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之旅(四章) 有感智水仁山 我们的车刚一驶进桂林,山变得奇形怪状,整个心被那神奇的山水所折服。桂 林的山水已是振聋发聩,在真正美丽的山水面前,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贫乏而多余, 自然山水所要体现的不是文字所能表达的,远在文字之外,正如诗歌在茫茫荒漠和 浩瀚大海面前一样,展现了伟大的人格及魅力。 对于桂林的山水,我不想在此多表过多的意见了,有关“智水仁山”这个词我 在中学时代就知道,但在我过去的许多文章中,却很少用到它,可能是我本来就生 长在贵州这方山水之中,颇有些“只缘生在此山中”,与山水联系多了反而锐减了 对山水的感悟体会。参加工作以来,由于工作的需要,去过了不少山水相连的地方, 才逐渐对这个词有了些形象而理性的理解。 “智水仁山”出自《论语。雍也》“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也可以这样说,水 “智”使智者“乐”,山“仁”让仁者“乐”,所以“水智山仁”。换而言之,水 为智者,山为仁者,也没有什么可嫌疑的,我不是智者也称不上仁者,对山水的体 会往往是肤浅的表面的,今天提笔写下这篇小文,颇有几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的味道了。 长江应属磅礴的水了吧!我只是匆匆路过一次南京,很肤浅地看了一眼浩浩荡 荡的长江水。长江上游的金沙江从大峡谷奔腾而来,依山呼啸,似千军万马,看那 雄伟的气势,你会感觉到个体的人是多么的渺小。江水一路奔腾,在丽江时,由于 重重大山阻隔,江水呈钝角急转向东北方向,形成著名的“长江第一弯”。江水若 有情,我想是它真的发怒了,显得放荡不羁,“智”是它锲而不舍一直向前,体现 出了顽强的毅力和不可阻遏的特性。 关于虎跳峡这一景致,我是从有关书籍了解到的。宽阔的江面一下子呈“V ” 型聚合,最窄处仅有30米左右,传说猛虎下山只要轻轻一跃,就跳到对岸去了, “虎跳峡”顾而得名。那江水因受到挤压,狂啸怒卷、振耳欲聋、咆哮逝去,令人 心惊魄动,峡谷两岸高山耸入云端,任水千万年的洗刷,谷底到谷峰落差3700多米。 身在谷中,天如一指缝,水如一蛟龙。山与水,静动结合,相克相生,所谓“仁”, 所谓“智”在这里一览无遗。 对此惊心动魄的山水奇观,人类应当顶礼膜拜,可是由于人类为了私欲而不顾 自然生态的平衡,肆意砍伐树木,导致泥石流滚入江中,山洪暴发,是上天对人类 的惩罚,还是人类在自作自受?“智者”“仁者”都不能够回答了。 欲望是深不见底的,一个人存在着过份的欲望,他变得自私。 山水是智的,山水是乐的,可人再也乐不起来了。 与山水相比,人类显得不仁不智,唯一能够解释的是私欲的膨胀。如果山不能 够保其青,水不能够保其清,谈及这些也只能是纸上得来。 横渡琼州海峡 从北海驱车上了高速公路,一路风弛电骋,抵达海安已是十五点钟了。从海安 到海口,必须乘船横渡琼州海峡,18海里的行程。我们把车辆安置在海安后,十六 点十分,我们一行踏上了紫金六号轮船,即将横渡琼州海峡。 在茫茫的琼州海峡颠簸了半天,随着水雾的增多,惊奇恐惧和欢欣才逐渐疲惫 下来。我们团的游人都退进客舱里,聚在一起玩扑克,我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甲板上, 回望海安,已是朦胧一片,船驶进了天水之间,此时只听到轮船的机器声和海浪互 相拍打的声音。