会老实的。” 说到这里,他又命令道:“你们俩,把他按住。” 石平安和旗杆听到命令,一左一右,各按一边,头次干这种差事,心里发慌。 刘二上去抡起手中的板子,呼!呼!呼!板子打下去。陶虎惨叫不止,他嘶声 喊道:“你这昏吏,凭什么说我偷银子!——” 边骂边挣扎,手足胡抓乱蹬,俩人在旁边于心不忍,手一软,陶虎挣脱。刘二 板子落空,不由火起,骂道:“不中用的东西!” 手下用劲,板子不长眼,劈头盖脸的打。打的陶虎在地上又滚又爬,连声求饶 :“差老爷,我有病,饶了我吧。” “招不招!”刘二的板子丝毫没缓,狠狠往下打。 “救命!救命!……” 陶虎一声声哀号,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到后来没了。 刘二停下来,敞开衣襟,他感到有点累。 刑房里静静的,都不想开口。 旗杆上去踢了踢陶虎,没动静。他俯下身子,伸手在陶虎的鼻翼下一探,失声 叫道:“刘捕头,你把他打死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