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老大正准备出门,碰上了小王主任,小王拿着一堆资料要向矿长汇报昨日在县 里开会的事,小王说:“会上,县领导决定,下星期在咱们矿召开勤俭节约现场会, 说这次会议有省里的领导要来,意义重大,要提前做好准备,招待要热情点,会期 三天,吃在矿上,驻吗,县里已安排在县宾馆,每天每人不低于50元火食,个人掏 10元,其余的矿上补贴。会后,每人要发一个象样的纪念品。老大一听有点恼火, 心想:刚刚实行了新的待客制度,一切从俭做起,再说,抓勤俭办企业,才刚刚起 步,有许多工作还需要努力去做,开现场会还没有必要。一些人搞形式,做表面文 章,老大一直看不惯。本来这个矿完全有能力容纳50人的床位,只是简陋一点,为 什么去驻宾馆。”宾馆住宿费谁付?“ 老大问小王,小王说:“咱们”。老大问:“一天多少钱?”小王说:“100 ”。 老大半天没有再吭声。背叉着手围绕着办公桌踱来踱去,一脸愠色,双嘴唇闭的很 紧,象心里有话不想说出来,一说出来就要爆炸似的厉害。小王眼瞧着矿长,不敢 再说什么,静静地立着,最好不要做任何动作,连出气都应该均匀有序。他知道老 大的暴脾气,弄不好这顿气会出在自己身上。老大拿起电话,往县里拨打,连拨几 次都没人接,他火燎燎地扣下电话,扭过来对小王说“开会你安排,吃饭、住宿安 新标准执行,谁也不例外,如超了标准我罚你。另外,把会标勤俭节约那几个字写 的大大的,挂的高高的,就是瞎子也能看见。”矿长的话落地有声,小王只好点头 答应。县官不如现管,他深知这一点。 这天,全县各局和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们油头粉面地腆着肚子陆陆续续地报到 了。办公室王主任一会儿迎着笑脸和上级握手,一会儿安排住宿,一会儿又把电话 打到食堂,忙的连裤子都掏不齐整。 会议人员,不论大官小吏统一安排在矿招待所,省里和县里领导住双人间,其 余统一都在会议室。怕人多挤不下,招待所就把二楼会议室改为临时住宿,将办公 桌推到墙角,办公椅做凳子,从木料厂领来板材做成铺板,两行大道铺象火车皮似 的从门口拖到后墙根,被子、褥子全是新的,喷印着“东沟煤矿招待所”字样和统 一编号,墙上贴着:“欢迎各位领导光临”,“请上级领导批评指导”的玫红标语。 晚上一位与会领导找服务员,说:“你们这是怎么搞的,地税局吴局长是县团 级待遇,怎么也安排在大会议室里,这样不好嘛!”服务员没办法,就给办公室主 任小王打电话,办公室主任也没办法,说:“双人间全部占满,和那位局长说说, 迁就着点,就说我们这里条件差,矿小,平时客人很少。”办公室主任说着就拿着 电话不言语了。“灵犀一动,心说:”不对,这话就是说也不能让服务员说,至少 也得我去说才合适,要不等老大来了去说。“他在电话里对服务员说:”算了,这 事你别管了,一会儿我去安排。“放下电话,心里嘟喃道:老大今日也不知到那里 躲死,平时不找他,他啥时都在,你若有急事找他,他却偏偏不在。开这么大的会, 来这么多得官,他竟敢不露脸露面。要我是县官非摘了他的乌纱不可。王主任只敢 这样想不敢这样说,见了矿长还得满脸笑,躬着腰点头说”是,是“。 夜幕渐渐深暗下来,天上的星星和矿山的灯光交相辉映。这会儿老大正在坑下 和一伙黑哥们绞着劲干活。 主采工作面突然冒了顶,割煤机组俺埋了半个身子。老大一直守在现场,已十 多个小时。这会儿他和煤工们筋疲力尽,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炸干了油, 连汗都挤不出来。老大一副新手套,一天磨出九个手指头,像秃老翁似的一个个滚 出来。老大和煤工的脸象个黑锅底,只显一口白牙,白牙缝隙里还塞着煤尘,象镶 了一圈乌金,反射的颗颗牙齿极白极亮。老大又得给煤哥们编荤故事了,老大当班 长的那时就有满肚子故事,尽是荤故事。煤工们都愿意和他搭伙干,干累了一屁股 蹲在煤地下,大伙靠着煤帮围成月亮圈,耳朵竖的直直的,听老大谈男女故事开心。 