抬头能见到的只是一片灰蒙蒙茫茫无际的天空,远方已经凝成了一 条线。夕阳照在海面上时,只能依稀看到沸腾般的水飘绸一般不安地翻滚着,然后 在船头撞如裂墙,气势恢弘。 海水就这样咆哮着,从亘古的永恒到永恒的亘古。海纳百川啊!涓涓细流汇成 波澜壮阔的莽龙,平素柔软无骨的水竟能排山倒海气吞山河,想那造物主几百万年 前的伟大杰作,那时一定是飞沙走石气势雄魄。是不是造物主每一次的动作都是策 划好了的,也许是几千年几万年。青山遮不住,毕竟要东流。无风起浪的海面用飘 绸是不足形容的,只是我的感觉如此罢了。站在甲板上,才感觉到生命的渺小和自 己所谓的理想是多么的不足为道。海啸的声音决不是溪流哗哗的柔言蜜语,这声音 是潜在的深沉的凝重的松涛呼啸,让你生动而具体地体悟到永恒的、浩淼的、苍老 的、摧毁一切的语言延伸。海应该自豪了,是她自己用无数岁月编织了这旷世的雄 伟。小时候,只能在书本和电视看到大海,只能在版图上寻找属于海的定义,心中 就朦胧而迷惘地酿造了一片汪洋,总是把她与神秘、遥远和肃杀纠缠在一起,时至 前年我到大连看海和今天的横渡茫茫海峡,才能深刻地把那种遥远的神秘的海聚在 眼前,想象和现实在那一刻得到完全的吻合。 这些也只能算是我生命旅程中的痕迹罢了。 茫茫的海面上除了海天一色是看不到什么的,只能扶在栏杆上想,想那些生命 之外沉重的命题。比如我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能否像这海水聚在这里,一滴海 水是能反射整个阳光的。遥远处像有沉闷的滚雷从海底咆哮而来,又像雨声,乌云 堆积、骤雨将至、狂飙突起,又如涛声拍击礁石,不是折叠的瀑声和江湖水轻柔的 抚摩,是千百万个旋涡从水底直窜海面。像万马奔腾,一阵紧一阵,远去了又聚回 来,这声音掩埋了机器的嚣闹和海鸥的鸣叫,浑然成一章绝世的乐曲,这乐曲只能 在这闹中取静了。昨晚我们下榻北海银滩,在观海阁目睹了退潮后的北海,是多平 静啊!像一曲轻音乐拂过爱人的肩头。是不是琼州海峡的海水在肆意的发泄,表示 自己的委屈和不平呢? 海水也有感情吗?若有,应该和我一道,也沉陷于某个命题中去。我想它是有 的,不然,它不会咆哮。 同样是本质的海水,而在这里却变得放荡不羁了。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呵! 轮船在乘风破浪,我的思绪也在漫无边际的延伸,我有些晕眩的感觉,待我回 头一看,甲板上只有我一人了,我掏出手机给一个写作的朋友打电话,想让他听那 海啸声和我心里的感受,刚一接通就没电了,心中生出与过去隔离与红尘绝缘的感 觉和擅抖恐惧,潜意识有种被抛弃的酸楚。人在尘世奔波,是不是都在寻找自己的 存在之所,就像大海存在着溪流也存在着世间一样。人,每在一个环境就会有由某 个环境所产生的联想和感慨,我想我此时的感慨是苍凉的。 苍凉实际上是悲壮和激越的,让我更清醒地看到了海的底蕴和人性的本质。也 许你会想到人生便如大海,三起三伏,潮起潮落;也许你会人生的磨砺正像大海浪 花不屈地拍击礁石;也许你还会想到应当驾长风乘巨浪抵达生命的彼岸。想累了, 就躺在船舷上,让你的思绪进入无何之想无梦之乡了。 初临宝岛 横渡茫茫的琼州海峡,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踏上了海口新港码头,我的 心已是狂跳不止了。踏上宝岛的刹那,椰子树上的一只只椰子让我热辣辣的心口挂 满了激动的泪花。 就在那个冬天我走进了阳光艳丽、椰林葱郁的热岛。 这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宝岛城市,在蔚蓝色的海水掩映下,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大 楼,展现在我眼前的是现代、清新、年轻和生气勃勃。在大海和蓝天的拥抱中,整 个海南显得富有线条轮廓。 有朋友打来电话,凯里下雪啦!尽管海南的天气热得让我只剩下一件衬衣,可 我还是在遥远的海口感觉家乡的浓浓雪意。 我们在湛江的海安滞留了近一个小时,那时我的心就开始狂跳不止了,道路两 旁的甘蔗林,绿油油的,哗啦啦的,使我很诗人地想到郭小川北方的青纱帐。琼州 海峡滚滚的浪花,我满腔的激情与海浪同起同落。6 个多小时汽车旅程,我疲惫的 肉体似乎被埋在浪谷,而高涨的激情被抛至浪尖。 海南,那是中国最大的经济特区,那里是让生活沸腾的阳光地带,那是梦想花 朵盛开的地方啊! 在海安码头,旅人都顾不上东南西北的旅途劳顿,都想一下子挤上游轮,一应 海南椰城的召唤,二睹琼州海峡的芳颜,三眺朦胧海口的人潮涌动,是啊!我与他 们何尝不是呢?轮船可以在一两个小时摆渡我生命的激情,翻滚着的浪花可以摆渡 我生命的热望,椰子的芳香同样可以摆渡我生命的渴望。 直至海水拍打礁石的松涛声塞满我的耳膜,直到我的眼睛清晰地看穿朦胧,海 安被抛在另一岸了。我随人流涌进了海口市,我们的旅游团原先欲下榻的华侨酒店 人满为患,不得不辗转至钟楼大酒店。海南每天都要消化几千甚至上万的游人,真 有些为难这座热带椰城了。 海南一年中的旅游不存在淡季,游客就像漫游的鱼,从四面八方朝这个地方涌 来。 我的心在这个宝岛游荡了,带着生命中的某种饥渴,我在天涯海角的椰子林、 橡胶树和海浪之间游荡,在色彩绚丽的鲜花、热带水果和鱼群中游荡。 走在大同街道上,酒店和商铺错落有致,大排挡一字儿排开,排挡是最能解馋 的,多是些海南粉、海南面和海鲜,北海商务国际旅行社那位唐先生是我们贵州的 老乡,我激情高涨地要了两瓶北京二锅头和两盘龙虾,与这位老乡自我温存起来, 可口的海鲜和拌合酒气的乡音,幸福让我们的眼睛贼亮贼亮。 遥远的海潮退了下去,夜深了,而街道上还是人海涌动,我想今夜的我及椰城 是要彻夜失眠了。 第二天我们就赶到了三亚,我基本上蜕去了所有的衣物,赤足奔跑在沙滩上, 迎接阵阵带着腥味的海风,遥远的地平线,给我无限的沉思和联想。椰风拂来,喧 哗的海浪仿佛是我血液的传递,在无限苍茫中感受到一种强大的、神秘的力量。 恍惚之中,风浪又是一缕神秘的音乐,仿佛一面大鼓在演奏,它是那样的沉重 又是那样的脆弱,以至一阵风都快要把海那面大鼓扯破。染而,它又是那么的执着, 穿我心域而过。我伏在沙滩上,感受那种痒丝丝的感觉,就在我耳朵和沙滩接触的 地方,我被一种硬物顶着,是一只海螺,螺口迎着大海的一只大海螺壳,那鼓色正 是由它散发出来。“你听到海的声音了吗?” 这种海螺跟在工艺品商场见过的一样,从那螺壳看,已经是很沧桑了。是从深 海处漂泊来的?它存在了多少年,我不知道。 但我的心洋溢着温暖和感动。 带着心去远方 我是一个没有行李的旅行者,每到一个地方,并没有购物的欲望,而稍不经意 就踏上了两个城市的旅途,对自己即将抵达的地方漠不关心。比如这次我们一行到 达祖国的最南端——海南,那里有数不尽的海鲜和珍珠装饰品,同行的都争抢着购 物,而我只是徘徊在商场之外。 我坐在临窗的位置,两眼贪婪地望着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当结束了这一 趟旅行,我的心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目光更加关注,窗外依旧是连绵的群山、 绿树及漂亮的农舍,但我对这些物事视而不见,激发不了一丝丝灵感,很显然,我 是在寻找这之外的什么东西。