老大充分发挥他的想象力。故事编得有血有肉,有滋有味,使小年青人裤档那东西 硬板板地在里面发梗。他总是说到故事的关键地方突然匣住,不说了。屁股后跟着 一伙年青人急不可耐地追问:“这事后来咋得啦?事情办成了没有?”老大斯文地 甩过一句“若知事情后来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年青人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下 一回。煤工们都喊他是瞎话专家,没有这位专家干活没有劲道。 老大带着那露九指头的煤手套擤了一下鼻子,紧了一下裤带,坐在一堆电缆上 提着大嗓门开讲了:“从前,有一位煤矿工,在乡里找下一位良家女子,那女子长 的西施般的美,脸白白的,双眼水灵水灵的,夹住屁股走起路来象往前飘似的。她 与男人结合后,两年没有开怀。男人说女人天生就不是那块好地。女人说男人那东 西天生就不中用;男人说女人干那事感觉就不乍地好,女人说男人那东西就是冰凉 的水,把心都凉透了。后来,男人就翻着医书看,见书上说女人怀孕关键就那几天, 一旦错过那日子你就是累死也不行。那男人看了书后,觉得自己天气掌握的不准, 日后,男人和女人就照着书上说得来。平时两人各睡各的被窝,谁也不动谁,再大 的困难也得克服。一到关键性那几天,两人拼死拼活地忙乱。”老大话说到这里戛 然而止。煤工们急切地追问:“后来呢?”老大站起来握紧拳头捶捶后腰,指指旁 边压在两根铁柱身上的大石头,说:“先把这块大石头搬起来。”煤工们焦急着想 听故事的结果。三下两下就将那石头搬到了老滩里。老大就着洒水管咕噜咕噜喝了 一肚子凉水,用袖子抹抹嘴继续讲道:“后来,男人女人日夜继日地做过了。男的 筋疲力尽,女的腰酸体乏,女的那地方尿尿都不畅通。结果呢?等了几个月,女的 肚子还是一个瘪肚,前功尽弃,两人又互相埋怨起来。男的怨女的有问题,女的怨 男的有毛病。两人别别扭扭就到了医院找医生,结果才知道,那女的还是处女,男 的一开始就犯了路线问题。”说得一伙煤工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坑下时间过的很快,老大把头顶上的客人都忘了,甚至把自己的矿长身份也忘 记了。这时候,办公室主任小王正在为安排那地税局的局长犯愁。突然上级打来了 电话,电话里说:“省里领导明天现来。”小王有了办法,又拿起电话,打给招待 所。让地税局局长驻省领导房间,享受省级待遇。其实,省级房间也就那样,双人 床,席梦思垫,一套单人沙发,一台18寸的彩电在写字台上一角斜放着,就这,这 就是主要摆设,再有就是那写字台上的台灯和地上的两双泡膜拖鞋等小日用品了。 这样的房间在东沟算是高档次的了,省长来了,市长来了也是这。 服务小姐拿着一串钥匙找地税局局长,说了一些歉意的话。房间虽然不乍地档 次,可级别在那里,他要的就是级别,而不是房间。地税局局长拉着官腔说:“没 关系的,艰苦奋斗嘛,首先要从领导做起嘛!” 晚饭后,会议人员从食堂陆续回到了房间。有的打开了电视要看世界杯足球赛。 有的吼着人要打扑克牌,有的从这个房间出来又到那个房间干转,调侃。 不巧霍地一声停电了,家属院也停了。会议人员在漆黑的世界里吼开了服务员, 和服务员要电。服务员和会议人员在漆黑里说:“真不巧,这时要压负荷,矿上电 不够使,先尽坑下用。不过时间不会很长,请领导们谅解。”办公室小王慌乱地往 招待所跑。刚进大门就听到甬道里你一句他一句地嚷嚷着:“搞勤俭节约,也不能 让人黑摸吧!”“搞勤俭也不能不让人睡觉吧!”“就是驻延安窑洞也得有个小油 灯呀!”搞勤俭节约也不能......不知那位还没说完,霍地电来了,那人的话霍地 也停了。明亮的像红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外面的人俏着眼往各自的房间里走, 一位站在厕所门口正往里撒尿,白花花的灯电照着半个屁股,一个激灵往里躲,找 到尿池半天没尿出来。 -------- 黄金书屋