当我的目光触及辽阔的海面,当那一抹夕阳义无反顾 地坠入海面的时候,已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我的视线,于是那抹风景在我视线出现 了。我站在海边平静地抽着烟,但我的内心却狂跳不止。 很久以来,我的视线没有这么辽阔过。在这个过程中,我像重获自由的人质, 就要解放了。 在忙碌的城市生活,整天为着所谓的日常生活奔忙,遗忘了柔情,遗忘了恋人 的生日,甚至遗忘了自己姓什么。 我是谁?一天我莫名其妙打电话问一位朋友,朋友无不悲凉地答道:你是一个 城市动物,有肉没有血的城市动物。是的,我的身体寄居在钢筋水泥围就的空间中, 坚固的住宅使我倍感安全,五颜六色品类繁多的物品满足了我的占有欲,酒店的美 食让我享受口腹之乐。然而这种比任何野生动物都舒适的生存状态让我感到心无栖 所,生命中是缺少了某些东西,而这种东西是什么?直到某日早晨,我脱下我的眼 镜,想让我的目光落到较为远的地方,才发现自己无法望到远方了,我为我的这一 发现感到悲哀。怎么能不悲哀呢?一个人如果连远方都没有了,连眺望远方的权利 都没剥夺,不悲哀吗?乘电梯到11楼我的办公室,推开窗子望去,目光要比原来要 射得远些,然而所谓的远,也只不过是几百米左右。想是徒劳了,周围高楼是我目 光的边界,我想起井底之蛙的故事,摇头苦笑。“天空啊!你是我惟一的远方。” 仰望一会儿天空后,发现自己视野触及的只不过是天空的碎片。低下头来,远方消 失了,心里无不恼火。我懵懂的少年,曾像一匹野马,几乎随时在白天都能看到远 方,比如是理想。这个词猛然击中我,使我兴奋而有惭愧不已。 活得再舒适的囚徒也不会幸福。有人告诉我。 一条牵着的狗,他的空间只是那条链子为半径所围成的圆,笼子里的鸟总是期 盼有一天主人忘记关了窗口,悄悄地飞向自由的蓝天。我想到老家的那条狗,它可 以漫无边际跑到山上,也可以从田野懒懒地迂回,现在,我倒崇拜老家的那条狗了, 它是自由的,没有更多的羁绊。这时我才感觉到远方的日子是无比的美好,因为在 那些日子里可以像野生动物一样自由走动,可以端坐在高处,让由远而近的事物呈 现在我透明的目光中。虽然我从未捕获过远方,但却到达了远方曾经存在的地方, 扩大了自己的心灵版图,心里在感叹着:比大地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广阔的是天 空,比天空广阔的是人的心灵。对拥有远方的人来说的确如此。我在幻觉中生活着, 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原处,渺茫地置身于高楼之间,我有远方吗?我为这个疑问而心 痛。心该是人内在的远方了,但好多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很难肯定自己还有内心 这种奢侈的东西。这也许是造成我近视的主要原因吧。我已经习惯把几百米远的地 方叫远方,把七楼的住宅称为高处。 我内心酝酿一个拯救自己的计划,比如出去走走,可我这个奇怪的旅行者到达 终点后,并不想在那个城市停留,也没有购物的欲望,而是想往回走。 在以后平静的日子,继续像一个城市动物而活着,这也许并不重要了,因为我 已经把远方移到自己的心中,并且会在某些日子继续这种近乎荒诞的旅行。 我没有刻意去追求某种意境或是语言的东西。推开窗,外面已是春草萌动。我 想是该把心灵梳理的时候了。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